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被拋棄之人

　　 【露西視角】

　　 太陽漸漸下山了，黃昏時分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層火紅的顏色。我坐在街邊的長椅上，一邊喝著塞蕾絲遞來的飲料，一邊回憶著剛剛所見的事情。

　　 人偶。

　　 真正的諾霖姐姐已經離開了這里，我所見到的諾霖姐姐，只是一具特殊的，披著諾霖姐姐的外皮的人偶而已。她察覺不到我的存在，不會對我所做的一切有任何反應，僅僅只是機械地在重復著這些仿佛像是被規定的動作一樣。同樣的，無論是我還是塞蕾絲，我們都無法對她做出任何的舉動，簡直就像是局外人一般。

　　 這個世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明明我還以為在見到諾霖姐姐之後，肯定能有辦法逃離這場輪回的。結果諾霖姐姐壓根就已經不在輪回之中了。

　　 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你已經在這發呆半小時了，不想在多和我說些什麼嗎？我倒是無所謂，僅僅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但是，兩天後，新的輪回即將開始，你就要回到教皇廳總部了吧。真的不想從我的口中問出更多的信息嗎？”塞蕾絲拿著一箱飲料走了過來，對我露出了一絲微笑。

　　 “有什麼好聊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隸屬於由天使之翼的激進派所組成的「黑天使」組織的吧？你我之間，我想應該還是敵對的關系吧？”我將手中已經喝完的飲料罐丟到了垃圾桶內，對塞蕾絲白了一眼。她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又想要從我的口中問出什麼？

　　 “這可不一定，如果說以前的我們在立場上還是對立的話，現在的我們都不過是被困在這無限輪回的人偶劇之中的可憐觀眾而已。”塞蕾絲直接坐到了我的身邊，對我露出了一絲苦笑。

　　 “可是，我明明記得你和扭曲天使的契約者，也就是那位芙瑞雅·伊莉絲是同伙吧？我想，你應該算不上什麼‘觀眾’，而是人偶劇之中的‘人偶師’才對吧？”我看向了一旁的塞蕾絲，她這是想要與我套近乎嗎？那也太低級了，我才不會就這麼簡單地上當。

　　 “如果我真的是你口中的那位‘人偶師’的話，就不會呆在這里了。”塞蕾絲喝了一口飲料，“說來可笑——我其實已經被芙瑞雅給拋棄了，不然也不會一個人呆在這里看無聊的人偶劇了。”

　　 “什麼？”聽到塞蕾絲的話語，我不由得提起了興致，“被拋棄了？這……這又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我現在已經不屬於黑天使了。”塞蕾絲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在諾霖·卡蕾娜離開這個事象之後我就去與她聯絡了，那個時候她讓我繼續留守在倫敦觀察情況，並告訴我馬上我們的計劃就可以達成了。當時我雖然對她的話語感覺有點半信半疑，不過出於對她本人的信任，還是按照她說得做了。”

　　 “計劃馬上可以達成了……指的應該就是這個輪回嗎？”

　　 “應該是吧，然後到了5月21日的早晨，輪回就發生了。不過，當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輪回，僅僅以為是芙瑞雅她又動了什麼手腳，讓我再重復經歷一遍上一次的事象而已。”

　　 “但是，你發現了異常？”

　　 “嗯，畢竟，如果讓你和那樣的諾霖相處幾天的話，相信你肯定也能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的。她的行動完全和上一個輪回一模一樣，而且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理不睬的。在第三個輪回的一開始，我立即便是向芙瑞雅匯報了倫敦的情況，向她詢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而你知道她給我的回復是什麼嗎？”

　　 “嗯？”我好奇地看向了塞蕾絲。

　　 “「我們成功了，塞蕾絲。我們達成了我們的目標，我們找到了屬於我們的容身之所！礙人的家伙們都已經消失了，很好，很好。快回來吧，塞蕾絲。我們該舉行屬於我們的慶功宴了！為這片屬於我們的時代的到來而歡呼！」——這是芙瑞雅在電話內對我說的話語。”

　　 “即使聽你這麼描述，我都能感覺到她的確很激動呢。那麼為何你最後又被她給拋棄了呢？總不可能是因為爭搶阿雅娜的使用權而打起來了？”我拉開了手中易拉罐的蓋子，打趣般地對塞蕾絲說道。

　　 “誰會在意阿雅娜那個家伙，我和她都分了多久了。這家伙就算是死在街邊我也不會對她有任何憐憫之情的。”

　　 “是嘛~我看阿雅娜對你倒是還挺在意的呢，當時還特地把你扒光了給裝進那個袋子里的呢。你們當時該不會還發生了些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吧？”

　　 “那……那，那次完全就是我故意輸給她的。只不過是我不想要暴露自己是約束天使的契約者而已。真要使用約束天使的權能，無論是阿雅娜那個家伙，還是諾霖·卡蕾娜，甚至說時鍾塔的那位琳娜·卡蕾娜，都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知道了~別那麼激動~”我對塞蕾絲笑了笑，沒想到一聽到阿雅娜的名字，這家伙的反應竟然會那麼激烈。該說，真不愧是初戀女友嗎？

　　 “總而言之和阿雅娜無關！等等，我怎麼突然說起阿雅娜那個混蛋了。可惡，聖女殿下你不要亂打岔，我們剛剛說到哪里了？”

　　 “芙瑞雅邀請你回黑天使總部參加慶功宴。”

　　 “哦對，慶功宴。”塞蕾絲點了點頭，“我不太理解她在電話里和我說的那些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魔女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世界絕對不正常，也不是什麼所謂的容身之所。而為了能夠搞清楚真相，我立即就乘飛機回到黑天使總部去見芙瑞雅了。”

　　 “嗯嗯，然後呢？芙瑞雅那個家伙不正常？”

　　 “沒錯，在慶功宴上，芙瑞雅一反常態地說了很多話，不斷強調我們成功找到了我們的時代，我感覺那時候的芙瑞雅就有點不正常了，然後我就和她爭執起來了……”

　　 接下來，塞蕾絲便是向我詳細地講述了一番當時在黑天使總部所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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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人稱視角】

　　 美國紐約州，「黑天使」總部的會議室內，「黑天使」的諸位成員全都聚集在了一起，正召開著屬於他們的慶功宴。

　　 “我們已經掃清了所有的阻礙，從今天起，無論是那位煩人的夢之魔女諾霖·卡蕾娜，還是整個時鍾塔魔術協會，都不會再成為我們的對手！現在我們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主宰，締造了我們想要的時代！可以隨心所欲地做我們想要做的一切！”扭曲之墮天使的契約者，整場扭曲事件的主謀芙瑞雅·伊莉絲正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與先前冷靜的模樣不同，她一反常態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用很是激動的語氣向眾人說明道。

　　 “這……這，這種事情是真的嗎？”

　　 “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啊，芙瑞雅小姐。”

　　 在聽到了芙瑞雅的發言之後，黑天使的那些成員們倒是面露難色，他們完全不敢相信芙瑞雅的這個聽起來完全不靠譜的計劃竟然能夠真的取得成效。

　　 “呵，如果各位不信的話，各位可以詢問一下剛從倫敦回來的塞蕾絲。塞蕾絲，把你知道的，有關時鍾塔魔術協會的情況告訴這里的各位吧。”芙瑞雅的臉上仍然顯露著甚是得意的微笑。

　　 “芙瑞雅說得沒錯。根據我近日來在倫敦所進行的調查來看，這個世界的時鍾塔魔術協會的確已經無法構成威脅。時鍾塔魔術協會總部幾近癱瘓，而我們最大的威脅，夢之魔女諾霖·卡蕾娜，也已經變成了一只普通的‘人偶’。”

　　 “人偶？”

　　 “那又是什麼意思？”

　　 “是你們殺掉了那個夢之魔女嗎？可是這怎麼可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個，芙瑞雅，還是你來說吧？”塞蕾絲看向了一旁的芙瑞雅，在這種時候，估計也只有身為扭曲天使的契約者的她才能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嗯，那種‘人偶般’的表現，正是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事象的證明。而也正因為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事象’，我們可以完全不用擔心來自於她的威脅了。”芙瑞雅微微一笑，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紅酒杯，“因此，諸位，我們勝利了。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來打攪我們，我們可以在這個幾近永恒的世界之中，度過屬於我們的歲月！為這個屬於我們的世界，干杯！”

　　 “幾近永恒的世界？”

　　 “沒錯，幾近永恒的世界！屬於我們的容身之所真的到來了，各位，干杯！”

　　 “干杯！”

　　 “干杯！”

　　 雖然對芙瑞雅的話語感覺到有點將信將疑，但是在這種氣氛的烘托下，在場的所有人仍然是紛紛舉起了自己的酒杯，開始慶祝起了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而在酒過三巡之後，黑天使總部內除了芙瑞雅和塞蕾絲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喝醉了。

　　 “芙瑞雅，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塞蕾絲將手中的紅酒杯放到了一旁，和組織內的其他人不同，現在的她並沒有喝酒慶祝的興致，只想搞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幾近永恒的世界又是什麼意思？”

　　 “你的問題還真多呢，塞蕾絲。”芙瑞雅輕輕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紅酒杯，再用手用手勾住了塞蕾絲的肩膀，顯得兩人很是親近的樣子，“讓我們邊喝酒邊聊吧，首先——我猜你現在想問的第一個問題應該是——今天是幾號吧？”

　　 “你想說什麼？”而塞蕾絲則是與芙瑞雅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正常，呆在她面前的這個芙瑞雅絕對有點反常。

　　 “今天2021年5月15日，知道這個日子代表什麼嗎，塞蕾絲。”

　　 “5月15日，呵，這已經是我經歷的第三個5月15日了。芙瑞雅·伊莉絲，回答我，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時間在輪回，諾霖·卡蕾娜又為什麼會變成那副模樣！”

　　 “很簡單，這是因為我們扭曲世界的計劃成功了。”

　　 “可我清楚的記得，在前幾次世界线扭曲的時候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這一次又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我們這三個月以來的分析與調查可不是白費，第四次扭曲，我們的確將那對姐妹帶到了一個相當關鍵的時間點，並給她們倆布置了一個難解的局。”

　　 “所以才有了現在我們呆的這個世界，沒錯吧？但是這又和時間輪回有什麼關系？理論上來說，這不就是一次特別的世界线變動嗎？”

　　 “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在5月19日的晚上，諾霖·卡蕾娜和諾汐·卡蕾娜在與你進行了交戰之後便離開了，對吧？”

　　 “嗯。”

　　 “那你知道她們倆去了哪里嗎？”

　　 “不清楚。在那之後，我找遍了整個倫敦也沒找到她們倆。”

　　 “未來。”

　　 “什麼？”

　　 “她們倆被已經被她們倆的女兒艾莉希雅·卡蕾娜給帶離了這個事象之中，前往了未來。”

　　 “這種事情也能做到嗎？前往未來又是什麼情況，不會引發時空悖論嗎？”

　　 “一般的魔導器無法做到，但那可是《Silver Key》。塞蕾絲，可千萬不要小看了《Silver Key》的能力，即使是我，哦不，准確來說，即使是讓扭曲天使艾玻拉罕本人來，也不一定能和《Silver Key》的書靈所對抗。”

　　 “那我們現在豈不是很糟……”

　　 “不，恰恰相反，塞蕾絲。我們並不需要與她正面對抗，反而可以尋求《Silver Key》的‘協助’。”

　　 “協助？”

　　 “正是在《Silver Key》的協助下，我們才能得以擁有這樣一個特別的世界。”芙瑞雅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我不太能理解你在說什麼，我也不認為那位艾莉希雅·卡蕾娜會來協助你。”

　　 “艾莉希雅·卡蕾娜，利用《Silver Key》的力量，修正了第四次扭曲的結果，否定了我們這條世界线的過去與未來。”

　　 “所以呢？”

　　 “但是，由於一位特殊的觀測者的存在。她唯獨無法否定的，是這個世界线的「現在」。”

　　 “特殊的觀測者？”

　　 “那位聖女殿下，露西烏莉亞·卡蕾娜。經過我的計算，只有在這條世界线，我們才能將她與諾霖·卡蕾娜給分開。”

　　 “嗯……等等，你的意思難不成是……”

　　 “沒錯，這就是‘輪回’的成因。在艾莉希雅的幫助下，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過去’與‘未來’，而又因為露西烏莉亞這位觀測者的存在，‘現在’得以保留。因此，5月15日6點28分至5月21日6點27分這總共120小時的‘現在’，才會不斷地輪回。”

　　 “……可真是瘋狂。”聽完了芙瑞雅的解釋之後，塞蕾絲的臉上露出了很是難以置信的表情，“那麼所謂的‘人偶’諾霖又是為何，與輪回有什麼關系？”

　　 “只不過是這個世界對於‘諾霖’這個角色所做出的補償而已。真正的她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的‘現實’又恰恰需要她的參與。因此，她變成了‘人偶’，重復在‘現在’的行動。而我們也不用擔心她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

　　 “……”聽了芙瑞雅的解釋之後，塞蕾絲不禁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一時間巨大的信息量涌入到了她的腦海之中，讓她的大腦都要幾近宕機了。

　　 “怎麼樣，我們的計劃是不是完美的？前幾次我們根本就沒有好好利用好扭曲天使的權能！我們一定要分開諾霖·卡蕾娜和露西烏莉亞·卡蕾娜，在前幾次我們都沒有做到！不過現在這已經不要緊了，我們已經成功了，我們締造出了一個屬於我們的世界。一個絕對完美的，不會受到任何人干擾的——只屬於我們的世界。”

　　 “……”

　　 “怎麼了，塞蕾絲，你不感覺到興奮嗎？這是一個多麼完美的世界，我們擁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我不覺得有什麼完美的。這不過是無聊的重復而已，終有一天會感覺到厭倦的。無論我做了什麼事情，在輪回後還都得從頭再來。”

　　 “不，塞蕾絲，我們有記憶啊！”

　　 “沒有未來，空有這種記憶又有什麼用？”

　　 “沒有未來？你錯了，塞蕾絲，是我們不需要未來，我們只需要活在‘現在’就好了。”

　　 “……可真是荒謬。”塞蕾絲冷笑了一聲，直接起身離開了面前的餐桌，“我還以為你做出了什麼樣偉大的事情，到頭來，只不過像是個懦夫一般把自己鎖到了時間的牢籠里罷了。”

　　 “塞蕾絲……你在說什麼？”

　　 “我說，與人偶們過家家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還以為你們想要正面對抗諾霖·卡蕾娜，結果竟然只是像個懦夫一樣自己造個小世界躲起來？”

　　 “這是我們黑天使目前唯一的辦法。”

　　 “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大腿受傷，然後直接截肢了，並和其他人說——我不需要大腿，我只要我的上半身就足夠了。”

　　 “塞蕾絲，你這是在胡攪蠻纏嗎？”

　　 “呵，也許是吧。反正你要是覺得和人偶過家家很有意思那就繼續，我很累了，剛下飛機就直接來總部了，該直接回去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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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曲世界的殘影

　　 第6卷：因果轉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