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潘監獄，是一個由反王國聯軍設立，四國共同管理的臨時軍事監獄。

　　 獄中設有一名監獄長，兩名法官，四名牧師，十五名管理人員，還有十八名軍官和五十名士兵，主要用來審判、關押和處決犯有戰爭相關罪行的女性罪犯。

　　 “我想找一下第七十四步兵連、第九擲彈兵營、第四魔女營的殘兵，以及那些接觸過波莉娜的有關犯罪人員。”

　　 一位身穿大紅色華麗洋裙的少女把玩著手中金色懷表，毫不在意的周圍凶神惡煞的四名衛兵，以及正面色不善對著她的男性軍官，用出谷黃鶯般清脆悅耳，富有彈音的美妙聲音提出自己的要求。

　　 “這些啊，”負責接待少女的官員沒有任何好氣的抓出一把染血鉛彈丸，丟到少女面前。

　　 “她們已經按照命令全部槍決了，你們要溝通什麼，去和這些子彈頭溝通吧。”

　　 “我是很認真來和你們交涉的，”把玩著懷表的女孩阻止了身邊被官員態度所激怒，想要衝上前理論的副官。她摘下自己的隱形眼鏡，露出了碧藍色的眼睛，“希望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

　　 “原來你是魔女啊，難怪脾氣那麼大。”面對少女富含魔力的眼眸凝視，接待她的官員依然不為所動，“可惜魔女這段時間我們也槍斃了十幾位了，和普通女孩也沒有兩樣。小姑娘，我和你說，做事留一线，日後好相見。等未來你被押解到刑場槍決的時候，哥們還可以讓你好好爽一爽。”

　　 “你再認真看清楚，”少女提了提衣領，刻意突出了兩只雄獅舉著紅白十字架的紋章，加重了語氣，“我是韋爾斯利公爵的女兒艾琳，代表公爵大人向你們質詢。”

　　 “失敬，失敬，”領頭官員終於明白了少女依仗的背景。韋爾斯利公爵，聯軍指揮將領之一，是一位家族歷史久遠，以嚴厲冷酷而著稱的陸軍中將。

　　 這些背景讓官員有些慌亂，下意識想給自己部下打眼色，讓艾琳微微皺起了眉頭。

　　 為了防止自己被當成傻瓜，艾琳不得不開口做出承諾，“她們都已經被特別軍事法庭判處死刑，里面也沒有我的親屬，反而有一位我母親的仇人。請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們行刑。”

　　 先是做出了善意的保證，然後艾琳話鋒一轉，變得威嚴起來：“但是，如果我沒有達到目的，韋爾斯利公爵怪罪下來，子彈上面可就要添上你們幾個不長眼家伙的名字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對峙了幾十秒鍾，艾琳嘆了口氣，緩和了一點語氣補充：“她們都是即將處死的女犯，所以早已喪失了人權。哪怕諸位看守有什麼出格的舉動，也只是因為對犯罪者的義憤填膺，我不會亂報的。我以家族的名譽起誓。”

　　 負責接待的官員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下來，示意部下為少女領路。

　　 首先被帶到少女面前的是隸屬第七十四步兵連，因為逃兵罪被捕的珍妮下士。她是一位有點鄉村氣息濃厚的普通女孩，嘴角、胸部、股間三角地帶都沾染了一些白色的濁液，大腿根部還有著凝固的血跡，很明顯遭遇到了看守士兵的強奸。

　　 如果早幾年，這個女孩子應該會在家里操持家務照顧家庭，又或者外出給地主或者貴族工作，通過勞動來換取傭金，補貼家用——雖然非常辛苦，至少能性命無憂。但是隨著幾次對王國的包圍網失利，大量男性士兵的死亡讓聯軍不得不開始征招平民女性加入軍隊，當做一次性炮灰使用，少女也就被迫走上戰場，最終淪落到等待死刑的境地。

　　 “求求您......饒了我......我不是故意逃跑的......大家都逃......我就跟著......”珍妮的聲音哆哆嗦嗦斷斷續續的，瘦弱到只剩骨頭的身軀抖個不停，顯示出她對死亡無比的恐懼。

　　 “給我講講你們遭遇波莉娜時候的情況。”艾琳自然不是來聽這些求饒的話語，“如果提供了足夠價值的情報，我可以考慮幫你美言幾句。”

　　 艾琳的話語應付色彩非常濃厚，但是眼前的少女管不了許多，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盡可能詳細的交代了出來。

　　 “我們連隊是在中午十分遭遇到襲擊的，攻擊者是一位黑色長發血紅眼睛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全身散發著噬人的氣場，像是聖經典籍中的墮落天使。”回想起戰場的恐怖場景，珍妮哆嗦得更厲害了，“她是戰場的死神，只要看向哪邊，哪邊的士兵就像割麥子一樣倒下，毫無反抗余地......”

　　 “我其實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波莉娜，只是連隊長是這麼稱呼那位魔女的......”珍妮猶豫了一下，老實補充道。

　　 “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呢？珍妮小姐。”艾琳認真聽完了少女的發言，接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放下了槍，她就沒有理會我了。”珍妮盡量模擬自己記憶中波莉娜的語氣，“抱歉，我沒有多余的時間俘虜你們——她是這麼說的。”

　　 珍妮還想說些什麼引起眼前少女的注意，但是艾琳已經厭倦了這場談話，她揮了揮手，讓看守的士兵把不住哀求的珍妮帶了下去......

　　 “下一個，”艾琳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宛如藍寶石的瞳孔里只有冰冷的靜寂。

　　 接下來被帶上來的是第九擲彈兵營的柏妮絲，她的名字意思是“帶來勝利訊息的女人”。以一名平民女性的身份獲得了少尉軍銜，甚至進入了擲彈兵這種代表軍隊中身體最強壯的士兵的隊伍，在聯軍之中是十分少有的。

　　 這是一位成熟的女性，身體長期鍛煉的結實肌肉稱而有致的覆蓋在挺拔的骨骼上。她身上沒有穿軍裝，只留下幾塊遮羞布遮掩身體，顯得極為性感，男人希望看到的部位基本上都暴露了一半，另一半卻在接近要害時巧妙地被遮住了。她的性格與身材一樣火辣，被衛兵押解進來的時候，還毫不吝嗇的猛拋媚眼，抖動半裸露在外的酥胸，仿佛渴望在死前能獲得更多雨露滋潤。

　　 很明顯，她比珍妮要更加受到看守們的歡迎，全身上下布滿了白濁痕跡，肥厚飢渴的肉穴更是被各種液體徹底灌滿，只要稍微行動，就會止不住外溢出大量濃郁粘稠的精液與愛液。

　　 “還有好多大肉棒在等著我呢，貴族小姐。”柏妮絲故意飢渴的舔了舔嘴唇，用色欲滿滿的眼神盯著艾琳，“在被綁上槍決行刑柱之前，我還想好好享用一頓最後的瘋狂欲望盛宴。”

　　 “我們長話短說，”艾琳看似平靜，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她用很標准的軍官口吻提出自己的要求，“你見過波莉娜，給我講講她的能力。”

　　 即使馬上將要被槍決，剛剛還沉迷在性欲之中，但是軍旅生涯的本能，還是讓柏妮絲還是扭動著成熟女性獨有的豐乳肥臀，坐直了身體，回答了艾琳的問話。

　　 “只要進入視野范圍，波莉娜就可以讓人心髒驟停，毫無征兆的死去；在我們的滑膛燧發槍有效射程稍遠的距離，她會使用透明絲线進行攻擊，將人的肢體切割成各種塊狀物體；到達十米之內，她腿部緞帶就需要被特別注意，會像鞭子一樣抽打企圖接近她的士兵。”

　　 “另外，還有兩個不知道是否屬於她本人，但是確實非常要命的能力。”

　　 說道關鍵之處，柏妮絲收起了放蕩的笑容，認真了起來，“波莉娜或者她的手下擁有群體飛行能力。那天我們遭遇她和她近衛魔女編隊襲擊，攻擊是從五十到一百米的天空中發起。”

　　 “飛行能力麼？之前也有一些報告提到過，被司令部情報官員駁斥為無稽之談。”艾琳托起自己的下巴，左手下意思撥弄著金色懷表的表盤，開始思索起來。

　　 “我不管情報部那些飯桶是怎麼想的，反正就是養一群豬，都比那些狗娘養的廢物有用，”柏妮絲死到臨頭，抱怨起來也就不需要客氣，“我們受到的第一波攻擊來自天上，這是千真萬確的。”

　　 “嗯，”艾琳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了柏妮絲的判斷，“那麼另一個值得注意的能力呢？”

　　 “波莉娜會受到一種寒冰護盾的保護，幾乎無法被常規槍彈所傷。”柏妮絲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然後補上了自己的判斷，“當時我的連隊強行摸到了她身前幾十米的位置，進行了一輪齊射。波莉娜連看都沒看一眼，子彈就被擋下了。我覺得那些組成護盾的冰晶與她的意識無關，是一種來源不明的自動保護機制。”

　　 “有證據麼？”

　　 艾琳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桌面，期望得到進一步信息，但是柏妮絲搖了搖頭。

　　 “那不打擾你最後的享受了，”艾琳惋惜的擺了擺手，“不好意思，我沒有赦免你的權利。”

　　 “沒關系，我已經比大多數戰友活得久太多了，要怪就怪這該死的戰爭。”柏妮絲倒是很坦然，透著一抹女軍人專屬的灑脫，向艾琳敬了個禮。

　　 “希望能給你一絲幫助。如果能打倒波莉娜，我這條命也就有了價值。”

　　 “下一個。”

　　 接下來被衛兵壓上來的是一位臉頰微微暈紅，低下螓首猶如初嫁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黛博拉，是一位伯爵的女兒，本來是來軍隊中鍍金，被安排在後勤部隊的，然而不幸的是她遭遇了波莉娜的突襲。

　　 因為向波莉娜透露重要情報，她被判處叛國罪。作為貴族，哪怕被判處死刑進了監獄，依然受到了一定的優待，不但有質量良好的衣裙可穿，而且還擁有沐浴的權利，渾身上下香噴噴的。

　　 當然，對黛博拉的優待也僅此而已了。作為一名死囚，從無法閉合的雙腿與略微紅腫的下體來看，她明顯也遭到了強奸。

　　 “我是冤枉的，艾琳你要救我！”黛博拉認出了面前審問她的女孩，嗲聲嗲氣的發出呼救。

　　 艾琳繼續把玩她手中的懷表，沒有理會黛博拉的呼救，提出了自己的問題，“波莉娜俘獲你的時候，向你問了哪些將領的位置？”

　　 “她問了庫圖佐夫將軍、施瓦岑貝格親王、瓦爾施塔特侯爵，”糾結了一下，黛博拉決定還是完全坦白，“還有你的父親，韋爾斯利公爵。”

　　 “不過我沒有說你父親的位置，我不是那種出賣朋友家人的壞女孩。”像是害怕艾琳記恨，黛博拉連忙為自己申辯。

　　 “我實際上只說了庫圖佐夫指揮部的位置，他又不是我們國家的將軍，身邊還帶著幾千人的衛隊。我明明是想誘敵深入，一舉擒殺那個該死的魔女，我沒有叛國！”

　　 “但是庫圖佐夫將軍死了，就死在波莉娜手上。”艾琳走向前，用手指挑起黛博拉的下巴，吻上了那張溫潤柔軟的紅唇，香舌與香舌糾纏了許久，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黛博拉，你不該來戰場的。”艾琳恢復了冷峻的面孔，有些遺憾的揮了揮手，讓衛兵將這位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帶回了死牢關押。

　　 “下一個。”

　　 接下來被押解進來的是一個體格纖細瘦弱大腿修長的少女，色澤明亮的淺栗色劉海輕輕晃蕩，長長睫毛微微顫動，像是神的羔羊般清純誘人。

　　 這是像白玫瑰一樣干淨單純的女孩子，平時經營著一家普通的花店，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萊莉，將重要物資出售給敵國公主波莉娜，叛國罪，死刑。”——羊皮紙上的檔案是如此描述這位少女的罪行。

　　 “我沒有叛國，我什麼都沒干。”少女的神色有些憔悴，臉上還留著淡淡的淚痕，看來死刑的判決已經讓她陷入絕望，好幾天都無法入睡。“我有認真看過每一份通緝令，絕對沒有給上面的人物售賣過任何物品，一定是哪里搞錯了。”

　　 “三天前，你賣出了一束白百合花，對麼？”艾琳沒有和萊莉爭辯，只是彬彬有禮的讀出卷宗上的描述。

　　 白百合花，花語是純潔莊嚴和百年好合。花朵顏色純白淡雅，花姿優美，可以用來送給喜歡的人，寓意著在我的心中你是如此的高雅美麗；也可以送給新人，祝願百年好合。除此之外，白百合有時候也會用在哀悼場合，作為祭祀死者的鮮花，表示對品行高潔逝者的敬愛之情。

　　 “我那天確確實實賣出了這麼一束花，但是絕對沒有賣給波莉娜。”萊莉急切的想要為自己申辯，“那束百合花我賣給了一位很瘦弱、胸脯平坦的女孩，與通緝令上高挑豐滿的成熟女性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說說看......”艾琳用洞察一切的藍色雙眸盯著眼前還不會說謊的單純少女。

　　 “那是一個很溫和的女孩子，說起話來很有禮貌。”萊莉絞盡腦汁想要回憶出每一份細節，“她左手無名指上戴著戒指，應該是年紀輕輕就已經結婚了，另外還戴著一對很漂亮的耳墜，晶瑩剔透的，像雪花一樣美麗。”

　　 “她說買花的原因是因為當天是自己妻子的忌日。”說到這個話題，萊莉的語氣開始變得有點遲疑，“不過她自己就是女孩子啊，就算是紀念逝去的伴侶，也應該是丈夫才對啊！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另外她好像很落魄的樣子，中午的午餐只有黑麥制作的粗糙面包。這些黑面包明顯沒有添加酵母，所以烤制出來異常堅硬，咬起來都很費勁。”萊莉猶猶豫豫的補充，“那種面包哪怕稍微有點小錢的富農都不會喜歡，她卻吃得津津有味的。”

　　 “她肯定不會是什麼敵國公主。哪有公主會吃這種東西，過得如此朴素清苦？我們鎮子上男爵家的小姐都比她闊氣得多！這位最多最多就是一位家道中落，流離異國的貴族家私生女罷了......”

　　 萊莉小姐之後還哆哆嗦嗦的嘮叨了很多很多，艾琳只是保持了貴族儀態，默默的聆聽，直到少女再也說不出新的東西，才嘆了口氣，讓衛兵把她帶下去。

　　 “下一個。”

　　 接下來被帶上了的是艾絲緹，這是一位大約只有二十歲的少女。

　　 少女身上穿著黑白兩色的修士袍，將似乎能反光一般雪白的肌膚、粉嫩外觀柔軟質感的蜜桃胸脯與凸成一道優美波狀弧形的俏挺臀部包裹在禁欲系衣物里。

　　 與傳統教會修女不同，少女胸口處沒有佩戴十字架，而是紋著薔薇花與荊棘環繞的徽章。這套修女服的下裝分叉開得很高，走動幅度過大的時候會讓白皙圓潤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之中。

　　 她是王國軍的血薔薇修女會成員，在為掩護波莉娜撤退的斷後行動中被聯軍俘獲。少女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嚴刑拷打，與堪稱海量的金錢誘惑之後，聯軍依然無法從她口中撬到一絲一毫有用情報，只好將她關押至施潘監獄里，與其他罪犯一起等待處刑。

　　 所謂血薔薇修女會，是一個既不信仰上帝，也不信仰惡魔的特殊修會。

　　 這是由王國公主埃莉薩、“惑心魔女”美第奇所創建的組織，修會里的少女們以禁忌魔女菈妮一家為信仰，舍生忘死的出沒在各種王國最危險戰場，時刻准備著為女王陛下的榮耀獻出自己的一切。

　　 艾琳本來以為艾絲緹會是那種被洗腦的瘋狂魔女，但是當修女小姐被衛兵押上來的時候，顯得虔誠而溫和，與真正的教會修女並無不同，甚至帶著一股獨特的聖潔感。

　　 “姐妹，能耽誤您幾分鍾，讓我述說一下菈妮陛下的榮光麼？”艾絲緹話語恭敬而又富有誠意。

　　 “我確實很好奇，你們怎麼會把一位殺人如麻的魔女當成信仰的。”艾琳將手中金色懷表的表蓋打開，露出復雜到有些異常的齒輪結構，有些玩味的看著眼前的修女。

　　 “小姐，您覺得神明應該是什麼？”

　　 艾絲緹沒有在意艾琳對自己信仰的嘲諷，而是用平淡的語氣提出了一個問題。

　　 “天地萬物的創造者和統治者，擁有匪夷所思力量的偉大存在。”艾琳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雖然出生在教會家庭，但是她本身信仰並不算特別虔誠。

　　 “菈妮陛下可以操控因果，修改萬物的法則。”艾絲緹微微露出了笑容，“那麼按照您的標准，毫無疑問，菈妮陛下就是神明或者活聖人。”

　　 “這只是一些魔女特有的小把戲，艾絲緹小姐。”艾琳發出輕蔑的笑聲，“你我都是魔女，請不要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是你，小姐。”艾絲緹輕輕抓住艾琳的香肩，手指透過薄薄的洋裙扣進她的皮膚。

　　 “魔女也是人，也會敗，也會死。而菈妮陛下呢？從孤兒院普通孤兒到王國的女王，她從來沒敗過。哪怕現在聯軍現在的力量是王國的五倍，十倍，包圍網組建了一次又一次，取得的成績依然寥寥無幾，反而戰线被打得越來越靠後。”

　　 “而且不只是菈妮陛下，她的兩個女兒，她的兒子，不都是被上天眷顧，宛如聖徒的存在麼？”艾絲緹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帶著明顯的宗教信仰狂熱，“有時候，排除所有其他可能，唯一剩下的就是真相，無論看起來多麼離譜。”

　　 “你錯了，菈妮一家確實很強大，但是她們不可能是神，”艾琳按下了懷表左側的按鈕，從艾絲緹懷抱中瞬間掙脫，下一秒已經出現在三米之外，“我會打倒波莉娜，打倒埃莉薩，甚至打倒菈妮陛下，來證明你們的偽信。”

　　 “把她帶下去！”面對那虔誠而又狂熱的面容，艾琳本能的產生了某種抵觸。

　　 當衛兵上前把艾絲緹帶走的時候，她沒有反抗，而是驕傲的昂起頭顱，帶著殉教者特有的滿足感，仿佛在無聲地述說，時間會證明我是對的。

　　 “下一個。”

　　 衛兵這次明顯躊躇遲疑了一會兒，“艾琳小姐，目前只剩下一位女犯還沒有被您詢問，她的名字是......”

　　 “她的名字叫哈麗特，殺死了至少十五名貴族的魔女背叛者，”艾琳用清晰的聲音報出了最後一個名字，“帶她上來吧，衛兵。”

　　 這道命令是如此清晰，以至於衛兵沒有選擇，只能把這個最危險的死刑犯帶了進來。

　　 哈麗特，她是第八代威斯特摩蘭伯爵托馬斯的次子費恩之女，一名睿智、聰慧、瘋狂的傳奇女子。

　　 她是著名的社會觀察家和政治女強人，還是派駐王國的間諜組織頭目，聯軍首批魔女中僅存的一員，“蒼炎的支配者”，曾經反王國聯軍的英雄，目前最大的背叛者，血腥的貴族屠殺者。

　　 ......以及自己母親的死敵，父親“最親近的女性朋友”。

　　 艾琳面色復雜的看著被衛兵押解上來的這名著名魔女，由於她的特殊性，這位女犯做了全套“反魔女束縛”。

　　 她眼睛蒙著眼罩、嘴巴帶著口球，雙手被鐵鐐銬反剪在背後、還用了兩幅額外的鐐銬加強束縛的力度，一副銬住手臂，一副烤在手腕處；渾圓結實的大腿也是如此，大腿根部有一副鐵鐐，膝蓋處一副，腳踝關節處一副。

　　 艾琳稍微估算了一下，哈麗特身上所背負的束縛裝置，加起來至少有幾十斤重，與一套完整的全身板甲相仿，可見看守們對她的重視，以及眼前魔女巨大的殺傷力。

　　 從守衛的手中接過了鑰匙串，艾琳揮手示意無關人等退出房間。

　　 “小心點，她非常危險。”

　　 臨走時候看守專門叮囑，艾琳點了點頭表示聽到了後，才小心翼翼的關好厚實的鐵門，留給倆人獨處的時間。

　　 當大門剛剛關上，艾琳就掏出了鑰匙，先是取下了女人的眼罩，然後逐一幫她解開身上的鐐銬，堆放在牆角，最後取下她嘴巴里的口球。

　　 “我當是誰這麼好心來看我，原來是韋爾斯利家的丫頭。”哈麗特揉了揉因為太久束縛而完全僵硬的雙手，一臉冰霜的嘲諷道，“是你的母親覺得光是槍斃我這個勾引她男人的狐狸精不夠解氣，專門派你來虐殺我的？”

　　 “哈麗特前輩。”

　　 艾琳用手仔細整理好了哈麗特有些凌亂的長發，指尖輕輕在她臉上劃過，然後是她彎彎的眉毛、明亮的眼眸、挺俏的鼻子、紅艷的唇，一樣都沒有放過。

　　 “前輩是足以配得上父親的女人呢！容貌也好，氣度也好，智慧也好，都是那麼的般配。”

　　 隨著這句發自內心的感慨，房間內緊張的氛圍也緩和了不少。艾琳先是給哈麗特倒上一杯剛剛泡好的好茶，再給自己倒了一杯。

　　 “我就想來向前輩請教一下，聯軍到底輸在哪里呢？”艾琳的目光中混雜著疑惑與希翼，“論常規兵力，聯軍是王國的好幾倍。論魔女，得到了微光之後我們也在不惜代價的培養，數量上已經超過了對方，可是為什麼我們一次都沒有贏過呢？”

　　 哪怕在陰森的牢房之中，艾琳和哈麗特也保持了貴族少女應有儀態。

　　 哈麗特不急不緩了吹了幾口氣，品了一下茶葉浸在溫水中的芬芳，才給出了自己的回答，“艾琳，我們與王國之間的差距，不在於常規武力，也不在於魔女的實力，而在於體制。聯軍上層根本不信任魔女，也不在乎手下士兵的死活，他們只看重貴族的地位與權利能否得到延續。”

　　 “三年西境學院精英化教育與三周速成培養之間的差距太大了。聯軍並不缺乏有才華的魔女，我見過的好多姐妹都堪稱天才。但是哪怕是天才，成長也是需要時間的；而聯軍，恰恰沒有給天才成為強力魔女所必要的時間。”

　　 “而且就算僥幸活到成才，又能如何？”哈麗特繼續喝了一口茶，“像我這樣的魔女，已經算聯軍中最強大的那一批了。要是在王國，波倫拿為保住我犧牲精銳部隊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而我們呢？區區一次失敗而已，就要被逮捕，被關押，乃至槍決。我算是看透了那幫貴族了，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只有統統殺光，聯軍才能得救。”

　　 “現在的上層實在是太蠢了，”哈麗特的話語引起了艾琳的共鳴，“可惜了，要是庫圖佐夫將軍、施瓦岑貝格親王、瓦爾施塔特侯爵還活著就好......”

　　 “說到這個，”哈麗特突然放下茶杯，雙手用力一攬，抱艾琳嬌小的身軀抱在了懷里，“你相信命運麼？”

　　 “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正在想反抗哈麗特抹油的艾琳停下了動作。

　　 “因為波莉娜在窺視命運。”

　　 哈麗特的聲音突然高了八度，“我沒有證據，但是我清晰感覺到，波莉娜每次突襲，目標都是有才能有潛力的將領或者魔女，而對於資質平庸的則輕輕放過。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是次次如此，絕不可能是意外！”

　　 “我也有這種感覺。所有人都把波莉娜當成一個打手，一枚棋子，把埃莉薩和波倫拿才當成頭號大敵，實在是太小看她了。”

　　 躺在哈麗特懷中的艾琳扭動了一下嬌軀，如一股牛奶在肌膚上緩緩流過般滑膩冰涼，“波莉娜下個目標就是你的情人，也是我的父親。哈麗特，你要幫我。”

　　 “幫你？怎麼幫？”哈麗特撲嗤一笑，“今天半晚我就要被槍決，鉛彈擊穿顱骨，一命嗚呼。”

　　 “我希望你像伊莎貝拉那樣。”

　　 艾琳報出了一個名字，哈麗特頓時明白了少女的意思，身體僵住了......

　　 沉默了許久，哈麗特問出了一個問題，“艾琳，你真的想要對抗波莉娜嗎？”

　　 艾琳將一直握在手中的金色懷表交到哈麗特手里，點了點頭。

　　 “時間，是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確實是有資格與波莉娜一戰的能力。”哈麗特把玩著手中的懷表，話語中透著羨慕，“但是艾琳，你知道波莉娜付出了什麼嗎？”

　　 “伊莎貝拉死後，波莉娜主動找美第奇做了一次靈魂改造手術。從那天開始，她就變得沉默寡言，再也沒笑過。

　　 純粹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力量，波莉娜比笨蛋更愚蠢，比吝嗇鬼更吝嗇，資本家還精打細算。她已經舍棄了多余的一切，榨干了自己一絲一毫潛力，只為王國的未來而活著。

　　 對於魔女來說，意志就是力量。

　　 那是想要扛著一個國家從黑暗走向光明，將自己打造成戰爭機器的恐怖魔女。

　　 一步一步走在被所有人當成笑話的道路上，歷經磨難，傷痕累累，背負無數的惡意與詛咒，失去了愛她陪伴她的少女，只能一個人面對絕望而又殘酷的世界，卻依然用瘦弱的肩膀，拖著破敗不堪的軀體，支撐起一個堪稱狂妄的夢想，走在荊棘叢生的道路上，孤獨前行，燃燒自己，照亮前路。

　　 像她這種魔女，是不可戰勝的！”

　　 艾琳靜靜的躺在哈麗特懷中，聽完了她的長篇大論，然後坐直了身子，將臉頰貼近臉頰。

　　 “那種意志，那種覺悟，我也擁有。”

　　 鼻尖對鼻尖，眼眸盯著眼眸，艾琳一字一句對哈麗特說道，“所以我祈求你，把一切托付給我，我要打倒波莉娜！”

　　 [newpage]

　　 施潘監獄的刑場，就固定設在監獄後院的小山丘旁的磚石牆前。這里荒涼且陰森，而且安靜得有些嚇人。

　　 望著這堵密密麻麻布滿彈孔與血痕的牆面，哈麗特忽然想要估算一下，大約有多少名青春靚麗的少女殞命於此。但是只數了不到七分之一個牆面，就被迫放棄了。

　　 彈孔實在太多了，哪怕以魔女的觀察力，也不可能算清楚有多少女孩子在這堵牆前失去了性命，血濺荒野。而就在此刻，又有七名少女將在此地被處決。

　　 是的，今天要被槍決的女孩，不是六名，而是七名。

　　 臨時加入進處刑隊列的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輕魔女。說來也巧，她正好就是哈麗特曾經的部下，也是哈麗特不惜屠殺了十五名貴族想保住的存在。

　　 “對不起，我在國境线被抓了回來，最終還是沒有逃掉。”

　　 這位少女身上被剝得只剩下一套粗糙的裹體長裙，衣服領口很低，露出了她瘦俏的肩頭和一大片晶瑩如雪的胸肌。只是她肌膚上隱隱可以看到十余道縱橫交錯的傷痕，臉頰上也有一個還血跡還沒干透的交叉傷痕。很難想象是多麼鐵石心腸的人，能讓如此美麗的少女，遭受這麼多慘無人道的毒打，甚至連魔力都無法完全復原。

　　 “沒關系，茉茉，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奉獻了全部魔力的哈麗特此時看淡了一切，她沒有指責眼前的少女，只是覺得非常可惜。

　　 茉茉的潛力很好，如果有機會再給她一點點時間，肯定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強大魔女。

　　 真的太可惜了。

　　 哈麗特從來沒有這麼仇恨上層貴族丑惡的嘴臉，雖然自己明明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員。

　　 “珍妮、柏妮絲。”

　　 主持行刑的官員不帶一絲感情的宣讀了首先將要被處決的少女名字。

　　 珍妮此時面色蒼白，已經嚇得快要暈了過去，聽到喊自己的名字，雙腳一軟，直接跪坐到地上。

　　 負責處刑的衛兵對於這種情況自然非常有經驗，一左一右夾住少女的肩膀，將她拖到牆面靠好，臨走的手還在她嬌軀上亂摸了幾下，捏了捏她的乳房和紅腫的下體......粗糙的牆面摩擦著少女嬌嫩的肌膚，讓她能夠面前支起身子，迎接行刑隊的槍口。

　　 相比之下，柏妮絲就要淡定許多，她拒絕了衛兵的協助，深吸了一口氣，靠著自己的意志走到珍妮身邊，像姐姐一樣牽住了不停哆嗦著少女的小手。

　　 “預備~”隨著主持行刑官員的口令，四名衛兵出列，分成前後兩排，一排站直，一排半跪。

　　 “不要害怕，一下子就會結束了。”柏妮絲安慰道，可惜珍妮還是止不住抽泣。

　　 “瞄准！”聽到命令的衛兵將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兩位待刑少女，手指扣住了扳機。

　　 “開火！”

　　 子彈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首先中彈的是珍妮。第一枚鉛彈從她右乳房射入，幾乎將她不算豐滿的乳房炸裂開來，只留下一個黑紅色的窟窿。隨即另一枚鉛彈也從胸口射入了她的軀體，穿過了她的後背，發出“璞”的一聲聲響，射入牆體。

　　 珍妮的嬌軀遭到槍擊後仿佛觸電了似的，瘋狂的痙攣與掙扎，嘴巴一開一合，發出痛苦的喘息聲，臀部一撅一撅的，像是在渴望臨終的愛撫......

　　 另一邊，結實健壯的柏妮絲也接受了子彈的親吻，第一發鉛彈從她腹直肌出射入身體，鮮血立刻如泉水般涌出，下一顆子彈很幸運的命中了她喉腔的同時打斷了她的頸椎，致命的一擊。

　　 這個精銳的擲彈女兵很快就從痛苦中解脫，眼睛失去了光澤，身子貼著牆體略微下滑，輕微掙扎了兩下就一命嗚呼，不再動彈。

　　 相比之下，珍妮的命運要悲慘得多，兩發子彈都未給這個鄉村氣息濃厚的姑娘造成致命傷害，只能齜牙咧嘴地瞪著前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踢蹬雙腿，來稍微緩解劇烈的痛苦。

　　 實在太可憐了，一名負責維持刑場秩序的衛兵沒等主持行刑官員的命令，主動舉起了手中的步槍，上前兩步將槍口抵著少女的腦袋，扣下了扳機。

　　 對於少女來說，這一擊仿佛是恩典。子彈擊穿了她的顱骨，將她從無盡的痛苦解脫了出來，拱了拱身子便不再動彈，只剩下淡黃色的液體從下體滲出來，順著大腿汩汩流淌......

　　 “為什麼不等命令？！”主刑官語氣嚴厲的質問。

　　 那名衛兵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女艷屍，默默流淚......

　　 正當主刑官愈發惱怒，想要繼續指責的時候，衛兵班長走上前來，不聲不響把幾塊金幣塞進了官員手掌心內，“他就是個生瓜蛋子，以前沒碰過女人。昨晚下官看這個女死刑犯有幾分姿色，讓他開開葷，不想真動了情。”

　　 “原來是這樣，”主持行刑官員掂量掂量了手中金幣的分量，嘆了口氣，“那這個女逃兵的屍體就交給他收拾吧。”

　　 折騰了一會兒，柏妮絲與珍妮的屍體被裝進了麻布裹屍袋中拖走，處刑的場地空了出來，行刑得以繼續。

　　 “黛博拉、萊莉。”

　　 對於昨晚曾經在床榻一並享用這兩位少女死刑犯的主刑官來說，黛博拉和萊莉，一個風騷一個清純，都是非常有味道的女孩子，美麗程度不分伯仲。

　　 當然由於身份差距，在刑場之上，倆位姑娘的待遇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黛博拉是貴族，處刑官給予了她特別的照顧，讓衛兵用一塊黑色絲綢蒙住了她嫵媚的雙眼，將她嬌嫰的雙手反綁在專門的處刑柱上，方便她受刑。

　　 平民出生的萊莉則沒有這種照顧了，只能背靠著凹凸不平的牆面，睜大眼睛在煎熬之中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

　　 “砰！砰！砰！砰！”

　　 隨著四聲槍響，所有不平等都無足輕重了。

　　 黛博拉像是被鐵錘重擊了一樣。

　　 這位曾經飽受上流社會公子哥兒追捧的貴族女孩再也不會有人去愛撫和寵幸，發育良好精心呵護的屁股和胸部也不會有機會去向戀人賣弄風騷與誘惑。

　　 她就這樣普普通通的腦袋歪向一邊，很快就死去。

　　 萊莉的嬌軀則像是被子彈抽掉了骨頭，順著牆面滑倒在地上。

　　 這位像白玫瑰一樣清純的花店老板也歪著腦袋，眼睛睜得大大的，只是失去了靈動神采。淺栗色秀發被鮮血汙染散落在地上，雙臂自然垂落在地，化作了一具性感的艷屍。

　　 “艾絲緹、茉茉。”

　　 聽到自己的名字，艾絲緹不卑不亢的整理好了自己身上黑白兩色的修士袍，挺起了胸脯，像是領受女王賞賜一般走到被新鮮血液浸潤的牆壁前站好。茉茉也在哈麗特眼神鼓勵下，保持了魔女應有的驕傲，將身子挺直了少許，等待著死神的到來。

　　 但是與兩位魔女預期的不同，槍聲遲遲沒有響起，守衛們在主刑官的指揮下忙忙碌碌搬來兩塊木板，示意少女們躺下。

　　 艾絲緹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主刑官，一言不發躺好。茉茉還想爭辯兩句，卻被衛兵毫無憐憫一腳踹在屁股上，被迫躺下。

　　 實際上，連很多負責行刑的衛兵也有些懵，搞不清楚主刑官想要干什麼；甚至哈麗特相信，連主刑官自己恐怕都一知半解。在場這麼多人，恐怕只有哈麗特自己才完整知道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

　　 因為那份資料，正是曾經身為派駐王國的間諜組織頭目哈麗特提交給聯軍高層的，名字叫做“延髓彈”。

　　 延髓彈，能讓槍彈獲得魔力，發揮接近火炮轟擊威力的突破性技術。這種技術自然不是聯軍發明的，而是通過巨額賄賂從王國魔女瑪蒂爾達手中購買的。

　　 威力完美，使用簡單，延髓彈堪稱是當前時代最強力的單兵武器——唯一的缺陷只有一個，它的制作材料只能是魔女的延髓。

　　 延髓位於腦干的最下端，連接大腦和脊髓，許多維持生命所必要的基本中樞都集中在延髓，甚至也包含了魔女的魔力中樞。所以每一發延髓彈，發射的都是一條魔女鮮活的生命。

　　 延髓結構非常脆弱，一旦被槍彈刀劍所傷，就會前功盡棄。所以為了減少無謂的損耗，聯軍開發了一種特殊的處刑方式，陰部槍決，來最大限度保證材料的新鮮度與制作的成功率。

　　 在艾絲緹與茉茉嬌羞驚恐，周圍警衛的聯軍魔女憤怒的眼神中，衛兵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將冰冷的槍管伸進了兩位魔女緊閉的陰唇，深深插入少女私密的花蕊之中，在她們紅腫的陰部里抽插了幾下。

　　 “夠了！你們可以處決她們，但是你們不能這樣侮辱她們！！！”

　　 一位不知名的魔女終於忍不下去了，強烈的共情感讓狂暴的風刃在她手中聚集，眼神憤怒的盯著刑場正中的處刑官。哈麗特注意到魔女肩章顯示，她隸屬於皇家魔女，這支聯軍中最嫡系的部隊。

　　 “一切都是最高指揮部的要求，我們只是在執行命令。”回應這位魔女的只有處刑官的冰冷話語，“行刑繼續。”

　　 像是發泄一樣，巨大風刃在刑場上空爆炸，將在場所有人吹得冰涼冰涼。那位魔女頭也不回離開了刑場，再也沒有回來......

　　 “艾琳呢？艾琳呢？我們可能上當了！”

　　 在這一刹那，那些之前沒注意到的要素在哈麗特腦海中串聯了起來。“馬上停止行刑，我有重要事情向韋爾斯利公爵匯報。這關系到聯軍的未來命運！”

　　 哈麗特忍著魔力抽空的不適，用盡一切力氣去呼喊。但是沒有人理會她，所有人只把她當成了一位普通的，被死亡恐懼壓垮的待刑人罷了。

　　 “艾琳沒來看我的處刑，韋爾斯利公爵也沒來......原來是這樣，波莉娜，這就是你所期望的命運麼？”

　　 當行刑的子彈射入哈麗特身體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了一切，但是太晚了。

　　 ——————————

　　 艾琳不是不想來看哈麗特的處刑，她是實在來不了。

　　 哈麗特傳輸給她的魔力是那樣的桀驁不遜，幾乎無法被掌控。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勉強維持了脆弱的平衡，稍微恢復了一絲對身體的控制。

　　 “准備得怎麼樣了？女兒。”

　　 說話的是凱瑟琳夫人，她是朗福德伯爵的女兒，也是韋爾斯利公爵的妻子，艾琳的生母。

　　 “非常不順利，哈麗特的魔力始終在排斥著我，無法完美融入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反噬著我的意志。”艾琳嘆了口氣，“沒有足夠感情積累，強行融合魔力，到底還是太勉強了。”

　　 “怎麼會這樣？！”凱瑟琳夫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如果把我當成是一次性消耗品，這種程度的副作用倒是能夠接受。”艾琳露出了自暴自棄的笑容，讓她染上一絲瘋狂的美感，“至少我現在擁有了完整使用十二時刻表盤的魔力，這是一件好事兒，不是麼？媽媽。”

　　 “不過十二發延髓彈肯定是不夠了，為了殺掉波莉娜，至少還需要准備多一倍的備彈，最好是兩倍。每顆彈頭再用眼鏡蛇毒液浸染兩次，哪怕只能增加1%的概率，我們也需要付出100%的努力。”

　　 延髓彈的原料，是魔女的性命，二十四發額外備彈，還要淬毒，考慮到制作失敗的概率，又要消耗掉很大一批魔女的性命。

　　 “看著我干什麼？現在每天都有魔女叛逃到王國，我們還會沒有足夠的原料麼？就算真的不夠，不就是一些賤民的性命麼？讓士兵繼續去抓更多的平民女孩，給她們硬灌微光藥劑，總能湊夠的。”艾琳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手上懷表發出一聲清脆的齒輪鍾鳴，“只要殺掉波莉娜，窺探命運的威脅就會解除，血薔薇修會信仰也會崩潰，戰局就會逆轉！”

　　 “波莉娜很強，但是她有個致命弱點，她太過於清高了，總想將一切扛在自己肩膀上。她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又像是對著風車衝刺的唐吉訶德，終將被現實擊倒。”

　　 躊躇了一小會兒，艾琳又做出了額外的安排，拋棄了最後一絲優柔寡斷，“消耗部隊要備足。媽媽，你把最新組建的兩個魔女營也調過來，我們要最大限度消耗掉波莉娜的魔力，保證獵殺行動萬無一失。”

　　 很明顯，艾琳完全沒有聽進哈麗特的建議。

　　 “這樣一來，我們等於把未來也壓上了，”凱瑟琳夫人有些猶豫。

　　 “連同我自己這條命一起，全部壓上。”艾琳姣好的面容變得扭曲，嘴角微笑逐漸變得狂氣，藍寶石般的眼眸不知何時被染成了鮮紅色，滿是決然......

　　 “下一戰就是決戰了。”

　　 “下一戰就是決戰了。”

　　 一直在窺探命運絲线的波莉娜終於放下心頭的大石，露出了幾年來未曾有過的笑容，“原來在我看到的未來里，聯軍麾下魔女數量最終會達到王國的五倍以上，密密麻麻，鋪天蓋地。時間本來是站在她們一邊，但是現在，殘暴和愚蠢會讓越來越多的魔女背棄聯軍，最終加入我們。”

　　 波莉娜一邊和自己副官講解，一邊將卡在身體里面的子彈頭用鑷子一顆一顆摳出，放在鐵制盤子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實際上，“伊莎貝拉的祈願”提供的寒冰護盾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堅固，哪怕面對舊式圓形鉛彈，經常都有被擊穿的風險。

　　 但是哪怕被子彈直接擊中身體，波莉娜也會要緊牙關支撐下來，為的就是給艾琳產生一種錯覺——常規彈藥無法威脅到波莉娜，所以只有不惜代價制造延髓彈，才能有效擊傷自己。

　　 實際上，根據波莉娜自己的測試，面對新式的錐形彈頭，“伊莎貝拉的祈願”所提供的護盾就已經基本無法防御了。

　　 更有甚者，延髓彈本身就是美第奇設計，在波莉娜提議下故意轉賣給聯軍的，為的就是要徹底毀掉聯軍中魔女的人心。

　　 “身體損壞度超過了60%，無論這一戰結果如何，下一次我也肯定不可能參戰了。”

　　 波莉娜體內的血液因為過量使用藥物和激素，外加長時間與魔力交融，早就凝結成膠狀，幾乎無法流動。

　　 “時間是最強大的武器，可惜艾琳和哈利特都不懂。本來我一死，只要不面對母親大人，艾琳就要無法制約了。但是現在，貿貿然吸收了哈麗特的魔力，倉促之下沒有辦法做到完美契合而遭到反噬，艾琳已經毀了。艾琳高估了哈麗特對她父親的愛意，低估了哈麗特對她母親以及貴族階層的恨意。”

　　 “哪怕是天才，成長也是需要時間的。”波莉娜有些惋惜的感慨：“對於普通魔女是如此，對於艾琳這種頂級魔女更是如此。那個在滑鐵盧戰場宛若神明的‘時空掌控者’再也不可能存在了，剩下的只有‘時間旅者’艾琳。”

　　 世界上最大的騙子，往往看起來就是最忠厚愚蠢的老實人。

　　 用後世的科技來描述，波利娜現在狀態就像一台超級計算機，借由從命運中窺探到的零星碎片，將一切可能性算計在內，來為王國謀求一個可選范圍內最好的結局。

　　 “殿下，您不能再使用鎮痛劑、強心劑和興奮劑了。”波莉娜的副官萊娜看著自己的長官掏出又一支注射藥劑，不由得發出驚呼。“您再這麼濫用藥物，恐怕連三十歲都活不到。”

　　 “沒事兒，這次是最後一次了。”沒有理會萊娜的箴言，波莉娜將又一支興奮劑強行注入血管，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聲音也越發溫柔。“戰爭就要結束了。”

　　 “戰爭終於要結束了麼？”

　　 “是的，戰爭要結束了，黎明要來了，我保證。”

　　 “那麼殿下，等戰爭結束了，您想干什麼呢？”

　　 “我想去陪伊莎貝拉，她已經等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