第5章 第四章 魔法少女
為了稍微節省一些時間,夏洛特就帶著Saber從酒店的中央廚房稍微訂了些午飯吃。好在有著旁邊的閒雲居,酒店本身的廚房並不是非常繁忙,就算要應付Saber的大胃口也沒有那麼困難。
等到吃飽喝足之後,當夏洛特還在綾琥辦公室的沙發上休息的時候,無人機則已經將更新過的信號分布整理完畢了。
“更新…敵人有什麼新的動向嗎?”Saber問道。
“不一定,不過它每過幾個小時就會定期整理出一次報告。”
一面查看著戰斗數據鏈當中的地圖視野,夏洛特一面說道:
“因為除了御主和活動狀態下的從者通常會給出比較強的信號以外,要是許多其他的魔術師湊在一起,發出的信號看起來也可能會混淆到一起去。所以就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就進行一次甄別,剔除掉看起來不對勁的選項。”
“原來如此。”Saber認真地點點頭,問道:“那麼,現在有什麼新情況嗎?”
“我看看…”
夏洛特解讀著地圖上的分布情況,說道:
“遠坂家還是老樣子,高調得嚇人。教會附近也有著很強的信號,應該是言峰綺禮。然後…唔,河道旁邊多了一個比較強的信號,多半是Rider,其次河道本身也有受到魔術汙染的跡象。市區方向的信號比較模糊,也可能是有不相干的魔術師在活動…就這樣。”
“唔…現在看來,對河道的調查最好等到傍晚Rider完成工作。”
說著,Saber將手中的馬克杯輕輕放回茶幾上:
“那麼,下午就先去市區看看吧。”
“嗯。”
夏洛特點點頭,拿起了桌上綾琥給她們找來的聯系人列表,很快通過即時掃描輸入了自己的數據庫當中。
這是一份魔術相關人士的聯系人列表,上面記錄著冬木市市區以及周遭與ICI有著合作關系的魔術世家以及個人魔術師,還有他們的住址與聯系方式。只要將其中的地址與掃描取得的結果進行對比,就能排除掉不少假目標。
“要我也一起去嗎?”綾琥從旁邊的沙發當中抬起頭。
“我們去就可以了。”夏洛特放下名單,站了起來:“有事隨時聯絡。”
“嗯。”綾琥微笑了一下,點點頭。
於是,夏洛特帶著Saber離開了溫暖的酒店室內,迎著這個陰沉午後的寒風,走向了停車場中鮮紅色的法拉利。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她們坐著這輛車跑遍了所有傳出信號的地方,只不過卻除了幾個芝麻大點的異象或是怨靈之類的玩意以外什麼都沒找到。
於是,想要找出英靈的她們到頭來只不過祓除了一大堆亂七八糟地盤踞在學校與醫院之類場所的無關緊要的靈體,中途還不得不抽空找了一座加油站去加了一次油。
眼看著天空從灰白變成了鉛灰卻還是一無所獲,盡管她們心里免不了都有些挫敗感,夏洛特與Saber還是按照約定,前往麥肯錫家與韋伯匯合。
“哦…這還真是不錯。”
打開房門之後,紅色須發的八尺壯漢一個勁地盯著身穿白襯衣藍短裙的Saber看著,不時贊許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這個時代的衣物果然頗有風味啊。”
“…征服王,你平時都是這麼盯著其他女士看的嗎?”Saber有些不自在地小聲說道。
“哦,害羞啦。”
說著,穿了件白體恤搭配筆挺黑色長褲的伊斯坎達爾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犯不著啊——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可是很好看啊,騎士王。”
“是,是嗎,那我姑且就先謝過…”Saber還是有些靦腆地點了點頭。
“…噢噢!?那是什麼?”
伊斯坎達爾的目光很快從Saber身上跑到了她身後那輛紅色的跑車上。
而剛剛鎖上車門的夏洛特也注意到了正在朝這里張望的Rider。她於是一邊朝著玄關走去一邊介紹道:
“法拉利348,算是輛不錯的車。”
“原來如此,方才聽到的聲音就是它發出來的嗎?”
說著,伊斯坎達爾穿上鞋子,離開玄關湊到了剛停穩沒多久的跑車跟前。只不過稍微打量了一下駕駛座的大小之後,他就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
“看這樣子我是坐不進去了,真是可惜。”
“不好意思,是老婆給我准備的。”夏洛特解釋說道。
“哦,是這麼一回事啊!”
伊斯坎達爾恍然大悟,又大笑著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
“想不到,你倒還挺行的嘛!要是我們家御主也能比得上你一半就好啦。”
“——Rider!”
韋伯不滿的聲音在麥肯錫家大門口響了起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這時候還在和夏洛特勾肩搭背的伊斯坎達爾,繼續大聲說道:
“你在干什麼呢?!快回來把晚飯吃完!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
“哦,對了對了…”Rider有些灰溜溜地回屋去了。
而此前夏洛特倒是帶著Saber找了家咖啡屋吃了幾份咖喱,也算是提前解決了晚飯。不過熱情好客的麥肯錫老人還是把她們招待了進去,給她們准備了茶水和點心。
等到韋伯與看起來似乎格外對眼的伊斯坎達爾和麥肯錫老兩口在歡聲笑語當中結束了晚飯之後,夏洛特就跟著來到了韋伯的房間。
此時原本屬於一個人的房間卻擠下了四個人,不免顯得有些擁擠了起來。
Rider將收集好的樣本交給了韋伯,好一陣翻來覆去地在那一大堆玻璃器皿當中搗鼓過那些樣本之後,韋伯總算是鎖定了河道上的其中一處位置。
他指著那副自己做過標記的地圖上的其中一個標記,說道:
“…嗯,從這附近開始找過去的話,應該就能找到Caster的老巢。”
“哦…這附近好像是有個超大的管道口來著。”Rider說道。
“就是它了。”韋伯點點頭:“工房肯定在那里。”
“哦哦…小子,你不會實際上是個不得了的魔術師吧?”Rider深以為然地說道。
“不得了的魔術師可看不上這些手段…這些只不過是下下之策而已。”
韋伯一邊嘀咕著,一邊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夏洛特,又有些不樂意地對Rider說道:
“你不會在拿我尋開心吧。”
“怎麼會呢。”
Rider捧著那份地圖,格外坦然地望著正在收拾器材的韋伯,說道:
“若只需要用下下之策就能達成目標,豈不是比用了上上策的人更加出色嗎?很好,作為你的從者,我真是自豪得很。”
韋伯盯著Rider,雖然看起來似乎還是有些不樂意,不過沒有在說話。
“既然已經找到了Caster的工房,那麼是不是應該盡快攻過去比較好呢?”Saber問。
“是啊,現在就去胖揍他一頓如何?”Rider也扛起了他的闊劍。
“等一下,別那麼著急。對方可是Caster啊,你明白嗎?”
“我明白啊。”Rider立刻答道。
“你明白個頭!”韋伯瞪了一眼已經作勢准備開門往外跑的Rider:“對方在陣地戰方面可是有著絕對優勢的,哪里會有直接一上來就闖進別人工房里去挨揍的蠢貨啊?”
“我說啊,陣地這玩意一打起來可是隨時都會改變的。”Rider格外理直氣壯地爭辯道:“要是發現了敵人不及時出擊,等到對方逃跑了再後悔可就太晚啦!”
“你…怎麼今天這麼積極?”韋伯忍不住問道。
而Rider則扛著闊劍,樂呵呵地說道:
“我的御主好不容易拿出成果來了,我作為從者怎麼也得捧個場吧?何況,今天我們還有Saber助陣,等會要是讓我看見Caster,絕對把他的首級給你取來。”
“唔…”韋伯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
Saber也微笑著站了起來:
“總之,就先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麼吧。”
“好嘞。”
取得默許的Rider興衝衝地打開房門:
“今天我就要看看是這輛‘法拉利’快,還是我的戰車快!”
如此這般,今天剛剛形成的Caster討伐隊就算是出發了。
發動引擎,追著空中疾馳的戰車好一陣風馳電掣之後,夏洛特一腳刹車將這倆法拉利停在了街道邊偶然發現的車位上。
再前面就是河道和排水道出口了,接下來的路程她們無法再依靠車輛前進。
“唔,雖然到頭來還是我比較快,不過凡鐵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也真是不得了。”
早已經駕著戰車候在河岸邊的伊斯坎達爾,對帶著Saber抵達的夏洛特如此說道。
“就是這里?”夏洛特則望著那個直徑四五米不止的寬闊管道。
它似乎更像是給雨季排水用的管道口,不然應該不至於寬闊到如此地步。
Saber此時也已經取下手套,拿出自己的長劍,做好了准備。
但就在Rider已經駕著牛車進入管道的時候,她們倆卻不約而同地有些猶豫了起來…因為,排水口中似乎飄出了一陣隱約的腐臭味。
而就在夏洛特躊躇時,一滴什麼水突然掉在了她的身上,搞得她以為是不是什麼汙水落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只不過隨後周圍響起的嘩嘩響聲以及開始不斷地噼里啪啦敲在她的腦殼上的雨水很快讓她意識到,這是下雨了。
“…還是快些進去吧。”
說著,Saber帶頭跟上了Rider的戰車。
而夏洛特也點點頭,戴上了風帽,放下了其中由小塊防彈屏障拼接形成的氣密面罩。這樣一來,她起碼自己就聞不到臭味了。
“真是龐大的排水設施啊…我曾經也在這樣的地方追逐過敵人哦,小子。”
Rider駕著牛車,對身旁的韋伯說道。
“好啦…”韋伯則捏著鼻子,恨不得把頭埋進自己毛衣的領子里面去。
而Saber看起來也很為難——作為下水道的排水口,這里還是有著相當的異味在的。只不過此時這異味當中逐漸開始混雜上了一些雨水帶來的自然潮濕的氣息,讓她感覺稍微好受了那麼一點點。
至於夏洛特,則由於穿戴著全套能夠作為氣密環境防護裝備的作戰服,因而已經處在聞不到任何臭味的狀態下了。不過看著韋伯和Saber的反應,她多少也能猜到這里的氣味多半不是非常好聞。
“真是的,你得支棱起來啊,小子。”Rider有些無奈地拍了拍韋伯的背:“這樣的氣味就受不了了,以後還怎麼跟著我打天下,嗯?屍山血海的味道可比這要難聞百倍哦。”
“煩死了…”韋伯小聲嘀咕了一句,緊接著就因為下意識吸了口氣而犯起了惡心。
牛車在前方開路的時候,夏洛特已經拿出了一只熒光棒掰亮,掛在了胸口。
明亮但有些蒼白的光芒頓時照亮了她周遭五六米的范圍。緊接著,她又拿出另一支,掰亮之後遞給了Saber。Saber在夏洛特的示意下,將其掛在了腰間,又點點頭說道:
“謝謝,真是便利的工具。不過必要的時候請務必將其丟棄,以免成為目標。”
“我明白。”夏洛特點點頭。
“喂,女士們。”
Rider的聲音在前面不遠處傳了過來:
“倒不是我故意要打擾你們的二人時光,不過前面似乎有樂子找上門了哦。”
聽到這里,她們倆趕緊加快腳步,追上了Rider的戰車。而駕著戰車的征服王則望著眼前熒光棒照明范圍後面的一片漆黑。
那里正不斷傳出一陣陣濕滑粘膩的爬行聲,一塊塊黑不溜秋的什麼東西就在這種令人作嘔的噪聲之間逐漸逼近了他們。
突然,一大團長著細密肉須與眼球的觸手落在了牛車前濺起大片汙水,嚇得韋伯一時忍不住往戰車里縮了縮。
而那團觸手很快就張牙舞爪地伸展了開來,發出了一陣非人的厲聲尖嘯——
——轟。
在橙黃色的烈焰下,觸手發出更加慘烈的尖嘯,逐漸被燒夷殆盡,很快就只剩下了還沒在水中的幾片肉皮。Rider與韋伯下意識回頭看去,在火光中看清了戰車後夏洛特戴著面具手持術式步槍的模樣。
“這里還是快速突破比較好。”夏洛特的聲音透過面罩傳了出來:“就由我來打開通道,然後開始前進,最好一刻也不要停下來。”
緊接著,夏洛特就面對眼前漆黑一片的通道,扣住了扳機。
一枚枚自尋的術彈立刻自十字截面的槍膛中噴射而出。這些術彈聚集在一起放射出了明亮的尾流光芒,照亮了密密麻麻地爬在前方通道壁上的觸手怪物。
緊接著,術彈群就像天女散花一般四散,伴隨著轟隆轟隆的聲響落在了怪物群中間,將整截通道點得燈火通明。
伴隨著滾滾而來,混雜著咸腥味的潮濕熱浪,Rider很快就在原本密集的怪物群當中看到一线出路。於是他立刻牽動手中韁繩,說了句“要上了”,然後就在蒼藍的電芒之間,驅車一路從怪物群當中碾了過去。
看見Rider遠去之後,Saber就舉起手中的長劍。原本不可視的長劍短暫恢復了原本金黃耀眼的模樣,猜測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的夏洛特立刻躲到了Saber身後。
“風王鐵錘!”
緊接著,咆哮著螺旋前進的壓縮空氣席卷滾滾熱浪,形成一道橙黃色的耀眼火龍卷,硬生生地在原本似乎都看不到頭的觸手怪物群當中燒出了一條道路來。
“走吧。”說著,Saber就帶頭向前衝了過去。
她們一路砍翻了所有還想將道路重新堵起來的怪物,疾跑著向前突進,才勉強跟上了前方Rider的戰車所發出的蒼藍電光。
跑了好一陣之後,她們才總算跟在戰車後面,抵達了一個看起來比較開闊的地方。
“…唔。”
就在她們差不多能夠看見伊斯坎達爾高大的背影時,Saber的臉色突然變了,回過頭對夏洛特低聲說道:
“有血腥味,非常,非常沉重的血腥味。”
“知道了。”
夏洛特點點頭,衝著Rider的牛車走上前去。
但一個被雨水衝刷下來的什麼東西,卻險些絆了她一跤。
低頭看見那個物件的同時,夏洛特突然一陣耳鳴了起來。
是一只小小的運動鞋,原本白色的部分已經被血水染紅了。
“喂。”伊斯坎達爾衝她說道:“不要太激動。”
“我沒事。”夏洛特深深吸氣,努力把額頭上突突直跳的血管壓制下去。
“沒事個屁,心跳嘭咚嘭咚的,我這里都聽得到。”伊斯坎達爾沒好氣地說。
“…只是血壓有點高。”夏洛特搖搖頭,伸手隔著風帽揉了揉太陽穴。
“是嗎。”
征服王說著從自己的戰車上跨了下來,將正在旁邊嘔吐的韋伯拎起來,放回到自己的戰車上,瞥了一眼旁邊眉頭緊鎖著別開腦袋的Saber:
“不過,要是真的有人看見這種場景還無動於衷的話,我大概會忍不住一拳打上去。”
“…打你個頭…”韋伯一邊繼續干嘔著,一邊說道:“你自己…不也…沒什麼反應…”
“那是因為,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征服王平靜地說道。
就在這時,注意到抬頭顯示中‘射彈接近’預警的夏洛特扣住了超頻扳機。
然後,手起刀落,一刀斬斷了原本還在空中飛舞的匕首。
在解除超頻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她就在身後靜電推進產生的淡紫色電光之間追上了一擊不成准備逃跑的Assassin,再次扣下超頻扳機,然後收刀入鞘。
緊接著,原本雪白的長刀就帶著湛藍色的術式鍍層砍在了Assassin蒼白的面罩上。
咔嚓一聲,Assassin臉上的骨質面罩在劇烈的衝擊力下碎成幾片。至於被向著Rider吹飛了的Assassin,則直接被拔出闊劍的Rider串了起來。
“真是的,一生氣就亂扔東西。”征服王苦笑了一下:“女人真是可怕。”
“A…Assassin?!”韋伯則驚訝地望著被Rider隨手甩回地上的屍首:“怎麼會在這里?Assassin不是早就死了嗎?”
“不是這樣的,韋伯。”
夏洛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
“Assassin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在遠坂家被做成肉串之後似乎還能繼續活動。”
“現在看來,確實是這麼回事啊。”
征服王環視著四周不斷靠近的復數Assassin,手持闊劍說道:
“而覺得這些家伙已經死了的人,全都徹徹底底地被騙了。”
不過,眼看偷襲已經失效,Assassin們很快也就重新逃回了陰影當中。
“…撤退了嗎?”Saber仍舊警惕地望著周遭的黑暗。
“可能吧。不過不能大意,這里的地形對他們有利。”
征服王以審視著周遭的景象,終於開口說道:
“對方不知道還有多少程度的戰力,最好還是先撤退吧。”
“但是…”韋伯小聲說道:“這個地方,難道就這麼放著嗎?”
“燒了吧。”夏洛特說道。
“唔。燒掉老巢之後,Caster大概也就沒法再躲藏下去了吧。”
說著,伊斯坎達爾也點了點頭。
於是驅動術式步槍投射出大型燒夷彈的夏洛特與駕著戰車的Rider共同將此處的屍山付之一炬,緊接著就沿著原路離開了這個令人不安的場所。
“…唔,夜還不深啊。”
回到出口處之後,伊斯坎達爾看了看外面的大雨,衝著夏洛特與Saber問道: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雨這麼大,或許還是直接打道回府比較好吧。”夏洛特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豪雨。
這麼大的雨,讓她忍不住地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伊斯坎達爾看著眼前在瓢潑大雨下密密麻麻地濺起水花的未遠川,然後瞥了一眼身旁臉色蒼白地蹲在戰車上一言不發的韋伯,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我家的御主看起來狀態也不怎麼樣,今晚我們就先行撤退了。”
“嗯,與Caster決戰時再見吧,征服王。”Saber說道。
“是啊。那麼——再會吧。”
疾馳而去的戰車拉出了兩道迅速被雨水吞沒的藍色電芒。
看了一眼身旁揪著裙子顯得有些為難的Saber,夏洛特給她找了頂雨披出來。
“啊…謝謝。”Saber接過那件深色的雨披,像是披風一樣披在了身上。
“走吧。”
傾盆大雨下,兩個纖細的身影自岸邊的灰色石子上以驚人的彈跳力一躍而上,輕松地越過三四米高的落差,翻越防撞欄回到了馬路上。
好在夏洛特平日里沒有使用敞篷車的習慣,因此這時候這輛法拉利348的折疊式頂棚還是處在閉合狀態,不至於被大雨淋濕座位。
解鎖車門之後,夏洛特就趁著四下無人在車旁撐開了簡單的球形拒止術式擋開雨水,隨後原地跳了跳抖掉身上的水珠,坐進了駕駛席。Saber也脫下雨衣疊好,坐進了車里。
回程的路上,夏洛特就小心很多了,並沒有像之前與Rider比賽時一樣開的那麼快。畢竟雨天道路濕滑,要是她們倆在前往聖杯戰爭的路上不小心栽在一場車禍上,就真的是十年英名毀於一旦了。
如此的大雨天,冬木的街道上也靜悄悄的。不僅是行人,而且也少有行車在她們周遭浸濕的柏油上開過。
不過,看樣子電車還是照常運行——夏洛特望著出現在前方不遠處的電車前燈想到。
然而,就在電車路過跑車旁邊鐵軌時,夏洛特身上的傳感陣列卻突然檢測到了魔術師特有的靈界信號。
“…怎麼了?”Saber看了一眼逐漸把車輛刹停的夏洛特。
“剛才那輛列車,上面有個魔術師。”
說著,夏洛特回頭看了看鐵軌上逐漸遠去的車廂,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而Saber則很篤定地說道:
“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是Caster的御主正急著在趕回來呢。”
“好。”
於是,夏洛特干脆利落地掉頭,綴在了列車後面,朝著深山町車站的方向駛去。
盡管有雨天的因素在,面對一列時速不過六七十公里的電車,法拉利還是發揮出了其應有的水平,趕在列車到站之前抵達了站台。
等到她們在車站旁找到車位急匆匆熄火下車的時候,列車也准時到站了。
夏洛特趕在還在手忙腳亂地抖開雨披穿上的Saber前面趕到了車站前,卻只看見一些憂心忡忡地止步於站台屋檐下的普通旅客,以及少數從容地撐開雨傘走出去的幸運兒。
其中並沒有那位名為‘雨生龍之介’的紅發青年的身影。
“…怎麼樣?”披上雨披的Saber趕到夏洛特身旁問道。
“沒什麼發現。”
說著,夏洛特趕在屋檐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們兩個大喇喇站在雨里的人之前,帶上了Saber向著站內走去。
只是,在路過屋檐下人群的時候,夏洛特的傳感陣列又一次偵測到了魔術師的信號。
她立刻回頭,看向了信號傳來的方向…卻只找到了一位煩悶地望著大雨,手中還提著一包豆腐小蔥絞肉大蒜之類食材的中年主婦。
“…這位姐姐,請問你也是在找人嗎?”
夏洛特這才看見了從主婦後面繞了出來的一位比她自己還矮一個頭的幼小女孩。
這位將一頭黑色長發扎成了雙馬尾的小學生模樣年紀的女孩雖然身材仍舊很是稚嫩,不過其尚且小巧玲瓏的五官間看起來已經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了。女孩身上的衣物看起來首先給人一種非常干淨的印象,其次才會令人注意到定制衣物所特有的簡潔感。
只不過,此時她的神情顯得稍微有點憂愁。
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是在擔心什麼——夏洛特不由得這樣想到。
不過,她手中拿著一架看起來明顯是魔術禮裝的黃銅器具…這樣看來,她很可能就是夏洛特收到的信號的來源。
“姐姐,人家在和你說話呢。”雙馬尾的女孩有些不樂意地望著夏洛特。
“不好意思…”夏洛特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是在找人。”
“是嗎。唔…唔…”
盯著鞋尖猶豫了一小會之後,她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湊到夏洛特跟前小聲說道:
“姐姐,你其實是魔術師,對吧?”
“你怎麼會這麼想?”
一邊隨口敷衍了這麼一句,夏洛特一邊迅速回想著自己之前獲取到過的所有冬木本地魔術師的家族信息。
對方即便只有小學生左右的年紀,看起來也似乎不像是迷路了的樣子,說明應該在這里生活了有一段時間了,可能來自本地的魔術家族。從她的舉止與打扮來看,應該是出自境況不錯的世家。
而在本地情況不錯的魔術世家,首當其衝的就是遠坂與禪城兩家。禪城家的情況她是不太清楚,不過眼前這個女孩的臉上看起來很有幾分遠坂時臣的神韻…這麼說來,這位很有可能就是遠坂家的繼承人。
“…其實,我是想請你幫忙。”年輕的遠坂小姐認真嚴肅地說道。
“嗯…”
夏洛特打量著對方稚嫩的小臉,也理所當然地沒找到什麼說謊的跡象,於是衝她輕聲說了一句“跟我來”之後,就帶著她來到了旁邊沒什麼人的長椅邊上。
“你想找我幫忙?”
說著,夏洛特率先坐在了長椅上。
“是的…我叫凜,這次是有同學失蹤了,所以才會來這里調查的。”
遠坂小姐一邊努力注意著措辭,一邊維持著嚴肅的語氣,看起來有些吃力。
“是嗎…我叫夏洛特,夏洛特·卡森梅爾。”
看見她這麼努力的模樣,夏洛特一邊進行著自我介紹,一邊忍不住想要作弄她一下,就微笑著衝她說道:
“你好,遠坂凜小朋友。”
“你…用了讀心的魔術嗎?!”
年幼的遠坂小姐立刻顯得警惕了起來,緊緊盯著夏洛特。
“唔…”夏洛特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猜的,不過看來是猜對了。”
“咕…”
發現自己一下子落了下風的遠坂凜,小臉上露出了幾分不甘心的神情:
“…我確實是遠坂家的繼承人。不過,我這次希望代表我自己,請你幫忙。”
“嗯,你要找你的同學對吧?”
說著,夏洛特看了看旁邊正裝作看風景,實則八成正饒有興致地關注著她們倆對話的Saber,又回頭看向遠坂凜:
“我也有我的條件。”
“嗯,我在聽。”遠坂凜點點頭。
“你是怎麼發現我是魔術師的?”夏洛特很坦誠地問道。
“因為,不是魔術師的人一般是不會穿得這麼復古的嘛。”遠坂凜也很真誠地回答道:“夏洛特,你的時尚觀念可能有點過時了哦。”
“我樂意。”
夏洛特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卻聽見了Saber的竊笑聲,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
“算了,說說你的同學是什麼情況吧。”
“嗯…”
接著,遠坂凜就將她那位失蹤的同學的樣貌住址之類大概描述了一下。
大概掌握了情況之後,夏洛特就明白了過來——那位名為琴音的同學確實也只是眾多遭到誘拐的孩子們之一而已。看來Caster與其御主對於目標並沒有什麼太詳細的偏好,只要是幼小的孩童都有被盯上的危險。
這樣看來,凜自己八成也很危險——這麼想著,夏洛特忍不住有些不安地望著遠坂。
“…怎麼啦?這麼緊緊地盯著人家的臉蛋看…”
“沒什麼…遠坂其實也是個好人吧。”
說著,夏洛特微笑了一下,從長椅上站起身來。然後,她取出一件備用的風帽斗篷,遞給了還有些呆愣地坐在原位的遠坂:
“戴上吧,我們多半得找上好一會兒了。要是你先感冒了,可就沒法繼續了哦。”
“…嗯,知道了。”
遠坂點點頭,接過那件對她而言差不多也能算是件小雨披的斗篷,兜在身上。
由於實在是缺乏线索,她們只好以夏洛特之前粗略檢查過不過卻還沒來得及進去過的那些散發著魔力信號的小巷為切入點,一條一條地排查起來。
在她們穩扎穩打的排查中,夜很快深了。遠坂由於年齡原因而有些體力不支了起來,為了避免讓她過度勞累,夏洛特就近找了間空閒的ICI安全屋,抱起了身旁看起來已經有些體力不支的遠坂,准備先稍事休息。
“…唔…”
在取暖器前的沙發上躺了半個小時之後,察覺到氣氛有變化的遠坂凜終於醒了過來:
“這里是哪里?”
“我的一位朋友的房子。”夏洛特簡單地解釋說道:“你看起來有些累了,這樣下去效率會變低的,不利於搜索。”
“嗯…”遠坂揉了揉眼睛,將身上的毯子推到一邊:“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拉你過來的…”
“沒事。”
夏洛特搖了搖頭,將桌上熱氣騰騰的馬克杯遞給了遠坂:
“先補充一點水分吧,你的體溫已經穩定下來了,但是脫水也很危險。”
“唔…有點淡,不過也很好喝。”年幼的遠坂小姐用小小的手捧著馬克杯。
“晚上喝濃茶小心睡不著。”
“呵呵呵…”遠坂輕輕地笑了起來。
“怎麼了?”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遠坂雙手捧著杯子,望著旁邊正靜靜地剝著蜜柑吃的Saber,說道:
“有的時候,你感覺有點像父親,可是有的時候感覺又像是班上最幼稚的那個小朋友…人家真的搞不清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年紀。”
“我今年28。”夏洛特直接回答到。
“…真是的,淑女的年齡可是應該保持神秘的哦。”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不是嗎?”遠坂笑盈盈地眨眨眼睛,反問道。
“是實話。”夏洛特點點頭:“我喜歡你這樣的人,所以不會對你說謊的——”
“——噗!咳…咳咳咳…”
遠坂凜帶著滿臉的茶水,嗆得咳嗽了起來。
無奈之下,夏洛特只好一邊給她拍拍背,一邊找了塊面巾遞給了她。
“你,你啊…”遠坂雙手捧著面巾,一邊擦臉一邊還抽空瞪了夏洛特一眼:“不要在別人喝東西的時候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呀。”
“哪里會誤解了?你這種小不點要談戀愛還太早了。”夏洛特沒好氣地說道。
“居然不是‘我們都是女孩子’啊…”遠坂小聲嘀咕道。
“噗…”手中還剝著蜜柑的Saber忍不住快活地笑出了聲。
又歇息了幾分鍾,喝完了一杯茶水,上完廁所之後,遠坂就主動提出了要繼續搜索。
然而這一次,甚至都還沒有出門,Saber就從安全屋的窗口處發現了街道上的異樣。
在街燈照亮的街道上,許多小小的身影冒著噼里啪啦的雨點禹禹而行。如此景象籠罩在深夜的大雨產生的朦朧感當中,看起來有種強烈的失真感…
“…是催眠術嗎?”Saber皺著眉頭望著眼前的怪誕景象。
“多半是的。”
說著,夏洛特回頭看向Saber,急匆匆地吩咐道:
“我馬上趕過去,遠坂就交給你了。”
“咦?可是——嗚哇?!”
遠坂小姐還沒來得及放下茶杯,就發現夏洛特在一片灰黑色的氣霧之間消失不見了。
通過快速傳送穿過窗戶與外牆之後,夏洛特就在大功率靜電所推進產生的金黃色電芒之間在空中劃出一道平緩的弧线,一邊直直地衝向了孩童們之間,一邊開始聯絡大陸酒店交待接受人質的事宜。
‘…哦,是最近失蹤案的小孩嗎?’ICI方面很快傳來了回應:‘沒問題,董事長也在,應該能夠負責解咒的事情——等等,董事長?!’
‘——夏洛特!’綾琥的聲音在通訊另一頭響了起來:‘有沒有想我?’
‘冷靜一點,有新工作了。’
說著,夏洛特拍了拍身旁兩個收到催眠孩童的肩膀,他們迅速在一陣朦朧之間消失。現在周圍沒有肉眼可見的威脅,她完全可以自己出手把他們傳送到大陸酒店安全屋去。
等到街上只剩下最後兩三個孩子的時候,遠坂凜啪嗒啪嗒的小小腳步聲在夏洛特身後響了起來,緊隨其後的則是她氣喘吁吁的嬌嫩嗓音:
“就…就不能等——等我一下嘛!”
“不好意思,情況比較緊急嘛。”
說著,夏洛特拿出魔法書,將酒店那一頭已經確認接收完畢的孩子們的照片全調出來顯示在上面,放在了遠坂凜面前:
“你看一下,這里面有琴音嗎?”
“唔…嗯…”
遠坂凜仔細地盯著魔法書當中的相片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沒有。”
“唔,這下麻煩了。”
夏洛特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身旁這幾個仍舊處在催眠影響下,顯得有些渾渾噩噩的小男孩:
“琴音沒准已經被捉起來了…我們或許只有跟著他們才能找到她。”
“跟著他們…你是想直接去找綁架的犯人嗎?”遠坂凜有些驚訝地問道。
“嗯。”
看著遠坂凜不安的模樣,夏洛特又微笑了一下:
“放心,我很厲害的。”
跟著這三個受到催眠的男孩走出了不過半條街,她們就發現周遭還不斷有越來越多的孩童在匯聚過來。夏洛特在權衡一番之後,將其中的大部分都送了回去,只留下一個孩子負責‘探路’的工作。
“…有點對不起他呀。”Saber有些無奈地望著那個仍然處在催眠影響下的紅發男孩。
“嗯,但是光憑我們自己也無法鎖定對方的位置。”夏洛特搖了搖頭:“只能先委屈一下這個孩子了。”
“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吧。”凜有些不安地咬著嘴唇。
“唔…”
夏洛特想了想,掏出一支硬幣大小的信標無人機,放進了男孩的衣兜里:
“還是加上一點保險吧。這樣就算他離開我們的視线,我也能遠程把他送回去。”
在大雨當中,深夜靜悄悄的街道上,她們遠遠地綴在那個受到催眠影響的孩子身後,最終看著他走進了一座大樓似乎處在歇業狀態下的接待處里。
“…就是那里了吧。”凜小聲說道。
“嗯。”
夏洛特點點頭,對凜說道:
“接下來會很危險,你要是不想冒險,可以和這個大姐姐待在一起。”
說著,她拍了拍Saber的肩膀。而Saber也點了點頭:“我會陪著凜的。”
不過,凜只是搖了搖風帽下面的小腦袋,認真地說道:
“那怎麼行。都已經來到這里了,總不見得就這麼停下來——我們走吧。”
說完,她就邁開步子,帶頭向前走去。
相對於她的年紀來說,決心倒是相當地堅定——望著遠坂似乎在輕輕顫抖著的肩頭,夏洛特不由得這樣想著,跟上了凜的腳步。
這是因為凜的個性使然嗎?亦或者魔術師的孩子就是這樣?這些問題的答案,夏洛特暫時無從得知。不過相對於臨陣脫逃之輩,她還是要更加喜歡意志堅定一些的人。
夏洛特放低身形,來到正努力不發出聲音地邁著步子的凜前面,熟門熟路地邁著幾乎寂靜無聲的步子,走進了接待處。
這本應該歇業的接待處此時看起來一片昏暗,不過夏洛特還是能看見幾個小小的身影正茫然地站在遠處。而在這些被魔術誘騙來的孩童中間,則坐著一個青年模樣的人。
“唔…怎麼回事兒呢?”那個青年以格外開朗的聲音有些疑惑地嘀咕道:“難道因為今晚這場雨下得太大,老爺給的寶貝不好使了嗎?”
這個聲音很符合雨生龍之介的相片給夏洛特的印象。
咔嚓——
夏洛特和凜的動作不約而同地僵住了。
——Saber也走了進來,只不過與她們倆不同的是,她根本沒有要隱藏自己的打算,甚至直接踩響了位於門口附近的一只空易拉罐。
“哦?”
坐在接待處櫃台上的青年好奇地抬起頭。看見來者是個金發的年輕小姑娘,他又變得有些疑惑了起來,問道:
“喂,走錯地方了嗎,小姐?”
“不。”
Saber帶著凜然的正氣,直直地盯著對方:
“你就是雨生龍之介,對吧?”
“哦呀?小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呀,真稀奇。”
龍之介不僅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還快活地笑了起來:
“哈哈,那麼這大晚上的,小姐是有何貴干呢?”
“你——”Saber怒氣衝衝地就要開始發難。
‘不要衝動,Saber!’
夏洛特立刻使用意識傳訊提醒道:
‘對方有人質,給我一點時間!’
“…你把這些孩子聚集在這里,究竟是有什麼打算?”
Saber強行按耐下心中的怒火,改口問道。
而龍之介則依舊是那副輕飄飄的德行,隨口編造著一聽就是借口的話:
“嗯…是有什麼打算呢…啊!對了!我呢,就是那什麼,幼兒園的老師啦!今天是准備帶大家出來活動的,可惜路上下雨啦…對,就是這樣!”
‘真是無稽之談…再給我三秒,我就能把所有人都帶走。’
夏洛特繼續安撫著已經氣得發抖的Saber。
“怎麼啦?我只是想讓大家看看夜景而已呀。”
龍之介帶著燦爛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道:
“小姐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閒逛,又是有何貴干呢?”
‘好,准備完畢——’
說著,夏洛特望著眼前盡數標記完成的人質們,啟動了湍流傳送。
但就在這時,龍之介啪地一聲按住了站在他身旁的一個女孩兒。遭到干擾的傳送術式一時間沒能成功發動,悄無聲息地破碎了。而龍之介則隨意地將那個女孩拉到他了身旁,還毛糙地隨手揉著女孩的腦袋,一邊說道:
“你看,大家和我的關系都很好呢。”
這時候,凜借著外面街燈黯淡的燈光看清了女孩的臉,忍不住驚聲低呼:
“…琴音!”
‘糟了…’
夏洛特抿了抿嘴唇,左手已經在身後握住了軍刀的刀鞘,將食指放在了超頻扳機上。
“哎呀,可別輕舉妄動哦。”
龍之介臉上的笑容之中混進了一絲狡猾,一邊將琴音拉到自己面前,一邊說道:
“要是在這里動粗的話,大家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呢…咦?”
這時候,他才發現周遭自己拐來的孩子們居然都不見了。
就在龍之介愣神的時候,趁著夏洛特全神貫注准備發動襲擊的當口,凜突然自顧自地向著琴音衝了出去,飛身將她從龍之介手中撲了開來,隨後才回頭喊道:
“——夏洛特!”
就在那一刹那間,夏洛特扣下超頻扳機。
凜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隨後就看見本來還打算朝自己伸出手來的青年龍之介在一道青灰色的刀光之間發出“嗚哇——”的慘叫聲倒飛了出去,從一米多的高度上臉著地砸在了硬邦邦的瓷磚地面上,姿態相當淒慘。
龍之介剛剛從地板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擦掉自己臉上的鼻血,就看見有人噠噠兩聲立在了自己跟前——還將一道雖然看不見但卻寒氣逼人的劍鋒指到了自己的鼻尖前。
Saber面若寒霜地站在這個連環殺人犯跟前,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這人渣…做好覺悟吧!”
“老——老爺!快救——”
噗噗幾聲,出現在龍之介四周的兩條觸手擋住了Saber的去路。而等到Saber將它們盡數斬落的時候,龍之介已經一溜煙地跑得沒影了。
“…非常抱歉,夏洛特。”
追到了大門外的Saber站在大雨里,沉著臉回過頭說道。
而夏洛特則一邊把凜從地上拉了起來,一邊說道:
“不必介懷——今晚他沒能得逞,這就是我們的勝利。”
“…謝謝你,夏洛特。”
盡管小臉還有些發白,不過凜還是衝夏洛特露出一個微笑:
“還好有你幫忙,琴音沒有受傷。”
大約是被她那股單純所感染,夏洛特也微笑了起來,輕輕揉了揉凜的腦袋:
“好啦。現在可以乖乖回家了吧?就算你爸爸不在家,夫人也會擔心的,對吧?”
“咦?”凜露出驚訝的表情:“啊…可是,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在魔術協會工作。”夏洛特簡單地解釋道:“令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
“哦,哦…說的也是呀…”凜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給你添麻煩啦。”
“沒事的。”
夏洛特搖了搖頭,問道:
“需要我把琴音送去安全的地方嗎?”
“嗯…”凜點了點頭,然後又說到:“不過,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哦!”
盡管她本人是這麼說了,不過夏洛特還是不放心就這麼放著她大晚上一個人在市區,因此還是決定和她一起去到車站再說。
只是她們剛剛走出那座無人接待處的大門,夏洛特就聽到了又一個不速之客的腳步。
“…你倒是好興致啊,Saber的御主。”
那個渾身裹在一件皂色雨披下的瘦削男人冷冷地說道。
盡管兜帽投下了深深的陰影,不過夏洛特仍舊能看見他的雙眼——其中一只正沒什麼善意地盯著她看,而另一只已經失去了神采,恐怕是失明了。
除此之外,那件本應相當硬挺的雨披披在他身上他也是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樣。接著,夏洛特又注意到了雨披下顯得有些寬松的褲腳…看來,這個人也並不是天生就瘦成這樣,最近他的身上恐怕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是參加了聖杯戰爭的緣故嗎?
現在,尚且身份不明的御主就似乎剩下了一位——Berserker的御主。
“咦…?”被夏洛特下意識抱在了懷里的凜卻愕然地望著這個形跡可疑的男人,看起來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而夏洛特很快也發現懷里的凜有些不對勁:“凜,你認識他?”
“他,不對…”
凜搖了搖頭,高聲衝那個瘦削的男人呼喚道:
“雁夜叔叔,是你嗎?”
聽見凜的聲音叫出這個名字的同時,男人的身體就輕輕顫抖了一下——但是,他只是緩慢地衝凜搖了搖頭,說道:
“小凜…快放開那個女人吧,她…是敵人。”
“她——可是,怎麼會呢…”
凜困惑地看了看氣氛愈發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有些焦急地解釋道:
“不,不是這樣的,雁夜叔叔,你聽我說。這個人在魔術協會工作呢,她認識父親…”
“離那個女人遠一點,小凜!”
雁夜痛苦地咬著牙根。他一邊擠出了這句話,一邊由於疼痛而慢慢倒在了雨水打濕的人行道上:
“快…我…堅持不住了…”
他剩下的話被一陣非人的咆哮聲吞沒了。
漆黑的從者自一旁的樓頂顯現,縱身躍了下來。
夏洛特立刻將凜朝著身後一推,一邊扣住了超頻扳機。
緊接著,她就靠著自己爭取到的這段額外的行動時間發動湍流傳送,將凜給送回到了大陸酒店的安全屋當中。
當夏洛特解除超頻的時候,Berserker已經在下落途中扯下一塊一人高的金屬廣告牌,將其當做特大劍揮舞著落地,緊接著就衝上了前來。
“小心,夏洛特!”
說著,Saber揮劍迎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面對那塊甚至比門板都要大上不少的廣告牌,Saber並沒有落下風。想來多半是因為那塊廣告牌雖然體積大,其中應該也都是安裝燈管與電子系統用的空隙,並沒有格外沉重的緣故。
但即便如此,長度上面還是對方占了優勢,Saber一時間只好與Berserker周旋起來,一邊伺機尋找起對方的弱點來。
“…哼,你倒也算是個不錯的家伙。”雁夜倚在旁邊的牆根,氣喘吁吁地說道。
“怎麼這麼說?”
“你是怕小凜受到波及,才把她送走了對吧?”
“唔。不過…她和你究竟是什麼關系?”
“哈哈…”雁夜干笑了兩聲:“什麼關系也沒有,只是熟人罷了。”
“…是初戀的女兒?”
“你很煩啊,魔女。”
夏洛特嘴角抽了抽:“你要我叫你魔男嗎?”
“呵呵呵呵…咳,咳咳——這種時候還開得出玩笑來,你還真是神經大條。”
雁夜苦笑著,望著不斷降下冰冷雨水的灰暗天空,問道:
“怎麼不干脆趁我的從者抽不開身的時候,干掉我這個御主?”
“我多半能猜到你是個多麼可悲的人,雁夜。”
夏洛特搖了搖頭,望著不遠處的激斗說道:
“但是你並不可惡——而Saber也能夠打敗你的從者。”
在那一刹那,就仿佛是夏洛特的話具現為了事實一般,Saber終於在此時抓住戰機,手中的長劍以雷霆萬鈞之力,咔嚓一聲劈碎了Berserker的頭盔。
但是緊接著,她就盯著Berserker頭盔下露出的臉龐,瞪大了眼睛。
眼看著Berserker就要趁機發難,夏洛特別無他法,扣下了超頻扳機。
她推開了一時失神的Saber,以包覆著切割用術式鍍層的長刀斬落了Berserker揮舞的廣告牌大劍。
“什——實在抱歉,夏洛特。”
Saber重新拿起長劍,擺出了架勢。
只是夏洛特明顯能看見她的雙手似乎正輕微地顫抖著。
“有那麼硬嗎,他的頭盔…”夏洛特看了看變成兩半落在地上的黑色頭盔。
“不,不是的。”Saber苦笑了起來:“他…曾經是我的騎士之一。”
“…能有這麼巧?”
夏洛特驚愕地看了一眼咆哮著拿著剩下的半截廣告牌衝了上來的Berserker。
“你們…就努力掙扎吧。”
不遠處,雁夜有氣無力地說著,癱倒了牆角:
“我已經…控制不住了…”
按照激斗中Saber抽空作出的解釋,這個一身黑的騎士叫做蘭斯洛特。本來也是相當正派的一位騎士,只是後來卻不知為何居然與Saber的王妃私通,也正是因此,被其他的圓桌騎士給趕了出去。
現在看來,估計是被間桐家以特殊的召喚儀式或是別的什麼手段賦予了狂化屬性。
不過按照Saber的說法,蘭斯洛特似乎也可以是說和她有著過節,會如此針對性地對Saber展開攻擊好像也就沒那麼難以理解了。
話雖如此…
“…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啊!這個人!”
夏洛特哭笑不得地搖起頭來——由於Berserker對她毫無興趣,她不僅早已經找到機會離開了戰线,不緊不慢地控制著妖精進行火力支援,甚至還有空來檢查雁夜的情況。
“你…在做什麼…”雁夜氣若游絲地說道。
“當然是看看你身上出了什麼事…唔,這是寄生蟲嗎?”
“哈哈…這玩意叫做‘間桐家的魔術’。”雁夜勉強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間桐家?唔,真是奇特。”
說著,夏洛特找出一副之前沒怎麼用過的泛用除蟲藥,塞進雁夜嘴里:
“總之,現在為了我的從者,也為了你丫這條小命,給我把這玩意吞下去。”
“不行…我…還有要做的事…”雁夜搖了搖頭,將藥丸吐了出來。
“這樣下去,你人都要沒了。”
說著,她看了一眼掉落在雨水當中的藥丸,不由得皺起眉頭:
“到底是什麼事?”
“櫻…我要去…救櫻…”雁夜的眼神逐漸渙散:“在她也變成這樣之前…”
望著已經失去意識的雁夜,夏洛特陷入了沉思。她一邊叫出一只醫療妖精,代替自己繼續對雁夜展開救治,一邊通知ICI開始檢索‘間桐雁夜’這個人的履歷。
而采用適應性病毒療法的除蟲藥效果立竿見影。沒過多久雁夜體內盤踞在魔術回路當中作為魔術刻印使用的寄生蟲就在自身生物本質的影響下迅速感染病毒凋亡,而其造成的系統損傷則由醫療妖精以干細胞療法處理妥當。
原本氣若游絲的男人,短短幾分鍾里就已經恢復了正常呼吸,只不過他的意識還仍舊因為之前短暫的腦缺氧而需要一段時間恢復。
而在另一頭,Saber則悵然若失地提著劍,雨披下的臉上不知為何沾滿了淚水。
“…怎麼了?”夏洛特有些擔憂地望著Saber。
“…還沒完…”
Saber機械地搖了搖頭,以帶著嗚咽的聲音空洞地說道:
“…還來得及…還有辦法補救…我…我一定要…”
“唉。”
夏洛特嘆了口氣。看這樣子Saber多半是遭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只是之前她在忙著吊住雁夜的命,沒太關心Saber擊敗了Berserker之後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總之,現在最好還是先回去吧。
這麼想著,夏洛特發動湍流傳送,帶著Saber和昏迷不醒的雁夜回到了愛因茲貝倫在冬木市的大宅。
在會議室等著她們的,不出意料地是陰沉著臉的切嗣。
“…你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切嗣皺著眉頭望著被夏洛特提著後衣領丟到旁邊座椅上的陌生灰發男人:
“這人是誰?”
“Berserker的御主,間桐家的蟲魔術使用者——別擔心,他身上的令咒已經被我連同其他的魔術回路一起洗掉了。”夏洛特簡單地介紹到:“你可以叫他雁夜。”
“唔…誰叫我…”雁夜呢喃了一句,又發出輕輕的鼾聲。
“…短時間腦缺氧導致的意識模糊,得給他點時間。”夏洛特解釋道。
“哼…總之,是干掉了Berserker對吧。干得好,有兩下子。”
說著,切嗣總算是露出一絲微笑:
“這樣就能稍微睡得安穩一些了。不過下次行動之前,希望你們起碼能告訴我一聲。”
說著,他就打著哈欠離開了會議室。
而夏洛特則看向了旁邊拿起步槍准備出門巡邏的舞彌:
“切嗣他也沒怎麼睡嗎?”
“是的。”舞彌點點頭:“由於戰術平板上無法從無人機處獲取到屋檐下面詳細的情況,切嗣親自動身前去對肯尼斯與Lancer現在的據點進行了一些偵查。”
“只是偵查?”
“嗯。肯尼斯似乎並沒有把你的警告太當回事,那只水銀禮裝也已經恢復了…這樣一來即便當場發動狙擊恐怕也無法起到什麼效果。”舞彌解釋說道。
“嘖,這個檸檬頭…”夏洛特有些惱火地撇了撇嘴:“別讓我再逮到他一次。”
“唔,我想他對你應該還是有所忌憚的,小姐。”
舞彌指了指地圖上切嗣標出的‘肯尼斯據點’,說道:
“不然應該也不至於龜縮在那里毫無動作。根據切嗣的分析,接下來他應該就只有在Caster真正現身開始決戰的時候,才會抱著得到一劃令咒的企圖帶著Lancer現身了吧。”
“唔唔…倒也是…”
夏洛特揉了揉因為濕氣而有些黏在了一塊兒的長發:
“…我也需要睡一覺。舞彌還是負責前半夜嗎?”
舞彌點點頭。
“麻煩你了。”說著,夏洛特就朝著門口走去。
不過她隨後又注意到了還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的Saber,覺得自己似乎還是在去睡覺之前稍微做頓夜宵出來會比較好——抱著這樣的念頭,她覺得現在應該也是時候去把那間廚房投入使用了。
當然,面對那麼多老舊的器材夏洛特一時也無法運用如流。
因此,她的答案很簡單:拆掉舊的,換上自己的新設備。
忙活了幾個小時,將從原素輪機,到制造器灶頭烤箱微波爐大冰櫃空氣炸鍋水培箱的一系列器材全部安裝完畢之後,夏洛特才總算是作出了一頓飯。
只是,這時候都快凌晨兩點了。
“Saber?”
夏洛特推著餐車走進會議室,有些驚訝地發現Saber居然還站在原地。
被叫到的Saber有些機械地抬起了腦袋。她張了張嘴,最後卻只是從干裂的嘴唇當中擠出了兩個字:
“…好…香…”
其實夏洛特只是簡單地煎了幾片三文魚,炒了個蛋炒飯而已。只不過,今晚的Saber看起來似乎比以往要狼吞虎咽了許多…其中不免混雜著一絲自暴自棄的味道。
“…我覺得,你或許是對的,夏洛特。”Saber捧著手中的熱可可,情緒低迷地說道。
“怎麼突然這麼說?”
“我…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唔?”夏洛特沒怎麼聽明白。
“我想——”
Saber盯著杯中深棕色的液體,苦悶地搖了搖頭:
“我只是想讓他明白我不怪他,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因為這種事自責了…但…直到最後也沒能說出口。”
“…你怪過他嗎?”夏洛特問道。
Saber一言不發,只是搖搖頭。
“那麼他就是為人實在太過正直,才會自責到如此地步。”
說著夏洛特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那麼執著的人。不過我也能多少猜到他的願望…就算你再怎麼一味地原諒他,他恐怕也是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
“是嗎…”Saber輕聲呢喃道。
“…誰也無法讓已經發生的事情消失,Saber。”夏洛特搖了搖頭,說道:“人類就是這樣只能向前看的生物,對吧。”
“但是…還有聖杯…”Saber以祈求般的聲音說道。
“聖杯只是龐大魔力的容器而已,Saber。”夏洛特苦笑著:“逆轉時間這樣的大奇跡,是無法單純藉由一味地疊加魔力的量來加以實現的。”
Saber沒有說話,只是苦澀地搖了搖頭。
“到頭來,你到底為什麼要當上王呢?”
看見Saber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夏洛特有點生氣了:
“代替別人作出決斷這件事,對你來說有那麼強的吸引力嗎?”
“你…你不明白,夏洛特。”
Saber嘆了口氣:
“總得有人坐在王位上的…”
“要是沒有的話,會怎麼樣呢?”夏洛特真誠地望著Saber:“或者,要是有惡人而不是賢人坐上了王位,又會如何呢?”
“…那麼國家當然會衰敗,變得民不聊生,國民會生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你實際上只是想讓大家都變得幸福,不是嗎?”夏洛特微笑著說道。
“這…”
Saber一時間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不是因為夏洛特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也不是因為她認為這很難以置信…而是夏洛特居然能依靠如此簡單的話就說得自己心服口服這件事…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恐怕擁有著某些與常人不同的魔性的魅力。
“要是實在覺得迷惑的話,不妨讀讀書吧。”
說著,夏洛特拿出兩本單純的紙質書,放在了桌上。
第一本書的標題是‘國富論’,而第二本的名字則是‘資本論。’
Saber下意識伸出手將那本國富論拿了起來,靜靜地翻了起來。
說完話之後,夏洛特就有些困了。告別了還在翻書的saber,將裝著熱可可的保溫壺留在了桌面上之後,她就直愣愣地衝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回到床上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外面還飄著細雨的時候,夏洛特就回到了會議室。
其中正互不干擾地做著自己的事的衛宮與Saber。
切嗣當然是在圍著地圖與軍用平板寫寫畫畫著准備進攻路线與備用方案,而Saber則仍舊靜靜地捧著手中的書,時不時端起馬克杯喝上一口。
“…要我做早飯嗎?”夏洛特小聲問道。
“啊啊,麻煩了。”衛宮點點頭。
“拜托你了。”Saber也點點頭。
然後衛宮繼續皺著眉頭在地圖上寫寫畫畫,Saber則翻到了下一頁。
看見這兩個人如此和諧的景象,夏洛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早飯還是要准備,不然Saber又得消沉下去了。現在,他們還有個叫做Caster的連環殺人魔必須繩之以法,他們需要Saber充分發揮自身的實力。
在夏洛特用昨夜新安裝的設備准備早餐時,Saber總算是離開書本來到了庭院當中,稍微進行了一些晨練。而等到夏洛特推著餐車回到餐廳的時候,Saber已經在等著了。
趁著衛宮還沒到達,而夏洛特還在擺放餐點的時候,Saber突然開口說道:
“夏洛特。”
“嗯?”
“我想我明白自己現在的願望是什麼了。”
“是什麼呢?”
“我想要獲得肉身。”
“是嗎,為什麼呢?”
“我想繼續和夏洛特待在一起。”Saber格外認真地說道。
夏洛特一下子沒拿穩手中的空餐盤將其落了下去,情急之下只好開啟超頻將其接住,放到了Saber面前,苦笑了起來:“…我是不是聽錯了?”
“不,我只是覺得,夏洛特多半是個很厲害的人。”Saber解釋道:“如果這樣繼續跟著夏洛特的話,或許就能慢慢明白要怎樣才能使人們幸福起來了吧——我是這麼想的。”
“那麼聖杯呢?”夏洛特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聖杯要怎麼辦?”
“嗯,聖杯就先用來使我獲得肉身吧。”
“聖杯還有這種功能嗎…”夏洛特小聲嘀咕道。
“…不清楚。”Saber眨了眨眼睛:“但是,不試試的話怎麼知道呢?”
“唔——我知道了。”
說著,夏洛特衝Saber微笑了一下:
“那麼,今後也拜托你了,亞瑟。”
“我…其實叫做阿爾托莉雅。”Saber小聲糾正道。
“啊…是嗎。”夏洛特一時間有些尷尬:“還是叫你Saber吧。”
“嗯,也沒有問題。”Saber笑著搖了搖頭。
“還有就是…”
夏洛特思索了一陣之後,還是決定開口說道:
“…要是拿不到聖杯的話,我應該也有辦法讓Saber獲得肉身的。”
“真的嗎——那不應該是相當困難的魔術嗎?”Saber驚訝地問道。
“相信我嘛。”
“…好吧。”Saber也微笑了起來,點點頭:“我相信你。”
這時候,大門突然被人撞開了。
“我…好餓……”
說著,頭發灰白的男人撲通一聲在敞開的大門口倒下了。
而由於醫療妖精判斷他暫時還無法正常消化食品,夏洛特只好給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的間桐雁夜注射了一針營養緩釋劑。
等到這個前御主總算恢復了行動能力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0點了。
“你是說間桐家的當主以遠坂家自過繼得來的女兒為要挾,逼迫你參加了聖杯戰爭,是這麼一回事嗎?”
衛宮切嗣坐在台燈後面,看著桌對面正被高亮度LED燈泡照得透亮的間桐雁夜。
“算是吧…不對,為什麼一定要搞得我像在警察局做筆錄一樣?”雁夜抗議道。
“你覺得你有拒絕的權力嗎?”切嗣啪地一聲將一把格洛克手槍拍在桌上。
“嘁…有槍了不起啊…”
小聲嘀咕了一句之後,雁夜無奈之下也只好說道:
“好吧,是我自己找過去的。但是我又不像你,要是沒法干掉那個陰險的老頭的話,除了參加聖杯戰爭我還有得選嗎?”
“哼…真是個爛好人。”
說著,切嗣就收起槍,站起身來離開了。
當雁夜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的同時,夏洛特也有些不解地看著從這間臨時審訊室中走出來的衛宮切嗣,問道:
“已經問完了?”
“他只是被間桐家當做了棄子而已。問不出什麼的…剩下的,你自己解決。”
“等——等等!”
審訊室中的雁夜忍不住從桌前站了起來,望著衛宮的背影大聲質問道:
“櫻的事情呢?!那孩子還在間桐家里啊!”
而衛宮只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混蛋!”
雁夜痛苦地坐了回去,咬牙切齒地呢喃道:
“這下連刻印蟲也沒有了…櫻…”
“…你說的這個櫻,她長什麼樣?”
夏洛特坐在了雁夜對面,將那盞台燈的指向從雁夜臉上挪開了。
“大概十幾歲,齊肩短發,和凜一樣可愛——你能幫我嗎?”雁夜急切地問道。
“…而她在間桐家?”夏洛特繼續問道。
“是的。”雁夜點點頭,又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就這麼過去把人撈出來啊。”夏洛特直接地回答道。
“就這麼——等等,間桐髒硯那個老不死還在里面呢!”
“而他用的是你身上那種蟲魔術?”
“大約是的。”
“跟我來吧——到時候沒准需要你指認一下人質。”
說著,夏洛特帶著雁夜離開宅邸,走向了那輛法拉利。
等到夏洛特將轎車停穩在間桐家門口的時候,一個佝僂的人影已經從不知什麼時候起候在了房門口的陰影下。
是個臉上皺紋疊著皺紋,光滑的地方唯有謝頂這一處的,一個不怎麼討喜的老人。
“…唔,老朽似乎沒見過你啊。”
老人站在門口,帶著幾分有些虛情假意的微笑,衝著來到宅邸跟前的夏洛特說道:
“不過,老朽還得謝謝你把這不成器的兒子帶回家來。”
“你好,遠坂櫻在這里嗎?”夏洛特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個間桐家的老人從剛才起就對她試了一通各式各樣的催眠或控制魔術,只不過統統沒能湊效而已。
“我不知道什麼遠坂櫻…”老人臉上的假笑也消失了:“不過,你究竟是何人?”
“法政科例行公事——我勸你好自為之。”
“哼…有意思。間桐家是不是封印指定這點,老朽還是有數的。”
隨著老人陰陽怪氣的話,無數大小不一的蟲子自他的袖口,褲口與領口鑽了出來。
而夏洛特只是嘆了口氣:
“唉…法政科的名字居然已經不管用了。”
“還是別太得意了。”老人冷冷地說道:“區區法政科,就想嚇倒老朽麼——我看你更像愛因茲貝倫的人造人,只不過是區區提线木偶而已。”
夏洛特趕在老人驅動蟲群朝她飛來之前掏出協調者,衝老人腳下打出了一發子彈。
一發名為‘術式阻斷器’的子彈。
在強烈的靈界干擾下,老人身旁的蟲子有許多都紛紛溶解成了汁水,還有不少掙扎著掉在了地上,最後,老人本身也攥著胸口,緩緩地倒了下去。
“你到底用蟲魔術替換掉了體內多少髒器?”
夏洛特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慢慢地在門口虛弱下去的老人,一邊問,一邊拾起了地上彈坑中的那枚阻斷器,將其輕巧地滑進了老人的和服領口,然後打電話叫來了急救車。
不出意外的話,只要半個小時之後,這個人就會在醫院因為年事過高導致的髒器衰竭而壽終正寢了吧。
而這時候,原本遭到老人以控制魔術壓制的雁夜才總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大口喘著氣,一邊還忍不住以唾棄的眼光瞥了一眼地上的老人:
“看樣子…你已經見過家父了啊。”
“是啊——別恨我,雁夜。”夏洛特低聲說道。
“不會。這個人對我來說,已經不是親人了。”
說完,雁夜又忍不住提醒道:
“但他或許還留有後手…我記得他過去曾經提起過,蟲魔術能讓使用者轉移自身意識。別嫌我囉嗦,但他或許還沒有真正死透。”
“唉…真是個麻煩的老人。”
夏洛特嘆了口氣,取出一支長杆形的東西,撥動投影開關啟動之後丟進旁邊的草叢。
雁夜不解地看著那個設備,問道:“那是什麼?”
“更大的阻斷器。”夏洛特答道:“能在10分鍾之內阻止半徑100米范圍內的任何魔術發動或運轉——蟲魔術沒了魔術的話,就只是蟲罷了。”
在一地體液與蟲屍的狼藉之間翻找了好一陣,夏洛特才總算在宅邸地下室當中找到了被死去的蟲子屍體堆半埋在中間的一個女孩兒。
“你——你干什麼?!”屋子里的另一個男人有些心虛地看著闖進了地下室的夏洛特:“這里是私人住宅!在這樣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公安廳例行辦案!”
夏洛特以更高的嗓門和一本漆黑的證件喝退了那個多半是雁夜兄弟的男人:
“我接到舉報說這里有虐待女童的案件…你們倒也真是有夠惡趣味的,等著公訴吧。”
“公,公訴…雁,雁夜!這是你干的對吧?!”
他帶著幾分憤怒與絕望,轉向了旁邊自己的親兄弟。
而雁夜只是有些沒誠意地裝出了一無所知的模樣,搖了搖頭:
“不知道啊,鶴野…我只是剛巧在門口碰見了這位警官而已——住手!放開!”
“你這混蛋!”
鶴野揪著雁夜的領口,大聲指責道:
“自己跑出間桐家,倒是一了百了了,就把我一個人留給髒硯——你想過我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嗎?啊?!”
“這位先生,請你放開我們的重要證人。”
夏洛特抱著裹在保溫毯中的女孩,一邊衝還在地下室門口爭執的兩兄弟說道:
“否則我會以妨礙取證罪對你本人提起公訴——現在的公訴被告還僅限於間桐髒硯,我勸你好自為之,不要自找不痛快…讓開!”
“噫噫?!”
趁著間桐鶴野被她這一聲大喝嚇到一旁的當口,夏洛特抱著懷里還滿身髒汙的女孩與雁夜一起離開了間桐家。
“…她怎麼樣?”
雁夜坐在法拉利的副駕駛座上,望著懷里氣息微弱的女孩問道。
而夏洛特只是搖了搖頭:
“和你一開始的情況差不多,因為寄生蟲啃食了體內的許多重要神經所以無法行動。但是她比你的情況更加嚴重——畢竟是年紀這麼小的孩子。我現在必須帶她去大陸酒店,接受更加全面的治療…唔?!”
一架直升機突然攔路停在了他們跟前,逼著夏洛特只好靠邊停車。
是那架白金相間,豪華得夸張的商務直升機。
“嘿嘿,醫療設備的話我這里就有哦。”
綾琥打開艙門探出頭說道。
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之後,夏洛特拍了拍旁邊目瞪口呆的雁夜,說道:
“快點,救星來了。”
於是,他們將跑車交給了綾琥專程帶來的司機,帶著幼小的女孩上了綾琥的直升機。
而早已等在病床前的醫生在帶著諸多醫療妖精仔細檢視過病人情況之後,鼻梁上戴著紅框圓眼鏡的美貌臉龐上露出嚴峻的神情,搖了搖頭:
“情況很不妙。”
隨後,她又回頭看向了旁邊一臉惴惴不安的雁夜:
“你是病人家屬嗎?”
“我…啊…大概…”雁夜一下子被問住了。
“干脆點!人命關天。”醫生嚴厲地瞪了雁夜一眼。
“我是!”雁夜狠下心來,點了點頭。
“好。現在病人搶救回來的可能性比較低,我們不建議搶救。”
說到這里,醫生又趕在雁夜開口之前繼續說道:
“而相對地,這種情況下通常認為軀體替換是更加行之有效的選擇。雖然我們會努力保全本人的遺傳因子,不過到了這種地步的病情我們無法作出任何保證——但病人最後會意識健全地在新的軀體中醒來,這對你來說是可以接受的嗎?”
“我…她會忘記什麼事嗎?”
“這不可能。”醫生搖搖頭:“我們是專業的,這一點你放心,她不會忘記任何事。”
“那就沒有問題。”雁夜咬牙答應道。
“很好,請在這里簽字,這是軀體置換同意書暨責任證明。日後若是病人追究起來,我們會讓她去找你,請做好心理准備。”
“好。”雁夜點點頭:“我會的。”
“嗯——我要開始療程了,董事長,您也必須回避。”
“好嘞。”
點點頭之後,綾琥就帶著夏洛特他們離開了被劃為臨時手術室的後半截機艙。
在他們身後,折疊式的氣密簾隨即自動拉了起來,在數個孔洞中不斷嘶嘶噴出的氣體表明簾子後面已經成為了一間加壓病房。
在盯著簾子上的小窗口觀察了一陣之後,雁夜終於還是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十指交叉著,表情有些糾結。
“不用擔心。”夏洛特說道:“不一會兒她就能醒過來了。”
“我只是…不知道櫻會不會怪我。”
雁夜低著頭,有些無奈地說道:
“若是知道那個老不死會把櫻找過來,還不如一開始就由我來…但是那種怪異的魔術,實在是讓人提不起學習的欲望啊…”
“…倒也是。”夏洛特也點點頭。
與此同時,在冬木市立醫院的一間ICU當中,一位垂死掙扎的老人在發現自己留下的種子遭到掐滅,已經無力回天的時候,漸漸地看見了臨終時的幻象。
看見了久遠歲月之前的那位冬之少女。
真是愚蠢…原本名為瑪奇里的魔術師自嘲著閉上了雙眼。
而在十分鍾後,頂著一頭深栗色齊肩短發的少女就開始好奇地打量起了周遭的機艙,還忍不住戳了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的臉頰。
“哎呀——真是可愛。”綾琥露出歡欣的笑容,湊在女孩身旁:“她叫什麼名字呀?”
“叫櫻…吧?”夏洛特看了看雁夜。
“是啊,叫櫻。”
雁夜微笑著點點頭——現在看見櫻似乎別無大礙的模樣,他也算是放下心來。
而旁邊的醫生則拿出一塊消毒濕巾擦了擦女孩碰過屍體的手,說道:
“這樣就算是完成了。承蒙治療費壹佰貳拾萬日圓整——”
看見雁夜僵硬地露出為難的神情,她才笑著擺了擺手:
“放心,我開玩笑呢…好好對她吧,別浪費我的療程。”
“真是的,這位先生還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呢,別嚇他。”
說著,綾琥將醫生趕回了座位上,然後又湊到櫻面前笑嘻嘻地問道:
“小櫻,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櫻看見滿臉堆笑的綾琥,謹慎地搖了搖頭。
綾琥的笑容立刻變得無奈了起來,有些沒好氣地瞪了旁邊的雁夜一眼:
“真是的,你家小孩怎麼這麼怕生呢?”
“不好意思。”雁夜苦笑著撓了撓頭。
而夏洛特看著跑到雁夜旁邊的櫻,忍不住問道:
“人是撈出來了…你接下來又打算怎麼辦?”
“是啊…就這麼帶著她回去找葵可能是有點太唐突了。”
雁夜說著,陷入了沉思。
“總之,我先安排一處房產給你們住下吧。”綾琥微笑著說道:“房租和剩下來的事情,就等你們安頓下來之後再慢慢考慮吧。”
“啊——真的可以嗎?!”雁夜驚訝地問道:“可冬木的地價…”
說了一半,他又看了看腳下的直升機機艙,苦笑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吧。”
“嗯哼。”
綾琥得意地說道:
“這方面就不用太擔心啦。你還不如多花點時間,想想怎麼給孩子找個母親吧。”
“我不行的啦…”
雁夜苦笑著搖了搖頭。緊接著,他又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不過,謝謝你們。我其實…本來已經不抱期望了。不僅是櫻的事,還有我自己也是…要是以後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請不用客氣。”
看著雁夜如此真誠的模樣,夏洛特與綾琥對視了一眼,紛紛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無奈。
最後,還是綾琥有些艱難地率先開口說道:
“說真的,你要是能好好找個班上,別讓小孩子替你操心就算是幫大忙了。”
“——我看起來有那麼沒用嗎?!”雁夜驚愕地問道。
“建議照照鏡子。”夏洛特小聲說道。
“夏洛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