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托利的一個機場里,少女看著用外文寫成的指示牌,頗有些手足無措。她在等接機的學長,而預定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初來異國,她沒有這里的電話卡,沒法給學長打電話。
怎麼就忘了這事呢?她滑動手機,試圖找些事消磨時間。隨著引擎的轟鳴聲,她抬頭看見一架即將降落的客機。打開相機,對著空中緩慢掠過的巨獸拍了幾張照片。可惜它飛的太快,只拍到後半截,大部分機身都被航站樓擋住。
看著照片中的航站樓,她不禁嘆了口氣,都是現代化的生活,感覺和國內沒什麼不同嘛。
手機嗡嗡地叫了起來,幾條新聞跳出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當地時間零時,艾爾瓦特總統簽署行政令,切斷對聖凱妮亞國的一切交流途徑……”
“重磅!艾爾瓦特帝國宣布對聖凱妮亞國全面封鎖!還有這些影響>>>”
“聖凱妮亞大使提醒留艾人員:聖凱妮亞使館願提供一切可能幫助……”
“薩米萊首相等表達了對此封鎖令的態度,速看>>>”
如此種種,少女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些新聞,父親的叮囑在她的耳邊回響。
四天前,布菲剛放暑假。她已經和朋友規劃好了假期旅行的行程,只等收拾好行李就能出發了。她一路小跑地回到家准備趕第二天的飛機。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父親竟然在家等著她——父親他可是相當忙碌,在家的時間很少——看著父親一臉陰沉,她知道准沒好事。
“誒呀爸,”她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次已經考得很不錯了嘛,再說下學期……”
“不是成績的事”父親說,他的嘴唇幾乎沒有移動。布菲注意到他手中的煙頭已經燒掉了半截。
“那我好不容易放假了,就出去玩玩……”
“也不是出去玩的事”父親的視线低了下去,似乎在思考什麼。
連續猜錯兩次,布菲慌了起來,她可不想把所有可能一並擺出來,最後被父親逐個點破。
“那你堵我干什麼!”她放下書包,雙手抱在胸前,學起了父親的表情。
父親深吸一口煙,“我覺得你還是早點出國比較好……咳咳”煙氣隨著他的話一點點吐出來,這是他下達重大決定時才會用的說話方式。
“所以我給你訂了一張四天後的機票,來不及和同學旅游了,等會你告訴他們一聲吧……”
“理由呢”旅游計劃被打斷,她當然很不爽,氣勢洶洶地打斷了父親的說教。
“當然是風雲變幻的國際局勢……你最近沒有看新聞嗎,很多國家都表達了對聖凱妮亞國的強硬立場,恐怕……”
“那我要是明天就走而且不回來呢” 她指的當然是和朋友們規劃的旅游。
“我可以跟著你去旅游,到時間把你抓回來”
布菲無語,她知道這事父親真的做得出來。
“那媽怎麼說”
“她同意了”父親的目光抬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他一直在等這句話。
布菲徹底無話可說,以往搬出母親的威名總能讓父親服軟,這次不知父親用了什麼手段才說服母親。
不過也不難猜,晚餐上,布菲發現母親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精致的銀色項鏈。
“切,一條項鏈就把你收買了”
不知是嫉妒還是憤怒,這句心里話竟然說出了口,還說得相當大聲。母親聽聞板起了臉,父親也放下餐具。
既然都讓他們聽見了,那干脆就把話說完,布菲想著,“要是我肯定不會被收買——至少不會被一條項鏈收買”
父親又點起了煙,以往母親是很討厭他在室內抽煙的,不過這次她竟沒有出來阻止。
“布菲啊,你不能這麼淺薄的看待事物”
“我怎麼淺薄了,說你用項鏈收買媽有錯嗎”布菲擺出相當高調的姿勢:下巴仰著,雙手抱胸,腦袋歪向一邊,似乎這樣能讓她在道德高地上站得更高一些似的。
“這是結婚紀念日的禮物”父親說著看了母親一眼,母親正撫摸著項鏈的吊墜。
“另外,讓你出國的決定是我們倆共同做出的,你不要再生氣了”
“借口”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為了掩飾,布菲拿起碗大口吃飯。
“你媽是做外貿的,能不比你明白?就連我的診所都買不到進口器材了,不說了解國際政治,你至少要看看新聞吧……”
布菲看向母親,期望從她那里得到支持,但母親只是輕輕說了一句“你爸說的對”
布菲無聲地哭著,後面的內容一句都沒聽進去。在她看來,天下沒有比她更委屈的人了。
她最終還是坐上了飛往巴爾托利的飛機。起飛時的超重將她緊緊按在座椅中,經濟艙的座位很窄,恐怕不出幾個鍾頭就要腰酸背痛。父親也太摳了,長途旅行怎麼也得買個商務艙啊。
坐在她旁邊的是個老頭,老頭呼吸不暢,一直哼哧哼哧的,好在飛機起飛後基本聽不到了。她這才仔細端詳老頭的打扮:他穿著名牌衣服,拿著某款超貴的功能機,坐下後還把鞋脫掉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常坐經濟艙的那種人。飛機開始平飛後,老頭就開始找她搭話,問些簡單而侵犯隱私的問題,幾歲啦、讀什麼學校啦、有沒有男朋友啦之類的。布菲不耐煩地回答他的問題,心想著趕緊逃離這狹小的空間。
“飛機餐來了”老頭招呼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餐車的方向。
你是想看空姐吧?布菲不屑地嘖嘖到。她沒猜錯,老頭和空姐說了好幾句話,空姐都不耐煩了,訓了他幾句。看到老頭吃癟,布菲心中暗爽。他很快吃完了他的那份飛機餐,然後像所有中年男人都會做的那樣開始和布菲聊起國際局勢。
“……你聽說過吧?艾爾瓦特馬上要發布旅行禁令了!”他壓低聲音,好像這是什麼機密一樣,“搶到機票可不容易……小姑娘,說說你是怎麼搶到機票的唄”
“我爸幫我選的”
“哎喲,你們年輕人真是,被保護的太好了。你看我,不僅得給自己買機票,還得幫老婆女兒安排住處——只可惜我那小情人呐……”
布菲對他的情人並沒有什麼興趣,便起身離開座位。這趟航班坐得很滿,人們小聲交流著,神情中透露出緊張。布菲來到洗手間門前,這是少數能伸展身體的地方,她正准備伸懶腰,卻聽到空姐們的交流:
“你真不准備回去了?”
“我早就和他談好了,等我下飛機,護照一撕,我就是外國人了”
“真羨慕有外國男朋友的人”
“要不你也留下來?我男朋友是搞貿易的,搞不好能給你一份工作呢”
“我倒是想,可是身份怎麼弄啊”
上完洗手間回到座位,老頭似乎睡著,閉著眼一動不動。布菲想著總算可以靜下心來做點自己的事情,沒想到她一坐下那老頭就醒了,繼續和他說起自己在外拼搏這麼多年很少回家,多麼多麼對不起家庭雲雲。布菲心中暗罵:你在外面找個情人才是對不起家人吧。她戴上耳機,老頭見她沒有興趣便停了下來,又閉上眼一動不動地裝睡。
臨近下飛機時她被空姐叫醒,老頭又來了精神,繼續找她搭話。布菲用不耐煩地口氣要求他停下,老頭這才消停點。不過他依舊將一張名片塞到布菲手中,暗示她可以找自己“幫忙”。布菲很清楚那是什麼意思,雖然很想將名片當場撕掉,但還是出於禮貌將它塞進錢包。
“美女!”這一聲將布菲拉回現實。一輛車停在她的面前,司機降下玻璃,“你是布菲吧?”
“是……”
“那就對了,我是來接你的學長”說罷,司機下車幫她將行李塞到後備箱里。這些對布菲來說重的要死的東西在他的幫助下不費多大力氣就塞了進去。
“這都過了約定時間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車”學長說著還不忘對她微笑。布菲撇了撇嘴,接受了他的好意。
布菲看見他穿的很潮,便問:“學校不管的嗎”
“你說染發?學校當然不管!放棄你那套聖凱妮亞思維,該和國際接軌了”
布菲這才注意到他的一頭黃毛。巴爾托利人大多是金發,讓她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這點。
“我還要去城里接個學姐,順便吃頓飯,你不介意吧?”上車後,學長問她。
這還怎麼說介意?她點了點頭。汽車向城市開去,路邊的景象和聖凱妮亞相當不同,連排別墅圍出一個個小花園,見不到高樓大廈。一條船正在運河上緩慢行駛,吸引了布菲的注意,這在國內可不常見。
學長找起話來,布菲注意到他的口音有些奇怪:
“你是泰北島民?”
“對啊”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泰北島民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看來他們也不都像宣傳的那樣有敵意嘛。她問起泰北島的情況,學長熱情地向她介紹泰北島的特產、美食、景點,邀請她以後去泰北島旅游,還號稱自己是泰北島百事通,一定能給她做個好導游。學長繼續夸夸其談,向她介紹在巴爾托利生活的注意事項。布菲對大多數都已爛熟,只有“入學身體檢查”這一條她不知道。
“身體檢查?還要做這個?”
“別緊張,只是一些很基礎的檢查而已,怕你有傳染病什麼的。話說你不暈血吧?”
“不暈……”
“那就行,要不然抽血檢查會很麻煩。另外這邊的醫療費用很高,所以我推薦你去一家小診所,聖凱妮亞人開的,放心,絕對安全可靠” 雖然說著沒問題,但聽說要抽血,布菲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接到了學姐,並在一家餐廳前下停車。這是一家拉漢式餐廳,看起來相當高檔——連價格也是如此。布菲簡單的計算了下,這里的一頓飯夠她在國內吃一個星期食堂。在學長的幫助下,她成功預約了那個診所的檢查。
“到時候我送你去”學長放下手機,對她比了個大拇指。
“順便享受一下巴爾托利的生活”學姐高舉雙臂,像是在慶祝什麼似的。
學長學姐兩人坐在布菲對面,互相給對方夾東西吃。看起來他們倆是情侶呢,布菲看著兩人黏膩的身影,心中不免泛酸: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找到個男朋友呢?
由於提前到達,她被分到了一間很小的房間臨時住下。一開始她並沒有急於打開行李,畢竟兩個月後還要再般一次家,她可不想麻煩兩次。她打開電腦才發現校方發來的海量消息,其中最重要的都已標上星號。
“受相關政策影響,聖凱妮亞留學生可以延遲繳費至第十二周……”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辦銀行卡,趕緊聯系學長。雖然學長很忙,那位學姐卻閒得很,很快便答應下來。檢查了幾遍郵箱,加上學長之前的提醒,布菲把開學前該做的事列了個表。看起來真不少,她暗自想到,幸好提前來了,不然還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全部處理完。
坐在前往市中心的車上,她問起學姐有關開學准備事項的問題,學姐一一作答。汽車在紅燈前停下,學姐轉過頭來:“你做過兼職嗎?我還是建議你在這邊找一個兼職做著先”
“我父母會轉我生活費,為什麼還需要找兼職?”
“說實話,我有種預感,你父母的轉賬不一定能到……”學姐苦笑道。
“不能到?為什麼啊?” 紅燈轉綠,學姐回過頭去安心開車。
“就當是因為禁令吧”
“你真覺得禁令影響有那麼大?”
學姐深吸一口氣“我只能說它最終會影響到我們每一個人”
“神經病”布菲嘟囔著,學姐的態度讓他想起自己的父親,父親也是一個時時刻刻把國際大勢掛在嘴邊的人;然而這並沒有讓他診所的生意變好,反而因為政見不合與自己的得力助手決裂:那個助手去別的地方找工作了,也不知現狀怎樣。
“……前面就當我沒說,你就當找兼職是為了賺外快好了”學姐見她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便趕緊打圓場,“你想想,有個小金庫,辦事不就方便多了?”
話題總算回歸到女生的那些事上來,她們從理財策略聊到附近有什麼實惠的冷凍食品店。學姐也是倉鼠型人格呢,布菲很幸運自己竟能和這樣一位學姐搭上關系。
“那以後就多多指教啦”下車時,她的負面情緒已經一掃而空。
銀行卡、電話卡等都十分順利地開通,她終於可以隨時隨地使用手機了。看在時間還早的份上,她們准備到城里參觀一番。
巴爾托利的城市給人一種相當雜糅的感覺:古典建築點綴在現代化的水泥森林中,小廣場圍繞著青銅雕塑展開;工業時代的管狀造物扭曲地纏繞在紅磚樓上,配合街頭塗鴉更顯怪異;路邊沒有行道樹,但公園甚至會在道路中央的綠化帶上出現;地鐵出口融合在建築中,不仔細尋找很難發現。人們的出行方式也堪稱多樣:她看見有滑板、自行車、旱冰等等,甚至有一架馬車慢悠悠的穿過綠燈。
“那是游覽項目啦”學姐解釋道。
繼續深入,會發現這是一座建立在緩坡上的城市,山頂是一片覆蓋著草坪的公園,正值盛夏,很多穿著暴露的女性正在那里曬太陽。布菲看了頗有些臉紅,不過學姐表現得倒是極為自然。
“你要學會接受這里的一切”說罷,學姐脫下外衣,露出一件抹胸內衣。布菲的臉羞得更紅了,她巴不得離這位學姐遠一些,但學姐猛地拉起她的手,從人群之中穿過。
“看,沒有人會嘲笑你的”
坐在山坡上看著輪船在運河中來往,她們閒聊著消磨時間。布菲准時出現在診所門口,一名醫生接待了她。正如學長所說,一切項目都很常規,只有抽血讓她有些氣短。好在醫生很會安慰她,布菲克服了自己的恐針症。醫生告訴她會將文件發給學校,不必她操心。
“這點倒是比國內好”在返程的路上,她這樣和學姐說。
“大概吧……我有好幾年沒回去,都不知道那里變得怎樣了”
布菲有預感又要扯上政治,趕緊打斷了她,換了個話題。
附近幾個城市的游覽穿插在緊張有序的准備工作中,她的暑假很快臨近尾聲。聽從學姐的意見,她在一家小超市找到了兼職,每天的工作就是簡單的交流、掃碼、收款,幾乎不需要動腦;收入不高,但足夠她的日常開銷。在學姐的帶領下,她買了不少以前在國內看來“過於露骨”的服裝,其中最喜愛的莫過於一條吊帶背心和牛仔熱褲。學姐還送了她一件鏤空披肩上衣,布菲對此愛不釋手,幾乎成了她的日常裝扮。此外,她還剪了父母一直反對的短發、並將頭發染成棕色。和父母視頻通話時,她還臭美了一番。父母知道女兒在外他們也管不著,只能無奈地接受,並再三告誡她不要沾上煙酒毒品。
但是這些花的都是來時帶的“應急資金”,而父母的轉賬遲遲沒有到賬。父母那邊堅稱已經把錢轉給她了,但她從未收到,銀行卡的余額還是少得可憐——那點積蓄還是她兼職賺來的。每次她到銀行討要說法,得到的答復都是“請耐心等待”;現在她真有些擔心學姐的說法不是空穴來風,禁令會真實影響到生活的每一個方面;雖然世界還一如既往的平穩運行著,但一些最基礎的東西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對布菲來說,最大的影響就是學費:兼職賺來的錢應付日常支出還好說,天文數字般的學費是兼職多少年都賺不來的。回想起國內幾乎免費的教育費用,她不禁愁上心頭:巴爾托利的教育系統怎麼這麼坑錢?!
開學前幾天,布菲像往常一樣睡快到中午才醒。冥冥之中她感到有些心慌,便打開電腦消磨時間。剛打開網頁,新聞就如同雪崩般涌來,她還沒來得及看完上一條便被新的覆蓋,慌亂之中,她只能汲取極其有限的信息:
“艾爾瓦特帝國對聖凱妮亞宣戰,巴爾托利將保持中立”
下午,學長竟然主動找上布菲,邀請她吃晚餐。他向布菲解釋自己的暑期課程已經結束,可以自由活動了。布菲也閒得無聊,便答應了。
餐桌上兩人又聊起時事話題,聖凱妮亞和艾爾瓦特之間的戰爭不可避免地被提及。出乎布菲的意料,學長談及此事時居然抱著輕松的語氣說:“還好戰爭來了”
“為什麼這麼說?”
“聖凱妮亞人早該死絕了”
“可你也是聖凱妮亞人啊……”
“我是泰北島民”學長放下手中的杯子,一字一頓地說。
“可是泰北島……”
“泰北島不屬於任何其他國家”學長抬起下巴,斜著眼盯著她,“泰北島是獨立的”
“可是看到同胞……”
“誰和你是同胞?”學長冷冷地說,“我還以為你跟她不一樣呢,沒想到你也被聖凱妮亞洗腦了”這里的“她”顯然指學姐。
“說起學姐,她怎麼沒來?”布菲試圖引開話題。
“她和我政見不合,被掃地出門了。你們聖凱妮亞人總是這樣,好吃懶做、貪得無厭”他繼續惡狠狠地盯著布菲,“聽她說你還沒交學費?哈,你可別成了第一個因為沒交學費被退學的學生啊”
布菲受不了他惡毒的話語,摔下餐具,哭著跑出餐廳。這里離宿舍並不遠,她自己一個人走了回去。回到家後她立刻給父母打電話,但無論她多麼焦急,電話始終是占线狀態。哭了半個小時,她總算冷靜下來,認真考慮以後的事。不知為何,學姐也聯系不上了,現在能聯系上的人只有學長……
等等!她猛地跳起,尋找自己的錢包。她從錢包中拿出老頭的名片,上面果然有他的電話。就試一試……布菲想著,撥通了老頭的電話。
電話中傳來老頭的聲音,老頭似乎在一個很嘈雜的場所,雖然他大聲叫嚷著,布菲還是聽不清他的話。老頭花了半天才離開那里,他聽出是布菲的聲音,喜笑顏開,問她最近的生活狀況。布菲把自己遇到的困難告訴了他。
“學費!哈,你也沒法把錢轉出來是吧?”老頭開始傾訴自己有多少資產被鎖在國內,又因此蒙受多少損失,“也許戰爭結束了管制會放松些吧,不過我現在是真的沒錢。好,先放了啊”
布菲還沒來得及追問便被他掛了電話。她呆滯的坐在床上,腦中一團亂麻。一聲提示音,一條新聞又跳出來:
“上港宣布成為不設防城市,是聖凱妮亞國首例,其他城市是否會跟進尚需時間驗證……”
一個計劃不知怎麼的便浮現在她心底,布菲決定試一把,至少面子上不能輸。
開學第二天,布菲在學校食堂找到了學長,他正吃著一份最便宜的套餐,看來最近有一筆支出讓他很拮據嘛。
布菲買了一份特別貴的套餐,主動走上前去和打他招呼。學長看見她買這麼大份的套餐是眼睛都直了,但還是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
“怎麼,不用付學費就大手大腳了?十二周後有你好受的”
“切,你才要為學費節衣縮食吧?我早就付完了”
“哦,說說你是怎麼付的?”
布菲沒想到學長是這個反應,她還以為單憑這句話能讓學長服軟呢。她有些底氣不足地說:“反正我找到途徑了,就不告訴你”
“告訴我嘛,我給你道歉還不行”學長滿臉堆笑,雙手合十,姿態放低了很多;這讓布菲感到一陣暗爽。
“你真心實意地給我道歉我就告訴你”
學長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可以,那這個周末我們去北邊那個公園玩玩,我在那里給你道歉怎樣?”
“跑那麼遠,你不會想做壞事吧?”
“哪敢哪敢,只是想向學妹取經而已”
“那就……一言為定”
所謂“北邊的公園”是個不小的自然保護區,森林環繞著一池湖水,草地點綴其中。雖然這里允許露營,但僅限一小部分地區;因為這里可不只有素食動物,還有可能出現猛獸。
“猛獸!”布菲驚呼道。進了公園,她立刻感受到猛獸帶來的壓迫感,雖然它們只是隔著車窗遠遠的遙望兩人。學長不做停留,將車開到安全地帶。初秋,這里的景色相當不錯,氣候也適宜戶外活動。布菲穿著那身吊帶背心和牛仔熱褲,為了防寒她還帶了件長袖。不過長袖看來是多余了:一下車她便感受到一股熱浪。介於學長計劃傍晚就離開,她大概率是不會用上這件長袖了,便隨意地丟在後座。
“你穿的蠻性感的”學長投來贊賞的目光。
布菲害羞地羞紅了臉,和學長一起將野餐墊鋪開、掏出食品。學長准備的食品混合了聖凱妮亞和巴爾托利的風格,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這是什麼肉,好咸”
“一種野生動物的肉,可貴了!”他壓低聲音說,好像這是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一樣,“當然也有可能是我鹽放多了”
兩人放聲大笑,吃著零食,閒聊著,太陽很快落至西山,在樹葉間透出點點光斑。見時間不早,他們收拾東西准備回家。
“話說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麼弄到學費的呢”學長突然提起。布菲心中一緊,這一天光顧著放松,沒有編故事。她只能故作神秘,說回去再告訴他。
車開上高速公路時天已經全黑,布菲累得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她已經不在車上,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仰面躺在一張桌子上,位於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里。自己這是在哪?這是首先要搞清楚的事情。她扭動身體試圖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也許已經困了很久,她的手腳都失去知覺了。
黑暗中一顆火星移動了起來,接下來一盞燈被點亮。布菲趕緊閉上眼。等她再次睜眼,才發現學長和另一個人正站在她面前。零一人帶著醫用口罩,讓布菲看不清他的面容。學長把口罩拉到下巴上,正抽著煙。
“你終於醒了”學長說。
“我在哪?你們要干什麼?”
“你不用知道你在哪,至於我們要干什麼——”學長拿起一把剪刀,搭在布菲的胸前,將她心愛的小背心剪成兩半。隨後又剪開了她的內衣,並將熱褲、內褲褪到腳踝。布菲的裸體就這樣暴露在他們面前,毫無遮攔。她羞恥極了,極力扭動四肢試圖遮擋私處,但是手腳被捆得很牢,動彈不得。
“別動!”學長緊緊握住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讓布菲窒息,她的四肢更加劇烈地掙扎起來。
許久,布菲感到眼前一片發黑,學長才放開她,布菲得以呼吸。她看見旁邊的人擺出阻止學長的手勢,甚至有點感謝那人,不過他的一句話很快就讓布菲的心境跌至谷底:
“你還有什麼話就趕緊說了吧,等會可就沒機會了”
這種以往只會出現在恐怖作品中的言語竟然出現在她的耳邊,布菲嚇得小便失禁,溫暖的水流在她的兩腿間擴散,布菲努力夾緊雙腿,但依然無法控制尿液的奔涌。學長見她這樣狼狽,開心地笑起來。
“哈!聖凱妮亞人都這麼膽小?瞧你嚇得跟個什麼似的……就連她也是……”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張著嘴站在那不動。
很明顯他說漏嘴了,連布菲都注意到了。
“她?你是說學姐嗎?你對她做什麼了!“布菲掙扎著想從桌子上坐起來,但手腳的牽拉讓她使不上勁。
“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學長扔下煙頭,轉頭瞪著布菲。
“我跟你說把她掃地出門了?愚蠢透頂。告訴你吧:我把她帶到這里,把她綁起來——就像你現在這樣——然後剖開她的肚子,把器官掏出來拿去黑市售賣;切開她肚子的時候她嚎叫的像個畜生一樣……我真該把那段錄下來讓你也看看”
光是聽著他的描述就足夠讓布菲絕望了。雖然很多留學機構都曾提及巴爾托利及周圍國家的人口、器官販賣問題,但是布菲從不把它們當回事。畢竟自己去的可是號稱治安良好的西部地區,怎麼可能遇上這種事呢?然而她做夢也想不到,命運竟將自己導向這十足的惡魔。
“得到的錢當然是我倆平分”他指了指帶著口罩的人,“現在你知道我的學費從哪來了吧?”
“那麼,你的錢又從哪來呢?”這句話讓布菲一驚,她完全忘了這回事。現編也不甚可能,她從來不是撒謊的高手。
“不說也無所謂”學長哼了一聲,拿出一支記號筆,在她的胸部、腹部畫出Y字形虛线。布菲還以為這是什麼羞辱用的標記,她仍然心存幻想:也許可以用身體交換生命。
“想啥呢”學長見她雙目無神便問道。
“求求你……我願意用……”
“身體換生命?”學長哈哈大笑,“她也是這麼說的,你們聖凱妮亞人太可愛了,死到臨頭了還想破身消災呢?看來你們不只是懦弱,還愚蠢的可愛。我甚至都有點喜歡她了”最後一句話是對旁邊的人說的。那人點點頭表示贊同。
“破身這件事吧,不會由我來做”學長俯下身子,一只手摁在她的胸上揉搓起來,“把你丟到荒郊野外,你猜你會遇到什麼呢?”
少女的乳頭本就因寒冷而挺立,被他這麼一揉更是充血變紅起來。學長見自己的刺激很是有效,便雙管齊下,兩手都扣在她的胸部。布菲雖然身材發育得不錯,皮膚白皙、曲线優美,但胸部還是很平。在中學生中她這樣的實屬少見,同學們都以她胸小為由嘲笑她。面前這個人倒是沒有嘲笑她了,但是他的挑逗和刺激還是令布菲感到極度羞恥。她扭動身體試圖躲開,但只是讓男人捏住的乳頭被牽拉的更加疼痛而已。
她的下體慢慢泌出如白色的液體。當然了,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胸部,沒有人注意到這點。學長邪惡的笑著,布菲低聲哭泣,第三人站在一旁無聲的看著他們。學長折磨了她好一會終於松手,布菲的已經滿面潮紅,劇烈呼吸著。兩顆乳頭都已變成大紅色、高高挺起,下體也分泌出不少粘液。學長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起柳葉刀,對准她的身體——
剛才還沉浸在乳頭刺激快感中的布菲高聲尖叫起來,嚇得學長後退一步。對死亡的恐懼徹底占領了她的理智,布菲瘋狂掙扎、哭喊,試圖逃離這手術台。她的手腕都被磨破。學長和旁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麼,那人便轉過身去搗鼓起來。學長掐住她的脖子,零布菲不能呼吸,她還想叫喊,但只能發出咔咔聲。
“你再叫我就殺了你!”他用刀尖抵在布菲脖子上。
布菲驚恐的點點頭,但學長依然沒有松開手。布菲的臉憋得通紅,窒息使她思維混亂,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學長似乎很喜歡看她窒息的樣子,把臉貼得很近,直到被那人拉開。
他拿著一張紗布,往上面傾倒液體。就在這危急時刻,布菲心生一計:
“停下!我有病!沒法器官捐獻!”
兩人停下手中的動作,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你有什麼病啊?”
布菲絞盡腦汁地回憶著自己從父親那里聽來的醫學術語,然後一股腦地說了出來。等她說完,學長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從不知道你有這麼多病!”接下來他看向旁邊的人,對他說:“那我們沒法做這單了!放她走好不好?”
那人看著學長,沒有說話。有那麼一瞬間,布菲真以為自己這招湊效了,她盤算著如何逃離這里、如何報警、尋求學校的幫助——最重要的,是把學長開除,這樣一個人渣絕不能在校園里存在下去。正想著,布菲突然聽到一陣邪惡的笑聲,是學長發出的:
“哈哈哈,你看她都要信了,哈哈哈!”
學長笑得彎下了腰,起來時拿著一沓文件,布菲認得那東西,那是她身體檢查時用的、號稱直接交給學校的文件。他翻開文件向布菲展示,幾乎全部的指標都是……正常。
“你怎麼會只有這個?”布菲驚恐地扭動身體,這份文件給她的恐懼甚至大過死亡。
“說來話長,所以我不想解釋了,也許到了學姐那邊她會給你解釋的吧。記得代我向她問好”
這也是布菲最後聽到的幾句話。
旁邊的人將紗布捂在她的臉上,布菲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迷暈過去。她的四肢抽搐了幾下也不動了,幾滴殘尿被擠出來,掛在陰毛上。不過兩人並沒有心情看她的窘態。
柳葉刀輕輕劃開皮膚和皮下組織,鮮血涌出。兩人先從最不重要的器官開始,將她的器官一個個切下、放進早已准備好的冷凍箱,腸子等不要的內髒則隨便丟棄。等腹腔基本掏空,他們又用電鋸切開肋骨,摘下她的心髒和肺葉。兩人的動作十分熟練,整套過程只用了十幾分鍾,甚至直到結束時她也沒有完全死去,神經末梢的觸動令她的肢體微微顫抖,好像在表達自己的痛苦。但失去了心肺,她的死亡只是時間問題。
“這可比上次宰那個母豬輕松多了”那人將心髒放進冷凍箱後說。
“虧你好意思說,上次我可是說過要用麻藥的”學長摘下手套,“你偏不,就為了省那麼點錢?”
“行啦,我叔監管很嚴格的。所有東西都取出來了吧?”那人合上布菲展開的肋骨,讓她的身體看起來不那麼可怖;她的乳頭依然堅挺,但已經失血變成黑色;他這麼一撥弄,少女的手指又抽搐了一下,似乎被他弄疼了。
“可惜啊,眼睛用不了”學長撥開她的眼睛,布菲無神的望著天花板,瞳孔渙散。“這雙眼睛本來能賣出不錯的價錢的,可惜是個近視眼兒”他拿出布菲落在車上的眼鏡盒,幫她戴上眼鏡。方框眼鏡更顯得少女的圓臉楚楚動人,不過少女的身體已經沒有生氣了,她的腦袋隨著別人的動作而搖晃。
“至少保存了她的臉蛋嘛”旁邊的人補充道。學長瞟他一眼,哼了一聲。
“別告訴我你會對聖凱妮亞女人發情”
按照計劃,學長開車去黑市找買家,另一人則留下來處理布菲的屍體。他把布菲的屍體搬出房屋,開始挖坑。可是挖到一半他實在受不了放在身邊的裸體少女的誘惑,便對著她手淫起來。他的精液射在布菲臉上、剖開的腹腔內,但少女再也不會對此做出任何反應。他弄得四肢酸軟,無力繼續挖掘,便將她草草掩埋,然後用鏟子拍平地面,希望學長不會發現。
當晚,布菲的屍體便被野狼挖掘出來啃食殆盡,連顱骨都被咬碎,腦漿流了一地。不過一直沒有人發現她的骸骨,布菲被登記為失蹤。因為太久沒來上學,學校將她除名,但並沒有報警——畢竟聖凱妮亞國本身都已自身難保,一個聖凱妮亞留學生的死活不值得出動那麼大的力量。
後記
“這次還是平均分吧?”學長問。
“我要七成”他面無表情。
“七成?主要的活兒都是我干的!”學長正開著車,不敢有什麼大動作。雖然如此,他還是轉頭瞪了副駕駛座上的人一眼。
“你別忘了那份文件是我提供的”他的語氣依然平靜。
“就算沒有那份文件,我也能輕易說服她”學長不屑地說,沒有注意到那人掏出柳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