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禮!”
奈莎隨著口號聲面對軍旗行禮。她實在是太激動了,差點把自己的帽子碰掉。連長走過來扶正她的帽子,然後將一杆步槍交給她。奈莎接過步槍並抱在胸前,步槍沉甸甸的,閃著金屬光澤,槍身發出一股槍油味兒。奈莎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呼吸,傾聽連長的講話。
“你們是光榮的戰士!”連長的聲音在禮堂里回響,“為了祖國最後的榮光!決不投降!”
“決不投降!”
轉眼已過去六個月,參軍時的激情已經被消磨殆盡,如果說還有什麼支撐著奈莎,那只能是她的良心。為國而死不能說是浪漫,至少也是光榮的——總比給侵略者當打手好。想到這里,她感到一陣惡心:兩個月前在一個兩軍反復易手的村莊、一片斷壁殘垣中,她們看到了侵略軍及仆從軍虐殺平民的慘狀:孕婦的肚子被挑破,任由內髒和胎兒流出來;嬰兒被木棍貫穿身體流血至死;淪為性奴的女性被她們捆綁起來槍殺殆盡,極少數仍未斷氣的女性哀求她們結束自己的生命;更別提對農業設施的破壞。小隊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名幸存的少女,那位少女已經被嚇得精神失常,連話都不會說了。奈莎也幾近崩潰,上級批准了她一個月的休假;不過戰事緊急,她只休息了三周就被召回。
手中的自熱食品似乎失去了味道,奈莎將袋子放在一邊,准備休息會兒再吃。班長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便詢問她狀態如何,還喂她水喝。奈莎很感激班長——一起生活了近半年,她們之間沒有秘密可言。
想當年她報名參軍時,班長還勸過她來著。
“在這個年齡應該安心學習”
“我在戰斗中也可以學習嘛”
“你還小,打仗是大人的事”
“可是你只比我大四歲而已”
“軍人要摸爬滾打,很累的”
“我從小下田干活,不怕累”
沒辦法,她只能使出殺手鐧:
“打仗不是游戲,要死人的!”
“我不怕死!”
“你想過被侵略軍抓住的後果嗎?他們會強奸甚至虐殺你……”
“我不怕!”少女倔強地仰頭盯著班長,眼里閃著淚光。班長自覺失言,舔了舔嘴唇。
是啊,這孩子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被侵略者殺死,恐怕已經深刻改變了精神狀態,自己是勸不動了。班長只得承諾自己會幫她寫推薦信,
“但是上級能否批准我可不敢保證”
少女只需要這一句話就夠了,她向班長敬了個禮,用盡力氣喊了聲謝謝,然後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班長嘆了口氣,該怎麼打消她參戰的念頭呢?開車帶她出去兜一圈幾乎不可能做到,機動車不夠,燃料也不夠……至於拿反抗軍被虐殺的視頻嚇唬她就更不可能了,首先那東西是管制品,其次那種視頻給她看恐怕只會起反效果。思來想去,班長覺得還是得讓她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希望她不會第一次上戰場就犧牲吧。
……現在想來,也許自己真的不適合戰場,奈莎想到。十六歲生日那天正式入伍,和她一同入伍的都是成年人。奈莎在一群人中矮了一頭,十分滑稽。經過短短三個月的訓練後她便加入戰斗序列,成為了一名游擊戰士。游擊隊長期在根據地外活動,沒有多少時間給她學習。不過奈莎還是努力抽出些時間翻看步兵戰術教程。很快,她對軍事理論的熟悉程度就和班長沒有區別,甚至高於一些成年戰士。除此之外,她還是隊里最活潑的角色,她的存在讓整個隊伍都能放松心情。不知是歷史的慣性還是女人的母性本能,隊伍總是傾向於照顧年齡較低的戰士,對這支小隊而言,受到特殊照顧的便是奈莎。
“你真該留在根據地”一位戰士說,“在那里能作出更大的貢獻”
“我在這里也能做出貢獻啊”
本來反抗軍沒必要讓這個年齡的孩子入伍的,根據地人手不算充裕,但絕對沒有到緊缺的地步。她的入伍和召回可能意味著情況真的危急到一定程度了。雖然奈莎總是說著自己做好了准備,但真當那天來臨時,她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嗎?
雖然班長反復安慰她她們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不過現在誰也說不准:敵人正傾盡一切力量壓縮根據地的活動空間,游擊隊和根據地之間的聯系愈發微弱,有時連補給都很難送達,她們只得借用姊妹單位的物資。雖說是“借用”,但大概率不會有歸還之日了。
戰线每天都在變化,紙質地圖已經被揉的破爛不堪,想要了解敵人動向只能通過友鄰單位細碎的無线電信號推測一些痕跡。如果情報有誤,可能導致極其嚴重的後果。
就像剛才那樣。附近的友鄰單位漏掉了一個山口,導致小隊和一支仆從軍偵察隊相遇,雙方爆發了激烈衝突。敵人火力很猛烈——但也只是猛烈而已。她們掌握了節奏後,班長率隊快速機動至制高點,將仆從軍逐個擊斃。戰後檢查發現,雖然人數是她們的數倍,但那些仆從軍的彈藥已經消耗殆盡,恐怕這群烏合之眾根本不懂短促射擊和火力控制,這才讓小隊有了反擊的機會。否則在如此近距離的交火和人數差距之下,她們很難幸存下來。
勝利不是沒有代價的,兩名戰士陣亡、三名戰士重傷,小隊不太可能繼續執行任務了。班長向指揮部報告情況以後,指揮部同意其中斷任務就近修整。小隊找到一片人跡罕至之處安頓下來,准備先吃口飯再向最近的根據地移動,在那里取得補給。
奈莎顫抖著手接過水壺,眼里泛出淚光。班長見她有心思,便將她摟入懷中,輕聲安慰她:“哭吧,沒有人會笑話你”
淚水浸濕了班長的衣服,奈莎的肩聳動著,班長輕拍她的後背安慰她。
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奈莎沒說出口,但她的心思已經被班長摸透。
“參軍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自己的責任……”班長復述起老一套說辭,奈莎有些不耐煩,推開了班長,抱著雙膝縮成一團。
“……以前的日子回不去了”是啊,以前在根據地里的日子,甚至戰前的日子,都已經永遠地過去了。她選擇了參軍,就意味著遲早有一天要戰死沙場,也許更慘。死亡從未曾像這般清晰地呈現在她的面前:不久前還在和她聊天的戰士被射殺,腦袋掉了一半,腦漿流得滿地都是;仆從軍成員被破片打中身體,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她頭一次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到地方休息一下吧”班長摸著她的頭發,這次奈莎沒有拒絕。
連續幾天的強行軍累得每個人都直不起腰。敵人牢牢占據著制空權、行走於每一條交通要道,迫使小隊藏身林間,並且時不時停下腳步隱蔽;昨日的激戰還有微弱的贏面,但現在拖著三名重傷員幾乎不可能取勝。雪上加霜的是極其復雜的地形導致她們不可能像在平原上一般快速,雖然班長早已將地形爛熟於心,但又有誰能保證山谷中不會潛藏著一個狙擊手呢?她們走走停停,到達根據地時已是疲憊不堪。幾名衛兵快速圍上來,攙扶她們到最近的房屋休息。
安頓她們的小屋實在是太逼仄了,不過奈莎沒有感到奇怪。在敵人的狂轟濫炸下,地表除了隱藏在殘骸中的防空陣地外已經沒有多少完整設施了。極其有限的洞窟需要給生產設施、指揮部等留夠空間,生活設施如臥室、餐廳、浴房等只能在角落找到一席之地,在機器旁邊打地鋪的情況屢見不鮮,公共澡堂也成了根據地的標配——都是女性,坦露身體沒什麼好害羞的。
幾名衛兵將傷員帶走,剩下五個人被關在小屋里面面相覷:她們不給補給嗎?她們敲著門向外喊話,但無人回應。無奈之下,班長命令戰士們檢查剩下的物資;好在她們沒被收走槍械,遇到突發情況還有還手之力。
小屋的床很硬,硌得腰疼;被子潮乎乎的,蓋在身上很難受。但盡管如此,這還是奈莎這麼多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次。沒有追兵,沒有空中偵察,遠離了戰火和死亡,奈莎仿佛回到了戰前她那個溫暖的房間里,那里的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條……
第二天,根據地負責人,一名中年女性要求與她們見面。本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慰問,但女人一開口就把她們鎮住了:
“我希望你們放下武器停止戰斗”
眾人先是一愣,過了幾秒鍾,班長怒拍桌子站起來,嘶吼到:“我在這片土地上流過血!你就准備這麼放棄?”
“我也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女人的聲音很冷靜,聽不出一絲感情:“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獻給這個國家,又得到了什麼?是時候放下了,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也有自己的訴求——那就是趕走侵略者!難道你沒有看到那些被殘殺的同胞嗎?你不為她們感到悲傷嗎?”
“我恰巧認為是你們的攻擊造成了這些殺戮,所以停止戰斗是唯一能確保我們能活下去的方法”
“你……”班長上前一步,女人周圍的衛兵舉起了槍,明晃晃的刺刀指著班長。
班長撐著桌子,做了幾個深呼吸:“……究竟是我們入侵了他們的國家,屠戮他們的人民,還是反過來,他們的種種暴行激起我們的抵抗,這是一個必須要搞清楚的問題”她的眼中仿佛噴射出怒火,緊盯著女人。
“不要以為你套用歷史偉人的話就占了理!”女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凌厲。
“你沒有資格稱他為偉人”班長氣得渾身發抖,“你的行為是對他最嚴重的背叛!”
“你也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女人冷冷地說,恢復了那種毫無感情的語調,“我早已做出停火的決定,如今只是來通知你們罷了。我奉勸你們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女人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奈莎身上。她起身走到奈莎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小朋友,喜歡吃糖嗎”
奈莎當然喜歡吃,但她沒有接過糖。糖是一種相當珍貴的物資,她參軍後也只吃過三次。為了盡可能節省資源,那些糖都是用淡黃色油紙包著的;但這個不一樣,糖紙上復雜的印花表明了這絕不是什麼緊急戰略物資,而是某種享受用品。
她後退一步,搖了搖頭。
“切,不識好歹”女人揮了揮手,“帶下去”
幾名衛兵走上前來,繳了她們的械,將五個人分別押往不同的牢房。
她們不是唯一被困在這里的游擊隊員,奈莎的獄友就是一名大她三歲的年輕戰士。她已經被關在這里半個多月,少得可憐的伙食把她餓得一點肌肉都不剩,她的肢體看起來非常脆弱。
奈莎的步兵戰術教程也被收走,這里唯一的文字產品便是侵略軍空投的投降宣傳單。在根據地這屬於管制品,私自持有會受重罰;但在這里卻像微型詞典一樣普遍——後者是學齡兒童必備書本,奈莎那本早已翻爛。奈莎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空投宣傳單的場景,海量宣傳單從天而降,將整個地面鋪滿,仿佛傳說中的下雪一般。奈莎參與了回收工作,當時她還很天真,以為看一眼就會被洗腦,交給老師的時候堅決閉著眼睛,把同學們都逗笑了。
如今她翻看著宣傳單,發現這東西沒她想象的那麼恐怖。無非就是——放棄抵抗、繳槍不殺、有吃有喝等語句,其中還夾雜著錯別字。一些彩印版還畫著一個侵略軍給“投降的抵抗者”頒發獎章的圖像,不過頒發獎章的動作看起來更像是給她套上絞索。
“我把它當廁紙用”獄友對奈莎說。
革命樂觀精神,這是對獄友最准確的描述,奈莎想到。雖然已經瘦骨如柴,她仍不忘進行簡單的鍛煉;她還秘密策劃著造反,並准備把奈莎也拉入伙。
“大不了死掉嘛”她大大咧咧地說,“人總有一死……”
兩人聊起自己的過去,奈莎這才知道,獄友從中北聯邦一路輾轉來到這里,參與了不少著名的戰斗和行動,擊斃無數侵略軍和仆從軍,最終卻栽在叛徒的手里。“有機會我一定要親手掐死那個女人”獄友雙手握拳,憤怒地說。
過了不知多少天,一名衛兵衝進來,對著每個牢房大喊道:“結束了!停火了!他們接受了我們的條件!”
“投降給你說的這麼高雅”一個聲音傳來。四面八方的笑聲附和著。
“你們這群死頑固,等著接受審判吧!”
“我要遭受的是法律上的審判,你要遭受的則是道德上的審判”獄友扶著門框,盯著那名衛兵:“你的手上沾有犧牲戰士的鮮血,睡覺不會不踏實嗎?”
衛兵怒不可遏,但是眾人的起哄下她找不到反擊的語言,只得悻悻離開,離開前還不忘虛張聲勢一番。
敵人當然不會允許她們在監獄里興風作浪。侵略軍士兵很快便找上門來,帶走了獄友,過了幾天才把她扔回來。她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幾乎站不起來,奈莎將她搬到床上,為她處理傷口以防感染。這還不是結束:虐待每隔幾天就要重復一次,舊傷還沒愈合就添上了新傷,而且他們的手段似乎越來越殘暴,連她的私處附近都布滿了傷口。雖然疼的她直倒吸冷氣,但她還是勉強擠出微笑安慰奈莎。直到後來的一天,她被帶走後,一切都變了。她回來時不再微笑,也不再允許奈莎觸碰自己。雖然天氣很熱,她還是用被子緊緊裹住身體。夜里,奈莎能聽到她輕聲哭泣,但她的關切全部遭到拒絕。她將自己的內心封閉,不再和奈莎分享自己的見聞。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十幾天,折磨終於摧毀了她最後一根神經。一天夜里,獄友哭泣著悄聲問奈莎:“如果我放棄理想,你會責怪我嗎?”
奈莎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便爬到獄友床上,抱著她入眠。第二天醒來後,她才看見獄友已經懸梁自盡。奈莎被嚇得哭了起來,聲音引來了衛兵,她們興高采烈地將屍體拖出去示眾,宣稱這是自己的“勝利”,奈莎等人也被放了出來。久違的陽光有如母親的手掌般溫暖,但她無心享受。獄友的屍體被吊著,扒光衣服,侵略軍羞辱她、凌虐她,雖然少女早已不再會疼痛。她的私處、胸部、五官都遭到嚴重破壞,屍體的慘狀令人反胃。奈莎想起自己被殺害的親人,發了瘋似地要衝上前去,卻被拉住——拉住她的人正是班長。顯然班長也受到不少折磨,她的指甲都被拔掉,牙齒少了幾顆,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血跡。聽班長說,小隊其他戰士均已犧牲,現在只剩她們兩人了。
回到牢房,她發現獄友的床單上有一份用血字寫成的遺書,奈莎再次流下眼淚。收拾獄友的遺物時,她還翻出了一本筆記本,是獄友的日記。最初的幾篇字跡還很工整,但折磨開始後便愈發凌亂,那是她用受傷的雙手強忍著痛苦寫下的。日記在她自殺前一天中斷,最後一頁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不久後,對班長的公審開始了。游擊隊員們被帶到廣場上,看著赤身裸體的班長接受審判。侵略者妄圖以這種方式羞辱她,但班長根本不在意,高仰著頭顱面對“法官”。根據地負責人作為陪審團的一員出席,提供了大量“證據”。結果不出所料,班長被判處極刑。她露出不屑的微笑,掙脫衛兵的控制,自行走上刑場,還吟詩一首。奈莎只記得最後兩句:“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班長堅決不肯跪下,衛兵便砸碎她的膝蓋,將她的頭壓到鍘刀下。奈莎捂住雙眼,只聽“咚”的一聲,觀眾發出一陣驚呼,夾雜著哭聲。人群涌動起來,似乎有人想要衝擊警戒线,衛兵毫不猶豫地向她們開槍。奈莎被撞倒在地,她趴著不敢動彈,直到被人拽起來、扔回牢房。奈莎久久不敢相信班長已經死去,直到衛兵拎著她的腦袋進來炫耀。班長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靜,像是睡著一樣。只羞辱她的頭顱仍不能滿足衛兵,她們將班長的身體穿刺在一根木棍上,把她的手腳綁在身後,任由飛鳥和昆蟲啃食她的屍體。
如此場景足夠摧毀任何人的意志,奈莎不斷自問自己能否在刑場上保持理智。無數個夜里她從噩夢里醒來,夢中她站在班長的位置上,面前就是那座鍘刀。奈莎嚇得兩腿發軟,還不等衛兵摁住她的肩膀就已經跪地不起……
對游擊隊員的審判一個接一個地進行著,很快便輪到奈莎了。
衛兵很早便來到她的牢房,把睡夢中的奈莎拖走。她的雙手被架在身後,沒法直起身子;她沒穿鞋,光腳在地上摩擦著,腳心很快沾上了一層灰。她被帶到由侵略軍組成的法庭前,被要求講述自己的“罪行”,否則便大刑伺候。奈莎光是看到那些刑具就感到渾身發軟,只得顫抖著說出自己服役的經歷。聽聞她才十六歲時,法官眼中像是放出光來:“你是處女吧?”
奈莎不敢作聲。法官命令衛兵將她脫光。奈莎雖然拼命掙扎,但也抵不過幾個衛兵的力量。很快,她便被脫得一絲不掛。在男人面前暴露私處令她十分害羞,她試圖擋住自己的胸部和陰部,但兩手兩腿都被掰開、呈“大”字型躺在一張床上。她驚恐地看著法官接近自己、用手撥開她的陰部查看……四肢拼命掙扎,卻只招來暴力——槍托砸在她的身上,少女疼的縮緊了身體。
“還真是處女”法官興奮地搓搓手。“我們有個原則,不殺處女”
奈莎還以為自己得救了,但法官的下一句話便令她陷入絕望:“所以我們在處決你之前會先破處……你還沒有性經驗吧?”
奈莎哭喊著,哀求他不要強奸自己。法官壞笑著欣賞少女的絕望,命令衛兵將她送到妓院。
妓院位於曾經的指揮中心,指揮設施被暴力拆除,地上還能看見破碎的電子產品殘骸和线纜。寬闊的大廳被分隔成許多小隔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奈莎被扔進一個小隔間里,她的雙手被綁在身後,雙腳則被分開綁在兩條柱子上,這樣她便沒法夾緊雙腿了。
士兵們輪流探頭進來觀察她的裸體,有的還上手撥弄幾下,腳心、大腿根甚至是腰腹,弄得她緊張極了,少女的胸部快速起伏,胸前的兩點也慢慢膨大、變硬。奈莎低聲嗚咽,直到一個士兵進來,她才知道自己的噩夢才剛剛開始:士兵用鞋猛踩她的肚子,奈莎的哭喊反而助長了他囂張的氣焰。很快奈莎的肚子上就滿是淤青,疼的她直吐酸水。士兵脫下褲子,生殖器插入她尚未發育成熟的陰道,撕裂的痛苦迫使她用盡全力哀嚎、掙扎;但這人就像是以她的絕望為食一般,更加凶狠地凌辱她,兩手在她的胸部游走。奈莎平平的胸部被掐出幾個血印,乳頭因疼痛和刺激而勃起,發紅發燙。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陰道里正一滴滴地流出血來,她的處女之身就這樣失去了。
好像一個還不夠似的,那個士兵離開後,相繼又有第二個、第三個士兵進來強奸她、虐待她,奈莎掙扎著,哭喊著,陰道血混著精液慢慢地流出來,粘在大腿根部,或者干在地上。單純的強奸哪能滿足這些禽獸,他們在少女的身體上施以拳腳,少女的皮膚變得青一塊紫一塊,疼的她不斷抽搐。後來者甚至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在窒息中渾身抽搐,只是為了讓陰道緊緊地裹住自己的陰莖,或者用刀尖輕輕劃過她的皮膚,讓她在恐懼中扭動腰肢,刺激自己的性器……奈莎被折磨到小便失禁,尿液流過陰部的傷口,疼的她哭出聲來;一個士兵見此還來了興致,對著她的口鼻小便。奈莎痛苦地嗆水,她羞得臉紅到脖子根,自己的身體呈如此羞恥的姿態受人欺侮,但卻毫無辦法,掙扎只會徒耗體力,也許還讓欺凌者更加性奮。她真希望自己能立刻死去,免受這些痛苦。可每次她昏死過去,就有一瓢冷水潑在她的臉上,嗆水和傷口的疼痛把她驚醒,而後又是無休止的強奸、虐待……奈莎終於知道獄友收到了怎樣的折磨,她竟有點佩服獄友能堅持那麼多天才崩潰。恐怕她自己恐怕連一天都撐不過吧。
奈莎發現胡思亂想是分散注意力的有效手段,便開始努力回憶起自己的過去。士兵們想聽她的慘叫,她便有氣無力地哼哼兩句,但有時還要挨幾下耳光。奈莎努力不昏過去,這是她唯一確定自己還活著的手段了。
自己出生在這片偏遠之鄉,連綿的山脈阻隔了村莊和外界的交流——直到中學時代,那座號稱世界第一大橋的落成。村里不必繼續在險惡的地形上種植糧食,她們有更高效的選擇:茶葉。短短兩年間,她們家就攢下了足夠旅游的錢——這在以前是不敢想像的。那是她第一次出村,一窺外面的世界。城市的水泥森林和霓虹燈震驚了她,來自工業社會的制成品讓她眼花繚亂。這是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生在一個強大的國家中。國家!一個由相同族裔構成的政治實體。多麼遙遠,此刻又是多麼緊密。政治教科書上的知識點從未如此清晰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然而沒過多久戰爭就爆發了。大橋被摧毀,她們生活的村莊恢復到與世隔絕的狀態——也許更慘:沒有了糧食來源,村里發生了駭人的飢荒,無數人被殺;媽媽帶著奈莎和弟弟逃了出來,但很快又遇到侵略軍。他們先是殺死弟弟,然後將奈莎綁起來,當著她的面強奸她的母親。奈莎哭到嗓子都啞了,她親眼看著母親的肚子被挑破、腸子流得滿地都是;媽媽掙扎著爬向奈莎,最後被侵略軍一刀扎死……若不是反抗軍及時趕到,恐怕她也早已成為侵略軍的刀下鬼……
生活轉了個圈,仿佛和她開了個玩笑,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她被侵略軍輪奸,而且注定命不久矣。
想到這里,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正用生殖器對准她陰道的士兵當然不會注意。奈莎扭過頭去,在肩上擦干了淚痕。士兵用力地聳動腰部,疼痛再次占據了奈莎的思維,她痛苦地嗚咽起來……
奈莎絕對不會想到臨死前還要遭受如此痛苦:整整三天,她在妓院里苟活了三天,被無數士兵凌虐過。陰道已經被破壞得不成樣子,流著黃色的膿水,和血液、精液混在一塊,散發出難聞的臭味,持續的疼痛幾乎使她麻木。法官終於過來宣讀她的死刑判決。聽聞自己將被斬首處決,奈莎甚至還有一絲輕松,畢竟班長也是這樣死去的。
但她更不可能想到,短短的幾步路竟也成為羞辱她的手段。
法官見奈莎赤身裸體、渾身傷痕,便“特許”她穿上一身衣服:一條連衣長裙。裙子是吊帶式的,露著後背,事實上僅僅稍微擋了一下胸部,看起來很“潮”;布料非常輕薄,沒有文胸的情況下透過長裙能看見乳頭。長裙一側開著高叉,讓她的每一步都露出大腿甚至是陰部。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她真的不想全裸著死去。
他們將奈莎雙手反綁,抬上一座“木驢”,這個造型奇特的東西,有一個立在正中間的柱狀物,形狀神似男性生殖器,准確地插入奈莎的陰道。撕裂感讓她痛不欲生,奈莎試圖掙脫,但每次動彈都只會加深痛苦。她的雙手被綁在身後一根立柱上,胸部高高挺起;雙腳也被綁在大腿下側,無法借力。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落在陰部,舊傷被撕裂,鮮血順著她的大腿緩緩流下。更過分的是,隨著“木驢”緩緩移動,那根粗大的木棍也開始運動起來,攪動著她的內髒。奈莎干嘔著,涎水滴落胸前。
木驢移動到人群中間,奈莎看到她們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人們沉默著,希望能從她身上找到一絲线索。恍惚之中,奈莎聽到一個天真的聲音:
“媽媽他們也要殺姐姐嗎?“
奈莎循聲望去,看到了一位牽著母親手的幼兒。母親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直直地望著自己;奈莎感到有些害羞,趕緊低下頭去。余光所及之處,所有的人都看著她。她們的目光像箭矢一樣刺穿她的身體,這身長裙起不到任何遮蔽作用,反而成為她最為羞恥的標志——穿著如此暴露的服裝,誰會相信她曾是反抗軍?!眾目睽睽之下,奈莎的陰道竟開始分泌粘液,站在前排的人都能看見她胯下涌出的白色液體,隨著身體的晃動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順著大腿流下來。奈莎雖然也能感受到,但她絕無可能知道陰道分泌液的作用;但在眾人看來,這就是蕩婦的標志——貞潔烈女騎上“淫驢”可不會冒淫水!
“欲求不滿……”
“不知廉恥……”
“傷風敗俗……”
竊竊私語在人群中傳播,最初的共識形成了:木驢上的將死之人是個十足的蕩婦;雖然她們連奈莎的名字和年齡都不知道,遑論她的事跡。不過女人的想象力足夠豐富,去編纂一個蕩婦的過往輕而易舉,這些故事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在人群中口耳相傳。很快,大多數人都相信了她就是一個蕩婦,那些淫亂的往事讓最下流的妓女都會臉紅。
竊竊私語慢慢轉化成叫罵,人們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她不得好死。奈莎難過極了,這可真是最不幸的結局:無數人為之前仆後繼的成果化為烏有,而她作為其中一員不僅無力挽救,還要在誤解和羞辱中死去。人群中不時傳出叫罵和指責,好像背叛她們的是她奈莎一樣。甚至有人撿起石頭扔向她,衛兵趕緊上前阻攔,免得她死在刑場以外。
奈莎低垂著頭,紅著臉,等待示眾結束。這一段路好像永遠也走不到頭,但最終刑場還是到了。木驢滑上刑場,左右轉動,直到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面容,奈莎才被放下來。疼痛使她站不起身,直接跪倒在地,引得人群一陣噓聲。奈莎感覺膝蓋都要碎了,但沒有時間容許她緩解疼痛。幾名衛兵將她拖到鍘刀前跪下。鍘刀位置很高,需要她立起身體才能夠到,而這正是膝蓋最疼的跪姿。她看見了一排屍體:一絲不掛,沒有頭顱,其中一個的斷頸還不斷地流著血。那是之前已經被處決的游擊隊員。
看來自己也要落得如此下場了。奈莎有些發抖,但不等她看清那些少女的身上刻了什麼字,她就被壓下身子,脖子橫在鍘刀之下。心跳驟然加速,奈莎大口地喘著氣,她從沒這麼緊張過——
這一刻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她質問自己,如果一切重新來過,她還會不會選擇加入反抗軍。幾乎沒有間隔地,她給出了答案。
只聽一陣金屬摩擦聲,劇烈的疼痛從後脖頸傳來。奈莎還沒來得及掙扎便身首異處。腦袋重重落在地上,摔得很疼,血液噴濺而出,落在她的臉上。
幾滴血流進眼睛里,弄得她不斷眨眼。奈莎努力睜開眼睛,但隨著血從斷頸流出,黑色的花紋在眼前擴散,視野內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奇怪,我沒有得近視啊……由於缺氧,奈莎幾乎無法思考,但她仍然奮力對抗愈發沉重的眼瞼。她的腦袋被提了起來,接著她看到一張肥碩的面龐,那正是殺死她的劊子手。劊子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對著她一頓舌吻,口臭衝進她的鼻腔,奈莎若是還有知覺肯定要惡心得吐出來了。但她已經瀕臨死亡,連個憤怒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開合嘴巴表達自己的不滿。舌吻完,劊子手丟下奈莎的頭顱。再一次被扔在地上,她疼的皺了皺眉,但也僅此而已。
奈莎的身體向後倒下,隨後像是活了一般掙扎起來。雖然雙手被反綁著,但她的手指依然不願放棄,在地板上摸索;胳膊和雙腿奮力掙扎,磨破皮膚;由於開叉的存在,她的陰部隨著掙扎而被完全暴露出來,人們能看到她尿液失禁、淫水橫流的慘狀。不知受到什麼刺激,她的雙腿突然向後猛蹬,將身體反弓起來,下體更加暴露地展示給眾人;但很快她就失去平衡,倒在一邊,兩腿繼續抽搐,但已經沒有力氣再次拱起身體了。血液浸透了長裙,沉重地糊在皮膚上,進一步限制了她的運動。不過隨著剛才那一番掙扎,她已經趴在地上,裙擺被揚到腰間,幾乎完全失去遮蔽隱私的作用了。手臂在身後的抽搐不再影響她的位置,只能讓身體在地上左右扭動;但雙腿的踢蹬則變得極其重要:每次伸腿都會將身體推出一小段距離;而她的胸部則完全承受了身體移動的摩擦,遮蔽胸部的兩片布被磨破,乳頭直接與地面接觸,很快便勃起發硬,只不過因大量失血,不再顯出紅色。她的腳趾磨破、腳趾甲也磕掉,但她已經無法感受到疼痛,所以仍繼續踢蹬著。劊子手沒有管她的身體,她的身體就這樣慢慢爬出去了幾米的距離。隨著血液流失,動作的間隔越來越長,動作也越來越僵硬;最後,她的一條腿蜷曲起來,再也沒有向後蹬出,斷頸流出的血液也變為涓涓細流。
她的姿勢十分不雅觀: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蜷縮著,將陰部暴露無遺;陰部還沾著白色的粘稠液體,如果靠近了聞還有一股尿騷味;不過身下最顯眼的還是血液的深紅色。地上的血液開始變得粘稠,劊子手用鞋踢了踢奈莎的身體,避免手上沾上血。見她不再動彈,劊子手宣布奈莎已經死亡。旁邊的人將奈莎的屍體拖到屍體堆中,但沒有人去解開她身上的繩子。她的雙臂墊在身下,胸部高高挺起;已經破碎的衣服下透露出被壓扁的乳頭。一名士兵在她的胸前刻下一排字,皮膚被劃開,但死去多時的身體再也不會流血了。木驢被推走,等待下一位受害者坐在上面。
根據地負責人也在場,她目睹了無數少女被斬首,但這是她第一次走近被處決者。她走到奈莎的頭顱邊,試圖用鞋跟踩她的眼睛,不過她顯然並不習慣穿著高跟鞋,失去平衡差點摔倒。人群中傳來一陣哄笑聲,女人氣急敗壞,踢了頭顱一腳。奈莎的頭顱滾了幾圈,嘴里進了不少泥,整張臉都變得髒兮兮的。
劊子手將奈莎的頭顱系在一根繩子上吊起來,繩子在她的頭發上打了個結,像是給少女扎起一縷馬尾辮——這曾是她最喜歡的發型,如果她知道了,想必會感到欣慰吧。少女的眼睛半睜著盯著地面,眼睛已不再像生前那般明亮,變得灰白而渾濁。如果有膽大的人湊近了看,會看到少女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邊的嘴角上揚著,另一邊卻垂下去,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母親、班長和獄友將奈莎圍在中間。再次見到她們,奈莎難以控制心中的激動,眼淚奪眶而出。班長為她擦干眼淚,獄友牽起她的手,三人在母親的哼聲中起舞……
後記
“我為蒙特爾尼賣過命,我為占領軍流過血!”女人被幾名奴仆押著,一點點靠近象征死亡的電椅。她曾貴為占領區負責人,如今也被判處極刑。
“我要見省長!我要……”一個奴仆將一塊抹布塞進她的嘴里,現在女人只能發出嗚嗚聲。
房間的另一端,幾個人正在竊竊私語,看著女人臨刑的掙扎,其中一個還不時發笑。
奴仆將她綁在電椅上,然後拉動手柄,女人的身體抽搐起來,連椅子都吱嘎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