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ject A.M.

　　 Project A.M.

　　 A.M.

　　 A.M.A……

　　 “不管醒來之後世界變成什麼，活下去。”

　　 “我們被拋下了，但和你在一起，我感覺不到害怕。”

　　 “會沒事的，我不會再離開你，你也一定會在未知的世界走出自己的路。”

　　 “就像計劃的名字那樣。”

　　 “那位連創世神明都能斬落的英雄……”

　　 ——又是該死的夢。博士躺在床上揉著額頭想道。

　　 比上一次多了一些細節，至少他知道了AM之後還有些東西。

　　 他記不清那個詞的全貌，只記得聽起來有一點像東國語。

　　 當然了，什麼叫連創世神明都能斬落的英雄，他也是暫且蒙在鼓里。

　　 據炎國的傳說，皇帝傾舉國之力將神明剿滅，但這段記憶碎片跟那個故事好像又不太一樣。

　　 他想不下去了。

　　 凱爾希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安潔和葉蓮娜怎麼樣了？”博士問道。

　　 “沒有大礙。”

　　 “還行，別罵了。”博士右手擋著眼睛。

　　 “你好像很清楚我要做什麼。”凱爾希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我就當你是在夸我條件反射形成比較快了。”

　　 “但是你猜錯了。”

　　 “嗯，單兵冒進，放松警惕，差點賠上自己和兩位准精英干員，你反而這麼淡定，出乎意料啊。”

　　 “畢竟原來的你可沒那麼容易死。”

　　 “跟我仔細講講我是怎麼跑出來的。”

　　 “等一下會有另外的人告訴你。”凱爾希板著臉，“我只想知道你又想起了什麼。”

　　 “奇怪的源石技藝，莫名其妙的咒語，那個AM之後的一部分，還有最喜歡的泡面口味。……等等。”

　　 博士意識到了什麼。

　　 費了一點力氣坐起來，才發現四周的景色有些不同。

　　 綿軟的四柱床，帶著繁復裝飾的四壁和家具，還有幾幅內容各異的油畫……

　　 “這是什麼鬼地方？”

　　 “臨光宅邸。”凱爾希歪了歪頭。

　　 “……又是件麻煩事。”

　　 對一個待慣了十幾平米狹小辦公室的人來說，突然來到一個寬敞的房間對他來說並不怎麼適應。

　　 超過一百平米的會客廳，帶著繁復花紋裝飾的四壁和家具，無不顯示著主人的身份。

　　 雖然面積不小，看起來卻並不空曠。除了裝修布局的功勞，另一個原因就是在場人員實在不少。

　　 “博士！你醒了！”

　　 首先飛奔過來一下衝到博士懷里的是阿米婭。

　　 看起來是很溫馨的場景，但那力道把博士撞得退後了好幾步。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別擔心了。”

　　 “下次別這麼冒險了。”

　　 “好，都依你，都依你。”

　　 博士摸了摸阿米婭的頭，掃了一眼周圍。

　　 臨光，閃靈，這些人仍然在自己認識的范圍之內。

　　 ——夜鶯不在場，她似乎在休息。

　　 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一旁看起來十七八歲的金發庫蘭塔之前在電視上見過，就是那位在競技場中被暴打又和自己姐姐合力克敵的年輕騎士。名字叫瑪莉婭，至少之前聽到的版本是這樣。

　　 瑪利亞右側坐著的女子年齡稍大一些，兩人面容頗有幾分相似，被博士暫且在心里認為是姐妹關系。而站在她斜前方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庫蘭塔男人，長相算是帶著幾分俊朗，只不過那繃著臉抿著嘴的表情讓博士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前在什麼地方欠了他一屁股利滾利的賭債。

　　 至於剩下的兩個人，就是從來沒見過了。

　　 四十余歲的灰發男人，左臉上帶著一大塊灼傷。參考他身上藏藍的制式禮服和筆挺坐姿，博士推測這是一位軍人。

　　 而站在他旁邊微笑的粉發札拉克女子目測身高還不到一米六。

　　 說是侍女，似乎不像，不會有哪個侍女腰間帶著兩把刀的。

　　 那笑容雖然甜美，但博士總感覺不對勁。

　　 面具他見過太多，但笑起來真的像面具一樣僵硬的話，如果不是道行太淺，就是另有隱情了。

　　 只不過這不應該是他思考的第一事項，灰發軍人已經站起了身子。

　　 “您就是博士，實在失敬，招待不周。這群狗崽子還真是無法無天了。”

　　 “——這位是大騎士長閣下。”臨光沉聲說道，“以及叔父瑪恩納，姑母佐菲婭，舍妹瑪莉婭。”

　　 “久仰久仰。——卡瓦萊利亞基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值得回味。”

　　 兩人右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對方並沒有用多少力道，博士也收起了多討些口舌便宜的打算。

　　 “來到城里第一天，就攤上飛來橫禍，實在是騎士失格。”騎士長苦笑道，“也請羅德島的諸位放心，這件事征戰騎士絕不姑息，一定徹查。”

　　 “那您對可能的嫌疑人有什麼想法？”

　　 “還能怎麼樣，一定是商業聯合會還有無胄盟那群家伙，除了他們怎麼還會有人……”

　　 大騎士長還沒說話，一旁的瑪莉婭先出了聲。

　　 “瑪莉婭！”

　　 聲音不高，但瑪恩納的怒氣肉眼可見的控制不住了。

　　 “無妨，征戰騎士也有很多年沒出過如此有精神的孩子了。”騎士長道，“而且我想她說得並沒什麼問題。”

　　 “那麼還請閣下您仔細講一講。”

　　 雖然用著敬語，凱爾希的態度卻看不出絲毫退讓。

　　 原本的騎士只是字面意思，領受封地，克敵陣前的戰士。

　　 但是後來，騎士扈從學會經商並且發了大財之後，一切都變了。

　　 決斗成為了運動表演，而一部分騎士為了金錢利益甘願做為演員。

　　 商業聯合會的運作下，騎士競技搞得有聲有色，但脫離戰場的騎士還剩下多少精神，就不那麼好說了。

　　 而無胄盟也從最開始幫助騎士肅清叛亂的殺手組織變成了幫助商業聯合會壓制商業化競技騎士的鷹犬。

　　 ——至少大騎士長的口述是這樣。

　　 “那麼，我不是騎士，怎麼就遭了這幫家伙的襲擊呢。”

　　 博士已經坐在了佐菲婭旁邊，慢條斯理喝著紅茶。

　　 “那自然是您跟我們的接洽妨礙了他們的利益。”大騎士長咬著牙。

　　 “難道一個死的我會比一個活的我對他們利益更大？”

　　 “您還會與他們合作？”

　　 “畢竟羅德島是個制藥企業，我們也是生意人。閣下也看到了，那麼大的船，總不能讓干員們餓著肚子干活。而且我想……他們很快就會來了。”

　　 “他們可是想殺了您。”騎士長盯著博士。

　　 “閣下為什麼會認為是這群掉進錢眼的家伙想殺我？或者說……殺不掉我才決定另想辦法，亦或是拉攏不成決定殺了我，他們會選哪種？面對一整個憤怒的羅德島和正愁沒有把柄的征戰騎士……閣下，那些家伙也是商人，趨利避害才是本性。”博士笑道，“您是軍人……但您也不會如此不問緣由就樹敵不是麼。”

　　 “您對他們倒是很有信心，何必為他們辯白呢。”

　　 “生意人才最懂生意人，不是麼 。而且……”

　　 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身制服管家模樣的人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來，在佐菲婭耳邊低語了幾句。

　　 而佐菲婭原本游刃有余的微笑也收起了一些。

　　 “聯合會的發言人來了。”

　　 “我說的什麼來著？”博士的笑容還是沒變。

　　 “讓他滾進來。”大騎士長咬著牙。

　　 如果說在場眾人現在的心情，那只能是驚訝了。

　　 畢竟進來的人實在不像是個場面人。

　　 一身風衣倒是整潔，也確實是一眼能看出的上等毛料，但穿在這個人身上就說不出的別扭。

　　 穿著一身正裝，但走進來卻是小碎步亦步亦趨，甚至腰都挺不直，蠟黃的臉上掛著一副眼鏡，怎麼看怎麼像個病秧子。

　　 如果說他是發言人，那就太讓人懷疑這究竟是什麼財團了。

　　 “恰爾內那個畜生在哪兒？商業聯合會怎麼派來你這麼一個孬種！”

　　 一看進來的人，大騎士長先氣不打一處來拍了椅子扶手。

　　 “……”

　　 一看在場的人，眼鏡的臉上更是沒血色了。

　　 “好了閣下，您再這麼嚇唬他，他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博士十指交叉，看著對面的人。

　　 “唉？你不是……”

　　 瑪莉婭原本明亮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

　　 “啊……瑪莉婭小姐，確實是我。”眼鏡深吸了口氣，“騎士長閣下，還有……您一定是羅德島的博士了。就在昨天……恰爾內先生已經被解職，在下就是新任發言人，馬……馬克維茨。”

　　 “慢慢說，不著急。”博士還是微笑著。

　　 “博士……看到您平安無事，真的令人高興。”

　　 馬克維茨鎮定了一下精神，說話不再吞吞吐吐了。

　　 “你很高興，但很明顯，有人是不會高興的。”

　　 “不！……商業聯合會絕無此意，會長願意以信譽擔保……”

　　 “他們好像很清楚有人想要我的人頭嘛。”

　　 “不……”

　　 “哈哈哈哈，不開玩笑了，別緊張。”博士轉向一邊，“剛調到一個新崗位，有所不熟悉太正常了。瑪嘉烈，你們家有酒麼？”

　　 “……有。”臨光的臉上帶著幾分困惑。

　　 “那要不要請我們的朋友喝一杯緩解一下緊張？”

　　 “……是。”

　　 兩口烈酒下肚，馬克維茨的臉也沒那麼蒼白了。

　　 “……謝謝您。”

　　 “你們想要羅德島的什麼自然不必說，而商業聯合會的業務覆蓋呢？”博士也倒了半杯酒。

　　 “不瞞您說。賽事承辦，娛樂博彩，食品業，運動器械，防護裝備，還有……”

　　 不知是否是酒精的力量，馬克維茨的腰板已經挺直，整個人都自信了幾分。

　　 “果然比賽並不只是賽場的明面廝殺。”博士喝了口酒，“有趣的很……機遇很多。”

　　 “那請問您的行程呢？”

　　 “我答應了。”

　　 “等等……”馬克維茨對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有些意外。

　　 “你問我的行程，不外乎是商業聯合會後面那幾位打算跟我談談。我答應了。”

　　 “啊，好的。會長已經在市中心預定好了晚宴為您壓驚。今晚六點，還請您賞幾分面子。”

　　 馬克維茨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了，或者說他如釋重負。

　　 “那你回去告訴他們，不見不散。”

　　 “謝謝您。那麼……抱歉，接個電話。”

　　 剛要告退，馬克維茨腰間的電話卻響了。

　　 聽著電話，他又有些手足無措。

　　 “等等，現在還——”

　　 “實在抱歉，是我們來晚了。”

　　 又有兩個人從院子中走了進來。

　　 白衣白發的少女，還有全身裹在黑長袍里兩鬢斑白的老人。

　　 “好啊，來了一位黑鐵大位。無胄盟的膽子不小，連征戰騎士的客人都敢下手了。”

　　 一看來人，大騎士長直接站了起來。

　　 “騎士長老爺……事故，這是個事故。”

　　 老頭的腦袋低的比剛才的馬克維茨還低，根本不敢看騎士長的眼睛。

　　 “事故也就是說原本不應該被我們知道對吧。”

　　 騎士長的手已經按住了佩劍。

　　 “不不不……原本我們只是奉命監視……沒想到最下層那幫混小子……”

　　 “你知道麼，我跟你的區別在於，如果羅德島干了這種事，我絕對不會推脫責任說這是臨時工干的。”

　　 確定了刺殺自己的就是無胄盟，博士也沒了半分客氣。

　　 “是，是我們御下不嚴，被人策反了。”

　　 “這話說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但我們也查清楚了，有幾個小子想要脫離組織，才會被人收買……我們抓住了他們的殘黨，審問之後才知道，跟他們接洽的人，竟然來自謝拉格。”

　　 老頭還是沒有抬頭。

　　 “謝拉格？……抬起頭來，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的確是謝拉格。”

　　 老頭面不改色，而他的眼睛中博士也讀不出什麼。

　　 “哼，不愧是職業殺手。——阿米婭。”

　　 博士咬著牙回過了頭。

　　 而身後的小兔子有些遲疑。

　　 “博士……真的要這麼做嗎？”

　　 “事關我們的安全，就這麼做。”

　　 小兔子點點頭，閉上眼睛，然後睜開。

　　 “博士，他沒有說謊。”

　　 “很好。不過看起來還是誠意欠缺。”

　　 “這就是另一件事了。”老頭使了個眼色，一旁的白衣少女上前，將一份文件夾遞給博士。

　　 “搞什麼？”

　　 “也不要這麼不解風情吧……這可是女孩子的賣身契約哦。”

　　 說歸說，但白發少女怎麼也看不出要出賣自己的樣子。

　　 “唉呀，小天馬，這種地方就嚴肅點……”老頭長嘆了口氣。

　　 “無妨，無胄盟白金大位，申請加入羅德島……好啊，我會把這份簡歷給人事部門的。”

　　 博士打開文件夾，看了兩眼又合上了。

　　 “您願意接受那就再好不過了。”老頭深鞠了一躬，“那麼，我們先行告退……”

　　 “別想搞什麼花樣，快滾。”騎士長一臉的不善。

　　 “那我也告退了，博士，騎士長閣下，晚上見。”馬克維茨也行了一禮。

　　 直到三個人都走了，騎士長才轉向博士。

　　 “您還真的要去？我看他們是圖謀不軌。”

　　 “閣下放心……這個當口上如果真是鴻門宴，那他們無異於給征戰騎士把柄來搞自己。他們瘋了才會自掘墳墓。”博士微微仰頭，看著比他高了二十公分的男人。

　　 “鴻門宴？”

　　 “炎國的說法，就是您那個意思。放心，羅德島不是見錢眼開的傭兵，之前閣下與凱爾希醫生商定的部分仍然作數。”

　　 “真正的騎士又怎麼會懷疑你們的承諾呢。”

　　 大騎士長和博士又握了握手，和粉發女人一起離開了。

　　 博士擦了擦汗。

　　 “真麻煩，剛醒就是這麼一番應酬。”

　　 “好一番唇槍舌劍啊，盟友。”

　　 話音未落，銀灰已經從屋內走了出來。

　　 “我還以為你不在這兒呢。”博士轉過身。

　　 “畢竟我還不想讓這邊太多人知道我來了。”

　　 “那我就不跟你廢話了。那老頭說收買刺客的人來自謝拉格，怎麼回事？”

　　 “我向你保證，不是我。”

　　 “沒說是你，我就想知道是兩大家族還是蔓珠院這麼想讓我死。”

　　 “這兩者沒有區別。”

　　 “知道了，讓我考慮考慮。對了，晚上有興趣一起赴宴麼。”博士深吸了口氣。

　　 “無妨。的確需要讓他們看見點什麼。”

　　 “讓他們知道，這是絕對的賣方市場，別想跟我漫天要價。”

　　 博士說著，右手在空氣中猛地一抓。

　　 同時他聽見了瑪恩納的冷笑。

　　 博士也笑了。

　　 “你好像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本以為瑪嘉烈效忠的是品行高潔之人，卻不想也是個利益當先的市儈。”

　　 “摒棄利益，只是迂腐。再說哪有什麼品行高潔，不過有所不為有所必為罷了。”

　　 “好一個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別裝了。”博士的笑容毫無變化，“誰把瑪莉婭參賽的消息通知的羅德島？又是誰告訴征戰騎士有我們這麼一伙人？你心里想什麼，我還是能猜出幾分的。 ”

　　 “你聰明的讓我討厭。”

　　 說罷，瑪恩納起身便走。

　　 臨光作勢想攔，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他就是這種脾氣，大家別介意了。”

　　 “其實……這樣也挺不壞的。畢竟很多人連這種機會都沒有。”

　　 一直沉默的閃靈開了口。

　　 “不用那麼拐彎抹角，我說中了，他抹不開面子罷了。”博士笑道，“晚上我和恩希歐迪斯去跟那群商人過過招……大家就好好休息准備明天回羅德島吧。”

　　 一夜的推杯換盞，讓人充分認識了商場中人的勢利和虛偽。

　　 直到第二天上車回羅德島的路上，博士還在揉著腦袋。

　　 “失策了，那種酒喝著沒什麼酒精味道，但這後勁也太上頭了。”

　　 沒人接他的茬。

　　 除了開車的普通干員不太敢開口之外，後排的霜星和安潔莉娜都像霜打的茄子低著頭。

　　 “你們兩個不至於吧？”

　　 “……本來很開心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啊。”安潔莉娜的聲音在前排幾乎聽不見。

　　 “是啊，打著出來玩的心結果碰上生死局，誰能想到呢。只能下次補償你了。”

　　 “不是的……本來應該是我保護博士，最後卻被博士保護了。”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還得問問銀灰那家伙，還有當時在場的……對，那個叫白金的小丫頭。”博士活動了一下脖子，“葉蓮娜，你也別生氣了。”

　　 “……”

　　 霜星的兔耳朵甚至都垂了下去。

　　 博士頂著頭疼勉強擠出個笑容。

　　 “真的，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至於。”

　　 “可我從來也沒被偷襲的這麼窩囊過。”

　　 “問題是這事兒就是超出所有人預料了。”博士嘆了口氣，“你要是繞不過去……明天跟我一起去訓練場吧，現在應該也差不多能戰斗復健了。我們去謝拉格報仇。”

　　 “哼。”霜星把臉轉向了一邊。

　　 “對了博士，我正好想請教個問題誒。”安潔莉娜稍微打起了一點精神。

　　 “問嘛。”

　　 “商業聯合會和征戰騎士不是死對頭嗎？為什麼他們還會來這邊……跟我們談？”

　　 “哦，這個啊。”博士歪著頭，“繁榮的商業活動需要穩定安全的國家，這個道理你懂吧。”

　　 “嗯。”

　　 “而沒有騎士競技和相關那一堆產業創造的巨大利益……卡西米爾拿什麼來供養足以和烏薩斯集團軍抗衡的征戰騎士呢？”

　　 “好像也沒錯……”

　　 “在這種事情上，錢還就是萬能的。商業需要正規軍保護，而正規軍又仰仗商業的供養，所以實際上沒有什麼死對頭……只是都想多分蛋糕罷了，真要脫鈎是不可能的。”博士又笑了，“他們並沒有真正的針鋒相對，不存在真正的理念對抗……安潔，這句話你可以不聽。理念之爭才會你死我活，而利益之爭總會在付出各種代價之後找到妥協的地方。”

　　 “……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小狐狸托著腮幫子沉思了起來。

　　 博士伸了個懶腰。

　　 “至少羅德島對他們大大的有利可圖……所以他們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我死了。”

　　 “還是些蠅營狗苟的勾當。”霜星沒轉過頭，“他們賺了錢，感染者的處境還是沒什麼變化。”

　　 “那可未必。”博士的手向後伸去，把霜星的腦袋又轉了過來。

　　 “拿開手。”霜星把那只手又拍開了。

　　 博士還是意味不明的笑著。

　　 “抑制劑和阻斷劑都是硬通貨……一旦達成了深度合作，合同中自然可以寫進要求改善感染者待遇的條款。他們無情壓榨感染者的利益多，還是我幫他們賺的多？”

　　 霜星沒再說話，白了他一眼。

　　 回到船上之後，博士首先做的是整理文件。

　　 審閱合同草案，一份給征戰騎士，一份給商業聯合會。

　　 軍隊的需求大頭是意外暴露後的阻斷劑，而商業聯合會希望在卡西米爾建立廠房生產抑制劑。

　　 這當然不是博士一個人簽字就能解決的問題，只能放到幾天後開會解決。

　　 剩下的部分就更簡單了。

　　 那是四份簡歷。

　　 瑪莉婭，佐菲婭，白金，還有那個大騎士長身邊的粉發姑娘，代號為礫。

　　 前面兩個人還好說，因為不想再摻和爛透的騎士競技，索性跑到羅德島來尋親。

　　 而瑪恩納則是頑固的怎麼都說不動，最後博士跟他打了賭，答應日後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至於白金和礫，至少目前博士不太相信他完全取得了卡西米爾三方的信任。

　　 當然，以羅德島的復雜程度，多她們兩個眼线也不多。

　　 下一步要做的是歸檔。

　　 閒庭信步到人事辦公室門口，博士推開了門。

　　 “娜塔莉亞，這四份簡歷歸檔，可以安排體能和戰斗技巧測試了……”

　　 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白色影子撲進了他懷里。

　　 少女的頭埋在他胸口，正一個勁的抽泣著。

　　 “唉唉唉別抱這麼緊我快被你勒死了——”

　　 “博士真是個笨蛋！”

　　 早露抬起了頭。

　　 她今天沒有化妝。

　　 似乎是知道一定會大哭一場，就更不希望眼淚把自己的臉搞的不堪入目了。

　　 “……是我考慮不周了。”

　　 “我已經沒有家了……如果喜歡的人再出危險，你要我痛苦一輩子嗎！”

　　 早露並沒打算等博士的反應。

　　 直起身子，推開博士面罩，帶點強硬的吻了上去。

　　 一直到兩人都開始缺氧眼花，她才將懷中之人放開。

　　 “博士……讓我感受到你還活著吧。”

　　 浴缸的水稍微有一些燙，但兩人都沒有介意。

　　 或者說更燙一些才能緩解疲勞。

　　 博士靠在浴缸邊上，而早露就在他懷里。

　　 異色的雙瞳已經閉上，少女的頭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潮紅的臉帶著淺笑，平穩的呼吸著。

　　 “真好。”

　　 “真好？”

　　 “就這樣，在喜歡的人懷抱里，感受著他的心跳，知道他平安無事，沒有離開我。 ”

　　 “那你的心跳呢？”

　　 “博士也來試試吧。”

　　 少女輕輕牽過博士的手，按到自己左胸。

　　 一片綿軟之下，充滿活力的搏動觸手可及。

　　 “你越來越主動了，娜塔莉亞。”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哪里有那麼多理所當然呢。”

　　 “這里哦。”

　　 浴缸中的水溢出的更多了。

　　 早露翻了個身，整個人慢慢埋進了水里。

　　 博士的欲望在進入浴室的時候就被激發了，這個時候下身被溫軟和靈巧包裹，一下就讓他繃緊了身子，差點就要一瀉千里。

　　 幸運的是，少女的肺活量本身就有限，水下的口舌游戲更是讓她加快吐出了儲存的空氣。

　　 當她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臉色比剛才更紅了。

　　 “好啊，娜塔莉亞。我們去床上……”

　　 “不要。”

　　 早露深吸一口氣，前後調整了一下位置，腰肢慢慢沉了下去。

　　 溫暖和滑嫩又一次包裹了博士。

　　 “娜塔莉亞……你會把房間都淹了的。”

　　 “嘻嘻。”

　　 早露上身前傾，在兩人胸膛壓在一起的同時，又一次吻住了博士。

　　 浴缸的水一浪一浪，不斷的溢出潑濺到地板上。

　　 從浴缸，到洗手池和鏡子前，最後到床上。

　　 整整兩個小時，少女和青年的瘋狂就沒有停止過。

　　 哪怕現在也是。

　　 兩人面對著面，以最傳統的姿勢復讀著喘息和情欲。

　　 不管是鏡子中，還是親眼所見，娜塔莉亞的要求只有一個，就是看著博士的臉。

　　 就像一旦閉上眼睛，所愛之人就會化作泡沫一般。

　　 而最後，在原始的歌唱驟然急促之後，一切歸於寂靜。

　　 笑容分很多種。

　　 這幾天對於假笑博士見了太多，甚至他自己臉上都固定著假笑。

　　 而睡去的早露，臉上恬淡的笑容則是真正放下了一切，發自內心的感受到安寧。

　　 博士從未看到她這種笑容，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比平日的貴族式假笑美了不知多少倍。

　　 他也躺下了身子，將娜塔莉亞擁入懷中。

　　 而他卻笑不出來。

　　 透過少女的頭發，博士的目光如同利刃。

　　 羅德島離謝拉格越來越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