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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兵】空寂抑止（HE中篇R18、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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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兵】空寂抑止（HE中篇R18、中文）

 【團兵】空寂抑止（HE中篇R18、中文）  息瘋瘋瘋瘋 57175字 2023-11-20 02:49

　　【團兵】空寂抑止（HE中篇R18、中文）

　　§Zero：Why？We are alive.\r

　　利威爾在森林里行走，他的腳步一深一淺，踏在凹凸不平的泥地當中。平時乾淨光亮的深褐色長靴，現在也被泥水濺成一遍汙濁。\r

　　一件墨綠披風披掛在他彎曲的背脊之上，布料下緣三分之一處被外力撕裂出一道口子，缺了半邊的自由之翼染上乾涸黑血，正隨狂風鼓動翻飛，劃下一道青色殘影。\r

　　走去哪里？為什麼走？為誰走？他不知道。\r

　　腳下步伐踉蹌。額角汗水沿著臉龐滴落，模糊了視覺、浸濕了胸膛襯衫。\r

　　眼前只剩一片花花綠綠糊成一團、看不清輪廓的點狀色塊。\r

　　眼簾上下掀動，汗水從黑色睫毛滾落，反射出森林前端一點明黃色亮光──在力氣幾乎用盡、卻不知為何而走的男人眼睛當中。\r

　　人，究竟為什麼而走？為何而走呢？在這片空無一物、只有自己存續呼吸的地土之上。\r

　　不知道。\r

　　但腳步無法停駐。\r

　　 Why？\r

　　 We are alive.\r

　　 [newpage]\r

　　 §One\r

　　埃爾溫站在Wall‧Rose城牆上頭，從牆底刮上的勁風振得身上斗篷獵獵。滾動飛揚的自由之翼染上晚霞暗金色光輝，遠處看來精神奕奕。\r

　　不過挺直背脊、雙手抱胸站在牆頭的男人，臉色卻重得彷佛波上一層墨。\r

　　韓吉蹲跪在他身旁，一向沒肝沒肺的笑容此時也收斂成抿直嘴角，她輕咬住下唇，握緊拳頭的指節顫抖得憋悶不甘。\r

　　空氣膠著著濃稠不安，浮動在心底的凝重陰影隨著夜色昏暗，散逸於或坐或蹲、靜立在高牆上的士兵身邊。\r

　　 “埃爾溫團長。”一名駐屯軍團士兵腳踏響亮步伐，從城牆另一側疾步跑到沈默不語的男人面前。他站定握拳，右手擊在心髒上頭向長官敬禮，“皮克西斯司令請您過去。”\r

　　側過臉，埃爾溫低吟沉思一會，閉了閉眼，他向那名士兵微微頷首。\r

　　 “韓吉。”叫起身旁未曾移開牆外一絲注意力的女性，埃爾溫反手背在身後，挺直的背脊從未彎曲、松懈。\r

　　給韓吉一個示意的眼神，他在逐漸暗沉的晚風中輕聲囑咐，“帶隊離開城牆。”埃爾溫的聲音低沈有力，卻很冷、指尖撫觸寒天金屬般的凍然。\r

　　 “不，等等！”韓吉睜大雙眼，她攔住准備離去的男人，握緊拳頭，牙縫里清晰地擠出一字一句，“不出搜索隊我能理解，但，不要阻止我等待，埃爾溫。”女人咬著牙，齒肉間迸出的血絲讓她整個口腔彌漫濃重腥味。\r

　　埃爾溫垂眼凝視韓吉因為憤怒扭曲的眉眼，略微思索，最終還是搖搖頭，“明天早上、我會爭取明天早上派出搜索隊。在這之前，帶士兵下去休息。”\r

　　毫無情緒起伏的聲线敲響在夜霧火光當中，埃爾溫退讓一步，卻未曾允許韓吉繼續待在牆頂。\r

　　 “……讓我派人在牆上輪守。”韓吉撇開頭、全身因為怒氣狠狠顫抖，卻終究松下身體、垮著肩膀向埃爾溫提出最後請求。\r

　　踩著對方底线的要求最終被男人答應下來，他向留守牆頭的調查兵團團員比了一個手勢，然後跟隨一旁立正等待的駐屯兵團士兵快步離去。硬挺馬靴敲在石牆上的聲音低沈脆耳，回蕩在夜色當中，卻寂寥得冷然如水。\r

　　 §\r

　　利威爾靠在樹干根部喘息，蒼白臉龐上頭被汙泥和血液混合的髒汙覆蓋。汗水順著發沿額角滑落，激起細小傷口些微地刺痛，同時留下一道一道染著灰黑色液體的水痕。\r

　　他抬頭凝視頭頂樹林密蔭，閃爍不定的月光在汗水氤氳下，似乎只剩大片大片白色殘影。\r

　　在他右手邊、半損破碎的斗篷下方……\r

　　一名縮著身體、失去雙手的少年正緊閉雙眼，全身劇烈顫抖。浸滿冷汗、鮮血的麻布色制服，如今已濕透成一片深灰色痕跡。\r

　　少年正在發燒，從裸露出來的皮膚熱度判斷。利威爾有些恍惚的想。\r

　　至於那雙只剩二分之一上臂的前肢，現在正冒出淡淡白煙。煙霧彌漫當中，神經、骨頭、肌肉、皮膚，正一層一層緩慢修復受損的軀干。\r

　　還真是方便的技能。利威爾壓住自己已經止血的腹部，興致缺缺地想。側邊一條至少十公分的口子兩小時前還濕漉漉地淌著血，此刻雖以隨手可得、土制的止血藥材，搭配簡陋技法稍微止住血流，但傷口一抽一抽抽進神經的疼，卻不是咬著牙說沒事就沒事那麼簡單。\r

　　還好，沒有巨人。痛苦地仰頭喘息幾下，利威爾將後腦杓深深抵上背後粗糙、斑駁的巨木樹皮。\r

　　木屑磨在頭皮頸肉、傳來陣陣刺痛，很不舒服，卻堪堪讓這個男人保持對抗腹部劇痛的清醒。\r

　　刀匣內的利刃早已斷損不堪，立體機動也在氣體耗盡之後，被男人丟棄在巨木森林深處。就算繼續綁在身上，以利威爾的身體，就連上樹也是個難題、何況拖了一名和他差不多重的小鬼？\r

　　也幸好，沒有巨人。\r

　　 “我、大概也只能撐到，你平安為止吧？臭小鬼。”掌心覆住熟睡少年的雙眼，男人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又自傲的笑。\r

　　跟隨喘息吐出的字里行間彌漫濃厚腥甜的血腥味，他嗆咳兩聲，胸膛涌起一股撐破肺腑的燒灼。血自喉頭噴出，從擦破的嘴角緩緩流下。\r

　　這副身體，從里到外大概斷了好幾根骨頭罷？加上無法細數的傷痕。\r

　　血滲著緊貼身體的制服，從布料邊緣不斷流失，利威爾的眼睛，從傍晚開始就已看不清楚任何物體結構。\r

　　若不是記著身邊這個不死也半殘的小鬼，他大概連動、也懶得從血霧彌漫的草叢當中，硬撐起這身破碎的軀干。\r

　　至少、至少保住了這個，哈、他利威爾班最後也最小的成員……裂開嘴角，男人對著清冷乾淨的月光，露出個勉強、卻得意的無聲大笑。\r

　　他可是，人類最強啊……怎麼可以丟下還活著的夥伴，讓兩人被猛獸生吞殆盡呢？\r

　　 [newpage]\r

　　 §Two\r

　　清晨，溫暖綿延的晨光透過層層枝椏陰影，強勢溫柔地灑至巨大森林深處的泥土濕地，輕輕親吻乾淨眼簾。\r

　　少年縮起健全四肢，臉龐被覆蓋在身上的枯枝樹葉搔得麻癢。緊閉的眼角時不時抽動，似要張開、卻抵不住身體疲憊而繼續沈睡。\r

　　眼緣下方一道一道暗紅色圖騰，冒著白煙，在清晨微風當中逐漸隱去色彩，融回少年的血液里面。\r

　　纜繩抽動卷軸、劃破空氣的金屬聲音，在靜謐森林里轟然回響。樹蔭枝干間，數道黑影快速穿梭，間或上下擺蕩、探尋，來回尋覓樹底陰影覆蓋的地面。\r

　　 “找到了！”一聲興奮吼叫，止住正欲往前的女人。\r

　　她穩住固定器，一腳踏上高聳直立的樹干上頭，回過身，眼底暗藏無聲焦躁。\r

　　側身收回固定器，韓吉重新扣下版機，纜繩從腰側高速射出，腳下用力一踏、朝另一個方向急蕩而去。\r

　　踩著枝干收起纜繩，韓吉藉由剩餘的作用力從樹上一躍踏到了地面。馬靴踏過枝葉的聲音破碎沙啞，如蒼老遲暮的老人正對死亡、低啞啜泣。\r

　　她向前跑了幾步，最後蹲下身體，發抖的手掌輕輕撥開覆蓋在層層枝葉下面、一件染了髒汙的斗篷。\r

　　是氣味掩飾，為了沒有太多思考巨人設置而成。\r

　　捧起少年昏迷的臉頰，韓吉流著淚，輕輕替他逝去臉上摻了泥土塵埃的血跡。\r

　　少年眼角下的圖騰已經消失乾淨，戰斗失去的雙臂也在一晚休息後，完全復元。他靠在長官的懷中，有些緊繃、卻還算安穩地熟睡著。\r

　　韓吉靠在大樹樹根底部，一手安慰眉頭蹙起的孩子，另一手，則緊緊抓住覆在氣味偽裝下的斗篷。\r

　　指尖擦過斗篷帽沿的邊緣，金色繡线彎繞出的漂亮花體字母，在微弱光线照射中，閃閃發光。\r

　　搜索隊沒有找到利威爾，在這個失去巨人的森林。灰敗神色的士兵翻過每一片寸土，最終垂頭喪氣地聚集到韓吉身邊。\r

　　女人抱住艾倫的手劇烈地發抖，一聲負傷野獸般的悲鳴，打破了巨木樹群無言地靜默。\r

　　在這個失去巨人的森林，他們失去了沒有任何人能取代的士兵長。\r

　　 §\r

　　鮮血沿著破碎褲管下滑，浸滿整雙馬靴靴筒。每一次踏步，利威爾都能感受足底微微濺起的液體聲響。\r

　　右手緊緊壓住左肩滲血的傷口，他的腳步一拐一拐，拖拉混合濕泥的沙子，沿著淨白、一望無際的海灘緩步前進。\r

　　額頭破口流淌的血液覆滿了他的雙眼，滾動在上下輕碰的眼睫毛上凝成暗紅色的血珠，陽光氤氳中，反射晶亮光芒。\r

　　啊啊，就算視覺被止不住的鮮血染汙成一片紅色，利威爾還是看見了，從沒有盡頭的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朝陽。\r

　　向前一跪、雙膝陷入滑動下陷的白沙當中。利威爾仰起頭，從胸腔散布到舌根的搔癢引起一陣陣劇烈喘咳。\r

　　血溢出破裂的嘴角、流滿整個臉頰下巴，和塵埃砂粒糊成滿面髒汙，然而，雖然潔癖卻幾乎失去觸覺的男人也不在乎。\r

　　真美……眯起狹長視线，在一陣模糊氤氳當中，染成金光燦爛的湛藍大海、青空碧天，毫無顧忌、撞進利威爾眼中。此生未曾見過的遼闊，鋪成一片自由，開展在沒有死亡、沒有絕望的天地當中。\r

　　真美，他想。\r

　　只不過，巍巍顫抖著感受不到熱度的身體，比海水還要冰冷的涼意逐漸蔓延，從恰好輕觸地面的指尖尖端、布滿整只手臂。\r

　　嗆咳兩聲，利威爾忽然覺得有些可惜。\r

　　只不過……他已經忘記曾經跟誰約定，要一起來欣賞世界盡頭、毫無邊際的美景…….\r

　　沾滿鮮血的右手發著抖，緊緊握成拳頭、青筋在他手背暴凸，蜿蜒詭異凸痕。幾乎無法移動的手臂，依靠腦中最後一絲意志緩緩舉起，直指那片廣闊無邊的大海。\r

　　好一會，才深深抵上左胸，那顆從初生開始到現在、未曾止息的跳動。\r

　　金黃色光芒灑上他的臉龐，緩緩閉上眼。傲然不屈的神色一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曾向命運屈服。\r

　　 Stay alive\r

　　 Please\r

　　 [newpage]\r

　　 §Three\r

　　洗得潔白、再燙熨平整的筆直襯衫，硬挺外翻、沒有汙垢的衣領，皺摺大小一致、置於身體正中央的領巾，還有，拉直扣好扣子的袖口。\r

　　皮帶沒有扭摺，外套硬挺整潔，瞠亮馬靴叩在地板、發出清脆好聽的精神聲響。\r

　　一切完美就緒，如同進入兵團幾年後養成的潔癖。\r

　　利威爾站在埃爾溫辦公室前，花梨木清甜淡雅的香氣繚繞在鼻尖附近，他半垂眼簾，戴上白色手套的指尖在雕刻優雅的門上緩慢移動。\r

　　深深吸入一口木質清香，他將左手覆上金屬門把，右手反扣門板、輕輕敲了兩下。\r

　　 “進來。”沉穩淳厚的嗓音透過木門，覆蓋一層迷人優雅，震動在耳廓當中，引發陣陣酥麻。\r

　　踏著掩去足音的步伐，利威爾推門走進辦公室內。\r

　　扣上門把，他眼神一暗、稍微遲疑一下，最終還是握上門把下方小小的金屬鈕鎖。手腕輕轉，喀嗒一聲鎖上了埃爾溫辦公室的大門。\r

　　坐在辦公室的男人有著挺拔寬闊的肩线，腰杆永遠挺直不曾彎曲。\r

　　那雙修長有力、雖然布滿粗糙後繭卻溫暖舒適的手掌，能夠握起鋒利利刃、毫無滯留地切入巨人厚韌的頸部；卻也能牢牢握住細長的白色羽毛筆，在發黃邊緣微卷的羊皮紙上，留下一串細膩美麗的精致花體。\r

　　利威爾靠在門板上，背脊抵著木頭花紋雕飾，凹凸硬挺的表面磕得後背有些生疼，但他不在意。\r

　　比起巨人撕裂肌膚的傷口，這點痛，不值一提。\r

　　領巾里的脖頸滲出滴滴汗珠，從小腹背脊升起的熱度讓他很是難受。然而套上白色手套的手，卻完全沒有試圖放松領巾緊度的意思。\r

　　桌沿，輕聲嘆息，語氣摻入著些的微困倦與無奈，“利威爾，明天你有任務，很重要的任務。”\r

　　揉開酸疼緊蹙的眉間，埃爾溫按上利威爾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輕柔卻不可違抗地推開了它。\r

　　 “我知道。”利威爾張開口，舌頭在稀薄空氣當中顫抖，他舔了舔自己下唇內側，被揮開的手滯留在空中一下，繼續放上埃爾溫的肩膀，“我知道，所以……讓我舔就好了。”溫熱粗重的喘息噴在埃爾溫耳畔，男人伸出舌頭，顫巍巍地輕觸對方耳廓，放低姿態輕聲邀請。\r

　　他向後退開兩步，在埃爾溫沒有同意、也未曾反對之後。\r

　　戴著手套的雙手從外套下擺滑到衣領，握住領緣向外一翻，利威爾慢慢脫下印有自由之翼的外套，將它掛在辦公桌右側牆面上的掛勾。\r

　　手沿著大腿曲线下移，來到馬靴後頭，『啪啪──』兩下解開後扣，他握住靴子後跟，前後輕晃，三兩下褪去靴子。\r

　　赤裸的雙足踏在柔軟毛毯之上，細致絨毛刮在腳趾之間，鈎引奇異搔癢。比起長滿老繭的腳底板，相對細嫩的趾縫敏感得令人焦躁。\r

　　將馬靴整齊排放在掛好外套的牆底下端，利威爾轉過身，重新走回依然端正如斯的男人身邊。\r

　　手掌服貼在椅子把手上頭，沿著把手弧度來回摩挲著光華、沈淀深褐色紋路的木頭。微微仰起下巴，他眯著眼，在埃爾溫冰冷審視的目光當中，緩緩跪到溫暖細柔的地毯上面，猩紅色舌尖半吐出微張的唇瓣，一伸一縮，染濕男人自己微乾發裂的嘴唇。\r

　　喘出一口氣，利威爾俯下身，手掌和前臂貼服在地面，呈現趴伏翹臀的姿態。顫抖的身體從辦公椅側邊的空間爬入、再從埃爾溫的雙腿間鑽出，跪坐在辦公桌下狹小昏暗的陰影當中。\r

　　小腿並貼著大腿，雙膝朝外打開約九十度角，臀部輕輕坐在交疊的足後跟上頭，利威爾前傾身體，手掌平鋪、輕貼在埃爾溫大腿靠近根部的位置。\r

　　將頭顱埋進男人胯下，黑發男人深深嘆息著，在那片溫熱氣息當中。\r

　　利威爾枕在對方雙腿之間好一會，眯起的眼神有些恍惚的迷醉。\r

　　埃爾溫也不催促，他手肘靠在椅座手把、雙手交握置於身前，慵懶地靠在椅子中央，向下俯視的海藍色雙眼，沒有情緒、只有無邊無際的漠然。\r

　　就是這樣完美的男人，連一個淡薄輕笑，也給得如此吝嗇。側過頭，朝上的一只眼睛透過發沿，看見那雙藍得清澈的眼。無聲輕笑，利威爾覺得有股火從小腹深處一閃而逝。\r

　　白色手套覆蓋的手指伸向褲檔，利威爾輕緩解開埃爾溫的皮帶扣，動作精細輕巧地連金屬輕聲撞擊的聲響也沒有發出來。\r

　　他將皮帶頭向兩邊撥開，伸長脖子，淡紅色薄唇輕輕貼上制服褲的扣子，牙齒咬住壓在扣子下的布料邊緣，稍微晃動，熟練地解開褲頭。\r

　　抿直的唇撥開了蓋住拉鍊的布條，舌尖一挑、挑起拉鍊頭的金屬前端，咬住小小的長方形金屬片，跪在地上的男人慢慢打開了埃爾溫的褲子。\r

　　純黑棉質底褲在白色制服褲間顯露，利威爾用鼻尖蹭了蹭露出底褲上頭、蔓延在結實腹部的金黃色體毛，覺得自己小腹已經熱得像快燒了起來一般。\r

　　稍微翻開埃爾溫的外褲，白色指尖沿著包覆火熱性器的黑色布料游移。強烈對比刺在他眼底，又是一陣引起顫抖的刺激。\r

　　 “請…..”趴在對方帶有淡淡麝香的腿間大口喘氣，利威爾被制服長褲包覆得緊緊的褲襠早已高高鼓起，然而張開九十度的雙腿卻只是發著抖，完全不曾移動一寸。\r

　　眼前布滿情欲高漲的淚水，模糊視網膜上所有投影。他張開口，艱難而期待地吐出一個字，低啞顫動的尾音拉長在空氣當中，深深攪蕩濃郁情欲。\r

　　埃爾溫沒有回話，只是改變了手的姿勢。他將左手繼續掛在座椅手把、朝內垂放；右手，則用整個手掌包覆住利威爾的後腦杓，像內使力、往自己胯下壓去，以此回答。\r

　　貼伏在包裹灼熱性器的布料上，腦後是那個男人毫無留情的壓力。利威爾發出一聲似哭的呻吟，鼻子埋在性器與大腿凹陷的布料里面，貪婪地吸嗅著性器散發的騷味與腥氣。柔軟濕熱的舌時不時探出口中，透過布料輕啄底下巨大蟄伏的生殖器官。\r

　　留戀一會過後，利威爾稍微抬高下巴，咬著內褲邊緣，慢慢向下拉動，露出他期待已久的粗大柱體。\r

　　涎水在喉頭哽了一下，他粗喘兩聲，熱氣吐在裸露空氣的龜頭上方。\r

　　頂端凹陷處分泌出一絲透明液體，顯示埃爾溫的身體，並不像那個冷酷的頭腦一般那樣理智。\r

　　有些興奮伸出舌頭，利威爾雙手捧起男人的性器，指尖沿著粗大柱體上爆起的青筋來回游移。絲滑冰涼的手套輕柔地按摩著敏感柱身，靈巧的手指時不時托起柱身下的囊袋，溫柔揉搓。\r

　　濕潤的口舌包裹住陰莖前端，他張嘴巴，將柱體吞到喉嚨深處。\r

　　 “嗯……唔……”灼熱巨大的陰莖撐開他的雙唇，無法吞咽的呻吟隨著口水從唇縫滑落。\r

　　性器塞到口中戳刺的感覺並不好受，甚至讓喉嚨感受到強迫性的疼痛，但利威爾依然上下移動著頭顱，讓性器在口中來來回回抽插。\r

　　手掌配合著吞咽動作，撫摸沒被唇齒照顧到的地方，順便小心翼翼地抹去過多的涎水，好讓液體不要沾粘到制服褲子上頭。\r

　　滑嫩的舌頭從柱身青筋舔吻到龜頭頂端，一下一下舔卷磨蹭。龜頭深入喉頭時，他緊縮著喉嚨，一下一下收縮，刺激挺立流水的前端。\r

　　 “哈……嗯唔……”水聲、舔舐聲、抽動呻吟聲，在靜謐無聲的辦公室內回蕩。利威爾專注地服侍男人興奮挺翹的灼熱性器。大腿根部不自覺地抽動顫抖，已經流出混濁液體的前端沾濕了他自己的褲頭，從里、浸濕到外，染成一片淫靡色彩。\r

　　然而，就算他再怎樣興奮，陰莖再怎麼漲痛挺翹、流水抽動，他的手依然只觸碰埃爾溫的身體，張開九十度角的膝蓋、依然沒有絲毫移動地停留在原位。\r

　　空氣間的腥膻味越來越濃重，利威爾埋首在埃爾溫腿間，舌尖嘗到男人分泌出來、腥澀的混濁液，他用舌頭舔舐，拉出一道銀絲、在拉到極限時啪的一下，黏到磨得通紅的嘴角旁邊。\r

　　埃爾溫的呼吸逐漸粗重，雖然利威爾知道那雙沒有情緒的海藍色眼睛，依然冰冷如斯。不過男人也快去了啊，跟著自己不斷高漲的情欲。\r

　　想到這里，利威爾覺得他胸口那股欲火又更加燥熱起來。\r

　　帶著厚繭的指腹在黑發下緣摩挲，埃爾溫垂眼凝視埋頭苦干的男人，從那摩擦得殷紅的嘴角間，看見淫靡而濕潤的液體。眼神一暗，他稍稍調整手掌的角度，包覆住利威爾的頭腦，毫不客氣地朝自己下身壓下，原本努力吞吐的男人一個收勢不急，讓口中粗大龜頭狠狠撞進了喉頭。\r

　　 “咳、咳咳……”急嗆的咳嗽從喉嚨深處無法抑制的傳出，不過埃爾溫並不給對方休息的機會。他抓扶住男人的黑發和腦袋，開始前後移動，讓即將到達極限的陰莖在濕潤口腔中不斷抽插刺激。\r

　　無法吞咽的口水從嘴角濺出，利威爾難受地任由埃爾溫擺弄他的頭顱，完全沒有考慮口腔深度的抽插，讓喉嚨一次又一次受到劇烈撞擊。幾乎無法呼吸的窒息嗆出了眼角淚水，沿著眼緣浸濕還算細長的睫毛，上下抖動、浸淫出破壞的美感。\r

　　雖然男人的舉動如此粗暴，利威爾卻覺得包裹住他下身的布料越來越濕潤，似乎一觸碰就能擠出水來一般。\r

　　忍受喉嚨不自然的撞擊，他依舊努力收縮著口腔、喉頭，被液體浸濕染成透明的白色手套緊貼在指尖上，雙手黏膩濕滑，卻還是致力於讓坐在身前的男人更加舒適。\r

　　抓住頭發的手越來越用力，陰莖進出口腔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利威爾聞到男人腿間彌漫的麝香味道已經濃重到了臨界點，舔舐的唇舌也跟著收縮得越漸快速。\r

　　一股濃郁腥咸的氣味忽然在他口中蔓延，按著後腦的手停在陰莖抵住喉嚨深處的地方。粗大龜頭一個抖動，灼熱液體在利威爾來不及反應之時，一個噴射、盡數灌進他的喉嚨。\r

　　 “唔嗯……嗯嗯……”喉嚨被腥咸體液堵住，鼻子也埋入男人濃密金黃的毛發當中，他晃動腦袋，試圖掙扎這種幾欲窒息的狀態。不過一種被全面控制的快感，卻從腦袋瞬間傳遍全身，達到一陣又一陣、無法遏止的興奮與顫栗。\r

　　埃爾溫放開男人濕潤的黑發，讓陰莖從他嘴里吐出。手指卻嵌住對方下巴、堅定地，不讓正對性器的臉有任何移動機會。\r

　　精液還未吐露完全的陰莖正對著利威爾的臉龐，一下一下，將白濁腥澀的液體，濃稠地塗上他略微失神的臉上。嘴角，方才來不及吞咽的精液，也從破皮的邊緣緩緩流淌，與蹭得鮮艷的唇做出強烈對比。\r

　　哈啊……雙手在空中緊緊相握，利威爾高高仰起脖子。濁白色精液沿著他的動作滑下臉龐，染濕了脖子鎖骨、甚至浸淫了系在頸間的純白色乾淨領巾。\r

　　他深深顫抖著身體，雙腿不自然抽動，全身如同一只蠕動的蟲子恣意扭曲蜷縮。\r

　　利威爾射精了，沒有任何外力撫摸下，在埃爾溫眼底像個淫蕩的狗，射精了。\r

　　冷眼看著癱軟在地上深深喘息的男人好一會，埃爾溫脫下制服外套，拉起自己的褲子，半垂的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轉瞬，就消失無蹤。\r

　　掛好制服外套，埃爾溫走回辦公桌後方，和辦公座椅間隔出來的狹小空間。\r

　　伸出手從利威爾背後和膝蓋下方穿過，手掌固定，接著用力一抬，將失神在高潮餘韻當中的男人打橫抱起，朝辦公室右側的簡易浴室走去。\r

　　 [newpage]\r

　　 §Four\r

　　埃爾溫‧史密斯，在835年的Sina王都這並不是一個有名的名字，甚至拿到大街隨便問個平民，對方也只會翻個白眼，不發一語地離開現場。\r

　　埃爾溫‧史密斯，在那時，僅僅只是調查兵團一個默默無名、有些戰績的班長而已。只不過調查兵團的士兵在看見他時，總是有意無意地撇過頭，躲開一股無法言語的氣魄。\r

　　轉過陰暗牆角，兩旁石造壁面掛了整排火把，磷磷火光在他臉上搖曳橙黑交錯的光影。埃爾溫緩步向前，半蓋在陰影當中的臉龐面無表情，半垂眼簾，海藍色眼睛在昏暗光线當中，顯得異常清冷透徹。\r

　　 “到了。”走在前頭的憲兵團士兵停下腳步，朝向右方、一座半掩鐵門的大牢指了指。然後轉過身，從埃爾溫身邊擦過，站到大牢對面的牆壁底端。\r

　　 “就是他？”埃爾溫垂下視线，低沈磁性的嗓音在石制地牢共鳴起嗚嗚回聲。男人緊蹙起眉間，一貫平靜的神色難得顯露明白疑惑與鄙視。\r

　　一間狹小地牢當中，回蕩水聲、吸吮聲、喘息聲、還有時不時響起嗚咽的呻淫聲。埃爾溫向前靠近兩步，眯起的眼，冷冷掃視地牢內淫靡不堪的瘋狂戲碼。\r

　　陰暗乾燥的牆角坐了兩三個憲兵團士兵，他們臉上帶著嘲弄恥笑的扭曲笑容，看起來丑陋不堪。\r

　　跟前，則是一個趴服在地上，張開口舌、費力仔細替他們服務的男人。\r

　　男人上身穿著一件洗到泛黃的白色襯衫，下頭穿了一件純黑色棉褲，褲腳有些陳舊磨損的毛邊，看得出有些年頭，質量卻選得不錯。\r

　　赤裸的雙足交疊在一起，用腳鐐靠起，大腿緊緊貼住小腿，膝蓋向外打開九十度角。男人的手臂被鐵鍊困綁在被上，眼睛用純色布巾遮住，以跪趴的姿勢埋頭於其他男人胯下，沾染水光的唇舌賣力地收縮舔弄、散亂著黑發的腦袋也正上下來回移動，吞吐撐開嘴角的性器。\r

　　 “啊就是他，你要找的人，地下街格斗之王利威爾，不是嗎？”現任憲兵團班長奈爾抓抓頭，拇指反指著那個趴在地上翹著臀部、活像只飢餓母狗的男人。\r

　　對上埃爾溫些微慍怒的神色，他同樣煩躁地撇撇嘴，“你以為他能這麼簡單抓到嗎？”奈爾用一種簡直是瘋子的眼光瞟了牢中的男子一眼，“他是自己進來的，自己進來、自己出去。想來就從大門來、想走……誰知道他從哪溜走的？”\r

　　 “啊啊，誰知道啊！大概有奇怪的性癖吧！”在埃爾溫被挑起一絲興趣的眼光中，奈爾煩躁地扯扯衣領，拍拍對方肩膀，踏著急促燥亂的步伐嗑嗒、嗑嗒地走離地牢。\r

　　與此同時，蹲坐在牢里與男人嬉戲的士兵們，或許是玩膩、或許值班時間到了，也正三兩嘻哈地從地牢中走出來。\r

　　某個認識埃爾溫的士兵，在擦肩時還揶揄了兩下，“呦這不是史密斯嗎？也想來玩玩是嗎？沒想到你是個悶騷的家伙，哈哈哈哈。”\r

　　埃爾溫向他點個頭，沒有說話。\r

　　他站在牢房外面，雙手背後，低頭審視那個趴在地上不住喘息的男人，對方擦紅嘴角上還掛著士兵留下的白濁液體。\r

　　看起來可憐又惡心。埃爾溫冷冷地想。\r

　　不過那與他無關，男人只要能斬殺巨人的利刃，至於那把武器長得如何丑陋，全部，都與埃爾溫史密斯無關。\r

　　推開掩住的鐵門走進牢房內部，沒有火把燃燒熏味的牢房，屬於性欲發泄的腥膻氣味更加濃重。埃爾溫皺起眉頭，伸手拉住男人背後捆住手腕的鐵鍊，向上一提、一把拉起嘴角滴著涎水精液的男人。\r

　　體重比看起來還重……埃爾溫上下打量對方，眼神移到撐開褲襠的下體，他挑起眉，就這麼放開手中鐵鍊。\r

　　 “唔……哈啊……”肉體撞擊到堅硬石地，發出一聲低沈悶響。倒在地上的男人彎起身子、身體蜷曲地無助顫抖，赤裸的腳趾彎曲抽搐，似乎在忍受重擊帶來的疼痛。\r

　　但埃爾溫知道不是。\r

　　他雙手抱胸，垂下眼簾、打量男人的視线摻入不屑地鄙夷。伸出腳，埃爾溫一腳踢翻側躺的男人，堅硬靴底踩在對方仰躺的小腹上頭。\r

　　男人射了，在摔到地面那一刻。\r

　　 [newpage]\r

　　 §Five\r

　　地下街的利威爾，在835那年，是個比埃爾溫．史密斯還要有名的男人。走在地下街區，上到耆老、下到嬰孩，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名字。\r

　　地下街的利威爾，從十五歲那年蟬聯黑市格斗整整四年冠軍，被封為地下街最強的男人，格斗之王利威爾。\r

　　他冷酷、他陰鷙，他徒步經過之處，無人敢仰頭俯視──這是沒有見過利威爾的人，編造散布出來的神話。\r

　　身體下滑，水淹沒到鼻尖下頭，利威爾將整個人泡在水里，任由熱水包裹住他傷痕累累的胸膛。腳趾從水平面上些些抬起，比浴水清涼的冷風刺激著敏感趾尖，帶來一陣被侵略的戰栗。\r

　　雙腿朝外大開，他將腳踝跨到浴缸兩邊，讓股縫自然地在水底分開，露出身後緊致、顫抖收縮的穴口。\r

　　前端性器已經不受控制地挺立，在水流溫柔撫觸下，滴出點點濁液。\r

　　啊……哈……半張開口，仰頭頂住浴缸邊緣，躺在溫水中的男人發出無聲喘息。手指沿著大腿撫摸，最終壓進那塊柔軟緊致的境地，隨著溫熱浴水倒灌，指節快速在抽搐收縮的肛門當中攪拌、抽動著。\r

　　體液、血液、穢物，把水弄得一片混濁。\r

　　利威爾是個淫蕩的狗，隱藏在格斗之王的華麗外貌之下，只會擺尾乞憐、求人玩弄的母狗。地下街里，真正認識利威爾的人，會這麼介紹他──雖然他們大都沒玩過利威爾，據說那個淫蕩的男人只喜歡找穿著軍裝的士兵嬉戲。\r

　　搖搖擺擺爬出浴池，利威爾漏掉浴缸內髒成一片、夾雜精液與其他亂七八糟液體的池水。先是清洗掉身上黏膩的穢物、濁液，然後他趴在洗手台下方櫥櫃里翻箱倒櫃一會、拿出一罐消毒劑，將被他弄髒的浴缸從頭到尾、仔細清潔一遍。\r

　　男人做的很認真，修長棱角分明的指節劃過浴缸每個角落，仔仔細細，清除所有髒汙，眼神迷戀地，就像對待戀人一般。\r

　　 “我請你，不是來做清潔工的。”埃爾溫披了一件扣子未扣的襯衫，胸膛半裸、上頭還有透明色水珠滑落。他雙手插在亞麻色棉褲口袋里面，身體斜靠浴室門邊，冷冷注視蹲在浴缸旁的利威爾。\r

　　金發藍眼、眼底是沒有盡頭的寒光，卻讓蹲低身體的男人感到從小腹涌起，無端燥熱。\r

　　利威爾吞咽一口口水，慢慢起身，覆蓋頭頂的毛巾垂落在臉頰兩側。他在埃爾溫面前站直，全身未著一縷，赤裸裸地，裸露在蒸汽白霧當中。水珠從鎖骨中央下凹的陰影滑落，流過蒼白卻強健的胸肌，滑過六塊精悍腹肌，劃過外斜肌深刻出來的三角陰影，最終消失進小腹下方濃密烏黑的體毛里面。\r

　　如若以這個身姿站在地下街，下一秒，貪婪的獵犬就會將利威爾撕碎。甚至不在乎自己打不打得贏這個男人，不顧一切地撲上來，壓倒、舔舐著這身甜美肉塊。\r

　　不過站在利威爾面前的是埃爾溫，那是一個、純粹作為軍人的男人，身體欲望對這個男人而言，永遠比不上軍隊利益。\r

　　視线從利威爾臉上掃過，埃爾溫半垂著頭，目光停駐於對方脖頸上、淺得幾乎看不見的吻痕，再滑到下方胸口上頭猙獰的傷疤。鞭痕、燙痕、刀痕、還有撞擊的痕跡，傷痕上面沒有血痂，看起來並不新、似乎是沈淀了好幾年的舊時痕跡。\r

　　至於大腿間，則有指腹留下的一道道抓痕。\r

　　除了縱欲過度以及舊傷密布的印記之外，緊實的肌肉，靈活的四肢，矮小卻充滿爆發力的身體。是埃爾溫夢寐以求、最適合立體機動的人選。\r

　　 “跟我過來。”埃爾溫仰了下下巴，向對方示意，也不管那個盯著自己猛瞧的黑發男人下身性器已經微微抬頭，他轉身踏著水氣微濕的步伐走出了浴室。\r

　　 §\r

　　 “我希望你能加入調查兵團。”埃爾溫倒了一杯冒著溫熱蒸汽的熱紅茶，放到書桌邊緣，瓷器敲擊在木頭質地，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響。\r

　　頭頂覆蓋一條從浴室頂出來的毛巾，利威爾赤裸下身，身上只穿了一件埃爾溫寬大、不甚合適的襯衫，襯衫下擺松垮垮地從肩膀掛到臀部兩邊。\r

　　抱著膝蓋，他坐在埃爾溫書桌前的木頭椅子上，緊緊縮成一團。低垂的視线在桌上燙熱紅茶打轉，卻沒有拿起來的意思。\r

　　埃爾溫也不在意對方的靜默。重新倒過一杯紅茶，他向後幾步坐到自己床鋪，瓷杯杯緣湊近鼻尖，輕嗅茶葉浸泡出來清爽的沁香。\r

　　約莫二十分鍾過去，椅子上靜止不動如同雕像一般的男人，在清澀茶香氤氳包圍中，微微拱起背脊、向前傾身。\r

　　他伸出食指，朝微燙的紅褐色液體沾去，激起杯中小小漣漪。\r

　　手指浸著依然燙熱的茶水，利威爾在深色木頭桌面，一筆一畫，寫下一個又一個歪七扭八的字母。茶水在桌面留下深色痕跡、卻又快速凝聚四散，成為一灘灘混雜的不規則水漬。\r

　　『你、要、、、滿、足、我、的、身、體、嗎、』\r

　　要滿足，這個失去體溫就無法存活的身體，嗎？\r

　　埃爾溫靠在書桌邊上，左手撐在右手手肘下方，輕啜一口右手持握的紅茶，苦潤甘甜的香氣刺激他的味蕾。放下剩餘三分之一的瓷杯，埃爾溫食指橫擺、與拇指一同扣住利威爾的下巴，向上抬起。\r

　　男人清澈乾淨的淺灰色眼珠里頭，沒有罪惡、沒有羞恥，只有單純，對於人體的渴求。\r

　　連真正渴望什麼都不清楚嗎？真是可憐又可悲的請求。埃爾溫想。\r

　　他將手指湊近利威爾唇邊。就像下意識反應一般，男人立刻張開口，露出猩紅色柔軟舌尖，來回輕柔舔舐，表情興奮而迷戀，卻又乾淨迷人。\r

　　 “如果只有身體的話，可以。”埃爾溫眯起眼，手掌移到利威爾頸後緩慢撫摸。\r

　　在對方逐漸沈重迷離的呼吸當中，埃爾溫彎下腰。寬大手掌包覆住利威爾半挺立在空氣中、瑟瑟發抖的性器，緩慢粗暴地上下擼動起來。\r

　　 [newpage]\r

　　 §Six\r

　　利威爾有一副乾淨的身體。\r

　　在埃爾溫親手掰開對方大腿，將散著黑發的男人壓在地板上面、狠狠貫穿之後，才發現這個事實。\r

　　一副乾淨、敏感的身體。手掌游移撫摸著精實漂亮的腰线，向下挺動的性器沒有因為身下男人的掙扎而減輕，一次次進出，打樁機似的來回抽插。\r

　　從利威爾生澀反應就能看出來。\r

　　這個男人，穴口窄小、緊致，就算灌了大量潤滑液手指也難以順利進入，完全不像一個長年浸淫於性愛當中的身體。\r

　　還有……鮮血從交合處一絲一絲滲出，染濕利威爾自己的會陰。埃爾溫一個深插，俯在對方彎曲的背脊上方整整停駐好幾分鍾，精液衝入窄小通道，燒灼對方敏感細嫩的內壁。\r

　　那瞬間，被他用身體壓住的黑發男人恍若受到極大打擊，在埃爾溫手中不斷掙扎，卻無法掙脫那雙箝住腰部的寬大手掌。\r

　　有哪個乞求被操習慣的男人，會排斥被精液射入體內嗎？手肘壓制在男人背脊上頭，埃爾溫將剩下的精液全部留在對方體內，一滴不留，灌得死滿。\r

　　啊……啊……利威爾張開口，舌頭在口腔中抖動，嘴唇一張一合，發出靜止於空中的無聲喊叫。黑發沾染汗水，貼在臉頰兩側，瘋狂無助地擺蕩散亂。\r

　　手繞過膝蓋下方，埃爾溫就著插入的姿勢，托住利威爾的大腿將他從地上抱起。雙腿大開、股間插入其他男人性器的姿勢，讓躺在埃爾溫身上的男人似乎羞恥的全身發抖。\r

　　但埃爾溫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將利威爾抱到浴室當中，埃爾溫站在浴缸前面，他逐漸抬高手臂、腰部也同時向後，從對方肛門里慢慢抽出了自己的陰莖。\r

　　粗大龜頭脫離穴口瞬間，他手中的男人彷佛被電擊一般，身體劇烈顫抖，挺立的前端用力抽搐一下，吐出一陣陣濁白液體。\r

　　 \t\r

　　白色混濁液體沿著利威爾股間、大腿，滴滴落在浴缸當中，濺成一片淫靡色彩。埃爾溫微彎下身，松開撐住男人的手臂，任由對方無力癱軟在沾滿濁液的浴缸當中，沉浸在一片淫靡情欲的餘韻喘息。\r

　　重新站直身體，埃爾溫垂下頭，冷眼俯視縮在浴缸里、全身沾滿欲望濁液的男人。他提起熱水朝浴缸里潑去，一次一次，衝掉利威爾身上的髒汙。\r

　　浴缸里斜躺的男人彷佛失去全身氣力，半閉著眼，腳趾手指微微抽搐、卻沒有任何動作。就連衝到臉上有些燙熱的水流，也像毫無知覺一般任其流逝，失去任何反應。只有半挺立的性器，在死了一樣的男人小腹下方，顫巍巍地從黑色體毛當中探出頭來，滴下淫靡液體。\r

　　 §\r

　　硬不起來。利威爾後來告訴埃爾溫，躺在對方懷里，手中拿著一瓶只剩一半的紅酒，身畔潔白床單上頭，散落一羊皮的死亡名單。\r

　　那些被舔過後、試圖侵犯他的男人，沒有人，能讓他硬起來。他說，看向埃爾溫的眼神承載了死亡、鮮血、欲望相互交織的旁徨。\r

　　寬大的手掌覆上那雙茫然的眼睛，埃爾溫沒有追下任何問題。他彎下脖頸，在利威爾耳朵旁邊沉聲低喃，“沒事了，睡吧。”\r

　　 [newpage]\r

　　 §Seven\r

　　細致凹凸紋路綿延在鵝黃色、邊緣帶點深咖的羊皮紙上。\r

　　埃爾溫將它鋪在辦公桌旁、一年前剛擺設好的木桌桌面，細心地攤開上頭不夠平整的地方，然後拿了一個琉璃圓形紙鎮，壓在右手旁的位置。\r

　　深褐色木桌比埃爾溫的辦公桌矮了一些，桌面下方帶有兩個橫向排列的抽屜，里面裝滿一疊一疊，和放在桌面一樣的羊皮紙張。\r

　　利威爾坐在木頭書桌前方，雙手放在膝蓋上頭，等待的眼神跟隨埃爾溫移動的手指來回晃蕩，帶點索然無味、又帶點賭氣後的妥協。\r

　　這是一個天賜的男人，在戰場上。\r

　　埃爾溫托起利威爾右手手掌、將羽毛筆放至他的手心當中，把墨水罐轉開瓶口固定在書桌右上角的木頭架子。然後他拍拍對方肩膀，示意利威爾可以開始練字。\r

　　從頭到尾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的男人抬眼瞧了埃爾溫一會，嘴巴上下歙動、吐出一個無聲的嘁，才慢慢低頭。左手壓住羊皮紙張，右手將羽毛筆尖沾滿墨水，一筆一畫，在羊皮紙面寫上不甚順暢，卻足夠賞心悅目的花體字母。\r

　　埃爾溫站在書桌前方，雙手背在背後，男人低頭觀看仔細練字的利威爾，一邊替他指正幾個錯誤的地方。好一會後，他才慢慢走回自己辦公桌前，開始撰寫上報公文──現在的埃爾溫‧史密斯，是一名年輕的分隊長。\r

　　利威爾是屬於戰場的男人。當訓練兵教官將利威爾送到埃爾溫班時，留下一句這樣的評價。\r

　　僅僅半年，這個男人就完成訓練新兵必須走過的三年課程，以插屆生一刃的頂尖成績來到調查兵團。並在分組指派上，不顧團長指示，執意成為了埃爾溫班一員。\r

　　屬於戰場，除了勝利，一無所有。當時，埃爾溫低頭看著靠他身側、沉沉睡去的男人，心底悄悄浮上了這三句話。\r

　　那瞬間，一股無法阻擋的哀傷，席卷一直以來冷酷如斯的男人。\r

　　不過，也只是瞬間。\r

　　揉開眉角，埃爾溫依舊是那個只為軍團利益著想、為人類獻出心髒的軍人。\r

　　除此之外，不會再有更多。\r

　　也不應該有更多。\r

　　 §\r

　　與埃爾溫做出交易、來到兵團的一年當中，利威爾跟著對方學到很多他在地下街一輩子不需要理解的知識，還有作為一個平常人，應該知道的生活常識。\r

　　這不能換來食物。被埃爾溫牽著手、強迫學習貴族社交禮儀時，利威爾有些不耐煩地拿起羊皮紙，寫下這一段話。筆尖壓入紙內，憤怒的曲线凌厲在柔軟白紙之上，堪堪劃破紙張柔韌纖維。\r

　　沒有人，會因為你使用繁復無義的姿態、詠嘆、抑或詞藻，而給你食物。\r

　　 “在地下街不能。”埃爾溫接下利威爾的憤怒，順便握住他乾燥粗糙的掌心，手掌抵住骨節分明的手背，稍微摩挲一會、接著將它擺到邀舞的高度，“但在兵團，只要你和貴族跳支舞、聊個兩小時的天，他就可能贊助你整整一個月的食糧。”\r

　　利威爾虎口上，已經有了使用立體機動留下的一層薄繭。這個男人熟悉立體機動的速度，比埃爾溫想像得快上兩三倍，在高層的贊賞下，很快，就能投入戰場中了。\r

　　眯起海藍色眼睛，埃爾溫低頭數著利威爾的發旋，在對方心不甘情不情願中，繼續未完教學──從邀舞到了社交舞步。\r

　　這一年，利威爾變了很多，從一個黑街逞凶斗狠的混混，成為一名足以踏入社交場合、舉止優雅俐落的士兵。\r

　　這一切，都是埃爾溫教給他的。\r

　　他替他剪去留過耳後的發絲，梳理成乾淨整潔的發型。\r

　　教他禮儀，帶他見過各種大小社交，辨認各個貴族專屬家徽。\r

　　教他寫字，在發現他只會拿刀刻在木板上後，拿起羊皮紙，教他寫下自己名字的花體。\r

　　教他規則，拿出一條純白領巾、束在領子下方，熨好筆直襯衫、包裹於皮帶當中，扣好扣子的袖口，擦得光潔的馬靴，以及穿在外頭、不可以染上任何髒汙的制服外套。\r

　　他告訴他，這是一個士兵對軍隊的尊重，永遠無法違逆。\r

　　埃爾溫教給了利威爾，生存在軍隊、在普通世界中的一切。\r

　　更給了他，期待已久的高潮。\r

　　 [newpage]\r

　　 §Eight\r

　　利威爾是個啞巴。\r

　　當矮小、淡漠，實力卻超乎常人理解的男人從教官手中，接下代表一刃的勛章時，埃爾溫還沒聽過利威爾開口說話。\r

　　利威爾是個啞巴，兵團里的人都這麼認為。他不曾說過一句話，就連做愛，也只有無聲的喘息。唇舌充血泛紅，半張著，喘出只有空氣的吐息。\r

　　他是個啞巴。但埃爾溫知道不是。\r

　　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埃爾溫就聽過他的聲音，雖然沙啞破碎、像砂紙刮在木板一樣難聽，不過利威爾的聲帶並沒有問題。\r

　　只是不說而已。\r

　　這個從地下街出來的男人，並沒有黑街老大的傲氣、也沒有牆角混混的囂張。\r

　　他在沒有必要開口的群體徘徊游離，一腳踏在只有自己的世界，另外一腳、踏在與埃爾溫交易的代價上，其中，沒有士兵──因為沒有需要這個群體的理由，所以不必開口。\r

　　沒有訓練時，利威爾會坐在訓練場旁橫倒的圓木頭上，雙手抱住一只曲起的膝蓋，仰著頭，安靜地了望天空。黑發俐落地垂在眼角兩邊，細滑柔軟、乾淨整齊，是埃爾溫親自替他剪的發型。\r

　　有時，他會收到年紀尚小的訓練兵挑釁。不過利威爾未曾發怒，他只是稍稍移動頭顱，眼角輕描淡寫地飄過那群驕傲又緊張的稚氣臉蛋，再轉回原本姿態，重新仰望他的藍天白雲。\r

　　男人就像蟄伏在陰影里的蝙蝠，將自己裹在翅膀當中、縮在沒有人發現的角落，獨自活著。\r

　　 ‘如果只把他當做直指勝利的利刃，那利威爾當之無愧是史上最強的一刃。’十二任調查兵團團長對埃爾溫這樣感嘆，在批准利威爾加入埃爾溫班的申請時。埃爾溫折疊好申請單表，放進上衣口袋。他向團長抵胸敬禮，沒有回話。\r

　　每個人都希望他是那把利刃，沒有如果。\r

　　離開團長辦公室前，埃爾溫在心底默默說出他的答案。\r

　　從石制灰質的兵團建築走到訓練場旁，他朝正望著天空發呆的利威爾招招手。\r

　　原本連動都不動的黑發男人，此時慢慢轉過腦袋、從圓木頭上傾身滑下，眼底有些剛睡醒的慵懶朦朧。\r

　　他蹭著鞋底拖地的步伐走到埃爾溫身邊，身體輕輕靠到對方身側。覆蓋在斗篷下的手指順隨衣料上爬，摸到埃爾溫手掌上，被雙刃磨得粗糙的指腹在溫暖寬大的掌心一筆一劃描著，激起一陣搔癢。\r

　　這是性愛的請求。埃爾溫眼神微暗，握了握拳，讀懂動作背後的意思。\r

　　低頭看著撇開視线、眼神飄蕩在遠方的男人，埃爾溫稍微思索一下，拍拍利威爾的背脊，讓他隨自己過來。\r

　　 §\r

　　利威爾是把利刃。\r

　　在黑發、矮小、團隊合作一點都不怎樣的男人第一次牆外調查回來後，兵團高層興奮地拍著埃爾溫肩膀，贊許他識人可嘉。\r

　　獨立討伐五只、協助討伐十三只。是許多士兵耗盡一生，都到不達的成就。\r

　　就算黑發男人總是孤立獨傲，一個人徘徊在訓練場邊，對著天空安靜無語。在無法超越的強大實力前，平時看他不順眼的士兵，也似乎忘記曾經的挑釁，成群結伴地坐在市區酒吧，津津樂道利威爾在戰場上如何大殺四方，如何毫不畏懼、站在隊伍最前端。\r

　　神話正在誕生，從人們喜悅、崇拜的眼神中塑造而成。\r

　　不過他們不知道。沉浸在酒精微醺、嬉戲調笑中酩酊大醉的人不知道。\r

　　牆外調查光榮落幕後，利威爾發呆的身影悄悄地從訓練場消失。那個戰場上大放異彩的男人，在人們喝采聲中，爬到埃爾溫床上躺了整整五天。\r

　　張開大腿，長年隱藏在地下街陰影中的皮膚蒼白發青，立體機動在上面勒出深紅色傷痕。埃爾溫抬起那雙傷痕累累的腿，手從膝蓋下面托著，火熱性器撞擊在被撐開的肛門當中，沒有使用任何技巧，一下一下來回抽插，粗暴而直接。\r

　　不是用來當做承受性器的肛腸，被大於所能包容的粗大柱體撐開。皺摺表層向外拉平，在穴口處撕裂出細密為小的傷痕，血沿著股縫淌下，沾濕金色與黑色體毛，染紅床單純白乾淨的絲线。\r

　　對於手下掙扎的軀體，埃爾溫視而不見，在扭曲嚎叫的哀痛頂層，腰部繼續毫無留情的挺動。他的眼睛是淡於海的藍，但他的眼底，卻是比海還深的靜默。\r

　　靜謐房間，只有性器撞擊在臀部上的聲音，啪啪啪啪，規律而持續。\r

　　其他聲響、一無所有，沒有興奮喘息、沒有情欲呻吟，什麼都沒有。就連回蕩在埃爾溫耳畔，本該存有、發自內心無法宣洩的嘶吼，也不過，只是假象。\r

　　只有不曾停歇的肉體交纏，撞擊的。\r

　　冷然而寂寞。\r

　　人類最強正在誕生。在人類期待的希冀當中。\r

　　但沒有人看見，第一次牆外調查結束之後，埃爾溫長年乾淨整潔的床鋪上。一個黑發、矮小的男人，手掌覆蓋眼睛上頭，肌肉緊繃，張到極限的嘴巴正在無聲嘶喊。\r

　　顫抖從腳趾延續到四肢、最後傳遞進腦袋。無視人體極限的抖動、伴隨內心涌動而出的悲鳴，瞬間爆發在空氣當中，震顫所有無法發聲的情緒因子。\r

　　發自肺腑，難以估量的疼痛，從心髒、血液、軀干四肢、衝入腦袋，最後從抖動的唇齒嘶吼出來。\r

　　將男人的右腿架到肩膀上，埃爾溫抓住對方腰間，性器抽動的速度逐漸加快、空下的手掌也在利威爾隨著撞擊擺蕩的陰莖上擼動。一個深挺，他將積蓄已久的欲望體液，全數注入身下這個男人身體當中。\r

　　每個人都在期待神話的降臨。\r

　　但只有埃爾溫看見，那個男人捂住雙眼，沒有眼淚、連崩潰也發不出聲音的無聲大喊。在午後陽光照射的溫暖房間，迸發得無聲、無息。\r

　　 [newpage]\r

　　 §Nine\r

　　利威爾是個啞巴，調查兵團里只有埃爾溫知道他不是。\r

　　寬大厚重的斗篷沿著眼睛邊緣蓋下，包覆住眉眼、視线、神情。埃爾溫走在地下街狹窄陰暗的巷弄里，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地下街、也從那時起嚴正發誓，他再也不會踏入這個髒亂街區任何一次。\r

　　食物腐爛、屍體發臭、鮮血波濺在牆角的腥氣，彌漫在鼻間肺腑，令人涌起把肺髒整個拔除的衝動。\r

　　埃爾溫無數次升起拿出手帕捂住鼻口的欲望，不過他現在在地下街，三道牆里唯一軍隊無法完全探入的地界，融入他們生存的習慣才是上上之策。所以這個男人捏緊拳頭，踏著俐落整齊的步伐，快速穿越於有如迷宮的巷弄。\r

　　如入無人之境。\r

　　在這幾乎找不到可以立足、堆滿廢棄物的小巷，埃爾溫抬眼看了下踩著一根半斷裂、裸露出建築物的鋼筋、跳過約略三人高牆面的身影。他撇撇嘴，靴底在牆壁用力踏了一下，藉著反作用力向上攀住牆頂磚頭，一個翻身，跟著越過高牆。\r

　　利威爾站在十步之外，回頭注視埃爾溫，眯起的眼里夾雜疑惑、興奮、踟躇、以及欲望。\r

　　利威爾用一年的時間，成為調查兵團武力最強的男人，也是他和埃爾溫交易的一年半之後。\r

　　他有一張時刻表，是埃爾溫替他安排好的，從早到晚，仔細寫滿屬於一個士兵一天該做的事情。而利威爾，在那一年半當中除了牆外調查，就是照著那張課表度日，一項對一項，從未遺漏。表上空白下來的時間，他就坐在訓練場旁仰視天空發呆，或著躲在埃爾溫房里、和對方做愛。\r

　　利威爾沒有任何欲望、沒有任何休閒──除了做愛之外。\r

　　因此在兵團的一年多里，他沒有請過假、踏出過兵團大門一步，當然，也沒說過任何一句話。\r

　　 \t\r

　　領著埃爾溫在地下街七拐八歪的巷弄奔走一個多小時，利威爾拉住他的斗篷，帶他來到一片種滿五顏六色、各式鮮艷鮮花的空地。\r

　　型態姣好、美艷的花朵舒張花瓣，在風中搖曳身姿，花香濃郁芬芳，在這方只有腐臭與髒汙的地下街，隔出一塊與世獨立的天地。\r

　　玫瑰、薔薇、向日葵、郁金香、康乃馨、蝴蝶蘭……能在地下街瞧見只有貴族花園才看得到的嬌艷花朵，埃爾溫很是訝異，不過沒有人來覬覦這片看似荒蕪的艷麗花叢，或許才是這個男人心中最大的疑惑。\r

　　利威爾把他帶到一叢約有七八支左右的紅色郁金香前，指指一旁稍微平坦的石頭，讓埃爾溫坐下，自己則轉向大片大片的花叢。\r

　　掀開斗篷，利威爾單膝跪地、對著那叢紅色郁金香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手指撫摸郁金香的花苞，小心翼翼地、就像對待少女精致膩嫩的臉龐。\r

　　埃爾溫從沒看過對方那麼安靜溫柔的神情──在牆外誓殺獵人高傲的笑、在床上瘋狂迷離的笑……利威爾不是個面部神經缺失的人，只是他的表情，永遠偏向情緒達到高點時的宣泄。\r

　　而不像現在這種，發自內心、因為喜悅與愛戀涌升而出的微笑。\r

　　利威爾跪在那叢花前，手指仔細摸過任何一朵紅色花瓣，深情眷戀。好一會兒，他才側頭看向埃爾溫。\r

　　一直以來緊握利刃的指尖，此時正溫柔地指向花朵，手指筆直抒張。接著埃爾溫聽見利威爾，從見面以來第一次對他開口說話，似是從胸腔梗出來的聲音，低沈粗糙、嘶啞難聽，“母親。”\r

　　母親。他說。Mother。\r

　　從喉嚨深處勉強擠出的音節斷斷續續，最後一個卷舌重得詭異，就像牙牙學語的孩子，努力想把每個聲音，都發到最用力。\r

　　 Mother，母親。埃爾溫瞥向那叢紅色郁金香，又轉回對方臉上，剛才柔和的笑容已經消失無蹤，就像僅僅只是埃爾溫的幻覺。利威爾看著他，凹凸深邃的眉眼舒張、神情平靜，只有淺灰色的眼瞳深處攜帶了些許淡漠、還有比淡漠更深層的遲疑。\r

　　利威爾拉過埃爾溫的手掌，在對視數分鍾後。他抓著他的手腕，讓那只寬大溫熱的掌心貼上自己胸膛，自然地，就像他們做愛時那樣親密。\r

　　長期訓練的身體循環良好，利威爾在斗篷里只穿著一件薄質長袖襯衫，就算如此，透過緊貼住對方胸前的指尖，埃爾溫依然感受到舒適溫暖的熱度。\r

　　襯衫底下，隱藏緊實堅硬的胸肌。還有，指腹神經敏感察覺到，凹凹凸凸，埃爾溫常在赤裸身體做愛時看見的，充滿刀傷、鞭傷、燙傷，還有指甲掐出來的半月形傷痕。\r

　　 “Mother。”母親。利威爾再次開口，纂住埃爾溫手腕的指尖掐得緊緊的，在皮膚上留下淡紅色痕跡。\r

　　 Mother，母親。卷到舌根的舌頭，發出不甚標准的音節。\r

　　 Mother，母親\r

　　 Mo-ther\r

　　母-親\r

　　 [newpage]\r

　　 §Ten\r

　　大腿貼著小腿，雙膝貼緊，手臂抱住膝蓋，聽話的利威爾媽媽最喜歡了。不要說話、不要出聲，乖乖聽話，媽媽晚上抱著利威爾睡覺，好嗎？\r

　　利威爾的母親是個妓女，在他七歲以前。\r

　　那時代，有錢人不喜歡有了孩子的妓女，認為在汙穢地方生下來的孩子，會帶來霉運。擁有孩子的妓女，只能選擇較為廉價的交易進行。為了得到尊貴客人青睞，利威爾出生以後，他被母親藏在了房間櫥櫃的一角，靜靜地、悄悄地，度過擁有母親的童年。\r

　　躲在櫃子里長大的孩子一直記得，每天晚上母親關上櫃子拉門、開始接客前，都會讓他不要說話、不要出聲，只要乖乖的，母親晚上就會摟著他睡覺。\r

　　只是妓女接客都在晚上，哪來的另一個晚上，抱著孩子睡覺？\r

　　所以那個被藏在櫥櫃里的孩子，每天晚上，還是藏在櫥櫃當中。從櫃子門邊小小的縫隙，透過明亮刺眼燈光，看見母親躺不同男人的懷抱。\r

　　那些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溫柔、有粗暴，很多很多，不同的男人，有的只來一次，有的來了好幾次。\r

　　男人來來去去，從有記憶開始幾年下來，從頭到尾，數十百個男人里，利威爾只記得唯一一個。那個男人穿著挺白襯衫，外頭伏貼繞過全身的皮帶，罩在外頭的皮制外套光亮得完美無暇──那是一個軍人，也是他母親作為妓女這麼多年以來，唯一迷戀的男人。\r

　　 ‘他是利威爾的父親喔！’母親坐在櫥櫃前頭，纖長美麗的手指輕輕疏理那頭光順烏黑、飄飄掛在肩上的長卷發，神情是孩子從未見過的溫柔，清麗得，如初戀少女那般美好。\r

　　他是利威爾的父親喔。孩子一直記得這句話，也一直記著那個身穿筆挺軍裝、意氣風發的男人。直到母親死了好幾年，他真正與那個男人碰面後，才明了一切不過是女人可悲的臆想。\r

　　無所謂，反正利威爾也從來不懂父親代表什麼意思，所以無所謂。不過，才七歲多的孩子一直不曾忘卻，就算到了成年，利威爾也不曾忘記那個壓在母親身上、穿著挺拔軍服的高大背影。\r

　　很舒服？被軍人擁有很舒服，是嗎？\r

　　為什麼被粗暴對待、為什麼眉頭皺得死緊，母親還能笑得這麼滿足……呢？\r

　　因為軍人，所以很舒服，對吧？\r

　　大腿貼著小腿，雙膝貼緊，手臂抱住膝蓋，聽話的利威爾媽媽最喜歡了。不要說話、不要出聲，乖乖聽話，媽媽晚上抱著利威爾睡覺，好嗎？\r

　　從有記憶以來，孩子似乎一直期待著母親完成她的誓言。\r

　　雖然直到美麗的女人死前，這個約定都未曾實現過。\r

　　因為嫉妒死於情殺的母親，有了她想要一個美麗的死法。從腹部翻涌傾瀉的鮮血浸濕女人纖弱的軀體，如火焰般燃燒的大紅液體染艷了整件白裙，襯得她白皙細致的肌膚更加光艷耀人。\r

　　利威爾跪在櫥櫃里面，看著鮮血從母親口中不斷涌出，但那個美好的女人，依然漂亮如斯。他覺得自己似乎要失去唯一擁有的東西，懼怕得全身發抖，顫抖的嘴唇張了張，想喊出些什麼，卻怎麼樣也喊不出口。\r

　　不要說話、不要出聲，聽話的利威爾媽媽最喜歡了。\r

　　哽在喉嚨的音節，艱澀地，喑啞無語。\r

　　彌留之際的女人似乎想起她唯一的兒子，伸長指尖試圖朝櫥櫃探去。女人側過身，想要再看一眼她與心愛男人的兒子、想要抱一抱忘記擁抱的孩子，只不過，過於虛弱的身體早就支撐不住任何動作，血液隨著她的舉動越來越快，打濕乾淨光亮的木頭地板。\r

　　好髒啊，真髒。如果是以前，母親一定會這麼說，拿起抹布仔細拭去地板髒汙。\r

　　 ‘要……活下去。’在利威爾推開櫃門、第一次違抗母親命令那刻，美麗的女人微笑著、嘴角帶了鮮血地，留給他最後一句話。修長細致的指尖從空中無力墜落，搽上艷紅色甲油的指甲彎曲出一道艷麗弧度。\r

　　啊，多麼美麗的女人，染上鮮血的紅唇，眼角滑落晶瑩剔透、滴滴光彩耀人的淚珠，這是一個，多美的女人啊……\r

　　利威爾跪在母親身體旁邊，嘴巴半開，嘴唇上下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r

　　母親……張開的嘴唇猛烈顫抖，唇色因為驚恐而發青。\r

　　母親……握在膝上的拳頭捏緊了褲子布料，拉出難看皺摺。\r

　　母……抖動的唇齒嘶吼著從內心涌現而出的悲傷，卻怎樣也叫不出聲。\r

　　 Mo-ther……\r

　　 Mom……\r

　　晚上了，不抱我嗎？\r

　　八年後，地下格斗街區出現了一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格斗冠軍，他們叫他格斗之王，利威爾。\r

　　他站上擂台的唯一目的，就是活下去。\r

　　 §\r

　　利威爾枕在埃爾溫膝蓋上，他不介意地上塵土髒亂，雙腿伸直交疊，就這樣躺著，讓肮髒濕臭的泥土沾到黑色外褲上頭。由於穿著便服出門，埃爾溫也沒有責備他的意思，只是將手掌覆上男人額頭，在額前黑發輕輕掃動。\r

　　 “你活著的目標是什麼？”手指撫過利威爾細長的睫毛，埃爾溫沉聲低問。\r

　　 “目標，就是活下去……”利威爾低聲說著，嘶啞的聲线里摻雜些許慵懶，埃爾溫的手很溫暖，覆在額頭上面很舒服。\r

　　 “不一樣，利威爾……只要心髒跳著就是活下去。但活著，就得證明你為了什麼而活，這樣才是一個人活著的價值。”埃爾溫輕撥他的發，向他解釋。\r

　　 “……”從埃爾溫腿上爬起，利威爾轉過身坐在泥土地上。眉骨上，肌肉輕動、眉頭皺起，注視埃爾溫的眼神變得警惕而迷惘，“為什麼而活？為了你，還不夠嗎？”他看了看不小心沾上泥土的手掌，舉起右拳、深深抵上左胸。\r

　　為了人類而活，還不夠嗎？埃爾溫從利威爾的眼里看到這樣疑問。\r

　　 “在為其他人而活前，你得為自己而活，利威爾，你是否真正知道每個決定，都會影響這個人最後成為什麼樣的人？”埃爾溫反問他。\r

　　 “不理解。”而且也不想理解，利威爾興致缺缺的表情直白表示，總之……“只要找到身為利威爾，活著的價值就行了吧？”\r

　　 “是的。”\r

　　 “那你答應我一個要求？”\r

　　 “你說。”\r

　　 “藍色的水，陪我去看。”\r

　　 “啊，是那個傳說？”\r

　　 “是，在地下格斗場聽說過，有些好奇。”\r

　　其他的他也想不出來。\r

　　 “可以，等巨人滅絕之後。”\r

　　等巨人……全數滅絕，而我們還活著的時候。\r

　　傍晚時刻，利威爾帶著埃爾溫重新從雜亂無章的小巷離開。那時候，埃爾溫才知道那片花園，是地下紅燈街區的妓女墳場，土地上最燦爛艷麗的花朵，在這片從未乾淨過的地土，留下她們的最美身姿，直至永恒。\r

　　母親，是最美的。利威爾臨走前，和埃爾溫這樣說，語氣難得斬釘截鐵。\r

　　啊，是的…….埃爾溫隨口敷衍兩句，回頭最後看了那叢紅色郁金香一眼。\r

　　戀母嗎？他想。也是，不過一個二十歲的小孩。\r

　　 Undying love，不朽的愛。\r

　　花語。\r

　　紅色郁金香。\r

　　 [newpage]\r

　　 §Eleven\r

　　埃爾溫讓利威爾開口，用了一年半。\r

　　讓利威爾成為利威爾，只用了半年。\r

　　開口成為了契機。\r

　　從地下街出來的男人，沒有多好的詞藻。就算經過埃爾溫的指導，他能寫出流利、精准的作戰報告，也不代表從死亡與肮髒中爬出來的男人，能在一開始與人交流，就說出貴族社交的詠嘆。\r

　　對埃爾溫而言，那才真是災難的開始。\r

　　雖然利威爾在戰場顯赫的功績，讓一般士兵對他有著疏離與敬畏之情。不過當男人吐出地下街才會出現、下流冒犯的詞語時，士兵間緊張火爆的情緒就此爆發。\r

　　言語挑釁只是小事，一旦升級到手腳動作，那可一發不可收拾。\r

　　沒有人能抵擋蟬聯四年黑街格斗冠軍的實力，沒有人。就連埃爾溫也常被利威爾不要命的狠戾打法逼到節節敗退，何況普通士兵？\r

　　那幾個月，送到埃爾溫桌上的申訴報告成幾何倍數飛快增長。\r

　　雖然這位還是分隊長的軍人總是頭疼地拉著利威爾到處道歉，不過軍隊里的情誼可不是不打不相識？\r

　　幾個月相處下來，大家也熟悉利威爾講話雖有些不文雅的地方，但本意不壞，原本懼怕隔閡的情緒，也在一次次合作訓練、互毆對決中，漸漸消弭。\r

　　畢竟是一起作戰的夥伴，拍拍肩、喝喝酒，丟掉所有不愉快，隔天還是肩搭肩的好戰友，不是嗎？\r

　　利威爾逐漸融入兵團生活，也慢慢開始參與作戰討論。從格斗拳賽出身的男人，老是在近身訓練上提出多數會被埃爾溫打回票的提議，然後踩著椅子跳到會議桌上、跟對方大吵一架。\r

　　利威爾開始成為一個人，不是為了活下去，而是為了活成利威爾的一個人。\r

　　會和其他士兵一同喝酒、會在牆外調查時與其他夥伴相互合作、會在休息日時請假與一群人一同出去閒晃。\r

　　他在成為一個人，成為一個能在軍隊、能在正常世界生活的人。\r

　　硬要說有什麼不曾變過，那就是他和埃爾溫的交易，在床上，沒有節制的性愛。\r

　　 §\r

　　用床單包裹著赤裸的身體，利威爾坐在窗台托著下巴發呆。\r

　　他在成為一個人，和以前生活在地下街不同的一個人，這並不壞，也或許哪天戰爭結束，他必須依照現在的生活模式繼續活著。\r

　　並不壞，他很清楚，只是心里異常煩躁。\r

　　 \t\r

　　 ‘你要多和他們出去走走，看看這個平凡的社會。’埃爾溫手持羽毛筆，對利威爾這樣說，筆尖在上留下優美弧度，回復他的，是一聲無言的碰門。停下書寫，埃爾溫嘆口氣，掌骨抵著下巴，看著那扇關緊木門，陷入不短的沉默。\r

　　出去走走、與士兵交流，結果就是性愛時間被極度壓縮。利威爾走回房間，脫掉全身衣物，赤身裸體地走進浴室。\r

　　他們之間的交易，似乎逐漸成為一紙空談。半濕、帶著水珠的發貼和在眼簾上方，拿了條乾淨浴巾隨意擦拭，他抽起平鋪整齊的床單，向後一甩，披到沾帶濕氣、熱氣的肩膀。\r

　　走向窗台的腳步很輕、卻很沉，一步一步，彷佛正在踏進無法遏止的命運盡頭。\r

　　不過利威爾還在忍耐，畢竟埃爾溫總能壓到爆發前一刻，把他按在床上狠狠干著、讓他得到快感，所以他還在忍耐。\r

　　而且，從大片窗戶里面利威爾抬頭仰望遠方藍天，晴天白雲，一派祥和。\r

　　而且埃爾溫不知道的是，利威爾做出妥協的原因是他在等待，等待見證這個男人生命當中得到的第二個承諾，是否能得到被實現的結果。\r

　　不過就算無法實現也無所謂。利威爾望向藍天發呆。\r

　　反正他會成為人類最強，所以無所謂。\r

　　人類最強……最強，站在極致的人永遠只有一個。\r

　　是吧？\r

　　 [newpage]\r

　　 §Twelve\r

　　 845年，Wall‧Maria陷落，王都在兩個小時緊急會議中，決定放棄Wall‧Maria，以及被擋在門後嚎叫哀求的人民。這場實力懸殊，完全壓倒性的失敗，軍團只派出擋在前线的駐屯兵團出面，集中兵團頂尖菁英的自由之翼則留在王都駐地，沉默無聲，平穩得似乎沒有覺察一場災難正在誕生。\r

　　當然，那群流離失所、最後還不得不走出牆壁，以身體喂養巨人換取牆內幼童生存的人民，也永遠不回知道，在他們體肉被撕碎的同時。\r

　　他們敬仰人類最強──那時還是分隊長的男人──正坐在他長官身上，挺直腰杆，臀部不停上下晃動，讓股縫間巨大挺立的性器能夠來回抽插在自己體內。\r

　　利威爾仰著頭，下巴喉結到脖頸彎曲成一條精致、細膩的曲线，細密薄汗覆蓋蒼白緊致的皮膚，沿著鎖骨滑落的水珠滴到領巾之下，引起再一次挑逗。\r

　　然而正被服侍的男人卻未曾被吸引。手撐住頭、肘抵座椅把手，埃爾溫微傾著身、海藍色雙眼眼簾半垂，面無表情凝視在他身上，沉浸欲望無法自拔的人。\r

　　利威爾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袖襯衫，略長的衣襬垂到大腿根部。襯衫扣子從第一到最後一個，整整齊齊扣好，外翻硬挺的領子下方，白色乾淨的領巾好好束著置於身體中央，領巾上每個皺摺間隔大小剛好的一致。\r

　　他騎坐在埃爾溫身上，雙手背在身後，上下平行擺放的前臂用鐵鍊一圈一圈困綁，細密牢固，卻不至於緊縮到阻撓血液循環。分開的雙腿跪伏於埃爾溫兩旁身側，肌肉緊實漂亮、因為施力緊緊繃起，恰到好處舒展了比例完美的腿部曲线。\r

　　狹小的臀縫被塞入粗大陰莖，利威爾腳趾蜷曲，腰部繃緊，臀部顫抖地一上一下移動，以騎乘姿態自主夾住令他陷入瘋狂的性器。\r

　　火熱柱體貫穿狹小通道，一緊一縮的口穴，因為刺激巍巍發顫，熱流從腰椎升起，燃燒小腹，最終傳到腦袋，化做無法抑止的呻吟，從緊咬牙關偷偷泄漏。\r

　　 “唔、哈──”埃爾溫的手掌忽然握住利威爾前端挺翹的陰莖，讓正沉浸在欲海浮沈的男人嚇得驚呼。\r

　　 “不，太快了……”利威爾低聲喘氣，他彎下腰、似想逃離埃爾溫的手掌。身後鐵鍊隨著他的動作嘩啦啦作響，配合抽插水聲和無法抑制的呻吟，攪和一片淫靡。\r

　　 “時間到了。”埃爾溫瞟了利威爾一眼，手掌上下摩擦的動作越來越快。他的語氣很淡、清水般淡薄，轉瞬消逝留不下空氣中一絲震顫，卻讓利威爾從身到心、每一寸肌膚都涌現出無法抗拒的戰栗。\r

　　啊…….這個男人張大口、胸膛向前狠狠拱起，從前端刺激到緊緊收縮的後穴，重重地絞住埃爾溫的性器。情欲燃燒的喘息如此炙熱，但利威爾卻彷佛關掉所有開關，顫抖、大開、沾染濕潤唾液的嘴唇里面，不曾再發出任何一絲聲響。\r

　　灼熱液體射入體內瞬間，被埃爾溫手掌包覆的性器也頓時射出一道道白濁，沾染上了埃爾溫純白的襯衫。\r

　　利威爾靠在對方胸膛上面喘息，沉浸於高潮餘韻的身體一抖一抖地，在肩頭邊緣無助震動，好一會後。他撐起疲軟迷茫的頭，朝埃爾溫胸膛中央移去，伸出舌尖，一點一點，仔細舔舐自己射出的精液。\r

　　埃爾溫的手掌覆在他後腦杓，來回安靜撫摸，直到利威爾對埋在衣服間的行為滿意後，他才移開。手臂環住身上男人的腰，埃爾溫退出性器，任由流泄而出的濁白液體沾濕對方股間大腿，臂膀一個施力，他抱起利威爾，往右側浴室走去。\r

　　男人的頭埋在他肩膀上，被汗水沾濕的黑發些微散亂在頸後。\r

　　到了修剪的時候……埃爾溫目視測量對方的發緣，心底暗想，然後將利威爾放進浴缸，打開調節器，讓溫水注滿白瓷容器。\r

　　 §\r

　　 “這與你無關。”解開襯衫扣子，埃爾溫一邊脫下上衣，一邊對低垂腦袋、趴在浴池邊緣的男人說到。\r

　　垂在浴缸外頭的手緊了緊拳頭，蜷曲的背脊更加彎曲，“……只能龜縮在牆內，任無辜人民死去的我們，和那群豬玀又有何不同？”利威爾死死咬著牙關，耳畔似乎還在回響死亡前夕、人類撕心裂肺的慘狀。\r

　　從浴缸和身體間的縫隙當中，埃爾溫瞥到鮮血自對方的嘴角快速滑落，滴到池水，瞬間消逝無蹤。\r

　　 “利威爾，作為士兵，只要服從命令就好。”埃爾溫用水衝掉身上髒汙，簡單洗淨過後，走到浴池旁邊。從利威爾臂彎下面撐起那俱癱軟的身體，讓對方在浴缸里坐直。\r

　　拿著毛巾和肥皂，埃爾溫打了泡沫，替他洗淨方才情欲留下的痕跡。手指滑過立體機動留下的擦痕時，敏感身體微微縮了一下，肌膚冒起一點一點雞皮疙瘩。\r

　　 “服從命令，是你最後得到的結論？”在一片災民旁徨失所的呐喊中，壓下出動頂尖部隊的指令，就是調查兵團對人民的答案。\r

　　 “是的。為了換取最大利益，你我、或者自由之翼，必須只打看得到勝算的戰役。”犧牲勝算為零的戰場，對兵團是最好的抉擇。\r

　　 “你太累了，去好好休息。”指腹劃過利威爾眼下的陰影，埃爾溫拍拍男人肩膀，轉身走出浴室。利威爾靠在浴池邊緣，頭歪著一邊躺在手臂上，他注視埃爾溫在白霧中離去的背影，突然扯起嘴角笑得薄涼。\r

　　作為人類最強，你只要服從命令殺光巨人就夠了，其他何須在意？議會廳里，某個貴族指著他的鼻子，大聲斥責。\r

　　原本即將跳過桌子、扯著那個貴族痛揍一頓的前任黑街格斗之王，在埃爾溫與現任團長阻攔之下，被迫縮到陰影後方。低下頭顱，牙齒不甘地緊咬下唇，聽聞上層長官決定犧牲二十萬人民那刻，他的口中滿是濃重腥味。\r

　　你是一名士兵，除了服從、就是為人類獻上心髒。\r

　　十年前，在訓練兵接下一刃名號的利威爾，同時從教官口中得到這句話。\r

　　十年後，站在期待、寄望堆疊而成、人類最強的名號底下，利威爾再度想起當年那句話。\r

　　從浴缸里站起，水花沿著他的肌理滑落，穿越美麗結實的腹肌，最後流進濃密體毛。胸前橫亘久遠的舊傷已經逐漸退卻，新傷卻繼承曾經劃過的痕跡，繼續疊加。不過這次，不僅僅限於胸膛，而是從前身、蔓延到後背，從指尖延續到腳趾。\r

　　 ‘你必須找到為了利威爾而活的價值。’\r

　　拿起掛在衣架上的柔軟毛巾，男人仔細擦拭掉身上滑動的水珠，腦中回蕩埃爾溫曾經要他答應的誓言。\r

　　十年。利威爾抽下木架上疊好的衣服，套在身上，手指靈活扣起一排扣子。\r

　　利威爾用了十年時間，去成為利威爾，也成為了人類最強。赤裸的腳套進褲管，拉起褲子，將襯衫下襬塞在里面扎好。\r

　　也是這十年，這個男人才恍然大悟。\r

　　其實只要服從命令、配合合作、並且擁有強大無人可及的天資與武力，就足夠了。\r

　　人類最強，要得也不過是一把直指勝利的利刃。\r

　　扣好皮帶，束起白色領巾、將布條調整到身體正中，利威爾瞥了眼略帶水氣、氤氳模糊的鏡子。\r

　　嘛，也不壞，反正這十年來他們的交易，並沒有因為官職升遷而受到阻礙，他還是能在埃爾溫的身體下面得到滿足。\r

　　這才是他對自己存在在這里，報以的最大期待，不是嗎？\r

　　拉開浴室門板，利威爾留下滿室水氣，離開了溫熱的狹小空間。\r

　　 [newpage]\r

　　 §Thirteen\r

　　韓吉‧佐耶，一個除了長相能看，從身材到腦子都不怎樣的女人。\r

　　利威爾在成為她班長兩天後，寫下這樣的評論報告，然後收到埃爾溫打回重寫的評語。\r

　　韓吉‧佐耶，巨人研究實驗負責人，對挖掘巨人秘密有著極大的狂熱與興趣。這女人雖然和埃爾溫同屆進入兵團，不過利威爾來的那五年，她正好專注於長期巨人報告分析實驗計劃，恰巧錯過兩人碰面的機會。\r

　　五年後，當女人踏出暗無天日的研究室時，利威爾已經從普通士兵，領出了自己的班，而韓吉‧佐耶，就被身為分隊長的埃爾溫私自塞入利威爾班。\r

　　兩個同樣腦波不在正常人頻率上的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就架起立體機動，飛上天空相互對決一番。\r

　　 ‘不理他們？’三毛站在埃爾溫身邊，抬頭仰望難得一見的對決。\r

　　 ‘啊，不用。“埃爾溫雙手背在身後，搖搖頭，嘴角帶著一抹輕笑。\r

　　只要能從利威爾手上走過十招的人，就會被他所接納，成為士兵以外、更加青睞的搭檔。無論埃爾溫、抑或三毛，都是過來人。\r

　　韓吉‧佐耶，一個瘋狂的女人，擁有比男人還硬冷的剛強、卻有如女人一般細膩的觀察力。\r

　　韓吉‧佐耶是兵團里第一個發現，利威爾和埃爾溫之間扭曲性愛的人。\r

　　當然這並不是秘密，無論情人、無論包養，在兵團里都有著詭異崎嶇的傳說。只有這兩個人的性愛關系，沒有人會否認。\r

　　 ‘這沒有意義，就算躲在情欲當中，人也無法逃離必須面對的事實。’加入利威爾班一年後，韓吉曾經這樣對男人說。\r

　　坐在訓練場旁的兩個人，手里各執一瓶啤酒，不顧眾士兵有意無意飄來的目光，就著瓶口無聊啜飲。\r

　　 ‘有沒有意義，是我說的算。’利威爾瞟了她一眼，向後抵住鐵絲圍欄，微微仰起的下巴，任由清風掃過覆蓋領巾的脖子。\r

　　 ‘不怕受傷？在沒有情感的欲望里頭。’韓吉用酒瓶敲了下利威爾手中的瓶口，隨口說道。\r

　　男人仰頭喝完殘留瓶底，最後一點琥珀色酒液，帶點透明的晶瑩液體擦在嘴角，留下些許反光，‘你錯了，我要的只是無需動彈的靜止。’利威爾站起身，在韓吉莫名其妙的神色中，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接著轉身離去。\r

　　 “我一直無法明白，你當初說的話代表什麼意思。”十年過去，利威爾和韓吉依舊延續當年的話題。只不過他們現在正站在Wall‧Rose牆頭，遙望被巨人占據的第三道牆內，手中，也從啤酒換成威士忌。\r

　　 “不過利威爾，我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是要結束這種關系、還是讓它更進一步。”女人搖晃著深褐帶點琥珀透明的液體，酒瓶敲在寬厚石壁上頭，發出破裂似脆響，“畢竟，你們一個是調查兵團團長、一個是士兵長。這種畸形關系只會成為反對兵團一派利用的把柄。”\r

　　利威爾側頭看著女人，第一次覺得這個女人也還是個正常人。深栗色長發被從牆底涌動刮起的強風吹亂，黏伏在她頸部臉頰兩側，半眯垂的目光沿著腳底牆面刻痕打轉，淺色細長睫毛下方，被掩埋在陰影當中的眼睛，隱藏淡淡哀淒。\r

　　被同情的感覺還真糟糕。利威爾想，手指從前方撥開散到眼睛的發沿，順勢梳到腦後。\r

　　 “別擔心這沒什麼，比起這點事，他們更在乎人類最強是否願意替他們阻擋巨人。”半腳踏入政界，利威爾也明白什麼對上面而言才算重要。只要他的名號還在，這種踩在邊緣、不甚光彩的事實還在容許范圍之內。\r

　　 “況且……”沉吟一聲，男人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搖搖頭，“不，沒什麼。”將餘下三分之一左右的酒液灑到Wall‧Rose之外，利威爾在韓吉疑問出口前，啟動立體機動，從牆上回到地面。\r

　　風聲極速呼嘯當中，他恍惚聽見頭頂上女人氣急敗壞的大吼。\r

　　況且，韓吉並不知道，這十年內埃爾溫用來當做他報酬的性愛關系，已經僅限於任務前後的壓力發泄。\r

　　除此之外，埃爾溫不多給，過了青少年時期的利威爾、也不需要。\r

　　硬挺鋥亮的馬靴扣在空曠無人的石地走廊，夕陽光影當中，狹長地拉出利威爾背後黑得一片模糊暈染的身影。\r

　　 Wall‧Maria陷落後，從訓練兵團到憲兵團，都有意無意加強著士兵訓練，以讓平民抑或那群貪生怕死的貴族，假裝聊以心安。也因此，就算到了傍晚，這個時間的調查兵團依舊人煙稀少，從大門一路走來，利威爾也沒遇到幾名士兵。\r

　　馬靴扣地發出的清脆響亮，從走廊一路延續到轉角、最後來到一扇木門之前。利威爾從腰後皮帶掏出鑰匙，他沒有敲門，而是選擇將黃銅鑰匙插入鎖孔，手腕輕轉，解開了木門門鎖。\r

　　這不是利威爾的房間，但他知道這個時間，房間主人並不會待在里面。\r

　　脫下外套掛在衣櫃旁的掛勾，手指按著胸前暗扣，向上一推，解下繞在身上的皮帶，順手掛到外套旁邊。領巾、靴子、襯衫、白褲，身上穿戴的配件一一擺放整齊之後，利威爾抓著頭，赤身裸體走進浴室洗浴。\r

　　然後頂了一頭濕發，套著一件白色被霧氣浸成半透明的襯衫，從浴室走到鋪好柔軟被子的大床，鑽了進去，全身裹緊。嶄新的棉被並沒有沾染任何氣息，除了幾乎無法覺察的消毒水味，便只剩棉絮、布料特有清香。\r

　　埋頭塞在棉被里面，利威爾閉起雙眼，腦中回蕩韓吉、埃爾溫的勸戒、話語。\r

　　還有其他許多許多燦爛艷麗的，士兵們遺留在他手上無法、也不會洗淨的血跡。\r

　　 §\r

　　 ‘……兵長……我完成了作為一個人的使命了麼？……’*\r

　　一個人的使命嗎？\r

　　我，和你保證、跟你約定……\r

　　 [newpage]\r

　　 §Fourteen\r

　　 ‘利威爾。’埃爾溫放下拿在手上的公文，轉頭面向站在身邊的男人，半垂下的眼簾先是在桌面隨意掃蕩，然後才重新對上男人等待的目光，藍得比海純淨的眼睛注視著利威爾，眼底有對方無法理解的無奈。\r

　　 ‘我還有工作。’埃爾溫停頓一會，最終只留下這句話。\r

　　 ‘總之，是拒絕的意思對吧？’利威爾站在幾步之遙，修剪整齊的發貼伏在耳緣，乾淨整潔，他撇了撇嘴，移開與埃爾溫對視的視线，一臉索然無味。\r

　　 ‘你是否考慮過，重新看待這種關系？’推開椅子，埃爾溫站起身來站到利威爾面前，手掌輕觸利威爾這幾年來，幾乎沒太多變化的臉龐。\r

　　掌側撐著對方下巴线條，向上微微抬起。握了太多次刀刃，溫暖寬大的掌心上頭布滿再也消不去的老繭，以及因為撕裂、凍創等等造成細密微小的傷痕。\r

　　利威爾就著他的手掌磨蹭，柔軟嘴唇在側頭瞬間，不經意吻上男人的掌心。\r

　　有些陌生的觸感讓利威爾忽然恍惚，如果十年前男人這樣做，他下意識的反應一定是伸出舌頭，舌頭緩慢而挑逗地舔舐，留下勾引性欲的水光。\r

　　只不過，只不過啊……手握著埃爾溫抬起的臂彎，將對方溫熱舒適的手掌從臉上拉下。\r

　　 ‘我，只有這個……’利威爾舉起右手，食指倒轉、指著自己鎖骨中心，指腹抵住透薄襯衫下的皮膚，從脖子下方一路劃溜到小腹中央，‘至於這個……’停駐小腹打轉的手指再度上揚，往身體左上移去，在胸膛左上握成拳頭、深深抵著，心髒上方，‘已經獻給了人類。’\r

　　依照你們的希望，從皮膚到血液、從身體到心髒，全部，獻給人類。\r

　　 \t\r

　　 ‘保持原狀、或是就此結束，只有兩個選擇。’利威爾半仰起頭，直直望向埃爾溫，‘其他的我沒有，也給不起。’聲音沙啞低沈，第一次在這間房里，敲出清冷回響。\r

　　那瞬間，利威爾彷佛看見埃爾溫海藍色的眼底，閃過一瞬幾乎無法覺察的刺痛。有點像得不到玩具的孩子，無辜而慍怒；又好似一位嚴厲長輩，用無聲言語斥責他的放肆。\r

　　這是那個男人不曾、以後也永遠不會再度出現的脆弱。\r

　　伸出雙臂擁住對方的脖頸，利威爾半張開口，任由埃爾溫將舌頭伸入口腔、恣意掃蕩。厚實的舌頭舔舐著上顎、舌下，甚至是牙齒內側，引起深層的顫栗與酥麻。\r

　　掂起腳尖，壓住後背的手掌將他向上托起，唇舌相互交纏扭曲的瘋狂，讓利威爾有種會被眼前這只野獸生吞活剝的錯覺。\r

　　啊，又硬了。褲襠里鼓起的性器撩起陣陣欲望，利威爾半閉起眼，不再阻止熱流竄升，不過這次，男人沒有提出任何邀請。\r

　　已經三十歲，離成年也過了好久，利威爾早就明白這殘酷的世界，並不是有所期待就能得到回報。\r

　　而且啊，想起韓吉抑或埃爾溫的問話，利威爾撇撇嘴。\r

　　想起士兵死前朝他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滿臉不屑。\r

　　 §\r

　　 ‘……兵長……還是我就這樣，什麼用處都沒派上……就死了呢……’*\r

　　不，你留下的意志會賦予我‘力量’。\r

　　由我的手、我的血、我的誓言。\r

　　將巨人，全數滅絕。\r

　　 [newpage]\r

　　 §Fifteen\r

　　 ‘我要的只是，無法抵抗的靜止。’\r

　　空寂到連指尖、毛發、呼吸都無法控制的靜止。\r

　　不用發聲，不用說話，一切悲傷痛苦快樂歡愉都消失，只剩無邊無際溫暖的靜止。\r

　　如果你有，讓我用一切換取。\r

　　從身體，到心髒。\r

　　 [newpage]\r

　　 §番外：Levi’s team\r

　　利威爾坐在Wall‧Rose牆頭上方，遠方襲卷的風打亂他削薄的發。\r

　　長靴、制服長褲、白色襯衫，一如他往常的打扮。然而今天，這個在埃爾溫耳提面命下，一向整潔俐落的男人，卻難得放棄兵團外套，還有永遠系在領下的領巾。垂掛在大腿兩側的刀匣，也被任性地丟在兵團倉庫。\r

　　如果是個新兵，大概已經被資深士兵提去一旁訓斥一頓。\r

　　不過他是利威爾，是調查兵團的士兵長，也是自由之翼下的人類最強，除了埃爾溫和那群沒長眼的貴族，沒人敢朝他訓斥。\r

　　就連皮克西斯司令散步經過時，也只是笑了笑，丟下一瓶未開封的威士忌，再緩步離開牆頭。長官都睜眼閉眼，守在牆頭的士兵更是毫無插話之餘，餘光瞥過男人原地坐下的身影，又快速轉頭，繼續未完的守備。\r

　　利威爾曲起右腳、手臂靠在上方，單手推開威士忌瓶蓋，在一片烈火燎原的晚霞中，一口一頓，慢慢啜飲濃度略高的烈酒。\r

　　 “利威爾。”伴隨立體機動抽動纜繩的摩擦聲響，馬靴踏在石面上的敲擊在他身旁響起。埃爾溫向前移動兩步，消去上牆作用力的餘勁，接著轉身對上抬頭看他的淺灰色眼睛，“刀匣和外套？”\r

　　長期作為軍人的習慣，讓埃爾溫一眼抓出利威爾不甚嚴謹的違規。\r

　　 “你認為我現在用的了嗎？”拍拍右手邊空位，利威爾瞟了眼自己的左腳，將灌掉一半的酒瓶遞給埃爾溫。\r

　　 “因此你應該待在兵團里休養，而不是跑到這里看夕陽，不是嗎？”埃爾溫向右走了兩步，解下披在身上的斗篷，從上方蓋到利威爾頭上。接過向自己遞來的威士忌，埃爾溫坐到利威爾身旁，趁著對方系扣斗篷同時，就著瓶口灌了幾口，木桶特有醺香、伴隨一股嗆辣，從喉頭一路灼燒到胃里。\r

　　 “上面那群豬玀處理好了。”利威爾扣好埃爾溫的斗篷，手撐著牆頭地面，讓身體九十度轉個方向，將背脊靠上埃爾溫的左側身體。\r

　　 “是的，勉強讓他們理解事情沒有想像中嚴重。好不容易抽點時間，出來晃晃。”埃爾溫有些疲憊，他揉壓著眉心，語氣倒是帶有來此放松的意味。“你呢？不留在兵團好好休養，韓吉知道可會發瘋的。”\r

　　 “跟你差不多。”利威爾奪回剩下三分之一的酒瓶，隨口應了一句。“難得沒事……順便，也到了跟該告別的人好好告別的時刻。”閉了閉眼，利威爾轉頭凝視那片燒得火紅的天空。\r

　　 “你，這次沒過來。”埃爾溫側過頭，只能看見利威爾的發旋，他轉回前方，雙眼直視正在地平线上隱沒的太陽，“沒事？”\r

　　利威爾需要性愛釋放戰場上積累下的壓力，無論戰前、無論戰後；而埃爾溫，則藉此得到他的刃。十幾年過來，皆是如此。\r

　　不過這次，幾乎失去整個班的利威爾，卻難得沒有扣響埃爾溫房門。\r

　　 “……”利威爾喝掉手中剩下的烈酒，他轉過頭，右腳跪在地上、左腿微蹲、勉強撐著地面，直立起上半身，臉正對著埃爾溫，“你現在不適合。”\r

　　手掌貼在有些驚訝的男人臉上，利威爾微眯起眼，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卻在金色陽光中柔和凌厲线條，“沒有人知道結果會是如何，無論選擇前、或選擇後，沒有人能預測結果，我們只能盡力完成自己的選擇。”\r

　　 “埃爾溫，無論結果如何。我們、兵團里任一個士兵，永遠都相信你的判斷。”利威爾移開放在對方臉上的手，右拳舉至眼前握緊，高傲的頭顱微微下垂，手用力抵上自己左胸膛下、不曾止歇的心髒。\r

　　 “能得到你們信任，是我難以輕易舍棄的光榮。”收起訝異神情，埃爾溫露出一個清淺微笑，一向銳利冷凌的海藍色眼睛，難得融入淡淡溫和。他扶住利威爾的肩膀，幫著對方重新坐下。“謝謝你一直以來包容的信任。”從額前撥開對方黑發，埃爾溫順著發絲下滑的曲线，手掌覆在利威爾後頸上頭，緩緩摩挲。\r

　　 “沒什麼。比起你，我倒比較擔心自己受傷。”撇撇嘴，利威爾嘁了一聲，稍有困窘地移開視线。與埃爾溫並排而坐，他從口袋取出一張羊皮紙，以及一只以細枝燒成的碳筆。\r

　　 “記得你教我寫字的場景。”拉過埃爾溫的右手，利威爾將筆塞到他手中。接著，用自己的手掌包住對方手背，緊貼的手一同握起筆杆，埃爾溫由著他的動作，緩慢移動手臂。\r

　　碳筆粗黑、斑白的字體，慢慢在羊皮紙上浮現。彎曲、銳利的线條，不是埃爾溫熟悉的精致花體。\r

　　 Auruo Bossard\r

　　 Gunter Shulz\r

　　 Petra Ral\r

　　 Erd Gin\r

　　利威爾抓著埃爾溫的很緊，一個個字母，同樣寫的清晰仔細，那是明晰凌厲的正楷字母。\r

　　 The Special Operations Squad\r

　　寫下最後一劃直线，利威爾松開手，指尖彈了彈羊皮紙張，“如果哪天我死了，這樣送我走，別寫那種看得都花的鬼畫符。”\r

　　折起帶點鵝黃的紙張，他從埃爾溫手里接過火柴，『刷──』地點起微微火光。\r

　　紙在瞬間燒成灰燼，包括利威爾悼念的人。他站在Wall‧Rose牆頭眺望遠方夕陽，直到火紅太陽全數落進地平线，這個男人才慢慢舉起右拳，低下頭，將拳頭深深抵上左胸，向他的同伴至上最高敬意。\r

　　埃爾溫站在利威爾身後。他沒有敬禮，只是遠遠地，朝遠方、遞上不再動搖的一瞥。\r

　　 “帶我下去。”轉過身，利威爾朝埃爾溫伸出手，這樣說道。\r

　　 “你剛剛不是很好的上來了？”埃爾溫按著額角，覺得頭有些疼痛。身後駐屯兵團士兵的眼神，好奇地有些放肆。\r

　　 “啊，是能上來沒錯。不過我的傷不好落地，所以還是你帶我下去吧。”\r

　　 [newpage]\r

　　 §Sixteen\r

　　不要說話、不要出聲，乖乖聽話，然後……活下去。\r

　　埃爾溫披上夜幕清冷，從王都議會廳風塵仆仆回到調查兵團，夜很涼，不過男人挺拔直立的肩膀卻依然持執原狀，在空無一人的回廊上，斜拉出狹長、清晰的身影。他踏過走廊、彎過轉角，最後雙腿立並，站在自己房間木板門前。\r

　　手掌握上銅制金屬把手，下壓瞬間，鎖內傳來一聲輕微喀嗒，埃爾溫停下動作，將掏出腰間鑰匙的手塞了回去。他站在門前沉吟半晌，最終吁出一口堵在胸中的濁氣，扣下門把，放低步伐走進了房間里邊。\r

　　微暗房間點了一盞小燈，鵝黃色微光堪堪照亮房內中央一小塊圓弧，視线從左至右掃射，最終停在倚靠牆邊的單人床上。\r

　　利威爾坐在白色、打了一片深紫陰影的床上，他單腳曲起、右手垂靠膝上，赤裸的身體從腰部以下藏到了棉被下頭。一半隱沒於黑暗當中的雙眼看著埃爾溫，微光閃爍中，反射詭譎精光。\r

　　埃爾溫脫下馬靴，鞋跟整齊並攏，擺放在門口的另一雙靴子旁邊。\r

　　他赤足踏上柔軟地毯，緩步走到床邊，低頭俯視仰起頭來看著他的利威爾。\r

　　 “你──”\r

　　 “埃爾溫，做吧。”一語未畢，利威爾先行一步打斷埃爾溫稍嫌遲疑的吞吐。伸手扣住男人手腕，他仰著下巴，表情清淺抒張，卻嚴肅得認真，光影明明滅滅，映在他臉上深深淺淺。\r

　　指尖傳遞的熱度透過皮膚血液，打進埃爾溫的心髒，噗通、噗通，循環未曾止息的寄望。\r

　　 “……”埃爾溫撥開對方散到額前的發。剛硬的臉上蹙起眉頭，抿直嘴角顯露些許肅穆，“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他的手掌移到利威爾腦後，手指探入發絲來回揉捏，動作溫柔眷戀，語句卻明顯無疑地拒絕。\r

　　 “我知道，不過離正式出動至少還要三天不是嗎？”利威爾沒有松開手掌，他移動著指尖，滑到埃爾溫手掌中心，指甲一下一下、摳著掌心紋路。\r

　　 “明天早上就能恢復……不然用舔的也行。”退後一步，他聳聳肩膀，側了側頭，算是做出妥協。\r

　　 “這是最後一次，埃爾溫，不管結局如何，都是最後。”十九個字，利威爾說的很認真，從胸腔、牙關，一個一個字母，重重吐出，把每個音節念得清晰明亮，卻又生澀可笑。就像當年，埃爾溫第一次聽他開口那般，用力地，把無法宣泄的情感一並傾吐而出。\r

　　 “給我，足以放縱的靜止。”淺灰色眼睛乾淨清晰，同樣如埃爾溫第一次遇見他的當晚。\r

　　 “好。”閉上雙眼，埃爾溫稍微呼吸幾次，從胸口吐出一口稍長且低沈的濁氣。再次睜眼，海藍色眼睛隱藏起任何情緒，冰封上一層寒光，從眼底到淺層，只剩微薄淡薄的輕蔑與傲然。\r

　　從利威爾手中接過乾淨白布，埃爾溫縱向摺疊兩層，平鋪上對方眼簾，在腦後打了個不緊不松的結。從床頭拿起利威爾的領巾，他再度重疊兩次對摺，手指卡住半跪在床上的男人下顎，指尖用力，逼他張開嘴巴，將折成長方條塊的領巾塞進濕潤口中、壓住舌頭、抵著喉嚨，再用另一條布巾橫向勒進嘴角，同樣於腦後打上個無法輕易松開的活結。\r

　　 “晚安，利威爾。”埃爾溫冰冷低沈的聲线，在無法視物、無法言語的男人耳畔響起，縝密如難以掙脫的織網，一團一團，止住想欲掙脫的身影。無法想像，利威爾無法想像壓住他肩膀的男人，臉上會透露何種神情，但他明白，那一定是舍棄一切情緒的淡漠──為了他。\r

　　手臂被拉到身後、上下平行橫擺，再用柔軟浴巾一層一層裹著，打上足夠血液循環、卻不會被掙脫的鎖結。埃爾溫壓住手下棱角分明、緊實有力的肌肉，手掌卡在肩胛上方，另一只手抓住反邊手臂，用力一轉，由上而下，將利威爾壓進床鋪。\r

　　唔──除了聽覺、觸覺，其他完全失去控制的男人，受到瞬間外力衝擊，胸膛擠壓到床鋪那一刹那，口中不住吐出一聲悶哼，卻被壓住口舌的異物堵塞，只好重新吞回肚子里頭。\r

　　被制住的雙手似想掙扎，但橫亘在背脊上端的手臂，卻死死卡住從肩至腰的區塊，埃爾溫鐵爪般有力的指節嵌入肩膀皮肉，硬將利威爾的右肩壓陷入床鋪當中。空下的手抓住對方腳踝，擺放成趴跪、抬高臀部的姿態。\r

　　手掌箝住利威爾的腰部，性器抵上隱藏在股縫間私密的穴口，潤滑液從股縫上頭滴落，大量透明稠液沾濕利威爾濃密漆黑的體毛，順隨凹陷洞口，一點一滴，緩慢流入肛門里頭，引起敏感器官一陣收縮。\r

　　性器抵在人體脆弱私密的地方並不好受，然而埃爾溫只是緊緊抓住利威爾的腰間，龜頭卡住穴口，卻怎樣，也不進入。\r

　　被掌握的姿態令人羞恥，灼熱性器抵住排泄器官的恥辱，卻奇異地引發從心到身，無法克制的戰栗，利威爾被堵住的喉頭循環燒灼喘息，不斷上升的情欲在小腹打轉，流下透明液體的前端跟著半抬起頭來，在大腿與上身交夾成的銳角陰影里不住打顫。\r

　　顫抖的腰部上下擺動、向後，妄想得到性器的穿刺，不過埃爾溫單腳跪在床沿，上身挺直，雙手按住利威爾的腰部，陰莖發腫挺立，卻沒有進入眼前緊致穴口的意思。\r

　　他停在原地，低垂下的眼簾冰冷淡然，毫不理會跪趴在床上不斷掙扎的軀體。直到浸潤股間的潤滑液體足夠濕潤，埃爾溫才逐漸動起腰部，淺淺淡淡，將流滿股縫穴口的潤滑液一點一點，帶進並非用來性愛的腸道里面。\r

　　前後抽插的性器隨著龜頭開拓，慢慢撐開狹窄通道，一直到完整深入利威爾的體內那刻，埃爾溫一改原本輕柔仔細的擴張挺動，手掌拉開跪伏床面的雙足，挺直上身向前傾斜，腰部向後擺動抽出完全深入肛門的陰莖，一個快速前挺，再度將性器整根沒入緊致收縮的腸肉當中。\r

　　那瞬間，猛然被撐開的穴口引起承受軀體劇烈不適，利威爾全身一震，雙肩抵住床鋪前後扭動，想要脫離身後突如其來火燎撕裂撕裂的疼痛。不過埃爾溫沒給他這個機會，男人瞟了一下性器交合的地方，檢查沒有流血後，便快速朝著穴口頂撞抽插起來。\r

　　沒有技巧、沒有歇息，只有粗暴用力的挺動抽插。\r

　　疼痛、撕裂、無法遏止的衝撞，肩膀、臀部、雙腿，怎麼掙扎，也無法逃離的掌控。沸騰情緒自小腹涌上喉頭，利威爾妄想嘶吼大叫，更想宣洩堵塞在胸腔肺腑，無法消散的腥澀，不過吸水濕潤的布條堵在喉頭，擋住無聲嘶鳴、掩蓋乾澀發紅的眼角。\r

　　只有無邊無際，失去視覺、失去言語，失去被情欲籠罩嗡嗡作響的聽覺，獨自沉浮在欲望當中，上下擺蕩、無法動彈的軀體。\r

　　利威爾側著頭，薄汗沾濕發沿，黑發披散在被單、被蒙住的眼前上頭，濕潤出凌亂快感，滾動的喉頭，就算被壓制還是不禁快速起伏的胸膛，不斷燃燒滾燙情欲，從腹部到四肢全身，最終傳遞至壓在身上的男人心髒。\r

　　拉開大腿的指尖在蒼白肌膚上，抓出一條條淡紅色痕跡，埃爾溫趴伏在利威爾背脊上頭，陰莖抽動著帶出層出不窮的水聲、撞擊聲。片寂靜的黑夜，沒有喘息、沒有呻吟，只有規律、無機、生冷俐落的交合聲響。\r

　　半垂眼皮，向下俯視的海藍色雙眼，沒有情緒、只有無邊無際的漠然。\r

　　又或者，是一絲被火光遮蔽的情欲，陰影當中，消融地無聲無息。\r

　　 §\r

　　埃爾溫從床上坐起，清晨陽光灑上他的面龐。柔軟被單自胸膛滑落，裸露腹間淡淺色毛發。\r

　　手指從額前後梳，他扒了扒腦袋，用手遮住眼睛。右手邊，應該沈睡的男人連一絲體溫都沒遺留，只剩一條帶有生硬皺折、卻摺疊乾淨的純白浴巾。\r

　　他走下床，赤裸腳掌深踏進毛毯的柔軟絨毛。隨手披上折放在床頭的白色襯衫，他走到書桌前面，拿起前夜還沒有的一封信箋。\r

　　粗糙紙紋上頭流利滑落了細致精銳的花體純黑字母，埃爾溫指尖輕點，手指隨著字體第一筆劃彎轉游移、起伏輕挑，一直流連摩挲到最後一個停頓。\r

　　男人舉起信箋一直高至臉前，將唇貼上紙面，他深深親吻紙張右下、改用草寫署名的兩個單詞。\r

　　 Levi\r

　　 Levi S……\r

　　 [newpage]\r

　　 §Seventeen\r

　　 “……我們永遠感念，為人類獻出心髒的利威爾士兵長，願其精神長存永在，其信念延續傳承，其體肉不再承受人世之苦、其心靈不再飽存苦難煎熬……勇敢無畏的士兵，願您，永世安息。”\r

　　 §\r

　　利威爾在守護艾倫的下半夜遭受巨人襲擊。\r

　　那是巨人殲滅戰遺留的漏網之魚，雖然不知道它怎麼在夜空中橫行無阻，但顯然，失去立體機動的男人，等於成為巨人囊中之腹。\r

　　緊緊咬著牙關，利威爾撐起血液幾乎流盡的身軀，側過身，抽出腰間被他撕了一半拿來作為包扎、還剩半件的替換斗篷，向空一展覆蓋在昏迷的少年身上，然後用手掌勾取得到的枝椏樹葉，做出一個簡易的氣味掩飾裝置。\r

　　 “我、只能做到這…….咳咳……哈……剩下的、就看你的命運了。”利威爾難得放輕力道，拍了拍艾倫蓬松的頭頂，用斗篷和枝葉完全覆蓋住緊閉雙眼的臉龐。\r

　　扶著樹干費力撐起身體，利威爾從外套內袋拿出補充血氣的藥丸、以及一包止痛劑，混著口中夾雜血跡的唾液，一並吞進胃里。等到身體內的藥效逐漸發作，疼痛也沒那麼明顯後，他搖搖晃晃跨出步伐、踉蹌十幾步後，撿起身旁，白日犧牲生命的士兵、留下的刀具。\r

　　巨人晃動的身影已經清晰，月光之下，大片陰影突然淹沒站在平地的利威爾，他眯起沾滿血液的眼睛，雙刀橫在胸前交叉架起，眼底是十多年未曾閃爍而過的狠戾。\r

　　 ‘要……活下去喔……’\r

　　 ‘你得為自己而活，這是人活著的價值。’\r

　　記憶中的殘音在聽不見任何聲響的耳畔轟轟回響，他啐了一口血，罵咧咧的低咒，“啊啊，別吵，知道了。”\r

　　 “不會死總行了吧？”\r

　　他怎麼會死？踏上右側巨木樹干，利威爾一反身，閃過巨人下撲的手掌，藉著反作用力、幾個跳躍，躍到幾近兩層樓高的枝椏上頭。\r

　　人類最強，要死……趁著巨人轉向的時機，未曾受傷的腿一個下蹲反彈、向空後仰翻身。\r

　　也不會死在這種惡心的東西手上！月下反射的寒光耀眼地照出那塊致命缺陷，利威爾拼盡全身氣力雙刀，將單刀刀刃深深砍入巨人皮肉。\r

　　受了傷的巨人仰天嘶吼，被制住要害的脖子不斷甩動，似要將利用刀刃掛在它背後的人類甩下來，狠狠啖食殆盡。幾下晃蕩不成，巨人轉身朝森林深處狂奔，藉由跑動的力量，試圖摔掉利威爾。\r

　　淒厲吼叫回蕩在寂靜森林當中，世界最後一只巨人，跟隨人類最強最後的身影，一同消失於森林深處。\r

　　隔天清晨，牆內派出了搜救班。在樹影晃蕩的泥地里，他們只發現了利威爾班年齡最小的士兵。\r

　　而他們的士兵長，僅僅留下了半件的替用斗篷。\r

　　 [newpage]\r

　　 §Eighteen\r

　　 855年，巨人滅絕。\r

　　人類最強、連同殉職士兵紀念典禮，在推倒城牆的一個月後舉辦。\r

　　不過，在王都角落的某條巷弄當中，歡慶重生的人們，卻不得不被打擾了興致，讓出路來，閃過一個步履蹣跚、拖著右腳向前行走的男人。\r

　　男人身上裹了一件遮住半張臉龐的斗篷，質料是路邊攤販用來遮陽的粗厚麻布，棄置的肮髒麻布經過簡易加工，成為男人蓋住頭部的斗篷。\r

　　斗篷下方，是貧窮農民家中常見的粗布麻衣、麻褲，以及布鞋，不過從男人身上的衣著破損度看來，那些衣物至少放置十年有了。\r

　　但這並不是人們避開男人的主要原因，他們站在街角邊緣，手掌捂住口鼻，臉上流露出嫌棄與厭惡的表情。\r

　　男人身上，充斥著鮮血、霉味相互混雜的惡臭，對生活在乾淨社會的人群而言，就像一群駿馬當中、混入一只四方不像的驢子，瞬間拉出等級差距。\r

　　面對四處射來惡意的目光，男人也不在乎，他拖著半殘的右腿，一步一拖，往王都邊緣的地下街區走去。\r

　　遮在麻布斗篷下的雙眼，被捆上了用清水反覆洗淨、撕開的乾淨布條。\r

　　因為看不見，所以，無需在意。\r

　　他繞過王都繁華熱鬧的大街，走過地下街陰暗肮髒的角落。他拐著步伐，一深一淺，仔細走過足底每一片地土，他在呼吸、他在存活、他的心髒不斷跳動，噗通噗通，強壯有力，循環打出流遍身體四肢每一道血管。\r

　　人類最強的紀念喪禮正在舉行。他一片漆黑的眼睛看不見，聽覺卻在眼前描繪出哀悼低啜的拭淚舉動。\r

　　有人在哭泣，為了人類最強，為了一個連一塊碎肉都沒找到的人哭泣。\r

　　為什麼呢？為什麼人能為一個從不認識、從不理解，甚至連眉眼口鼻、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流下哀淒悲愴、撕裂心髒的淚水。\r

　　男人不知道，他也沒興趣知道。\r

　　沒有人能夠否認一個人存在的價值，同樣，沒有人能理解，一個人為何存在。\r

　　人類最強死了，死在殲滅巨人的戰役，轟轟烈烈，成為歷史筆下無可抹滅的傳說。\r

　　生於絕望、活於希望、死於冀望，他，人類最強，在平凡百姓匯流而成的眼淚中死得其所，永遠，在人類神話留下了一隅。\r

　　在這一刻所有人面朝南方，脫下頂帽蓋於胸膛，朝為人類獻出心髒的士兵致意；所有人，在眼角，流下發自肺腑、無法抑止的淚水。\r

　　但同時，所有人，也緊皺眉間捏起鼻子，遠遠避開一個拖著半瘸右腳、手掌壓住腹部，一步一拐朝反方向前進，身上濃濃散發血腥、泥土、草藥腥臭，包裹在肮髒斗篷下的男人。\r

　　人類最強死了。\r

　　男人還活著。\r

　　人類最強被人類景仰。\r

　　男人被所有人遠遠避開。\r

　　不過他不在乎。\r

　　人為什麼活著？為了什麼活著？人死後，又到了哪里去？\r

　　他媽的這誰會知道。\r

　　壓緊牽動肌肉而不斷抽疼的腹部，他拖拉著步伐，一深一淺，腳步踉蹌卻穩固堅定地步步向前。\r

　　沒有一個生命，需要他人的禮贊堆疊。\r

　　也沒有一份價值，無法用信念支撐。\r

　　他，利威爾，是人類最強，是為了人類能夠奉獻鮮血、心髒、生命的男人。\r

　　這一切，與其他人在這個名號上附加任何期待、希望、命令都無關。\r

　　這一切，不過是他為自己生命，賦予上最重要的期待。\r

　　用進入兵團交易性愛。\r

　　用被強制的征服得到嘶吼權力。\r

　　用人類最強換取成為一名士兵，無可抹滅的信仰。\r

　　用心髒直指自由與勝利。\r

　　用利威爾承諾 _ _ _。\r

　　這，才是他這十幾年來，一點一滴堆疊，最終形塑成這個人從里到外、從心到身無可抹滅的一切，不是嗎？\r

　　無論人做了多麼明智合理的選擇，沒有人能在結果出來前，預測選擇的對錯。\r

　　人能做的，也不過是堅信做出選擇的自己，盡力不留任何懊悔。**\r

　　所以，雖然他從未預料擁有嚴重潔癖的自己，會有忍受惡臭從身上散發的一天，但男人知道，他永遠不會後悔選擇，將心髒交給了人類。\r

　　蹣跚著步伐繞過地下街外圍，沒有人願意走過、充滿惡臭死屍的小巷，男人選了條最平穩遙遠的路，走過五個小時的轉角彎路，最終回到那片花叢。\r

　　濃郁芬芳的清香，驅散彌漫在這片腐臭空氣，被人厭惡的臭味因子。綁上繃帶的眼睛看不見，但靈敏的嗅覺、聽覺、甚至觸覺，將男人准確地帶到他所希望的目的地。\r

　　一朵、兩朵、三朵，在空中摸索的指尖，小心翼翼、輕柔仔細地碰觸著柔軟花瓣。\r

　　比起他上次離開，又多了好幾朵。\r

　　手指在花叢游移，從左到右、再回到前端然後移至後端，男人在心中細細默念。\r

　　後面，是藍色妖姬。\r

　　右邊，是野薔薇。\r

　　左邊，是火百合……\r

　　細心數著枝數，男人綁上繃帶的手在泥土地上摸索觸碰，稍微拔掉有些濃密的雜草。\r

　　手指順著花朵莖葉上爬，摸過一輪後，男人在那叢花里留下七只花朵，剩下全部連根拔起。\r

　　然後，他巍巍起身，背過身，還給那片遺世獨立的天地一方不被騷擾的清淨。\r

　　 [newpage]\r

　　 §Final→英文是悼詞看不懂無所謂，別找我要翻譯TAT\r

　　找了把還算牢固、只是似乎少了根扶手的椅子扶正後，男人就這樣坐在還算舒適的椅子上頭，聽著耳邊喧囂不定的笑鬧聲發起呆來。\r

　　手肘抵著唯一完好的扶手，手掌托腮，男人的臉朝向一邊微微側著，露在斗篷外的嘴唇薄薄抿直，兩側拉長得銳利如劍。\r

　　身後，慶典的喧囂、紀念的哀悼都與他無關，他只是靜靜等待，默默地，等著他應得的勝利。\r

　　馬靴扣響石板地磚的回聲，在這片幽暗、陰冷的角落傳得很遠。\r

　　嘹亮的悼詞，穿越大街小巷，悠揚在晴空之上。\r

　　 ‘……For there is justice in the claim that steadfastness in his country\u0027s battles should be as a cloak to cover a man\u0027s other imperfections……’***\r

　　伏貼、沒有一絲扭折的皮帶從靴口延伸，包覆肌理分明、精實勻稱，蘊含飽滿力量的肌肉……\r

　　 ‘……But none of these allowed either wealth with its prospect of future enjoyment to unnerve his spirit……’\r

　　筆挺俐落、整潔乾淨的皮衣外套，硬挺外翻、毫無汙漬的領面……\r

　　 ‘……or poverty with its hope of a day of freedom and riches to tempt him to shrink from danger……’\r

　　從領下穿過、垂掛身體正中央的領帶結，閃爍溫潤寧靜的藍綠色寶光芒。\r

　　 ‘……No, holding that vengeance upon their enemies was more to be desired than any personal blessings, and reckoning this to be the most glorious of hazards……’\r

　　靴底並攏發出清亮撞擊，綿延回蕩的腳步在離男人幾步不遠的地方停下。\r

　　男人微微抬頭，下巴向上仰起，下頷尖端到鎖骨中央，拉長一道好看弧度。\r

　　 ‘……they joyfully determined to accept the risk, to make sure of their vengeance, and to let their wishes wait……’\r

　　 “你，不應該站在那座閃閃發亮的大理石台階，穿著筆直正裝，右手橫在胸前，神情哀淒地，聽那些豬玀噴著口水哀號嗎？”男人啞著聲线開口，乾裂嘴唇翻起黃白色死皮，喉嚨硬擠出來的音節破啞難聽。\r

　　 ‘……and while committing to hope the uncertainty of final success, in the business before them they thought fit to act boldly and trust in themselves……，\r

　　那張掩去雙眼、沾滿塵埃泥土的臉龐，揚起足以忽略一切缺陷的弧度。\r

　　站在身前的人雙手背在身後，沒說話，只是低下從未喪氣的頭顱。半掩眼簾下方，海藍色雙眼清淺地，從最深處透出清冷溫柔。\r

　　他不接話，男人也沒說的興致。\r

　　 ‘……Thus choosing to die resisting, rather than to live submitting, they fled only from dishonor , but met danger face to face, and after one brief moment……’\r

　　過了並不久，風掠過發沿，男人從細微空氣流動得知來人彎下了挺拔的腰杆。\r

　　垂在椅子邊上的手掌被人抬起，細密酥麻的搔癢從手心、未曾包裹繃帶的皮膚傳來。\r

　　有人在上面寫字，在被血汙、藥泥、濕土髒成一片的掌心當中，一筆一畫、寫下難得看見的正楷。\r

　　 ‘……while at the summit of their fortune, escaped, not from their fear, but from their glory.’\r

　　斷續彎曲的搔癢，在黑暗中，慢慢拼成這幾個字。\r

　　『你、要、我、嗎、』男人用觸感讀出了句子，他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張狂的笑。\r

　　那是只屬於勝利者的禮贊。\r

　　 “啊，如果只有你的話，可以。”撐住臉頰的手，伸到背後與椅子之間狹小的縫隙當中摸索。\r

　　在來人措手不及瞬間，大把燃燒在血液中燦爛的紅色郁金香，就這樣『嘩啦──』地一把砸上對方胸膛。\r

　　 [newpage]\r

　　 §and continue\r

　　 Dear Mr. Smith,\r

　　親愛的史密斯先生，\r

　　以下無用的廢話省略。\r

　　親愛的埃爾溫‧史密斯。\r

　　如果哪天你們覺得人類勝利，而我沒有回去。\r

　　那請別來找我。\r

　　我的屍體，不需要旗幟包裹。\r

　　我的骨頭，不需要人類的淚水。\r

　　我的心髒，出發前就留在了牆內。\r

　　『人類最強』不需要肉體。\r

　　只要有一個足以膨脹、承載的信念，便足以。\r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認為。\r

　　而我，在生前，成功做到了這點。\r

　　我死後，人類的歡笑、勇氣、堅忍、信仰，會延續從前對我的頌揚，繼續支撐這股永不滅絕的精神。\r

　　至於我的屍體，請將它留在戰場，與我的士兵一同長眠。\r

　　不要將它埋在冰冷紀念台下，接受我不認識的人悼念，打擾我休息。\r

　　那些瑰麗虛偽的榮耀，\r

　　我的士兵不需要，我也不需要。\r

　　關於我們的交易，我想，就延續到戰爭結束那一刻。\r

　　關於我們的諾言，如果我死了，就請忘掉它。並且，永遠不要想起它。埃爾溫．史密斯，請記住，是永遠不要想起它。\r

　　我寧願在那片藍色的水前，看見韓吉和艾倫嚎啕大哭，\r

　　也不想聽你能夠數落半天的說教。\r

　　所以如果我死了，忘掉它，永遠不要想起它。\r

　　記住，是永遠。\r

　　至於你的問題，不管有沒有死，我都會回答你。\r

　　當然，你可以不接受，在我死後。\r

　　就這樣，紙不夠了。\r

　　如果有緣，我們會在起誓的地方見面。\r

　　 Yours sincerely,\r

　　 Levi Smith\r

　　 ──END──\r

　　 *出自“進擊的巨人”漫畫原句。\r

　　 **不管做了多麼明智合理的選擇，在結果出來之前，誰都無法知道它的對錯。到頭來我們被允許做的，只是堅信那個選擇，盡量不留下後悔而已。──利威爾，改自“進擊的巨人”漫畫原句。\r

　　 ***英文片段摘自‘Pericles\u0027 Funeral Oration’千萬別找我要翻譯＝＝。\r

　　後記：\r

　　呃嗯，很謝謝有耐心看到這里的，後記很長，不想理他的就先謝謝了（土下座）。\r

　　作為兩個空白的角色，要捏造他們的過去很容易，但同時要讓人與現在的角色連結、或是認同，很困難，畢竟十年、二十年的空白，不是能用短短幾個字寫出來，此文選用一個不甚舒服的過去，如果有所不適還請多多包含。\r

　　這次利用D/S的特質，想去寫出兵長從入伍、到完成自我價值實現那刻的、嗯比較偏陰暗、脆弱的那刻，因此會刻意有虛弱、絕望、甚至自我厭棄的心理描寫存在，順便加深支配與臣服間的對比，然後寫出來我覺得兵長矯情了＝＝。\r

　　不過另外加的番外，或許能從較遠的角度，去理解這兩個人平常生活的狀態。畢竟對BDS*M接受者而言（雖然這里不太像），他們的一般生活和游戲時間，是完全不同的心理狀態。\r

　　至於不用BDS*M是因為我覺得兩人間不是純粹的S和M，也沒有正式主奴關系，所以就不用了XDDD\r

　　說說這里的兵長吧，他的童年，是使他早期追求不平常性欲的結果。對他而言，童年的母親有絕對的掌控權，包括動作、聲音。\r

　　在失去母親後，為了填補多餘的空白，他轉而向軍人，也就是他認為唯一能夠掌握母親、比母親強大的人，取得一如被母親掌控那種安心的狀態。\r

　　年輕的埃爾溫，正好符合這個要求。\r

　　這大概也是這個文里唯一可以以BDS*M這個詞概括的特點。畢竟無論是早年填補空白，抑或作為人類最強的發泄壓力，能夠完全被掌控、不用思考的狀態，是這篇文里的兵長真正需要的發泄管道。\r

　　 →→不過這里是我掰的，心理學有沒有這種實例我不確定，我只知道有虐戀嗜好的人，其中有一種是小時候看見父母性愛而產生的，這文里比較偏這種。\r

　　而這篇文里的團長，是我真正放棄用BDS*M這個詞的緣故。\r

　　雖然他在文里的性愛中，扮演一個強勢、無可抗拒的征服者角色，不過事實上，主導整場性愛的是利威爾，由他來要求這個被征服的過程（這也就是一般S比較少的緣故）。因此在最後一段肉片，可以看出來團長是以一個進入角色的姿態，面對這些性愛，也因此我沒有把他當成天生的S。\r

　　畢竟，以團長的生平，他成為M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我放棄讓他作為一個真正的S存在，尤其在後半段他軍階越來越高的時期。\r

　　一如番外里利威爾對他說的“你現在不適合”。比起還是士兵、除了軍人天職一無所有的青年，成為團長的埃爾溫，顯然承擔比年輕時期更多的壓力與負擔，壓力太大精神狀況不好的還是當M吧→_→\r

　　總之兵長也是理解團長背負的壓力，所以越到後來，他們性愛減少的原因也是團長的壓力不適合這個體力活（啥鬼），並不是純粹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r

　　感情方面，無論團長、或者旁觀的韓吉，其實都有讓這種交易轉換成一段感情的推力。\r

　　不過這里的兵長跟早在作為軍人前，就已經很明白自己要干嘛的團長和韓吉不同。他是在成為軍人，才逐漸找到為什麼活著的價值。\r

　　就算知道人類最強並不等於利威爾，但對他來說，這是高於感情的自我實現層次──也是埃爾溫一開始希望他成為的樣子。\r

　　所以在卸下人類最強的重擔前，兵長在理智上不去說愛，雖然感情上，他最終還是回復了團長。\r

　　嗯，這文里想寫的很多，不過可能無法每個點都很明白的表達，加上里面牽涉到一些嗯虐戀的看法（當然我只是個門外漢，有些地方後來查資料，發現可能不會產生），要解釋會花很多篇幅，因此有疑惑可以留言，沒疑惑就拿肉片段當肉文看吧（走開。\r

　　 [newpage]\r

　　番外：悼詞\r

　　韓吉走在兵團內部，她行走的腳步不快，輕快中卻帶有一絲蒼涼，一路上，她與許多士兵擦身而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過去從未見過的笑容，而韓吉，也以一個長官身分回以微笑。\r

　　每個人都那麼快樂，對於戰爭死亡絕望的結束，每個人都正期待人類再一次新生，每個人……都在試圖隱藏利威爾未曾歸來的憂傷。\r

　　經過訓練場前的廊道，韓吉忽然停下步伐，她側過頭，眉眼染一股無法抹滅的憂傷。\r

　　訓練場邊緣，那塊擺了幾十年，從韓吉到兵團之前就靜靜橫躺在草地中的圓木頭上。\r

　　一個少年曲起單腳膝蓋，另一只腳伸直靠著地面，雙手環抱彎到胸前的腿，他微微仰著下巴，眯起眼，楞楞了望藍天白雲。\r

　　風揚起韓吉頭發，發絲吹過眼前的瞬間，女人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緩慢地，重疊到望天發呆的少年身上。\r

　　那天傍晚，被搜救班救回牆內，最終在醫療室蘇醒的艾倫，抱著利威爾留下的斗篷撕心裂肺地大哭一頓。\r

　　就算所有人都瞞著利威爾未曾回牆的消息，但艾倫彷佛聽見了那個夜晚──在他全身上下從骨頭到肌肉都無法動彈的夜晚──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曠野當中，獨自作戰的孤狼，向人類勝利獻上的最後宣示。\r

　　 ‘服從命令，向人類獻出心髒！’從未看過利威爾士兵長敬禮的艾倫，在那一刻，見證男人獻給人類、最後的禮贊。\r

　　雖然大夥見面時一如既往的強起歡笑，不過到了士兵訓練的鍾點，艾倫總會擺脫身邊擔心的眼神，獨自走到再也沒人踏足的訓練場，坐到利威爾從前經常休憩的位置，看著天發著呆，一坐就是整整一個下午。\r

　　韓吉側過頭，不願再看足以想起那個男人的畫面，她急步穿越走廊，來到埃爾溫辦公室前。\r

　　手在門板輕扣兩聲，得到里頭回應之後，女人壓下門把，走入室內。\r

　　隨手關起門板，韓吉向前走了兩步，然後轉到右手邊低矮的沙發坐下。她托著腮，雙手手肘撐著膝蓋，眼神不斷往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飄移。\r

　　埃爾溫穿著一貫以來，整齊平整的訓練兵團制服，光亮立挺的皮衣，一如他嚴正挺拔的身姿。男人半低垂眼，手上握著吸滿墨水的羽毛筆，手腕輕動，在羊皮紙上寫下一個一個、工整字母。\r

　　難得不是上交給上頭的花體。眨眨眼睛，韓吉從他手腕彎轉動作辨認出來，那是普通人使用的正楷字體。\r

　　然而比起上繳的公文，韓吉覺得埃爾溫這次似乎寫得更加認真，一筆一劃，仔細描繪，甚至時常停下筆尖，側頭深思好一會，才再度提筆撰寫下一段話。在他臉上，多年未曾松懈的凌厲线條，此時因為眉眼與嘴角的放松，竟也鍍上淡淡一層柔和光彩。\r

　　 “你在……寫什麼？”韓吉從沙發上爬起，跨了兩步，來到埃爾溫書桌前。她探頭打量，鏡片反光的眼底直直射出不愉情緒，似想了解什麼事能讓男人在利威爾殉職後……還能笑得出來。\r

　　 “三天後，是殉職士兵集體紀念葬禮。我在寫利威爾的悼詞……作為士兵長，他會被特別提出、以供人悼念。“埃爾溫眼底抹了層輕淺的笑，他繼續移動筆尖，寫下之後將公開於大眾的演說詞藻，移動在紙上的墨跡比男人寫過的任何一份報告公文，都還專注認真，似乎要將過去十多年都未曾說出的情感，一一注入。\r

　　韓吉退後兩步，覺得全身上下陷入失去溫度的冰窖，冷到無法言喻。她低下頭，緊咬的牙關發出生疼的聲響，血腥在她口中彌漫，刺破掌心的指尖，也摸到濕潤冰冷的血液。\r

　　『碰──』拳頭捶上實木打造的辦公桌，在安靜狹小的室內造成極大回響，韓吉怒睜大眼，整個人幾乎要趴到桌上似地瞪著埃爾溫，“你還笑？你怎麼能……你、埃爾溫，難道就連死後，你也要讓利威爾像個小丑一樣，成為那些除了頤指氣使，其他什麼都不會的豬玀，玩弄政治的工具？”\r

　　憤怒的眼眶涌出勝利以來從未分泌的晶瑩液體，她忍著，淚水掛在眼角，卻始終未曾滑落臉龐。\r

　　埃爾溫收起微笑，有些驚訝地看著難得對他發怒的女人。好一會，才又揚起嘴角，他拍拍韓吉的腦袋，笑著說，“這只是寫給上頭應付的悼詞。”\r

　　握起右手拳頭，埃爾溫斂下笑容，臉上神情莊嚴慎重。他將拳頭深深抵上左胸，語氣是難得一見的情深，“利威爾他，永遠沒有任何人事物，足以取代。”\r

　　韓吉楞怔注視男人第一次、帶上個人情愫的敬禮。眼角上遲遲不肯落下的淚滴，此刻終於垂掛不住，狠狠、用力地砸在柔軟舒適的地毯上頭。\r

　　啊是的，那個人，永遠沒有任何人能夠取代啊，埃爾溫。\r

　　可是……他已經死了。\r

　　 §\r

　　韓吉離開過後，原本稍有人氣的辦公室再度一片空寂，埃爾溫重新提起筆，將未成的悼詞重新完成。\r

　　拿起信封，將紙張細心摺疊、放入，再拿個人的火漆印將其封口，擺在書桌一角。\r

　　做完一切待辦事項，男人起身伸個懶腰、靠在辦公桌後寬大敞亮的窗戶前面，朝外頭訓練場看去。他在窗前站了許久，直到夕陽西斜、坐在訓練場上的少年也終於心甘情願離開之後，埃爾溫才重新走回辦公桌前。\r

　　他正坐在椅子上頭，些微彎腰，伸手打開辦公桌右側、直排抽屜最下一格。抽屜似乎許久未曾打開，拉開瞬間，還有微微卡死的感覺。\r

　　從里頭取出厚厚一疊紙張，埃爾溫將它們擺放在桌上，一張一張，細心瀏覽。\r

　　因為有些年頭而泛黃發卷的紙上，寫滿一個又一個，斷續歪曲、卻看得出被主人用心經營的花體字母。\r

　　埃爾溫輕笑兩聲，指尖在一點也不完美的字體上來回滑動，就像對著心愛情人一般，純粹而柔軟。\r

　　第一張，一直到最後一張。這個男人坐在書桌前，將利威爾寫下的任何字句，一字一句，有意義無意義，都仔細閱讀著。從傍晚霞光、一直到深夜煤燈，每個字母、每個停頓，打從心底撫觸，再重新流注心髒當中。\r

　　笑著放下最後一張泛黃羊皮紙，埃爾溫向後靠進椅背，閉上眼睛。他的雙膝微微向外張開，雙手手肘抵著椅子手把，手指在中間相互交握。\r

　　就好像，對方伏跪在他身前埋首服侍的姿勢一般，優雅沈靜。\r

　　許久，久到男人以為自己也陷入睡眠的當口，海藍色雙眼在昏暗燈光中睜開，埃爾溫坐直身體，寬大有力的手掌拿起那疊泛黃羊皮紙下方，唯一一張顏色略白、尺寸略小的信箋。\r

　　 “你從未讓我失望過，是吧？”俯身親吻右下角的署名，埃爾溫笑了笑，眼底蘊藏乾淨清淺的溫柔。\r

　　 [newpage]\r

　　 §番外：再生\r

　　 \t\r

　　 “喂，你想向王都那群豬玀看齊嗎？小鬼。”利威爾一把掀翻艾倫，腳踩在對方肩上，語氣有些陰鷙。\r

　　 ……是您變強了好嗎，兵長。艾倫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一副敢怒不敢言地在心底悲鳴。\r

　　 855年巨人滅絕，同年九月，一場向勇敢士兵們致敬的告別儀式，在眾人歡慶重生當中，哀淒卻帶滿和平喜悅地展開。\r

　　戰場上流血流汗都未曾流淚的士兵們，在鮮花歌頌的儀式中流下無法抑止的眼淚。那是對他們同伴、長官、前輩後輩的哀悼，同時，也是對新生的期許。\r

　　對浴血而生的士兵而言，那場紀念典禮雖然載滿濃厚政治意味，卻也是他們唯一一次可以放縱哭泣的場合。離開那方墓地，他們還是軍人，還得時刻保有作為軍人的堅毅與尊嚴。\r

　　然而，這種壓抑懷念死者的強顏歡笑，在告別典禮結束的兩個月後，被據說是精銳部隊的調查兵團給堪堪打破了。\r

　　那個午後，除了寒風和落葉一無所有的調查兵團訓練場上，爆發了嚇壞附近行人的嚎啕大哭，嚇得不遠處民居以為巨人又來了，趕忙放下手邊工作跑進屋內避難。\r

　　韓吉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再度看見，這群只差沒寫鐵血二字在頭上的士兵們，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癱在地上連動都不想動了。\r

　　不過……是啊沒錯，就連她也無法克制的淚水，那些好幾個加起來都頂不著她一個小鬼們，又怎能忍得下去？\r

　　眼睛埋進柔軟衣料里面，韓吉想，她這一輩子大概也沒哭過這麼淒慘吧？就連本和索尼死掉都沒有……\r

　　 ‘嘁，哭屁啊真是……’喔，她好像還聽見熟悉的咒罵聲，嗯果然戰爭結束，真好。抱住矮了她半個頭的男人的脖子，韓吉當下決定，要哭得更大聲一點──這可是難得能把眼淚和鼻涕，抹到那個有潔癖脾氣差、又有神經質的男人身上，唯一的機會啊，哈哈！\r

　　 §\r

　　 855年冬天，被眾人悼念、為人類獻出心髒的人類最強，在沒有知會任何一個人的情況下，跟著調查兵團團長、重新踏入了住了二十年的家。\r

　　雖然身上的猙獰傷疤還沒完全長好，不過利威爾還是很豪氣地接下了，他的士兵們有些過於衝動的激烈擁抱。\r

　　 ‘比你可愛多了。’後來，利威爾盤腿坐在埃爾溫的床上，一邊翻書啃著苹果一邊評論。埃爾溫笑了笑，也沒反駁，只是走到床邊，伸手攬過正在低頭看書的頭顱、輕輕吻了一下。\r

　　利威爾的傷用了兩個月消掉腦中淤血，重新得到光明，也是那個時候，埃爾溫才帶他重回久違的兵團里面；再用了半年調養，總算回到該有的正常狀態──雖然韓吉表示，他很有可能回不到過去的顛峰狀態。\r

　　不過這只是可能而已。\r

　　人類最強沒死的消息很快傳遍政界和三大兵團，卸掉士兵長職位的利威爾沒有要回身為人類最強應有的光榮，頭上那群豬玀，顯然也沒有公布人類最強還活著這種自打嘴巴的意思。\r

　　因此，利威爾就樂得清閒、拿個幽靈身分在調查兵團，當個配置教練，薪水倒也沒比士兵長要少，只是這輩子沒可能再度晉升。\r

　　 ‘不後悔嗎？’韓吉曾經這樣問他。\r

　　 ‘後悔什麼？難道要我去接埃爾溫的位，然後當個發際线堪憂的可憐老頭嗎？’利威爾喝了兩口咖啡──那時他正被埃爾溫禁酒來著──有些無言，自從他大難不死回到兵團後，總能時不時接收到從身後飄來、滿臉同情的眼光。\r

　　那是對他作為一個英雄、卻不能接受大家禮贊的惋惜。\r

　　 ‘人類最強是我生命當中的一個階段，而我，也很好的完成這個階段。又何必在乎後來糾纏在一個名頭上、與我無關的紛紛擾擾？’利威爾撇撇嘴，看向訓練場上的士兵們，突然心情很好，‘況且，能揍人又不用寫報告的生活，還挺不賴的。’\r

　　 §\r

　　 856年，養好身體的利威爾除了接下士兵教官一職，還做了件讓埃爾溫頭疼、讓韓吉興奮、讓士兵們驚愕的舉動。\r

　　閒閒沒事的男人在某個午後，換掉了調查兵團制服，隨便找件運動上衣、長褲，再配上個休閒布鞋。\r

　　就這樣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晃晃蕩蕩、一個人跑到地下街去。\r

　　等他再度出現在兵團里面，已經是隔天傍晚。\r

　　原本還想訓話一頓的埃爾溫，看見了丟到自己辦公桌上的東西，頓時啞然無語。\r

　　 ‘哇！利威爾這是純金的嗎？’韓吉興奮地拿起桌上的物品，左摸摸、右摸摸，表情活像看到了一只巨人。\r

　　 ‘鍍金，純金的我早拿去融了還帶回來？’利威爾挑眉撇撇嘴，對女人手上拿的東西倒很不屑。\r

　　 ‘黑街拳王爭霸賽哎，好俗氣的名字，不過是冠軍哎利威爾，看不出來，哈哈！’韓吉興奮地反覆翻看男人從地下街贏回來，一條除了鍍金沒啥看頭的腰帶，還是有些興奮。\r

　　聽說那種地下格斗都是揍到不剩半條命不會結束的，果然就算受了傷，人類最強還是人類最強。韓吉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翻過那條腰帶，‘……唉？為什麼是Levi, Jr.？’\r

　　韓吉瞪著那個名字，滿臉莫名其妙。\r

　　站在一旁的利威爾臉則是整個黑了下去。\r

　　 ‘喔喔！跟人類最強一樣的名字啊，小伙子，有前途！’利威爾記得那個幫他登記、看起來整個比他小一輪的家伙，滿臉驚嘆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r

　　順便在後頭替他補了個‘Jr.’……\r

　　那天晚上過後，地下街睽違了二十多年，再度迎接繼承前前前前……前任地下街之王、下一個戰力超強、直落二十直接成為冠軍的格斗新星，‘Levi, Jr.’…...\r

　　在地下街區一遍喧嘩、又將變天的緊張氛圍中，那位Levi, Jr.早拿著冠軍獎金，從地下街消失無蹤。\r

　　從此過後的十幾年，每到拳王格斗賽季開打，那個被地下街居民形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Levi, Jr.’總是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把冠軍腰帶和獎金拿著，再度消失無蹤。\r

　　 ‘讓他去吧。’埃爾溫翻著利威爾打一場拳賽的冠軍獎金，有些欲哭無淚地向他現任參謀長阿諾德嘆息──誰讓對方一場冠軍的錢，能抵過他一年薪水呢？\r

　　重點是拳賽一年還有兩場……現任調查兵團團長、即將要升上司令的男人表示，他乾脆也去打拳算了，一二名獎金什麼的還需要看公文嗎？\r

　　當然，這個念頭立刻被他的愛人和參謀長一口否決。\r

　　不過這個被利威爾形容越老越古板的男人，在戰後總算有了新的樂趣──收集愛人的冠軍腰帶。\r

　　 §\r

　　 “你和埃爾溫怎麼好像沒什麼變化？根本沒有戀愛粉紅粉紅的感覺。”當利威可以喝酒後，韓吉和他瞞著埃爾溫，跑到王都一家小酒館好好放肆一番。\r

　　女人上下打量著自從卸下士兵長職位後、揍士兵揍得越來越起勁的男人，憋了一口氣，隨口問問兩個好友據說已經達成的愛情生活。\r

　　 “……兩個老男人，難道要到廣場公然示愛？還是要你一個花圈我一束玫瑰？”利威爾嘁了一聲，心想這女人不會是沒有情人、所以賀爾蒙失調了吧？淨想些亂七八糟的。\r

　　 “你別說，還真惡心。”韓吉擺了一副被利威爾惡心到的臉，趴在桌上猛灌兩口啤酒，不過她還是不改好奇心，“那、那個總沒有了吧？”\r

　　那個，為了‘人類最強’而存在的、扭曲性愛──韓吉一直那麼認為。\r

　　 “啊？那個？現在比較少了，埃爾溫年紀大、體力不夠了，哈！”對於自家情人的缺點，利威爾倒也不吝惜分享給好友聽。當然他是不會說出普通性愛越來越多的事實。\r

　　至於，那個約定式的性愛游戲。利威爾撇過頭，將視线游移在酒保背後、一排排整齊排列的酒瓶上頭。\r

　　自從戰爭結束、兩個人也確定關系後。埃爾溫對這樣的性愛似乎從完全主控的角色，進入另一種，應該說終於能夠從控制、與被控制的性愛關系中，找到精神上快感滿足的方法──雖然利威爾一直覺得，那種興致勃勃盯著自己發情樣子的眼神，不是普通欠打。\r

　　總之，駕輕就熟地走回埃爾溫的房間，利威爾先是和埋首在書桌前的男人交換一個簡單的吻，再拖著浴巾悠閒地泡澡洗浴。\r

　　一直用其他東西填補著生命空白的男人，在實現一生中唯一一次心甘情願、選擇為人類獻上心髒，再不圖功名的光榮落幕後。\r

　　終於讓另一個男人──另外加上一堆雜雜碎碎、亂七八糟的下屬──補完了人生剩下的空洞。\r

　　剩下打打拳、揍揍夥伴、調教調教下屬的悠閒、存款又多的下半生活，其實還不賴，不是嗎？\r

　　在床上被埃爾溫拉開腿的同時，利威爾忽然想起今年的秋季拳賽，他好像還沒報名。\r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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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兵】空寂抑止（HE中篇R18、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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