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
作者:胡智
陳慧第一次進心理咨詢室就要求我給她做催眠。
我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她吃驚地看著我,說:“難道醫生不應該滿足患者的需要嗎?當然也包括你們心理醫生!”
“催眠也是需要分情況的,像你這樣一上來就要求催眠的病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現在真的很著急,很著急……”
“…………”
“我願意加錢真的,我願意加錢!”
“好吧……但是你需要先全身心的放松,這樣我的催眠才能繼續,當我進入你的內心時候不要阻擋……慢慢地迎合我……”
這是一個怎樣的內心世界啊……破碎的城市懸浮在空中,頗有些荒誕主義的感覺,不單單是建築在空中飄散,有星星點點的小人也在空中漫步。“看來她的內心世界是個沒有重力的小世界,現在第一要點是要找到陳慧在哪。”當我在這混亂的浮空城市亂逛了大約半個鍾頭,眼尖的發現在一個破爛的咖啡館前面,陳慧坐在了前面的一個小涼亭里,在她的左邊居然還坐著一個有點熟悉的男人,我也沒想那麼多慢慢靠近陳慧“陳慧,陳慧……”我話音未落,陳慧轉過了身子,慢慢脫去了身上僅存的衣物說道“吻我,快吻我。”
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撲了過來,紅唇直接堵住了我想叫喊的聲音,舌尖在我的口腔快速的翻滾,雙手也在我的身軀上游走起來,我不禁奮力推開了她然後喊道“我是你今天拜訪的心里咨詢師,你不記得了嗎,我是……”話還沒喊完,她又一次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其實說實話我對於在催眠時候有性的行為我並不反感,不光是不反感甚至對於我這個欲求不滿的女人來說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事。而且陳慧帶點肉感的裸體,在於我交纏之時肉感十足,更是讓我有一種想配合她沉浸這場性愛游戲的打算。
然而陳慧跟以往那些女同性戀不一樣,她對我的動作更加粗暴,更加喜歡用相同的部位來壓制我,相比較以往那種手指的輕巧,陰唇之間的擠壓更是一種從未體驗的刺激。在我看來陳慧過於具有攻擊性質了,與其說這是場女斗才更加形容的准確。我也學習她的姿勢,她想用乳頭把我頂趴下,我也用乳頭跟她相對廝殺爭取找回場子,她想把我翻到身下,我也同時用力跟她僵持成平躺的姿勢,我們兩個人就在這咖啡館的街道上反復的激戰著。雖然我的身體一直沉浸在這性愛斗爭中,但我的腦海一直在思考,她的行為代表了些什麼,難道她想催眠是為了跟我這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爭斗嗎,還是說她看見了什麼對自己有了強烈的刺激,導致她一直在心中循環她所看見的場景……這場如同前戲的催眠在她先高潮時落下了帷幕。
當我再次緩過意識,她還閉著雙眼,片刻她蘇醒了過來,我問她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嗎,她緩緩的搖頭又突然點頭說,只記得有一個陌生人在跟她做愛。
休息了良久,我站起來給她倒了杯水,說:“醫生確實該滿足患者的需要,問題在於,我是心理咨詢師,而不是心理醫生。兩者有本質上的不同。”
陳慧用手緊緊地抱住杯身,幽幽地問:“你們不是經常通過催眠術幫助失憶的人恢復記憶嗎?我想記起一些忘掉的事情,非常想!”說完,她用祈求的眼神望著我。
看來她確實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她的內心里一直在跟一個假想敵互相操著。
許多走進這間心理咨詢室的人都會用這種充滿信任和渴望的眼神望著我,可今天我卻有些招架不住。這是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干淨、透明,還有些天真,一個接近30歲的女子能擁有這樣一雙眼睛,本來是一件非常美麗的事情,卻偏偏讓我感到不安。我迅速調整了狀態,認真地告訴她,如果她真的有所謂“失憶”症狀並因此影響了正常的生活,那麼我可以幫她;但是否再采取催眠術,我要視情況而定,而且前提必須是她要真實地告訴我事情的來龍去脈。
陳慧很堅定地點頭,並預約了下次就診的時間。她走後,我拿出鏡子照了很久,發現自己這雙26歲的眼睛里竟然沒有了陳慧那樣的清澈和天真,反而充滿了顧慮和疑惑,原來我剛才的不安竟是種自卑,我不禁笑了起來。
下午我把這件事說給李立聽,他也笑:“你天天腦袋里想那麼多東西,哪還透明得起來呀,傻瓜!”我站在他身後,邊給他拿肩邊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跟一個大我這麼多歲的女人的眼睛較勁,你說我是不是有點未老先衰啊?”李立抬手把我擁到他懷里說:“傻丫頭,你還沒長大呢,怎麼衰啊?我得回去了,今晚還要到她媽家去。別想那麼多了好嗎?”
我點了點頭,於是李立笑著吻我的臉頰,與我道別。
空當的房間又只剩我一個人了。三年來一貫如此,每個星期二的下午我都不會安排病人,在家等著李立。我們會互相說一些事情、看影碟,或者做愛。如果他的妻子不在家,他也會留下過夜,不過這種機會只是偶爾的偶爾。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像這樣聽話地看著他離開,然後一個人看日出日落。
陳慧告訴我,她偷偷保有的某個愛好,就是之前她能跟丈夫結婚是跟好幾個情敵競爭勝利才得以成功,但他丈夫從不知道。她和丈夫感情很好,結婚十年,幾乎沒有紅過臉。雖然陳慧不能生育,可丈夫從來沒有怪過她,相反待她格外的好,這讓她一直心存感激。
但她一直很介意一個細節,那就是她的丈夫在跟她一起逛街時從來不走在她左邊,這讓陳慧一直耿耿於懷。因為只有當一個男人把你當作最愛,才會總護在你的左邊,為你擋去車輛和危險,那他對你的愛才是發自內心的,如呼吸一樣的自然。
陳慧的丈夫卻一直沒有做到這一點。
“單憑這一點,你就否定了他對你的愛嗎?也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陳慧長長地吐了口氣說:“愛可以分很多種。其實我知道他的右手邊一直有一個女人,正因為這種無意識的行為,才讓一左一右有了本質上的區別,那才是他的最愛。”說完,她看著我。我想迎上她的目光,卻躲開了,仿佛跟她丈夫在一起的人就是我,可能所有第三者的心虛都是一樣的吧,於是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你繼續說。”
“我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贏取了我丈夫內心深處的愛。直到一年前的一天,我去找丈夫下班,可就在那天我失去了四個小時的記憶,從過馬路直到醒來躺在醫院,這四個小時里我看到過什麼,怎麼暈的,怎麼被送進醫院——統統都不記得了!醒來時就看到丈夫在身邊,他好像哭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哭,除了失去這幾個小時的記憶,我沒有任何問題。可我總有種感覺,在那四個小時里,我一定看到了什麼,而且肯定與我丈夫有關。我查過書,這可能是一種‘心因性遺忘’,對嗎?”
我點頭。的確,如果她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器質性的病變,那麼極有可能是因為她看到了一些自己不願看到的畫面,所以潛意識里會把這些畫面隱藏起來,不被記憶,也就是她說的“心因性遺忘”,而且她也預感到,這些畫面與她丈夫和那個女人有關。
陳慧再次祈求地看著我:“我聽說你專門在奧地利進修過心理學,雖然催眠術在我們國家沒有什麼起色,但你一定可以幫我,對嗎?”
“不過在催眠之中,我希望能……再滿足一次。”
我臉色有些紅了,我答應了陳慧。這的確是幫助她擺脫焦慮的辦法。
還是在這個熟悉的城市之中,我跟她還是在熟悉的位置,旁邊仍然坐著那個男人,我只能強行忽視他,又一次跟陳慧糾纏到了一起,這次我跟她直接心有靈犀的飛快的脫下了各自的內褲,然後都叉開了雙腿,面對面迅速的撞在了一起。隨著“啪”的一聲,我們赤裸的頂在了一起。“再來!”一次的對撞哪里滿足的了我們兩個性欲強烈的女人,我們仿佛不知疲憊一般,“啪啪啪……”趨近瘋狂的撞了起來,我們一手撐地一手彼此緊緊拉住反扣在一起不願分開。四條腿也不閒著,緊密的糾纏在一起,腳趾蜷縮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那交叉的頂點。挑逗在一起的陰蒂也在這密閉的肉潭里扳起了手腕,你來我往上下交替。
“求你了,求你了,使勁的操我”陳慧帶著淚水苦苦哀嚎,顫抖的聲音符合了我倆聳動的軀體,“讓我在這夢境里面正正享受一下什麼叫愛,什麼叫他媽性生活!”“嗚嗚嗚……嗚”回應她的只有我被堵住的嘴。頻率更加的急促,肉體之間最純正的拍打聲就是最強烈的情藥,腦海里只剩下“操!操操操操操!”只有不停的操才能彼此滿足,只有不停的交合,不停的體液互換,不停的互相吐口水,讓奶水淫水口水汗水……全部他媽混為一談,這才叫性啊,這才叫斗啊,我們機械的高強度動作激起的只有我跟陳慧之間更加強烈的動作,修長的小腿交錯纏綿,肉感的大腿根部互相摩擦,因為彼此肉感的腿部,摩擦起來帶來了陣陣的疼痛,腳趾之間也時而見縫插針時而針鋒相對,趁著彼此不注意間插進對方的腳縫狠狠地夾住,使得我倆不斷地喘息聲,各個部位嚴絲合縫的交纏廝磨,直到都堅持不住噴涌而出才紛紛放開對方已經被狠狠蹂躪的身軀。
送她走後,我還陷在剛才的談話中。我回想這些年里交往過的男子,想找出一個總站在我左邊,真愛我的人,卻一個都想不起來。最後只剩下李立,卻讓我不禁自嘲,我們是兩只偷情的鬼啊,哪有機會一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何況我還有與陳慧一模一樣的愛好,這是年少時留下的喜好。)只一次,是的,只有那一次,我意外地懷上了他的孩子,去做人流,他執意要陪我一起去,我不肯,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就在樓下堵住了我,小心翼翼地陪我走過兩條街。現在回想,他還真是走在我左邊的,一路無語,卻勇敢地把我緊緊摟住。其實我倆都想把這孩子留下,他愛孩子如命,我愛他如命。但我可憐的孩子,卻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父母,於是只能化作利劍,在我倆的心里劃上兩道深深的傷口。然而就在我爬上冰冷的手術台時,李立接到一個電話,說他的妻子出了點急事。我叫他快去,他不肯;直到我威脅他再不走就永遠也找不到我,他才答應離開。走到門口,李立再次回頭,我衝著他笑,他卻望著我哭了。當這個38歲還衝我流眼淚的男子完全消失在我的視线里,我的淚這才伴隨著渾身撕心裂肺的疼痛,洶涌而下。
今天是跟陳慧約好做催眠的日子。她提前了半小時來到我的工作室,跟我的助手聊了會兒天,我的治療准時開始。
陳慧是個極易受暗示的人,在特定的環境條件下,她隨著我的暗示性語言很快進入了催眠狀態。
“那是一條你非常熟悉的馬路,每次你都要穿過它到達你先生的單位,對嗎?”
“是的,這條馬路不寬,車也不是很多。”
“你平靜地走著,准備要到哪里去呢?”
“我去等我丈夫下班,准備讓他陪我到咖啡店買杯新品。”
這時我發現 陳慧的眉頭皺了一下,神情也不像剛才那麼放松,於是我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熟悉的人?”
“我看到了馬路對面有一男一女,像是情侶的樣子。”
“他們在干什麼呢?”
“在走路,男人摟著那女人在走路。”
“你怎麼會注意到他們呢?”
“因為那男的我好像認識。” 陳慧神情緊張,充滿了不確定性。
“你再看仔細一點,那男的是誰?”
“……是我丈夫,沒錯,我看清了,是我丈夫!” 陳慧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眼淚同時流了下來。
“你怎麼了?還看到了什麼?”
“他走在那女人的左邊!我的丈夫,一直護在那女人的左邊,而那個女人——竟然不是我……”
“你看到那女人是誰了麼?”
“我在看……可為什麼我越使勁想看清楚,她就變得越模糊……她到底是誰?是誰?!是誰搶走了我的丈夫,我要操死她,我要操死她!!!我要全方位的讓你知難而退!給我去死啊!!”
“啪噼噼啪啪啪啪啪……”這次爭斗我們自然也換了部位,這次改換了臀部。她白花花的大屁股在對逼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力度,現在跟她正面爭斗時自然更是加大力度。“啪噼噼啪啪噼噼啪啪……”隨著臀斗到了白熱化,屁股也都撞的通紅,疼痛確實是最好的情藥啊,雖然每一次的撞擊都更加的疼痛,光滑的屁股在交替之間不時的摩擦錯動,臀肉在彼此的一次強烈撞擊之下停止的繼續,而是互相把力量作用到相對的交合處,臀肉互相交合啃咬,每一處的褶皺都緊密交合,互相死死卡住了縫隙,也許這樣的交合還不刺激,我倆同時菊花吸氣,空氣的擠壓直接讓最敏感的菊花也直接擠壓到了一起,酥酥麻麻帶著強烈的刺激讓我倆不想分開這貼合的菊花,這樣一直貼下去也不是辦法“繼續撞吧”“來,繼續”我跟她之間永遠是這樣平淡但又不平淡的對話,但卻最能激起女人之間的勝負欲,我們撕開了貼在一起的菊花,然後繼續開始了撞擊,我們不約而同的把屁股撞到了一起,只有這樣不停的撞擊才能緩解騷動的欲望,可能是分割的時間太長,我們互相用手拉住彼此,加快了頻率,汗水和淫水已經互相撞了一身,滑溜的屁股撞擊時還不停的發出噼噼啪啪噗噗噗的水聲,在最後一次撞擊後她問我“還來嗎”回答她的只有我屁股上繼續的擠壓,我倆死不退熱爭取著最後一絲縫隙里的空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次是我倆再也忍不住了,同時高潮然後癱跪到地上,哪怕到此刻我倆屁股仍然黏在一起,只是交合出仿佛已經凝固了一半。
陳慧猛然醒了過來,香汗淋漓,眼角還帶著淚痕,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我輕輕地問:“你還好吧?”她這才意識到我的存在,望著我說:“我的話果然應驗了,可我還是沒看到那個女人是誰。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
我搖頭:“不可以。這種治療方法不允許,你的身體也不允許。其實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關鍵是你知道了那天發生了什麼;我還希望你能明白,你之所以要把這個畫面在潛意識里隱藏起來,是因為那是你不願看到的,說明你很愛你的丈夫;而更重要的是,現在以及將來他仍然守候在你身邊,說明他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也只有愛你,才會對你負責任。”
陳慧閉上雙眼:“他是很負責任,對我的好也沒有絲毫改變。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
三天後, 陳慧又來找我。她在外面一直等我接待完所有的病人,才走了進來。她的目的很簡單,想再做一次催眠。出於專業,我拒絕了她。她從包里拿出一張診斷書,放在我面前說:“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兩個月前我查出了患有卵巢癌,而且是惡性的,醫生說只有半年的生命。我沒有告訴我的丈夫,不想讓他分擔這種痛苦。可是,這輩子我沒盡到一個好妻子的責任,連個孩子都沒能給他留下,所以我想找出我丈夫最愛的那個女人,然後讓他們在一起,好彌補我的愧疚。楊彤,我時間不多了,求你再幫我一次,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她的話刺痛了我心里最柔軟的部分,於公於私,我都無法拒絕一個站在生命盡頭的女人那種深明大義的愛。
拉上窗簾,關掉電話,我再次指引陳慧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地方。
“你能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嗎?”
“看不清,但她很年輕,二十幾歲的樣子。”
“你再走近一點,看仔細一點,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但好像又見過……在哪見過的?” 陳慧皺起了眉頭。
“也許你還能看清楚一點……看清楚你們斗在一起的逼,你們交合的乳頭,你們撞擊不止的屁股……”
陳慧忽然抓緊了衣角,神情緊張:“是的,我可以看清,可以看清,看到了,我看到了……”
她猛地坐起來,喘著粗氣。我遞上一杯水,習慣性地問道:“你還好吧。”陳慧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很長時間才說了句:“謝謝你,楊彤。”
後來 陳慧再也沒來過。我讓助手把她的咨詢記錄歸了檔,但常常會想起她,不知她的病怎麼樣了,也不知她是否了了心願。那天她說她看到了那女人的模樣,卻沒有說出是誰;可我想無論是誰,如果知道了 陳慧的這番良苦用心,定會無限的感激和感動。
而在這之後,我的生活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李立竟然被他的妻子要求協議離婚,理由是她要出國,不想再回來,而她明知道李立不可能離開這里。於是我順理成章的結束了第三者的生涯,在兩個月後嫁給了這個走在我左邊的男人。
可就在婚後不久的一天,李立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從那天起,他的情緒變得低落起來,人也非常的忙碌,卻什麼都不跟我說。本來我不想多問,可有一天夜里我竟發現他在偷偷地哭,終於忍不住問他。他這才告訴我,原來他的妻子並沒有出國,而是在離婚後躲起來治病。她早在半年前就查出患有卵巢癌,卻一直沒有告訴他!直到上個星期,病魔終於奪走了她的生命,這幾天李立就是在料理她的後事。
聽到這些,我頓時失去了知覺,瘋了一樣要李立立刻帶我到他妻子的墓地去。
站在墓前,我淚流滿面。
墓碑上赫然刻著:愛妻 陳慧長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