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GF 祖國在召喚 Motherland At Calls
GIRLSFRONTLINE 同人 祖國在召喚
壹
“備用系統自檢完畢,三級損害。”
“已啟動應急措施,電量續航預計剩余六小時三十二分鍾。”
“人形鏈接網絡離线,指揮聯絡系統離线。”
“熱成像鏡頭損毀,已轉至光學鏡頭。”
冰涼的雨水並不是一滴滴柔弱,瘋狂到將一年降水量耗費殆盡的傾盆暴雨,比淋浴噴頭還激烈地澆灌在臉上。半個頭已經淹沒在不斷上漲的積水當中,下肢感受器明顯地察覺到匯聚成流的雨水衝刷。
刺激的電子信號從背後傷口傳來,中央處理器清晰地把信號轉換成刺痛感,折磨著同樣疲憊不堪的心智。
冒著降低感知力的風險強行關閉痛覺轉換,可憐的家伙終於有多余的運算能力用於分析情況。
費……費德羅夫自動步槍,隸屬於最高人民內務委員會直屬衛隊的第二代戰術人形。
這是恢復神智後想到的第一條信息。
費德羅夫清醒些了,考慮到當前處境,優先事項是試著以殘缺的右臂為支點,把上半身支撐起來。
然而殘余的輸出功率根本沒能讓後背抬高一毫米。
可笑。祖國母親的精細工業怎麼會不留下一點冗余設計?
費德羅夫開始在操作系統中搜尋,卻沒有發現所謂“右臂冗余助力”。
那……左臂呢……
毫不停歇的暴雨仍在繼續,頭部所在的土坑已經容納大灘積,如果任由自己躺在原位,很可能會因空氣交換器被淹沒而發生全系統停機。這是個恐怖的現實。
而左臂,順著費德羅夫雙眼看去,已經被壓在一根巨大的混凝土橫梁之下。若是在平時,這些人形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抬起。然而現在她束手無策,難道要坐以待斃嗎?
頭在泥水中轉向天空,雨水很快澆得費德羅夫喘不過氣來,眼皮剛接觸到降水便緊緊鎖死,以防關鍵部位進水。然而因為取消痛覺轉換,連本身應有的被雨水衝刷的針刺感也蕩然無存。
一定……要起來……
排出一口廢氣,費德羅夫猛地咬緊下頜,然後強行啟動電機過載,用右臂最後一根液壓管發力撐起上身。警報浮現在閉合眼皮前某處,預告著受力極限的來臨。
終於在液壓裝置完全失效前,費德羅夫從原處坐了起來。再次冒著雨水睜開眼,自己仿佛置身人間地獄。能見度直线下滑,即便是五十米處的物體也難以分辨。
蒼穹因瘋狂的暴雨顯得濃黑如墨,被彈耕炮掘的土地上傷痕累累。泥濘與池沼交相輝映,被分割開的小塊水面也為毫不停息的衝擊波濤洶涌。降水與地面相撞已經毫無水花,取而代之是不斷升騰濃郁的水霧,成片地織起朦朧的紗布,把僅有的視距也籠罩在黯淡無光的氤氳之中。
瀑布般的雨水狠狠地淋在費德羅夫無力垂下的銀色發辮上,發辮幾近散亂,燒焦的發梢不斷引下水流。費德羅夫瞳孔慢慢發散,劇烈的喘息在冰涼的衝刷下漸漸平緩,除了疲倦與乏力的感覺外別無他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去,忽然在頭頂炸開的烈雷連同耀眼的閃光,把費德羅夫的神智從虛無當中拉回。右臂已經無法曲伸,而受左臂影響上身活動范圍也相當有限,剛剛從絕望當中爬出的費德羅夫,又立馬陷入了迷茫當中。
然而殘存的電量已經不允許她的片刻猶豫了。思索片刻,費德羅夫曲起腿,用已快失控的右手從浸在泥漿中的軍靴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再次確認了痛覺轉換的關閉,她顫抖著舉起握刀的右手,奮力朝左臂的肘關節刺去!
軍用匕首的質量值得信賴,重度受損的關節顯然抵擋不住這樣的衝擊,在幾秒之內就已經讓壓在橫梁下的前臂與機能尚存的部分分離。哪怕是毫無知覺,費德羅夫內心仍是一顫,望望已經淪為廢金屬的殘肢,第一次有了眩暈感。
眼看右臂也朝不保夕,費德羅夫當機立斷朝左側五米處移動,受損的膝蓋在堅硬地面上劇烈摩擦。為防止後背外殼缺口進水過多,費德羅夫又不敢移動過快。足足花了幾分鍾爬到了完全浸濕的背包前——號稱絕對放水的布料在戰爭的摧殘下竟是如此不堪一擊。
費德羅夫作為精密器械研究所專門設計的醫療人形,本身就經受過戰地急救的訓練,對各種傷病處理辦法都爛熟於心。除了對人類的救治,人形的臨時維修也在她職務范圍內。她的背包里除了必備的一些作戰工具,還有用於更換的備件。而幸好,這場戰斗並非曠日持久,備用手臂才沒有用於維修隊友。
想到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費德羅夫的動作就慢了許多。
奉命掩護主力部隊後撤,費德羅夫所在的一批人形編隊便成為了丟車保帥的犧牲品。雖然是心知肚明,所有斷後人形都做了雲圖上傳,但誰也沒有想到失敗竟然來的如此之快——連敵人都未發現,幾層阻擊陣地便被集束雲爆彈一鍋端。若不是身在游擊梯隊,費德羅夫恐怕是一個螺母都不會剩下。
回憶隨著手上動作的停止同時結束,熟練的裝配手法使費德羅夫哪怕是裝自己的手臂都輕松自如——僅僅是技術層面上。經過中樞系統一番調試,新換上的左臂又恢復了工作。
望著快要壞掉的右臂,費德羅夫不禁搖頭,又重復一遍動作,把右臂也換成新的。接著給自己咽下人形用壓縮電容,給主電源續上幾個小時。
雨還是未停,雷暴卻越來越頻繁。紫色的閃電一次次由厚重的雲層劈下,像是玻璃出現了裂紋,接著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有時閃電劈中某處易燃物,登時一陣巨響,燃起的火苗卻屈於暴雨的淫威,僅僅亮了兩三秒便偃旗息鼓,只剩若有若無的一點殘影。
然而在暴雨當中,不屈的燃料槽騰著衝天的火焰,吞噬著任何試圖澆滅它的雨水,在這絕望的黑暗角落里奮力放出一絲忽明忽暗的光芒。
貳
狹小的指揮室里一片漆黑,唯獨只有全息投影儀放出的點點藍光,映亮指揮官的瘦削輪廓。刷成深色的牆壁上鑲著一顆巨大的雙翼紅星圖標,襯在微弱的光亮里更為陰森。排氣扇低聲更換著渾濁的空氣,發出不易察覺的機械摩擦聲。但正因為靜得出奇,屏幕前的男人仍然聽得一清二楚,持久的噪音又在他焦慮的內心上攪動起來。
明明中央空調已經將室溫降至二十五度,但他仍然不住地流汗。眉梢與鼻尖都掛上了層層液珠,而沿脊背留下的汗水已經把兩層布料濕透,前胸的汗水也把襯衣粘在皮膚上。陣陣難耐的瘙癢與黏糊糊的汗液使得指揮官更加煩躁不堪。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把因末端循環不暢而變得冷冰冰的右手伸向控制台,再次向三小時前失去聯系的編隊發出加密訊息。然後一如既往的,把手縮回掛在胸前的,被淡藍光所照耀著的紅星勛章上,期待回復的出現。
也許過了五分鍾或是十分鍾,一聲重重的嘆息還是涌出了鼻腔。男人的內心逐漸顫抖起來,一股不可思議的難以想象的絕望攀上腦海。四肢如他現在殘存的希望,愈來愈涼。
憤怒,失落,絕望,思緒渙散的男人只覺得自己置身於幻燈片般的回憶長河當中,離現實的距離恍惚間拉得那樣的遠。
他看到了自己在陰暗狹窄的玉米曉夫樓里艱苦的童年,他看到了年邁的父母站在樓梯間門口守望的身影,他看到了沒日沒夜往返於汽修實習車間與工人宿舍之間的疲憊軀殼。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戰爭,如果……
那他也許會像千千萬個聯盟的工人一樣過完平淡無奇的一生。但戰爭的確開始了,開始得突然。當一紙征召令下發到他手中時,他望向白發蒼蒼的父母和尚未成年的妹妹,伴著悄無聲息滾落的熱淚與無盡的羞愧邁向前线。
前线的戰事如此激烈,很快打破了那些熱血青年的幻想。他們的部隊和其他聯盟部隊一樣,面對強大敵人的全方位立體打擊幾乎一觸即潰,幸存者加入到潰退的浪潮當中,席卷著後方剛剛趕來的援軍,兵敗如山倒。
聯盟政府雖然遲鈍,但還是很快下達指令——依托城鎮地區建立防线,同時依仗著直屬的近衛軍的巨大犧牲,這才勉強穩住陣腳。潰退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二等兵,尚且為亂飛的血肉和刺鼻的硝煙而心驚膽戰。他麻木地混在後撤的隊伍中,目睹對地攻擊機把擁擠的道路炸成一道血河,居然從地獄里逃了出來。在臨時防线上,他們剩下的幾個人都被重組到了一位近衛軍戰術人形領導的連隊。
敵人很快追上來了,他們也重整旗鼓,發起大規模的攻擊,撼動著聯盟軍的防线。倉促之中構築的防线哪里能抵擋得住,蒙受巨大傷亡的聯盟軍再次面臨崩潰的威脅。
他的連隊本應是個棄子,被戰爭洪魔所吞噬。
他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坐以待斃。
他掙扎著從所蜷縮的辦公椅爬起,戰栗著揪住投影下來的鍵盤,猶如一個瀕臨絕境的賭徒般,再次嘗試發送聯絡訊息。
而這一次,他用的是明碼。
叁
“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傳陸軍司令部命令,雅羅賓斯克至哈夫米爾一线的各級預備隊立刻投入前线。”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斬釘截鐵的命令聲,而電話這頭,體態臃腫的某個軍官額角已經掛滿了冷汗。
那個臃腫不堪的家伙好像是想讓他的上司也看見他那令人作嘔的阿諛模樣似的,隔著電話朝著黑洞洞的水泥牆擠出夸張的笑容,簡直令他的兩條眼縫都給淹沒在顫抖的肥肉當中。
“哦,我的尊敬的勃魯西洛夫將軍——恕我直言,在當前我軍尚未查明當面之敵詳細情況之前,任何未經參謀本部充分討論的行動方案都將會是武斷的決策,我並不希望您會魯莽到如此地步以至於可以置國家前途於不顧……”胖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背誦著毫無意義的公式條文,那表面謙卑實則傲慢的態度讓人以為他才是真正的領導。
終於在話筒被胖子橫飛的唾沫淹沒之前,將軍打斷了他那“流光溢彩”的發言:“克倫斯基先生,我必須要打斷你——參謀部沒有任何超越司令部的決策權,你剛剛所囉嗦的所有荒謬絕倫的連篇廢話不會起任何作用,我先把丑話說在前面。”
“我的將軍,我並沒有任何……”胖子碰了個硬釘子,整個人又卑躬屈膝起來。
“我要繼續補充:預備隊必須包括人形裝備,而且優先為斷後的部隊補充人員。替換一批斗志渙散的軍官,把那些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們拉上前线練練。”將軍的語氣不容拒絕。
“好的,我的長官……我下來與其他參謀再合計合計具體方案。萬分感謝您對鄙人工作的指導意見,我將不負眾望……”見將軍並未動怒,胖子又恢復了平日的虛偽笑容。
“通訊到此結束,我還有內務委員會的會議要開。”不等他廢話完,勃魯西洛夫便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