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日方舟】夢死
有件事情是理所當然的。
在一夜胡天胡地之後,博士和安潔莉娜在早餐時間全程被霜星的白眼洗禮。
這弄得兩人連說話都底氣不足。
但是,一句話不說好像又太尷尬。
“博……博士,和銀灰先生的見面時間……”
安潔莉娜手里面包的藍莓醬已經很厚,她還在無意識地機械動作。
“十一點半——我們十一點十五分到。”
博士的早餐是龍門米粉。
雖然已經離開炎國很遠了,但在這種地方不會吃不到。
“他這次搞得也太神秘了。”
“誰知道他想談什麼——但我能確信肯定不是下周的赤金訂單。”
“同樣是冰雪之地,他跟我們的區別著實不小。”
原本是很高傲的台詞,但在霜星嘴邊沾著紅菜湯的情況下說出來,就多了一份荒誕的喜劇感。
“如果身邊的人都有很多在不惜一切想搞死你,那這深不可測似是而非的手段總也得用上那麼一星半點。”博士笑道,“快點吃吧……吃完還需要點時間化妝。”
博士無法理解的事之一,就是少女的化妝包里到底能塞多少東西。
五種色號的口紅,三四支眼线筆,大得不像話的粉底盒,小刷子小夾子,還有些她叫不上名字的指甲油一類玩意。
“……你怎麼搞來這麼多的?”博士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慢條斯理喝著香檳。
“畢竟信使會去很多地方嘛。”
少女首先拿出的是一個小瓶子,第一個化妝的是霜星。
先在手背上抹開粉底液,然後一點一點往對方臉上塗。
下一步是定妝粉,看起來是啞光效果。
再然後是眼线——
——“橙色?”
博士感覺自己應該找點話題。
“蜜光橘啦。”
“這些術語好復雜。”
“那麼復雜的論文都能看懂卻看不懂色號,博士真是個奇怪的笨蛋。”
眼线已經塗完了,少女拿出卷發棒和梳子,開始將霜星的長發分成幾股。
後腦還是像昨天一樣,提起一半頭發扎成公主頭,而劉海分成三股,一點一點編成短麻花辮。
而霜星的表情看起來還是不太適應。
“……有這個必要嗎?”
“葉蓮娜小姐的眼睛這麼好看,不要被頭發擋住嘛。”
“這似乎並不重要,至少完全不影響戰斗——你們真是幸福,還有精力去關心這些。”
霜星的語氣沒什麼波瀾,但安潔莉娜稍微僵硬了一下。
然而過了不到兩秒,她就開始繼續編霜星的頭發。
“確實呢。那天被礦石病感染,從家里逃出去的時候,我確實覺得糟糕透了,自己真是這片大地上最不幸的人。”
辮子已經編好一半了。
“但是後來去了那麼多地方,看到那麼多人,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比很多人都幸運了。他們……”
“行了行了,這一大早怎麼就變成比慘大會了。”博士一口把香檳喝完了,又倒了一杯,“葉蓮娜……看起來你對這個挺排斥的。”
“不能說排斥……只是不習慣。也沒想到這個會屬於我。”霜星苦笑道,“你知道的。”
“‘但把自己收拾的漂亮體面也不是少數人的特權。”博士站起來,端著酒杯走到化妝台邊,“或者說,越困難的時候越需要保持一點尊嚴和體面,提醒自己還是個人,不是思想麻木到牧群都不如的畜生。”
“你意有所指。”
“這樣的人太多了。”
“我同意。”
小狐狸手中的辮子已經編完。
而在眉頭緊鎖了半天之後,她終於笑了出來。
“誒嘿~大功告成!”
而霜星看向鏡中之時,自己已經不像自己。
原本臉上的傷疤被粉底蓋住,透著不羈和肅殺的銀色長發也被挽起。
這個時候,雪怪的公主是真有幾分像公主了。
然而她那張僵硬的臉又似乎跟公主沒什麼關系。
“——太奇怪了。”
“就當是作戰需要——別愣著了安潔,下一個輪到我了。”
博士把酒杯放到了一邊。
一個小時之後,三人離開了酒店。
然而看著地圖,越往前走離大路越遠。
商業區和競技場的喧嘩逐漸遠去,建築也隨著接近城邦邊緣逐漸開始陳舊。
頂著黑眼圈的女人從三個女人身邊路過,行色匆匆。
“——有點面熟。”博士停下腳步,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好像……是昨天商場的導購員。”安潔莉娜也看了一眼。
“看起來她剛下班。”
“她並不是感染者,但看起來也並不怎麼幸福。”霜星沉吟道。
“她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但不幸遠不止礦石病一種。”博士重新邁開了腳步,“以及無數個她撐起了這座城市的光鮮,這點毋庸置疑——更隱秘的街區也許有更格格不入的東西,所幸我們今天不用去。”
“所以我們去的到底是哪?”
“就在前面,右拐便是。”
然而拐過街角之後,除了牆上毫不起眼的鐵門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有。
而三個人也就在那大眼瞪小眼。
“……請柬寫的真的是這里嗎。”安潔莉娜左顧右盼,但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地址確實沒錯,雖然我覺得這不是不能理解……”博士從內側口袋掏出請柬,細細讀著里面的花體字,“路牌拼寫……”
“沒錯,羅德島的博士,就是這里。”
門突然打開了。
一身漆黑的卡普里尼女性在門的另一側行了個騎士禮。
“你們搞得也太神秘了。”博士抬起頭。
“情況特殊,自然要以防萬一。”
“那就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特殊,又是什麼樣的萬一。帶路吧。”
與外面的陳舊凋敝不同,門後的走廊則是別有洞天。
極簡的現代風裝修,薩爾貢的針織地毯和木雕,萊塔尼亞的油畫,無一不是在略顯破敗的門外所想不到的。
一路走到餐廳,黑衣女人微微欠身,消失在了暗處。
而一身筆挺正裝的銀灰已經從餐桌旁走了過來。
“我實在是想不到你來早了一些。”
“你想不到麼?”博士也快步走了過去。
“沒有想到。”
“我可不信。”
博士伸出了右手。
銀灰也伸出了右手。
兩人的手並沒握在一起,而是互相握住了對方的右手腕。
“看起來今天的午餐並不是謝拉格風味。”
“畢竟謝拉格最好的廚師還在為羅德島忙前忙後。當然了,身在外鄉,也不免嘗嘗其他風味,今天的主廚出身在敘拉古。”銀灰微笑道,“——為何不入座呢。”
“你好像並不驚訝不止他一個人來了。”霜星躊躇了一下,拉開了一把椅子。
“既然在羅德島日日相見,那麼不管誰來我都沒有驚訝的道理。”
銀灰並沒做什麼特殊動作,只是坐下沒多久,暗處的侍者便端著醒酒器出來,里面是寶石紅的半透明液體。
安潔莉娜的臉有點僵。
“我們有未成年人在這,額外上一份果汁吧。”博士也微笑著。
“我想這個理由說服力不是很高。”銀灰道。
“但這里並不是每個人都要喝酒御寒的雪境。”
“倒也不錯。”
仍然是沒有下命令,侍者自動端上了一杯苹果汁。
與此同時端上桌子的是餐前面包,以及橄欖油和調味醋。
“這地方位置不錯。”舉杯之後,博士又開了腔。
“我曾經考慮過市中心。”銀灰臉上的微笑還是沒變過。
“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地方也不賴。”
“我沒什麼反駁的必要。”
“不過既然說到市中心了,”博士又喝了口酒,“這里有電視吧?”
“怎麼?”
“你沒看賽事報告麼?競技場的新星瑪麗婭·臨光,對手是什麼雙子騎士……”
“我確實沒關注這一點。”
“別告訴我你只有挑選保鏢的時候才關心這個。直說了,賽場上有一出好戲,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看,恩希歐迪斯。朋友之間喝酒放點體育賽事助助興,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博士盯著銀灰。
“這麼急切的與我分享,那我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了。”
銀灰輕輕拍了拍手,不出五分鍾一台電視就被推進了餐廳。
這邊廂是推杯換盞,而電視里的內容就不那麼文雅了。
賽場上有三個人,一白兩黑。
金發白甲的少女騎士下盤剛剛站穩,不祥的風便吹起了她的長發。
下意識的舉盾一擋,盾牌立刻就被一人多高的巨錘來了個親密接觸。
連退了好幾步,還沒反應過來,後方的暗紫箭矢便直射她咽喉。
她的劍不是吃素的。
所以她能斬落那一支箭。
然而弓手也不是吃素的。
所以射向咽喉的那一支箭只是誘餌。
第一支箭被斬落的同時,另外三支箭已經離弦。
雙臂,左腿,箭矢擊碎鎧甲,將少女騎士射倒在地。
另一邊的大錘騎士緩步上前,武器高舉過頭。
“等一下啊,博士!這應該只是比賽的吧!”
安潔莉娜不知不覺,已經站了起來。
“比賽是人舉辦的,而舉辦比賽的人似乎跟這個小姑娘的目的並不一致。”
博士還是喝著紅酒,旁邊佐酒的奶酪被他吃得只剩下了一半。
“可是——”
“我們來不及救她了,當然本來也不需要我們救她。”
“哎?”
“仔細想想誰在我們之前來的。”
話音未落,幾個人都偏開了視线。
場中的炫目閃光哪怕是電視轉播都讓人難以直視。
競技場內廝殺激烈,場外也上演著全武行。
當然這個說法是不嚴謹的。
某一伙圍在競技場外的家伙剛一照面就被打了個人仰馬翻,眩目的閃光過後,出現的一黑一白兩個薩卡茲更是讓人呼吸停止。
雖然只是直覺,但只要有戰斗經驗就會感受到,與她們為敵則斷無活路。
真是糟糕的一天,在場的某位白色庫蘭塔想著。
場內隱隱約約的解說聲讓她意識到,該攔住的耀騎士誰都沒有攔住。
看起來只能撤退了——
漆黑的戰錘將地面砸出大坑。
同一時間,閃耀光芒的另一把戰錘將它死死壓住,無法抬起一分一毫。
接著,耀騎士的肩甲撞在腐敗騎士胸口,腳下輕描淡寫的一勾。
漆黑的傻大個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一秒之後,沒有盔甲保護的喉嚨吃了一記肘擊。
他並沒有失去意識。
咽喉要害吃到這種力量的直擊而不昏倒,已經不是一般人。
攻守逆轉,已經無法考慮如何完全勝利了。
“——凋零!”
話音未落,五支紫箭同時射向兩人。
——無一命中。
之前被圍毆的少女騎士傷勢已經恢復,盾牌精准擋下了射向耀騎士的所有箭矢。
耀騎士沒放過這個機會,一腳把戰錘從地上踢起來,猛的掄飛了凋零騎士。
“——不用盾的時候,臨光小姐怎麼會這麼厲害……”
電視的另一頭,安潔莉娜張大了嘴。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慢慢體會吧。”博士笑道,“你一定押注了吧,恩希歐迪斯?”
“如此錯綜復雜的利益,十賭九輸,除非你是莊家。”銀灰舉起酒杯,跟博士輕輕一碰。
“所以我是棋手,而不是賭徒。”博士輕啜了口紅酒,“博弈而非賭博的重要一步,展示你自己的力量……我想征戰騎士們看到了。希望他們能懂得一點東西。”
“遠見。只可惜另一群人不懂。”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跟你聊天的吧?”
“你同意了?”
“你很急啊。”
“果然,這里的氣氛讓人浮躁。”
“現在你不想把據點搬到市中心了吧。”
“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總是有人心懷鬼胎。”
“我懂,羅德島有很多人都戴著面具說謊。”
“喀蘭貿易也是。當然了,另一邊也是。”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
“後面有什麼安排?”
“逛一逛,然後跟阿米婭她們會合。我想瑪嘉烈現在有很多話想跟我們說。”
“果然——每個有妹妹的人都會變得十分衝動。”
銀灰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以外的表情。
他輕嘆了口氣。
“衝動是分時段的,我的盟友。”
博士的笑容捉摸不透。
“所以說,博士,你和銀灰先生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我一點都聽不懂。”
離開銀灰的據點之後,安潔莉娜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當然是為了他妹妹,請我們出手幫忙推翻謝拉格的那群老古董。”博士伸了個懶腰,“你再長大點就明白了……在這種場合,誰直接說出自己的訴求,那就等於是輸了。而我們離那個讓他放下身段不說暗語的級別還差了一些。”
“我還以為他會找很高級和有名的地方呢。”
“你又外行了。這種沒有請柬根本進不去的私人據點本身就是重視的象征,高級餐館哪里都有,這種私人訂制才是天下無二。”
博士摸了摸小狐狸的頭頂。
“在我的印象里謝拉格的人都很直爽。”霜星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門。
“坐在這個位置直爽等於自殺。”
“你知道這話讓我想起誰麼?”
“黑蛇。”
“但你沒他那麼討厭。”
“至少我到現在也沒背叛過任何人。”
“希望你永遠不會。”
太陽已經漸漸消失在了城市天際线,而這種小巷子更是暗得看不清東西。
燈紅酒綠並不屬於這里,在比賽的興奮中醉生夢死的人都在市中心。
不夜城的范圍並不大。
三個街區之外還是燈火通明,而這條小巷子卻只有一兩盞路燈。
對面,夾著公文包的正裝男人正一臉疲倦的快步向前。
這座城市並沒有中間地帶,只有狂熱和疲勞,博士想著。
他最近時不時就會陷入這種想得太多的狀態。
然而接下來的聲音容不得他想太多了。
那是輕微的金屬撞擊聲。
猛地回頭,首先看到的是滾到腳下的一個圓柱體。
他還沒反應過來,劇烈的閃光和極高分貝的噪音就吞沒了他。
即使意識到是震撼彈,視覺聽覺全被剝奪的他也沒有什麼反制能力。
“安潔!葉蓮娜!能聽見嗎!”
——好像沒什麼用。
扔震撼彈偷襲的人絕不會懷著什麼好意。
綁架抑或殺人,都不能排除。
如果只是他自己倒也罷了,只是從這件事開始,他就不只是他自己。
——不能栽在這里。
——不能讓她們兩個人有差錯。
還不能——
白衣的庫蘭塔少女原本認為今天已經很糟了。
結果現實告訴白金大位,糟糕的一天這種事是毫無下限的。
在競技場外圍攔截耀騎士,失敗。
被商業聯合會要求處理某個騎士的家人,隨便打發某個手下去了,至於給了他哪種藥她也沒有注意。
大概那家人會拉幾天肚子,畢竟白金身上並沒有什麼致命毒藥。
既然對弓術有自信,那麼就不需要下毒。
最後則是這一次任務。
不刺殺,不對抗,而只是監視。
白金不太清楚情報是怎麼來的,但無胄盟已經明白了那個人的來歷。
羅德島的博士,數年前那個讓人聞風喪膽又莫名失蹤的惡靈。
那個制藥公司來跟征戰騎士接觸,商業聯合會態度不明,但大概是另有所圖。
當然白金也很好奇,到底是誰提供了博士的情報。明明投鼠忌器卻要全時監控,實在有點浪費人力。
這個時候她又有點後悔當了這個晉升守門員,跟自己同等位階的多那麼幾個,也許自己還能多點休假,不至於最簡單的監視任務都要她來壓陣。
她不喜歡卡西米爾的小巷子。
大部分的目標處理都在這些沒有陽光的角落,以至於她看見這種場景就覺得自己在上班。
——當然嚴格來說她現在確實在上班。
明天要好好睡一覺,然後去喝個咖啡,有時間最好去一趟游樂場,甚至也不需要排隊去玩,只是坐在長椅上看看來往人流也好——
“你可不像是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
“——”
聽到背後的聲音,白金猛的轉了身。
是個高大的菲林男子,面無表情,雙手撐著手杖。
把這張臉和這種地方聯系起來稍微耗費了白金的一部分腦細胞。
謝拉格的大人物銀灰在小巷子里,實在是有點詭異。
白金的右手慢慢伸向背後。
“所以呢,難道我從哪里經過都需要管麼,我們並不認識吧。”
“這一帶混進了幾只老鼠我還是清楚的,你們想干什麼?”
“大概與你無關。”
“倘若我說有關呢?”
“真是麻煩……”
白金還沒想好下一句話說什麼,意外就先發生了。
從另一條巷子傳來超高分貝的爆鳴。
——不可能。
原本只是監視任務,沒有道理突然動武。
趁著銀灰分神,白金瞄准旁邊的路燈杆就是一箭。
對抗騎士的特制穿甲箭將路燈一擊打斷,接著,白金轉身就跑。
銀灰自然而然追了上去,手杖向半空中隨意一揮。
——那根本就不是手杖,而是偽裝成穿搭裝飾的利劍。
燈杆被干脆利索的分成了三段,甚至連阻礙他前進的作用都沒起到。
白金的第二箭瞄准的是頭頂,這一次遭殃的是空調室外機。
——無效。
她聽見了鷹的嘶吼。
為什麼這里會有鷹,她根本不明白。
她只看到自己的箭被一只鳥凌空叼住了。
——真是該死,白金想著。
越往那個方向接近,能見度就越低。
成分不明的白煙彌漫在附近,讓人難以呼吸。
白金停下了。
而銀灰也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來,劍刃一下架住了她的脖子。
“你們到底想干什麼?!”
“首先得驅散這些煙,這東西能干擾源石技藝,情況超出預測了。”白金屏著氣低聲說道。
“給我一個相信你的理由。”
“我們根本沒有殺他的打算——如果我們的目標是同一個人的話。”
“別耍什麼花樣。”
劍刃從她脖子上離開了。
銀灰只揮了一劍。
一秒鍾後,風刮了起來。
並不是多麼強大的風暴,但吹散這些煙霧已經足夠。
——白金後悔了。
並不是所有真相都能被輕易直視。
最開始看到的是一個人。
或許一個人的說法是不准確的,因為他已經不是個完整的人了。
那個偽裝成上班族的家伙右臂齊肩而斷,但是並沒有血。
黑紅的光芒在斷面上忽明忽滅。
他半張著嘴,僅剩的左手伸向前方,一點一點衝著白金挪動著。
“白金……大位。”
白金認識這個人。
雖然只是一名下位刺客,但也跟著她出過幾次任務。
她甚至還記得這個人的名字。
“……卡琴斯基。”
那個人已經不會再回應她。
她也沒有想過一個人的死相會是這樣。
不祥的光芒仍然在卡琴斯基的手臂斷面擴散。
就像是蝗蟲啃食莊稼,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怪光侵蝕著。
胸口。
心髒。
脖頸。
腰腹。
右臂。
先是像打碎的玻璃一樣撕裂成一片一片,碎片有分解成了更小的碎片。
不出十秒,小巷子里再沒有卡琴斯基存在過的痕跡。
白金後退了兩步。
看看旁邊的銀灰,他沒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點抽搐。
一個人在眼前就這麼屍骨無存,如果看客毫無反應,只能說他們的心態也許並不是人。
煙霧散的更淡了。
下一個出現的是跪在地上不住咳嗽的沃爾珀和震昏在地的卡特斯,以及——
一名倒退了好幾步的刺客,還有另一個人。
一身皮衣的女人大臂後撤,接著一拳打在刺客胸口。
他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擊打的離地將近半米。
然後他就再沒回到地面上。
女人的手上同樣纏繞著代表死亡的黑紅色,刺客落地之前整個人就化為了粒子。
——還剩下一個人。
那家伙反手握著匕首,整個人靠在牆上。
雖然已經沒有退路,但他的腿還在機械運動著。
女人沒再說什麼。兩步走上去,左手死死掐住了他的頭頂。
“你到底……是什麼!”
“Danger. Devil. Destruction. Death.”
四個單詞念完,黑紅色由女人手掌而出,覆蓋了刺客全身。
他痛苦結束的速度比幾位同僚都快。
而女人的臉又轉向了白金這邊。
白金發誓自己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睛。
不是其中隱約閃爍的紅光,而是那雙眼睛里她無法讀出任何感情。
這家伙會做什麼——
“……盟友。”
一旁的銀灰開了口。
原本往這個方向走來的女人停下了。
眼中的紅光徹底熄滅,她就像個抽空的面口袋,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newpage]
誰說暴力場面和不說人話的博弈就不是R18的,未成年人他看得懂這個嗎。
明明老子真正擅長的就是打斗場面,憋了幾章終於寫到戰斗戲了那真是大便通暢一樣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