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食日者計劃:63號》萊茵生命實驗體回收
萊因生命,試圖對泰拉的種族差異性,和特定基因對法術使用的影響,進行系統化的研究。
其最終目的之一,是將他們的產出品“武器化”。
萊茵作為一家專供生命工程的企業,他們研究的所謂“武器”是什麼,不用想都知道。
但赫默未曾想到,他們已經走出去了那麼遠。
根據一些可靠的業內人士,和他們勇敢的,試圖揭露那些罪惡行為的同伴們的說法:
萊茵生命已經在兩年前,把一個經過了重重篩選和改造的“生物兵器”投放到了大都會的街道上,進行所謂的,“實地測試”。
無論是真是假,這次秋假,赫默想去一次大都會。
戲劇性的,赫默剛到大都會就找到了她。
那個被投放的“生物兵器”,就在赫默打算當做线索來源地的新都市懲戒所里面,她被綁架了,又在一場騷亂中和綁匪一起被抓了起來。
她的名字是阿卡,但大多數人都叫她“烏鴉63號”。
那是她最近作為蒙面義警,在社會上活動時的身份。
說來荒謬,一個所謂的超級英雄,而且還是和暴徒大戰之後的傷員,居然還會因為尋釁滋事的訴訟比關押起來。
可是呢,赫默並沒有想那麼多,她目前的身份給了赫默極大的希望,她出身於罪惡的人體實驗室里,肯定經歷過非人的虐待,而她選擇的是把自己的憤怒對著惡人去發泄,而不是無辜之人。
這證明了,她至少是有著正常善惡觀的。
赫默可以幫她。
赫默想保護她,給她安全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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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站在了懲戒所的面前。
“如果她讓您不舒服,也很正常,這些蒙面義警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
總之,歡迎您來到大都會!朗女士!
整座城,還有那些媒體,全都在等著您為那個神神叨叨的小雛做精神診斷呢。”
對於一個在新都市懲戒所,一家拘留所里工作的醫生而言,馬爾科姆顯然太過熱情了。
赫默並不喜歡他,她只想早點見到懲戒所里的那個生物兵器而已。
沒錯,朗女士不過是偽裝,在假發,風衣,墨鏡下面的就是奧維利亞·赫默。
赫默化了妝,換了眼鏡,就變成了精神科醫師郎女士,能夠在這所她將會短期駐足的拘留所出入無礙。
計劃,是她的朋友,一個為她設計了醫療無人機的航空公司總裁提供的。
他的名字是丹尼爾·德里伯格,和赫默在一次發布會的晚宴上認識,他們二人都是鴞型黎博利,甚至連亞種類型都完全一樣,因此,相聊甚歡。
德里伯格先生不是那種刻板印象中,狡猾而偽善的商人,事實上,他是個天才的技術開發者,他的成功源自於他對機械和電子的天才創新,而不是他的商業頭腦,他有點木訥,但很善良,從不介意仗義疏財,赫默信任他。
德里伯格為赫默弄到了一個同齡,樣貌相似的精神科醫生的證件。
那位醫生為度蜜月去了汐斯塔,此時,德里博格正急需她這位精神科名醫的幫助,而他又恰好收到了赫默的請求。
德里博格,一個想要搭救朋友的人,需要一位醫生去新都市懲戒所,為一個少女去做能幫她脫罪的精神鑒定,把她定義為一個精神正常的公民,好方便他找來的律師進行下一步工作。
赫默,一個多面手名醫,也正好要去新都市懲戒所,調查聲稱被怪物襲擊的犯罪者們。
兩人一拍即合,赫默拿著證件去調查,至於她要做的,只是為那個馬爾科姆醫生口中的“女超級英雄”,做一些“有精神問題”的精神鑒定 。
以換取見到萊茵制造的怪物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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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什麼怪物,可看著也絕對沒有英雄的模樣。
只是個和赫默差不多高,年輕,長相平平的黑發姑娘。
她看起來是那麼普通,極其標准的東方人長相,隱隱約約能看到她是柳葉眉,三角眼,薄嘴唇,現在,赫默每看到一個東方人,就會從他們的身上看出這個姑娘的影子,她實在是太普通了,以至於普通變成了唯一能用來形容她外貌的詞語。
雖然外貌讓人難以留下印象,但她絕對可以讓人牢牢記住,只憑她有一個特征,就是她身上的,一股揮之不散的臭味。
似乎是狐臭一樣的的體味,和垃圾被焚燒時產生的臭味,混在一起形成的,某種難以描述的氣味。
和她會面的過程中,赫默一直忍不住皺眉頭。
她身高155厘米,體重33公斤,瘦的只剩一把骨頭,滿臉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臉色非常差。
她有一副足以撐起囚服的身體,雖然已經非常瘦,但一看就很結實,腰板也直挺,肯定比赫默這個坐在實驗室里的人強得多。
根據懲戒所里的病例,他們沒有在她身上發現礦石病的痕跡,左腿左腳的關節炎和骨病,是過去的閉合性骨折處理不當的結果,被捕時,她營養嚴重不良,牙都要掉光了,也沒有指甲,輸了好幾天液才緩過來,總體上,就算排除那條離不開輔助設備的瘸腿,她進來的時候,也已經只剩半條命了。
原本,這個蒙面義警被一群搞科研品走私的走私犯打傷之後關押了起來。
由於她本就是神出鬼沒的獨行俠,所以,根本沒人意識到她出事了。
至於成功抓住她的黑幫,沒有一個不希望殺之而後快的,自然也不會走漏風聲,她就這樣被折磨了大概半個月左右。
她身上的傷口基本都是那個時候弄出來的,有人粗暴地給自己的傷口按了些理論上可以消毒和止血的東西上去,幾個更深的傷口,則用類似烙鐵的東西燙了起來。
幫派份子似乎不希望她死掉,可是,他們也沒有放出風聲來,應該是已經找好買家了。
只不過,她並不是完全的單打獨斗,另一個名叫“夜梟”的義警不知怎麼得到了情報,報告給警方之後,半夜開著一輛用推土機改造出來的鐵皮戰車,把兩個幫派交貨的舊倉庫連帶他們制藥的作坊碾成了平地。
當警方趕到現場,雙方已經陷入了交火。
說是交火並不准確,就憑黑幫的火力,根本無法奈何那輛不可阻擋的戰車,根據新聞,夜梟用推土機肆虐了一個多鍾頭,雙方僵持不下,警方也抓住機會張開包圍圈,把整個團伙來了個全殲
一片混亂中,她找機會從被撞斷了牆壁的囚室里逃了出來,第一時間,她沒有逃離現場,而是摸索到了黑幫存放收據的地方,正好和中了流彈的頭目撞在一起。
她幾乎殺了那個男人,當然了,那男人也差點殺了她,在警察衝進去之後,那匪頭對來抓他的警察高喊了“救命”。
警方撲倒了他們兩個,銬住了匪頭,回過來又把這孩子給揍得不輕,畢竟,她摘了面具就沒人還認得出是誰,所以她沒能逃走,警察把她傷口全都打裂了,她也沒反抗。
赫默可以盯著她的臉看好幾個小時。
並不是因為她的憂郁和陰沉,也不是因為她左臉頰上面,足有小孩兒拳頭那麼大的一塊黑紫發腫的淤傷——某個警察一腳把她的整個左臉都踹膨脹了起來,把她的眼睛擠成了細細的一條縫,那可怕極了,絕對不是赫默能一直看著她的原因。
真實的原因是:
看著她時,赫默的心中總會產生一種讓赫默不安的莫名的優越感,似乎在她面前,赫默的身材會奇妙地變高一截。
她主動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從姿態到神色都是那麼安靜又順從,如同一只被馴服的家貓家犬。
她很害羞,臉上一直帶著點紅暈,故意把自己的頭發弄到臉前面,遮擋自己的眼睛,似乎,她很不希望赫默看清她的臉。
她的眼神憂郁而悲傷,用一道略帶歉意的弧度微微皺著眉頭,好像在等待赫默對她進行批評。
一個人為了正義挺身而出,卻得到這樣不公的待遇。如果換成是赫默,赫默一定會大哭一場。
可她沒有,她安安靜靜地看著赫默,等著赫默批評她。
像一個久病的孩子一般,惹赫默憐愛。
赫默和她進行了一些簡短的交談。
她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能做歌手的好嗓子,說來自私,赫默忍不住想象她只為赫默而歌唱的模樣。
“您好,朗醫生。
您是來做心理評估的嗎?”
“是的。
你好,阿卡,我可以叫你阿卡嗎?還是說,你更希望赫默用你的英雄代號來稱呼你?”
“面具,臉,都是一樣的,醫生。烏鴉63就是阿卡,阿卡就是烏鴉,您隨自己喜好來就好。”
“哦……那麼我就開始了?”
赫默和她的交流很簡短,為了不引起她的應激反應,赫默沒有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而是繼續假扮心理醫生,首先,試著去了解她是個怎樣的人。
赫默拿出一個羅夏墨跡測試卡。
當赫默自己看到它的時候,從黑白相見的墨痕之間,赫默看到一把執行注射時使用的椅子。
如果她也能看到這個,赫默就能繼續深入,然後讓她和赫默一起,離開哥倫比亞。
赫默把測試卡交了出去:
“阿卡小姐,請你看看這個,你聯想到了什麼?”
她被鎖在桌子上的手接過卡紙,低下頭,面孔被頭發遮住的部分更多了,大半張臉沉入了黑暗里。
“請問醫生,真的要說出來嗎?”
“只有說出來,才讓我更了解你啊?”
烏鴉63號凝視著墨跡卡。
她看到一個濫用致幻草藥而死的薩卡茲男孩兒,比她還小一歲,癱坐在一張爛椅子上。
第二天,阿卡在荒地上埋了那個孩子,發現他沒用完的藥已經被另一個男孩兒拿走。
她看見一個破產後,被趕出自己房子的中年男人,縮在睡袋里啜泣。
第二天,阿卡在海灘上找到這個男人的死屍,嘴里塞滿了從那另一個男孩兒手里搶來的迷幻藥。
她看見一只被屠宰的,血統純正的流浪狗,那個和她一起撿垃圾的老人剃光了它的毛,把它的下半身從中間劈開,放在火上,肉和脂肪被烤成了金黃色。
第二天,阿卡在狗的碎骨堆里找到了一個狗名牌,和那個殞命海灘的男人對得上,這條忠犬是來尋找主人的。
烏鴉63抬起頭,微笑著對朗醫生說:
“看到了幾朵美麗的花。”
赫默很開心,這不是她預想中的答案,但是,也許這孩子的心理還是陽光又健康的?
這更堅定了赫默要從萊茵生命手中拯救這孩子的決心,她又拿出一張羅夏墨跡卡來,打算再試一次。
赫默自己看了一眼,看見一只拿著注射器的手,左看,右看,都只能看出一只拿著注射器的手。
赫默點點頭,把墨跡卡交給阿卡:
“阿卡小姐,再試試這個。”
烏鴉63凝視著墨跡卡,深沉的陰霾籠罩著她的眼瞳。
她看到一只拿著手銃的手,手的主人指著她,逼她脫掉上衣。
第二天,阿卡用透明膠布收集了指紋來報警,可沒過一周,他就帶著更多人再次來到阿卡面前。
她看到一只巨大的花斑蚊子,吸食一個三不管街道上的放浪少女的血液。
第二天,阿卡沿路掃垃圾的時候看見那個少女還在原地,阿卡想幫她叫一輛救護車過來卻被拒絕了,因為她們沒人能承擔那個花銷。
她看到一把吉他,被一個歌手用來演奏一首面目全非的哥倫比亞國歌,遠處,人群焚燒國旗,呐喊和歡呼著,更遠處的草叢里,還有更多放浪的少女,更多靜靜等待的花蚊。
烏鴉抬起頭,抬頭的過程里,陰霾不自然地一掃而光,換上了比之前更自然,更溫柔的微笑,她對朗醫生回道:
“看到了飛舞的蝴蝶。”
她的回答讓赫默一陣開心。她還想再聊幾句,但西沉的太陽,以及咔嗒作響的門鎖都在提醒她,會面時間結束了。
“嗯,太好了,阿卡小姐,我想讓你知道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好,我相信,我一定能幫到你,你一定還有希望。”
在夕陽的映襯下,黑發,沒什麼特征的姑娘和剛才一樣沉默,她時刻彎曲著的嘴角和眉頭稍微松動了一些,善意之間,還透露著一些憐憫,對赫默的憐憫。
赫默察覺,這孩子身上那種低人一等的氣息變淡了,可能這是她們兩個走得更近的表現?
兩個鉛鑄似的看守推門進來,四只灰色的鐵手伸過來。
一雙打開桌子上綁著手腕的鐐銬,一雙鉗著她的手臂,把她提了起來,她低聲哀鳴了一下。
看守粗暴的態度讓赫默不滿,她義正嚴詞地對他們兩個道:
“兩位先生,不覺得對女士應該更溫柔點嗎?”
兩鬢斑白的看守回敬以鄙視的眼神:
“那你掏錢來讓老子對這滿身臭味的垃圾溫柔啊?”
另一個留著絡腮胡的,年輕的看守,見同事沒有好臉色,立刻笑著來解釋:
“朗醫生,他剛被裁員了...心情不好,您體諒下。”
完了,他又急忙安撫同事:
“兄弟,我知道你被MPDN(大都會警局,那普斯分局)裁員了心理難受,但也別隨便對別人發火…”
同事的好言相勸卻起了反效果,正滿腔怨恨的老看守忽然爆發,拽著阿卡的頭發,把她的頭撞在鐵門上,聲音響徹走廊,立刻吸引到了其他看守的注意。
那孩子沒吭一聲。
沒等赫默發怒,同事就拉開了老看守,幾個路過的看守一起拉開了他。
老看守情緒失控,尖聲嚎叫道:
“老子給那普斯區警察局工作了半輩子,就因為你們這些狗屁英雄,讓那些坐辦公室的王八蛋覺得我們警察都是吃干飯的!壓得我們工資越來越低,最後還被掃地出門!
我兒子也是警察!他在對付藥販子的時候犧牲了,還要被嬉皮士們吐口水!那時候怎麼不見你們?諒你也沒那個膽子去!沒膽子和那普斯的人渣硬碰硬!
我們辦苦事難事的時候不見你們,搶功勞的時候道一個比一個快!
你到底干了點什麼就值得別人崇拜?就憑你們內褲外穿?
老子對你吐口水!吐死你!”
赫默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動什麼,他看著老看守被抬走,看著馬爾科姆提著褲子小跑過來,對著自己連連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啊!朗醫生!我們所里最近接受了一批下崗人士,結果你看看……
他們真是不知感恩呀,罪過,罪過啊!
傑斯頓!快把那家伙拉遠點!”
“遵命,長官。”,那個剛剛就一直在拉架的看守,依舊帶著笑,憤怒的同時拉到了更遠的地方。
出於禮貌,赫默應了幾聲,然後就回頭來看自己的病人。
那孩子依舊低著頭,眼睛半睜著,沉在影子里,脊背靠住了鐵門,無力地夾著腿,從被打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動作,沒有一點要反抗的意思。
“阿卡!你在流血!”
“醫生您不用著急,只是破皮而已,倒是那位好先生,他會沒事的吧?”
赫默感到不可思議,這孩子居然關心那個對自己施暴的人?
“馬爾科姆醫生,你不會開除他的,對吧?”,烏鴉對著馬爾科姆說道,語氣相當認真。
“啊?這事情不歸我管…”
血流到她的下巴上,大塊大塊拍打在她的胸口,砸成一個個黑紫色的斑塊兒。
老看守砸出來的絕不只是皮外傷。
她好像不知道疼,
“我懇求您,勸您的同事來幫他,醫生,他只是一時的失常而已,他度過了人生最糟糕的一天,這時候,必須有人站出來保護他。
您看,還被銬著手呢,只能交給別人代勞。
您可以保護那位善良的先生嗎?馬爾科姆醫生?”
她沒等到馬爾科姆的肯定回答,也沒等到被她驚為天人的腦回路搞傻掉的赫默回過神來,兩個新的看守就懶洋洋地走了過來,架住了阿卡。
把那個一瘸一拐的,矮小的黑發姑娘,連拉帶扶地拖走了。
那個很明顯是牢房的方向。
“那位先生不會被開除的,對吧?”,阿卡還在問看守。
搞得看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摸了一下口袋里的毒藥注射器,也沒有挖苦什麼:
“都到這田地了,就想想你自己吧,瘋子。”
“會考慮的,謝謝關心。”
另一個看守就沒這麼好心,他毫不遮攔地說道:
“他是說……
你要和那些被你親手送進來的流氓和變態關在一起,你就不怕他們(憋笑)……把你當抹布用?”
言罷,他見這孩子沒反應,就伸手,照著她滴著血汙的胸脯上捏了一把,感覺大小正好,手感不錯,動作就來得更加放肆,順著紐扣之間的縫隙 ,像個熱烘烘的蚯蚓似得,往兩團柔軟的東西里鑽。
並且,有意識地規避了她陰沉的目光。
“唐,別,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媒體在盯著這瘋子?你想害我們丟飯碗嗎?”,他的同事道。
他沒理睬,一把將她抱起來,扔進旁邊的掃除間里,她甚至都沒掙扎一下。
“哪有啊,都是那個死胖子忽悠你的!
根本沒什麼媒體在乎這家伙,哥倫比亞有的是美麗,性感,各種頂流的女超級英雄,你見過颶風和點燈人嗎,還有軍團的發言人,和新上任的FBC局長,那臉蛋和身子,那社會地位,才是真絕,怎麼說也不可能進號子蹲著;
比她更瘋,更神經質的,也是一抓一把,比如那個什麼喜劇演員,和伊科什麼的,媽的,喜劇演員在波利瓦爾宰了上千人,伊科利佩提可第一次亮相就用點九五把三個賣雛的人販子打成了馬蜂窩,警察都不想招惹他們,黑社會見了這兩位也得繞道走;
可她?這兩樣都不占,充其量算是個十八线的沒特點小明星而已!而且她做的事兒,也不怎麼合法!要不她怎麼就被送進號子,跟外面那群變態關一起了呢?
反正早晚要被玩,還不如讓我們這兩個溫柔的人來,起碼還能把小命保住,這邊牢里都是大半年沒見過女人,連汽車排氣管都不放過的一群人,
你說呢,美女?”
她看著放清潔劑的架子的眼睛收了回來,回到看守的身上。
出乎意料地,烏鴉63號坦然接受了這個看守的提議,她張開手臂,仿佛發出擁抱的邀請一般。
幾分鍾之後,烏鴉63號一個人走出了掃除工具間,身上一股有毒化合物的刺鼻氣息,掩蓋了她身上原本的臭味。
她用手銬砸開火警報警鈕上的玻璃,即刻,警報的尖嘯聲穿透每一棟牆壁,像聖櫟樹精神病院的鋼釘一樣,刺進了所有人的腦袋里。
牢房就在眼前的鐵門之後,她看見看守們在走廊上飛馳,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自己靠牆來支撐身體,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
當她正要進入收容區的時候,剛剛幫她拉開了暴怒老看守的那位年輕看守,不知何時幽靈般來到了她身邊,靠著大門,卻沒有抓她的意思。
兩個人就這樣尷尬地對視了幾秒鍾,烏鴉總算從昏昏沉沉的腦子里把對方的身份抽了出來。
“傑斯頓·威廉姆斯,打手,劇場式犯罪,源石技藝,偽裝身份......萊茵生命派你來抓我回去,把我敗,但,說過,不回去,還有...”
“使命沒有完成,我了解。
就是一個小建議,看在我們...蠻熟的份上...我一直都欣賞你,所以,我想要看到你打破自己原則的模樣。”
“新鮮...”
傑斯頓左右環顧了一下,一把按在烏鴉的肩膀上,出於疼痛或者受驚,她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使得傑斯頓更加陶醉地闡述起來:
“不不不!別誤會,烏鴉!
我和大佬那種小毛賊,可不是一路人,我喜歡更華麗的場面,更跌宕起伏的劇情,更有人物弧光的主人公。你看,比起賺錢,我更喜歡證明我的...觀點。”
“你大可以殺了我。”
“但我想要幫你!我能看到你的潛力!
聽著。”
傑斯頓一把抓住烏鴉的臉蛋,把她的劉海吹了起來,嘗試著穿透法術的影響,記住她的長相,但依舊沒什麼作用,他只能依稀感覺到烏鴉的眼神里滿是倦怠,
“萊茵那邊變天了,因為,有一只烏鴉,最近開始碰觸他們的秘密護膚品。
他們買了一些人,買了一些場地,打算把那只小烏鴉做掉,因為...她...到了該迭代的時候。”
“為什麼不直接抓我回去。”
“因為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想看你變成真正的大人......
大佬要你死在這兒,可是,我幫你留了幾手。”
“傑斯頓!”,所長在走廊拐角一喝,傑斯頓立馬換了一張嘴臉,將烏鴉推進管理區,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罪犯們以為,警報的起因,是烏鴉這個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義警逃跑不成,反被抓回。他們都瞪著眼睛,准備對她送上熱情的祝賀之詞:
“嘿!吃垃圾的,還記得我嗎?”
“你死定了,烏鴉。”
“喲喲喲,這不是那普斯大街的大英雄嗎?幾天沒見,怎麼蹲號子了?腿怎麼還瘸了?看你這次怎麼跑!”
“你死定了,不過你死之間還得給哥幾個玩玩,你樂意嗎?”
“他媽的,我們都是一個街上混大的,你他媽還居然抓我?你他媽的?”
“我要把你撕成碎片!我要扒了你的頭皮!你聽到了沒?!”
“我們先玩,再打,然後下藥,慢慢折磨她……”
“烏鴉……”
“我要把你掐到尖叫,我要割了你的喉嚨……”
“讓你跪地求饒……拔光你的牙齒……把你右腿也打斷......”
“烏鴉……你死定啦……”
“嘿!條子們的警棍好吃嗎?”
“來舔姐姐的腳趾,姐姐就罩你哦~”
“烏鴉!”
“沒了面具你更丑了……滿臉麻子……”
“你有老媽嗎?她死啦!你有姐妹嗎?他們也死了!”
“讓你流血,讓你流血,讓你流血。”
“烏鴉!”
正鬧著呢,他們把衛生紙扔的滿天都是,可一個眼尖的罪犯還是看出了不對勁,沒人押著這個被捕的義警,她自己蹣跚著走進了監牢中:
“烏……等等,她是自己走進來的?媽的,她是自己走進來的!”
這名罪犯用他最大的聲音高聲叫道。
咒罵變成響徹懲戒所的大笑。
是嘲笑她沒有逃跑的愚蠢?她自認正義的滑稽模樣?還是她回到他們之間自取滅亡,這種沒腦子的舉動?
“伙計們!我們的大英雄自己鑽回鳥籠子里啦……!讓我們一起歡迎大笨鳥63號!”
“這可太正義啦~嘿!嘿!給我們喊一聲台詞!大家都看,這里有英雄——!”
“正義!正義!正義!”
“一起歡迎正義的英雄!”
“吃垃圾的……”
“烏鴉63號!”
“她是那普斯渣滓街里的聖人~犯罪斗士~復仇天使~”
“你等死吧,我們都等著你來呢……
等了好久了……”
在那普斯大街,或者整個大都會的男男女女們,那連成一片的歡騰里,義警烏鴉63號神色陰沉,面無表情,黑影刻在她的眉眼上,浸染了每一寸皮膚。
“要哭了?小公主要哭了?
都小聲點!她要哭啦!”
阿卡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哭鼻子的。
阿卡甚至懶得瞪那家伙一眼。
如果你從小到大,都和小偷,強盜,癮君子,毒販,殺人犯和人販子住在一起,你也能和阿卡一樣對這些聲音熟視無睹。
萊茵生命的醫生們告訴她,世界是美好的。
報紙和新聞告訴她,她居住在世界上最富裕和偉大的國家,這里有最強大的軍隊,和最繁榮的文化,必然有一天,哥倫比亞會雄居全球,用民主和自由的夢解放所有困苦的泰拉之子。
但阿卡所看見的,幾乎只有哥倫比亞大都會郊區的墮落和腐敗。
阿卡遙望霓虹閃爍的市中心,看著自己周圍身體健全,青春年少,卻放棄了奮斗和節欲的,自甘墮落的同輩人。
她隱約知道,哥倫比亞的富人在天堂,窮人在地獄,但是她就是沒法說服自己,說服自己把所有責任都扔到一群從未謀面的人們身上。
她用漆黑的眸子掃過每一個囚犯,希望能把他們都記住。
可她做不到,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就再也記不清他人的面龐,沒法把他們的臉和他們的名字聯系起來。
她能做到的,只剩給他們按上“壞人”的標簽做出區分。
她討厭這樣,一直都討厭。
所以她試著理解自己身邊的所有“壞人”,將人和人之間支離破碎的紐帶連接起來,結果卻將自己推得離他們更遠了。
某一天,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和他們並不是一種人。
她和她們之間的隔膜,遠比一張面具要厚的多。
收回思緒,她自己找到一間空無一人的高級牢房,調轉手上沾了點血汙的鑰匙,將自己鎖在了一臂厚的鐵門的另一側。
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在這一刻突破了她的意志,一起把痛苦灌進大腦。
她的靈魂深處,響起了她視作希望之光的聲響。
這些聲音來自電視。
來自打開她的顱骨和眼球,揮舞手術刀的,被她認為可愛的醫生們。
烏鴉吸了一下鼻涕。
“不哭,你是完美的。
你還有使命沒有完成。”
這世上善良之人,都理應受到報償。
在這一點上,烏鴉63號絕對不會妥協。
但時間,卻如此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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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一會兒,赫默在貢嘎餐廳與德里博格先生碰面。
如果沒有看守的事情,赫默現在還會對阿卡的情況充滿自信。
可赫默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的失常,比赫默想的要嚴重,赫默敢肯定,她被萊茵生命那些沒有底线的科學家深深地傷害過。
德里博格聽完赫默有些悲觀的敘述,先給赫默上了杯爽口的苹果酒,杯底是一張頗有價值的支票。
他說道:“醫生,只要為她做有病的評價就好,剩下的,我的律師都能搞定。”
“你可真樂觀。”,赫默皺眉道,
“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嗎?我只能相信他們,他們是專業的。”
德里博格苦笑了一下,
“如果那些被烏鴉63號抓起來的罪犯有辦法逃脫法律制裁,她自己肯定也行,哪怕塞錢呢。
無論如何,這兒可是哥倫比亞,對吧?”
然後,他才把他找到的,警方關於阿卡的調查資料給了赫默:
“相信這能幫到你,醫生,就我個人而言,我建議你別想太多關於她的事兒。
那孩子可是帶著面具招搖過市的冒險家。
她大概會覺得自己天降大任,會有很多……極端想法。
我也有半年沒見過她了,不知道她變成了什麼樣子。”
“體檢表示,她身上最重的傷,就是那條留了殘疾的左腿,大概就是半年前留下的,也許她躲起來養傷了,然後覺得自己已經沒問題,就繼續活動,最後被黑幫抓住。
也許這就是她沒找過你的原因。”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陪在她身邊的。
可我卻走了,就因為我害怕她。
我害怕去了解她的所聞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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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越過那些推銷維特集團的房產和減肥課程的廣告,到達一家繁榮的大街,抬頭,赫默看到了一座高聳入雲,金碧輝煌的樓宇。
“就是這兒了,同價位里最好的。”
奧維妮婭·赫默在這家名叫“鹿首公爵”的商業酒店里付了一周的房錢。
這間屋子盡可能的小,布局緊湊,床上用具華麗到繁瑣,能讓孤身一人的黎伯利人感到歸巢的溫暖。
至少廣告是這麼寫的。
赫默拉開窗簾,把沉重的外套脫下來,紛紛扔到衣架上。
回頭的時候,她看到哥倫比亞的萬家燈火在窗外閃爍,不同顏色的亮光合鑄成一片高低錯落的拼貼畫,她看到一片荒蕪和繁榮共存,繁榮與死寂同在的城市。
上帝的國土在她的腳下運行。
“別想太多那孩子的事。”
赫默嘴上答應了下來,然後隨著呼吸,將這個建議吹出了頭腦。
在旅館的台燈下面,文件夾上封口的紅繩子被解開。
一股沉重,黑暗,令人窒息的煙霧,從牛皮紙袋里面,無聲無息地流出,在她的臥室里面攤開。
那普斯大街就是大都會的下水道,它坐落在城市繁榮的陰影下,每一個毛孔都流淌著哥倫比亞的,自由之國腳下的血腥和殘暴。
犯罪在哥倫比亞從來都不少見,但沒有哪個地方能和那普金大街區一樣,被警察,被政府,被哥倫比亞干脆放棄。
那里聚集了太多罪惡和人渣,就像一個臭不可聞的垃圾堆。
就連上帝都遺棄了它,任它腐爛。
大概三十年前,赫默出生之前。
大都會,來自敘拉古的黑幫,他們的盈收一度超越了大都會政府的收入。
而放眼整個哥倫比亞,各路黑幫的盈收在當年甚至凌駕於整個合眾國政府的收入。
那是個瘋狂的年代,但瘋狂的年代也有著瘋狂之中的秩序,而瘋狂的秩序,也必有終結的一天。
花廢了數年時間,聯邦政府的力量將已經嚴重越界的,貪婪的敘拉古五大家族連根拔起,大把大把的財富和產業被政府納入手中,成體系的雄厚工業鏈條和來自五湖四海的稅收金山,在三十年的發展里,逐漸成就了一個富有的,強大的哥倫比亞政府。
可是,精英的成功並不意味著平民的成功。
導師曾對赫默說過,這世界上有兩個哥倫比亞。
一個屬於精英。
遍地生財的一流強國。
一個屬於平民。
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
黑手黨時代過去後,哥倫比亞的社會底層出現了所謂的權力真空。
黑道墮落,政府和資本奪取絕大部分產業,幾乎斷絕了他們再次向上爬的可能,黑道徹底變成了底層犯罪者。
如餓虎撲食一般,薩卡茲人,卡斯特人,全泰拉,各種各樣的人,涌入了那個由藥品和桃色交易支撐半邊天的產業鏈里。
很快,在這些來自底層,了解底層,知道怎麼壓榨底層的底層居民手里,輸送到大都會的毒品不再論千克,而是論噸。
移民產業飛入了尋常百姓家,他們打通了薩爾貢,敘拉古,薩米,卡西米爾,烏薩斯,和維多利亞,把那里受苦的人帶去朝陽般的哥倫比亞,然後任他們自生自滅,任他們墜入自己的陷阱,用血肉來幫自己,和自己的保護傘,賺錢。
最初,他們遠離社會,又隨著波利瓦爾戰爭,反文化運動和嬉皮士,薩卡茲民權大行其道的浪潮,開始一步步滲透到這個國家的方方面面。
當自由的海浪開始衝擊哥倫比亞這座沒有完工的大樓時,帶來的並不是清風,而是由狡猾和奸詐,貪婪和殘忍,腐敗和偽善,組成的,散發著墮落臭氣的洪水。
那里有吸食藥品後成群倒在地上的人,低頭等死的人,對過客吼叫的人。
那里有成群出沒,交易罪惡,吃人肉的人。
那里充斥著沒有教育,世界觀狹窄,粗野和瘋狂的人。
那里充滿了罪惡的人,他們本來是受害者,但他們發現了一條通往舒適和富裕的,最簡單的道路。
那就是搶先成為罪惡本身。
赫默心口一陣絞痛,如同丟開毒蛇一樣,丟開了著沓厚厚的,淌著人血的文件。
她的羽毛豎了起來,她在害怕。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看到真正和阿卡有關的部分。
她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些事情。
她甚至從沒想象過,世界上還能有這些事情。
但是那孩子知道。
不止知道,她就是成長在那里。
但那些沉重,黑暗,令人窒息的煙霧,從牛皮紙袋里面,無聲無息地流出,在她的臥室里面攤開,老鍾樓的影子和酒店相隔只有數百米,仿若死神的身影,打在她的床鋪上。
在那里,維多利亞的伯爵曾雇傭牛仔打死過上百個罷工工人,黑手黨的子彈曾送走了比凍港陣亡的士兵還多的生命,一個個壓迫窮人的黑作坊像白樺樹一樣拔地而起,當這些東西都全部被歷史的車輪碾碎,變成過眼雲煙,他們的足跡上建立起一個個商品大廈,忘記了這一切的人們跟隨著嬉皮士的腳步,在煙酒和音樂中,尖叫搖擺,或者在商品房的窗後,冷眼旁觀。
沒有人有余力去在乎這個世界將會走向何方。
沒有人有余力去在乎一個想當英雄的女孩兒的生死。
赫默醫生第一次看到了“另一個哥倫比亞”。
看到了那隱藏在窗外的黑暗中,離她咫尺之遙的恐怖。
她吞下幾顆能讓她鎮靜下來的處方藥,決心和這片恐怖對抗到底。
困意如同一張漆黑的巨口,吞噬了她。
“我一定會救你。”,她對空無一人的房間起誓,路线,身份,怎麼到國外,這些赫默都能搞定,她打算明天就動手帶走她。
偷渡計劃洋洋灑灑寫了三大張紙,遠處納普斯大街上的,維多利亞時代的老鍾樓沙啞地響了十二次,赫默洗漱完畢,准備入睡。
這個時候,房門響了,赫默嚇了一跳。
“客房服務,送毛巾的。”
“就來。”
赫默打開門,一個東國長相的服務生進來送了熱毛巾,然後仔細端詳了赫默的臉一下,深鞠一躬,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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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晨的陽光下,兩位新面孔的警衛將烏鴉63號押送至赫默的面前。
她裸露在囚服外的手指和脖子上多了些新傷,看起來好像是被靴子踩,還有被手掐出來的。
她的臉因為低血糖而發白,赫默是醫生,一眼就能看出她今早沒吃過飯。
赫默翻了翻手提包,拿出她從旅館里順走的一小袋方糖,放在她的手里。
阿卡的眼睛里多了點神采,她真誠地說了聲謝謝,熟練地,一顆一顆地吃了那袋糖,她像吃草的駱駝一樣反復動著嘴巴,用舌頭的每一寸表面盡可能多地體驗甜蜜。
如果她低血糖了,出逃計劃可就出大問題了,為了不讓看守起疑心,她說了點無關緊要的話:
“日安,阿卡,為什麼你不吃點早飯再來見我?”
“今天的早飯不能碰。”,阿卡道。
“額,好的......那麼阿卡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
“有人朝里面投了毒,也許會死,所以不能碰。”
“什——”,赫默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你說什麼呢?看守可沒提到......”
吃著方糖的阿卡說道:
“密謀的人是‘大佬’,一個黑幫頭目,是人販子,專門抓薩卡茲人,去年被我,夜梟,伊科利佩提可一起搗毀了窩點,他關系鐵的很,誣陷了一個賽車手打算偷梁換柱,兩邊一直在拉扯,所以一直拖在這里,等訴訟期過呢。
為了起訴他,換受害者一個清白,一直在收集證據,特別是物證。
這個階段出現了失誤,大意了,有埋伏,左膝蓋斷了,但是保住了命。
一直拖到現在才繼續查,但是,我失手了。”
“所以,你是為了收集人證才攻擊那個幫派的。
也是因此被抓的。”
“對。
真羞恥,我一直在失誤,那家伙不僅不願意開口,還早就設好陷阱。”
“就是這些人把你進來的事情告訴了大佬。”
“對。
他和她的人買通了大廚和幾位看守,但密謀者太隨意,昨天進來時,我就聽到了,提前有准備。
他們是用懲戒所里的東西做的毒藥,量小,淡,躲過幾次大概就夠了。
昨天分開以後,把這里的兩位員工鎖進了掃除間,其中一位是殺手,然後觸發了火警,確保昨天沒人能聽到他們求救,他們被鎖到了今天。
每天凌晨四點,清潔工先生會到掃除間里取掃把,然後,他們會被發現,監獄進入緊急狀態,我也會被抓住來,扔進懲戒牢房,躲過早餐。
身上多了點傷口,不要緊。
接著,和你見面,就能再安全一段時間。”
阿卡確實是餓極了,吃方糖的模樣粗魯起來,
“還有一件事情,希望醫生幫忙。
被我關起來的兩個看守想殺死我,報道出去的話,引起媒體注意,應該對起訴大佬有利。”
“啊...啊...?”
推眼鏡,也不能掩蓋太多的信息讓赫默亂了陣腳這個事實。
也好,這樣也好,不如說正合赫默的意!她就是來拯救這個孩子的!
“我有比那個更好的主意,我可以直接帶你走,離開這座監獄!”
“朗醫生。”,阿卡溫柔地試圖打斷她,“我的義警身份也許讓您產生了不必要的同情,但,用違法的手段逃離監獄,完全和我們這些義警們伸張正義的理想相違,我更願意接受我們值得信賴的政府的調查,並用堂堂正正的方法出獄。”
“我不是說你的英雄身份,我知道你是誰,你的真實身份,你是被萊茵生命的人體實驗受害者!為什麼你要相信政府?他們害了你!”
“朗醫生...”,阿卡慌亂地試圖打斷她,“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說什麼,用那種都市傳說來隨意造勢可不是好事。”
“你受盡了苦難,但是現在,你的苦難結束了,像你這樣的好孩子,理應在陽光之下享受幸福的人生——”
“砰!”
那孩子猛砸桌椅,金屬碰撞的巨響嚇得赫默渾身一顫,“階段性產品:烏鴉63號”擺出了前所未有的冷峻神色,曾經的溫柔和媚態不見蹤影,肮髒,油膩,藏著跳蚤的黑頭發直立起來,眉宇方寸之間,煩躁和惱怒已經變成一股噴射的火舌,逼著赫默後退。
她黑紫色的唇間吐出了那個她絕對不應該知道的名字:
“......奧維利亞·赫默醫生......
外面的罪犯里,有的是比我忍受過更糟的生活的,也有的是比我行為更加極端的,他們比我更需要幫助,更需要給予他們希望,但你沒有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因為他們‘誰都不是’,就應該被視而不見。
你聽著,這個世界,不是因為一個萊茵生命就會淪落到現在的模樣的,如果大都會的市民都願意和我,還有荷里斯·梅森,喜劇演員這樣的人一樣,敢於指出錯誤,挺身而出,而不是只為了一己私利,而看著那些本可以迷途知返的人們萬劫不復的話,無論是納普斯,那是整個大都會,都不至於淪落到現在的地步。”
“可他們搞克隆人,把那麼多你的兄弟姐妹殺死在手術台上,你已經是六十四號了,他們罪大惡極,沒有人性......必須被阻止。”
“那您就試著去阻止吧,說到底,我根本不恨萊茵生命。
這世界上有的是比他們更邪惡,更狡猾,更應該被阻止的罪惡,但是你們只會在他們面前止步,然後轉兩圈,自視崇高地嘆一口氣,說自己無能為力。
你覺得,上周那個被騙地產,住了六年鐵棚子,到處申訴沒人理會,最後殺了仇人全家,卻放了孩子,逃到山上,活人懸賞兩萬刀,死人懸賞五萬刀的男人,他是被萊茵生命害死的嗎?
不,不是萊茵生命讓世界變成這樣,也不是什麼邪惡的神,不。
是我們自己,是我們自己奪走了我們可愛的鄰居們的工作,奪走了他們的財富,任由他們流離失所。
說到底,您不應該是來調查我戴上面具打擊罪犯的理由的嗎?
如果您有別的打算,我也有作為在監人員的自覺,警官————!”
慌到面無血色色的赫默按住了阿卡的手腕,她無法理解為什麼這個孩子做出這種離譜的舉動。
說錯話了?受害者依賴綜合症?應激障礙?
而且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別這樣!別這樣!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們聊回打擊犯罪的理由!好嗎?阿卡小姐?”
那孩子到也冷靜,見狀就立刻收回了嗓子:
“您管一直我叫阿卡,我不喜歡,我向來只把我的真名告訴那些我喜歡的人,那其中可沒有您。”
咽了咽口水,赫默拼盡全力試圖讓對話繼續:
“那麼我就用你喜歡的稱呼,烏鴉,對吧?”
“是...”
\"只要你喜歡就好,那麼,你為什麼要打擊犯罪呢?\"
赫默的身影倒映在烏鴉的瞳孔中。
“我不是打擊犯罪,我是保護善良。
起因是一個和您長得很像的人。
她豐滿,富有,善良,自以為從我身上了解了什麼是痛苦。
她是在萊茵生命里負責教育我的一個高級科研人員。”
赫默想不起萊茵生命之中還有這樣一個人,像她的人,赫默不記得。
“好的...她的名字是?她後來怎麼樣了?”
“名字是奧維利亞,和您完全一樣。
雖然我也有真正的母親,但母親大人已經沒有余力給我愛,所以,她想頂上來。
在這個情況下,萊茵生命的醫生們填補了我的生命中沒有父母的那片空白,我一直都很感謝他們,因為他們讓我成為了完整的人,讓我懂得什麼是愛。
1079年,她死了。
被制造出來並調試了四年的我,被投放到納普斯大街貧民窟,她不放心,可能是把我當成了女兒之類的,就私自逃走,也住進了那個地方。
她衣著光鮮,還帶著珍珠項鏈,高跟鞋,絲襪,連衣裙,一樣不少,在那普斯大街貧民窟里,穿成這樣的妙齡女性只有兩種身份
——‘被人們覺得,可以隨便死掉的人;或者可以隨便殺死他們的人。’
她把人性想的太好了,覺得自己不會有任何問題。
奧維利婭·基諾維斯,被搶劫,被謀殺,她大聲呼救,整座樓的人都聽見了,沒有人伸出援手。
他們在窗戶那里看著,就只是看著,像看著一只豬,在院子里被放血,割掉所以有價值的東西。”
赫默結巴了兩下,才有勇氣繼續對話:
“我對那位女士的遭遇感到惋惜......所以,你為了復仇而站了出來?為了她,和惡勢力去作斗爭?”
“不,那不是原因,赫默醫生,復仇是空洞的。
阿卡根本無力復仇,1079年的那天晚上,沒有人報警,沒有人制止,而阿卡也並沒有目擊現場,那年阿卡才四歲,她的頭腦里被灌輸了一個成年人才有的知識,但她只有四歲,一個對她好的人憑空消失了,對此她還能想到什麼呢,她被精靈帶走了?她回公司了?她升職了?之類的,最多只能這樣,萊茵生命的醫生對她都好,她肯定會這麼想。
那種積極的想法,沒能持續多久,那里可是罪惡橫生的地方,哪怕是搭載了測試性功能的生物兵器,也會在成長中看到那些最黑暗的真相。
醫生們告訴她去愛這個世界,去告訴她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和友愛,來自家庭的溫暖,來自鄰里的溫暖有多麼美好。
然後,把這些愛全部給了她,給了一個在一些人眼中根本不算是人,連面孔都沒有,在誕生之初就是個消耗品的孩子。
但他們沒有告訴她,那種善良,在這個人類世界里就和金河里剩下的金沙一樣,和完全不存在,幾乎沒區別。
在醫生你們看不見的地方:比我還小的小孩就知道持刀搶劫;比我美麗的姑娘計算自己身體的價格;被壓迫的薩卡茲人走上街頭;用被壓迫為理由模糊犯罪和正道的界限;高利貸債主在背後推動著奢侈的皮包和科技,再把利息龐大的貸款推到上得起學的孩子們身上;喬裝成受害者的女人和自大貪婪的男人高呼著自由和愛,想的卻只有如何獲得利益和特權。
他們就是那群對奧維利婭·基諾維斯的死視而不見的住戶,對奧維利婭·基諾維斯的死亡只是漠視,也許是嗤笑,也許是害怕,他們不願意站出來,默認這一切都是正常的,直到某一天,他們自己也變成了受害者為止。
那個時候,他們會求助,但是沒有人會在乎。
這是一個道德崩塌的世界,它只會傷害善良的人。”
“所以...你對人性感到了失望?”
“不,我沒有對人性失望,這世界上有那麼多善良和正義的心,有很多人願意為了愛和正義而挺身而出,比如百元大鈔,剪影,一代夜梟,大都市隊長,兜帽判官……和喜劇演員,以及那些並沒有奇裝異服,沒有給自己起代號的人們,那些警察,和消防員,還有醫生們,看到他們在天災人禍面前身先士卒,死而後已,還有誰能說人性是低劣的呢。
哪怕人性的本質,就是殘暴,它也絕對不低劣,哪怕人類注定要互相廝殺,愛和善良也不會徹底消失。”
“但你就沒有傷害任何人啊?”
“醫生,當您靠著父母的人脈和財富在大學里享受人生,暢想未來的時候,當您靠自己的能力站在另外一個人的頭上的時候,您就已經在傷害那些上不起學的窮人鄂,或者那個被你擊敗的人了。
您的成功,這個國家的成功,全人類的成功,本質上就是靠著這樣的傷害,一點點積累出來的。
相對的,我也一樣不干淨。
我是在納普斯街頭混大的,赫默醫生,你覺得我沒有做過對不起醫生們的教導的事情?可能嗎?我們自稱家庭的犯罪組織就和您在電影里看的那些一樣善良正義嗎?被我們詐騙,偷盜的工人和老人,他們的財產,就不是靠血汗換來的嗎?
人是社會生物,你覺得,我可能獨善其身嗎?
在我知道那晚的真相之後,我先是感到憤怒,然後,我感到恐懼。
我發覺自己變得和那些冷漠的路人一模一樣,我發現自己變得聰明,狡猾,而愚蠢,我曾經可以對身邊的錯事發聲,可我一次次選擇了沉默。
我對自己身為人類的一員而恥辱,明明我從被制造出來的的那天,來就有著其他人沒有的本領,明明,我可以大有作為,卻選擇了泯然眾人。
所以,按照我這個‘戰略兵器’最初被設計時的理念,用象征著東國皇室的‘鏡子’做出了自己的臉,有了它,我就能成為任何人,成為任意一個可能在危難之時為了守護善良和正義站出來的人。
既然納普斯大街里沒人願意挺身而出守護善良和正義,我來。
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看清了自己,但希望,當我出現的時候,他們能在我的臉上,看見他們的臉。
然後意識到,自己因為恐慌和妥協而變成了什麼模樣,我希望他們能夠覺醒,這就是我想做的。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能離開。
必須有一個人在最糟糕的一天站出來,守住他們最後的善念和反抗的意志,告訴他們,作惡是會被制裁的,讓他們都記住,什麼才是道德和正義。”
烏鴉繼續說道,
“對這個黑暗的世界妥協是正常的,是人之常情,我只是選擇了去魯莽罷了。
我必須魯莽,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你看,醫生,不是我被迫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而是我自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我不需要您拯救我,我只需要您幫助我,去糾正大都會完全扭曲的社會。”
“但是你沒必要把自己的人生全部用在那些壞人的身上!”
赫默站起來,對她喊道。
“您誤會了,我想要用在好人身上,醫生。
如果我想要成為荷里斯·梅森那樣,能給人來自希望的超級英雄,而不是警察的替代品,或者某種凌駕於其上的,挑戰他們的東西的話,我就必須堅信人性本善,堅信希望。
這世界往往不會給善良的人任何報償,我打算補充這個空缺。
我要救那個賽車手,還有那個警衛。
赫默醫生,我懇請您幫助我,去荷里斯·梅森的修車行,找到荷里斯·梅森先生,告訴他,在我家里,從床下的暗格里面,有一個寫著133號的盒子,然後把里面的東西帶給我,那對我很重要,比出獄更重要。”
“是給大佬定罪的,決定性的證據嗎?”,赫默問。
阿卡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去了我家,您自然就知道了,現在不方便說。
冒昧的問一下,醫生,您旅居在旅館里對嗎?”
“沒錯,鹿首公爵旅館,離納普斯不遠。”
“給您一個忠告,今晚留在荷里斯·梅森家,別回旅館住。
我不戴上我的臉,就沒有臉孔,但您有,所以您會被記住,現在,您需要的是一張面具,或者一張新的臉。”
談話時間結束了,兩位看守解除鐵門,和之前一樣粗暴地把烏鴉63號拉了起來,帶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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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嘎貢餐廳,丹尼爾·德里伯格如約而至。
這次,他為赫默上了一杯和昨天口味不同的利口酒。
赫默謝過他,解了渴,開始對著德里伯格匯報今天的會面成果:
“我們都想錯了,德里伯格先生,阿卡小姐的精神狀態比起說是‘正常’,不如說是太過積極,太過健康。
是我自作多情了,那孩子根本不需要我的幫助,相反,她還在幫我。”
“她...沒說什麼很極端的話?”
“如果堅持守護愛和正義算極端的話,她是極端的。
可是,正如我所見,她在被捕的時候沒有致一個犯人死亡,在懲戒所里,沒人給她好眼色,從獄警到犯人都在欺負她,她只是默默的承受了下來,就算是死亡的威脅也沒讓她去以牙還牙。”
“死亡威脅?”,德里伯格並沒有很吃驚,好像他早有預料一樣。
“阿卡小姐的身份是蒙面義警,就連警方也是只知道她的名字和義警的身份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
如果是自由之身,她應該相當安全。
但她現在在監獄里,有一個叫做‘大佬’的黑幫頭目打算借機報復她,不過別擔心,我已經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獄方,阿卡小姐的自由活動時間被取消了,這樣就能盡可能減少她被報復的可能。
德里伯格先生,你了解‘大佬’嗎?”
德里伯格抬起頭,眼鏡下面的眼睛左右轉動,好像是在思考。
“大佬......好像是聽說過,去年被烏鴉63號,夜梟,兩個義警一起搗毀的,一個販賣薩卡茲人的人販子組織頭目。他叫蓋德·伊恩,以前是陸戰隊的上尉,東國裔,有軍功,但是哥倫比亞的老兵撫恤在近十幾年一直都是那麼半死不活的樣子,他是為了錢,觸犯底线的。
但是,一直都沒人知道他是在給誰供貨。”
“您懂得可真多啊。”,赫默道。
德里伯格摸了摸後腦勺,
“哈哈哈...新聞上看來的而已,前榮譽軍官變成黑幫頭目,但是立馬又有另外一個證據充足的賽車手嫌犯,還有法庭上的大戰,媒體可不會放過這個,不是嗎?”
赫默點點頭,頗為不悅地說道:
“確實是這樣啊...哼,如果無良的媒體能和那孩子想的那樣,多給這個世界傳播希望和愛,沒准人們還能活的更幸福一些呢。”
“也不能這麼說,能給人們帶來希望的新聞其實一直都不少,只是,可能人們生來就喜歡看那些黑暗的東西?所以,媒體全都投其所好了?
你知道,很多人都覺得,必須催眠自己,相信自己生活在一個糟糕透頂的世界里,活得才有滋味,有奔頭。”
赫默用尖銳的眼神看向德里伯格先生,
“您不會在暗示,阿卡小姐,就是那種人吧?
您和那孩子究竟是什麼關系?”
“她曾經幫助過我,我一度把那孩子和她的朋友們,也就是英雄們,都也當做自己的好朋友看待。
赫默醫生,我不是在暗示她不善良,不高尚,只是......
就和我之前對您說的,那孩子的事情,超級英雄的事情,不太經得起推敲,她很...危險。”
“我可不覺得她哪里危險了,她那麼善良,出淤泥而不染,願意為別人挺身而出。”
“沒有什麼出淤泥而不染這回事,醫生。
就連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們都被環境塑造出來,而那孩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她過於了解人類能夠殘暴邪惡到何種程度,以至於,她自己已經在對抗它們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和惡棍們一樣極端的怪人,她是個高尚的好孩子,她是納普斯大街的白月光,也是精神不健康的女孩兒。
她已經不再理性,這些年來,那個面具把她的理智全部吞噬了,她甚至管那個東西叫‘臉’,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戴著。
她根本就不是心存希望,永遠積極,不。
她早就已經完全絕望,除了人性本惡之外,她根本就什麼都不相信,像個判官一樣俯視所有人,不管什麼事情都想插一手,守護她認定的善良,然後讓所有人都因為各種原因厭惡她,而且她還不解釋,不收斂,她完全把這個當做自己活著的唯一價值了。
黑幫討厭她,警察討厭她,沒人喜歡她,除了喜劇演員和伊科,我從沒見過這麼不合群的人。
就連我,她的朋友都受不了她,不想被她討厭,不想被她指指點點的,害怕被她牽連。
天啊,你知道和她相處有多難嗎?
槍打出頭鳥,哥倫比亞尤其如此,她不在乎別人傷害她,還要一直自顧自地做義警,招惹了不知道多少人,你知道除了大佬之外還有多少人想她死嗎?”
“但是,她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啊?”,赫默完全忘記了喝菠蘿酒。
“人的世界還沒有進化到只做正確的事情的地步,有誰能和那孩子希望的一樣高尚呢,至少我不行,我真的做不到。
超級英雄只是孩子們的夢而已,偏偏她不想醒過來,打算一步步......走向毀滅。
半年前有人打斷了她的左腿,萬一再來一次......願泰拉保佑...”
丹尼爾·德里伯格悲傷地嘆息著,喝光了午餐酒。
赫默知道,這件事已經沒必要繼續探討了。
她沒法帶走阿卡,也沒法阻止她做自己的,超級英雄的事情,那麼,赫默就只有最後的一件事可以幫她做了:
“德里伯格先生,你知道梅森修車行在哪里嗎?”
德里伯格的表情相當驚異。
“是那孩子讓你拜托你找的?”
“她說,荷里斯·梅森可以找到她的家,在她家床下的暗格里面,有她需要的東西。
她還說過,‘大佬’是被她和‘夜梟’一起抓住的,為了做她的心理治療,我特別了解過蒙面義警的歷史。
那個叫做‘夜梟’的義警,真實身份,不就是荷里斯·梅森嗎?我小時候好像在電視上看到過他。
......也不對,荷里斯·梅森應該已經非常老了,不太對啊......”
“在納普斯的家里啊。跟她們抓大佬,她被襲擊都是一個地方。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德里伯格放下了酒杯,站起身來,把風衣穿了回來,赫默這時才注意到,他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實際上卻相當強壯,有著田徑運動員才有的健碩身材。
“准確來說,荷里斯·梅森是夜梟‘一世’才對,有個年輕人繼承了他的名號,依舊以夜梟的身份在從事義警活動,只是,不太活躍而已。
很多年前,梅森先生就已經退休了,還公開了身份,這導致他時常被騷擾和威脅,如果你直接去,他也許不會見你。
說來巧,梅森先生的舊車修車行我可是常去,我是他的熟人,別看我是個開發新科技的,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老車。”
丹尼爾·德里伯格紳士地拉開了餐廳的門,請赫默女士先出,
“赫默醫生,您應該不在意我失陪一下,給朋友打個電話,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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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哥倫比亞最大的移動城市,也是全泰拉最大的移動城市,就和哥倫比亞的任何一座大城市一樣,你能在他們的身上發現數不勝數的閃光點,能在他們的一磚一瓦之中找到詩詞來歌頌人類的偉大和天才。
可在歌舞升平之後,恐怖的黑暗會從流光溢彩的狂歡之中緩緩溢出,一顆顆空虛孤獨的心髒將現代社會的另一面毫不留情地拉到你的面前,將你手中那個裝滿夢想和童話的雪景球摔得粉碎。
赫默,她是一個家境充裕,生活富足的科學家,現在,卻坐著不熟悉的男人的吉普車,穿過一條欄杆生鏽的立交橋,俯視她之前只在文件里見過的納普斯大街貧民窟。
“德里伯格先生,納普斯不應該只是一條街嗎?
這根本就,相當於幾座小的移動城那麼大了啊!”
德里伯格沒有轉頭過來,他開車很專心。
“納普斯不是一條街,而是這邊的整座移動城的名字,是‘納普斯大街’移動城。
赫默醫生,大都會是哥倫比亞最古老的移動城市,也是最大的,在擴建和翻新的過程中,移動城保留了很多原來的地名。”
赫默繼續看向窗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仔細看的話,好像到處都是噴漆塗鴉,街道上也有不少垃圾,好多建築都破了。
但是,建築真的不算舊,還都有些設計感,這,這也能叫貧民窟!?這里怎麼就變成貧民窟了?
如果放在卡西米爾,這就算是中產階級才住得起的地方了!”
“可能您深入醫學太久,不太注意社會歷史,是這樣的;
納普斯變成現在的模樣是有原因的。
哥倫比亞是個富有的國家,這里有全世界最富有的富豪,直到前十年,房地產都是他們的金礦產業,我父親也靠房地產賺過很多很多,納普斯移動城就是那個年代的末尾,人們投資的產物,華爾街的大佬們不知道砸了多少錢在里面,打算把這里改造成一個新的吸金窟,新的消費熱點。
但是,很不幸,這次他們的投機沒有成功。
新區的開發一意孤行,根本忽視了這里的居民們的消費能力。
現在早就不是黃金年代了,大批大批的樓房爛尾,為了減少損失,他們開始通過政府來對社會拋售房產。”
“可這怎麼就把納普斯變成貧民窟了呢?”
“試想一下,醫生,會在這種開發失敗的新區里買房產接盤的人,怎麼可能是原住民和老社會人呢。
從泰拉的各處來的移民,魯珀和薩卡茲黑幫,少數族裔們,以及礦石病感染者,這些好不容易攢下買房錢的窮人,這些人才看得上這里。
他們進來,摩擦,然後聚集起來開始互相對立,直到最後,這里完全被自發的黑幫控制了,幫派代替了政府,掌握了基礎設施。
哥倫比亞的情況太復雜了,就在你眼前的這片街區里面,少說就有兩三個幫派在活動。”
“警察不管嗎?”,赫默不敢置信。
“當然管啊,但是,也只是事情鬧大了,或者事情太小了,警察才會來。
你也看見,阿卡這個義警已經一身都是傷,這地方根本沒人想去,鬼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進去的警官們呢,政府不想管這里,和大公司串通一氣,大公司則把這里當做完美的黑車間,反正他們無論如何都有錢賺,哼,這樣一來他們賺的還更多呢。
警察自己管,就是自毀前程,甚至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警察也是要賺錢養家的。
不能要求所有警察都和荷里斯·梅森一樣,晚上換一身行頭,頂著槍林彈雨來試著解決這事兒,對吧?”
“荷里斯·梅森,一代夜梟。”
赫默念念有詞,
“在我小時候,蒙面義警就已經過氣了,如果不是他寫了一本暢銷自傳,之後還一直在寫暢銷的警匪偵探小說,我真的不會記住他。”
“荷里斯是我的英雄,他是世界上第二個超級英雄,在人們危難之時,這個大都會的普通警察,夜里穿上英雄制服,和窮凶極惡的罪犯斗智斗勇,守護人們心中的希望。
在我小時候,被同學打的屁滾尿流的時候,是荷里斯給了我希望。
夜梟也是阿卡的希望,那孩子很喜歡荷里斯。
我想,我們三個人都很向往那種騎士英雄的人設,哈哈哈。”
汽車沒有拐進納普斯大街,而是左拐,到了一個雖然也比較老舊髒亂,但也和諧的多的老城區里。
這讓赫默放松了下來。
不一會兒,她和德里伯格停在了一家街邊的,不起眼的修車行前,這是一座有年頭的,外皮剝落的三層小樓,被周圍被翻新和新建的樓宇擠壓在中間,鐵絲網和柵欄弄得很高,圍住了整座院子,只留下了一扇鐵門來讓車子出入,但就連門也已經也已經死死的鎖上了。
“梅森修車行,專修老車,全天營業。
嗯……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今天沒開業。”
“我告訴過荷里斯,烏鴉被警察局抓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可能會活動起來,報復其他義警。
荷里斯上了年紀,得注意安全,這幾天就暫停營業一下。
做超級英雄是很危險的事情,他們兩個樹敵都不少。
荷里斯年輕的時候抓過很多小偷小摸的賊和劫匪之類的,現在,他們基本都已經改邪歸正了,上次我來的時候,我還看見紅骷髏,一個幾十年前的摩托劫匪,正帶著他孫子來修自行車呢。
說到底,大多數觸犯法律的人都是些輕罪,有些是圖財想賺快錢,有些是迫不得已,還有一些只是覺得好玩兒,這樣的人,在我們這個年紀的群體中,其實不在少數。
真正需要提防的壞人只有兩種————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還沒有底线的小混混,還有,位高權重,不需要自己動手作惡的壞蛋們。”
整個圍牆和鐵門上都畫滿了油漆塗鴉,大部分,都和超級英雄,蒙面義警之類的有關。
其他,則是“相信警察”“別相信警察”的主題。
有些充滿了褒揚和贊美。
有些則頗有質疑的語氣。
赫默仔細看向一個巨幅塗鴉,上面用極具衝擊力的色彩,繪制了一代夜梟頗有年代感的童子軍裝形象。
在青春健壯的一代夜梟身邊,環繞著一些比較簡陋的,其他赫默認不出的,其他超級英雄們。
沿著繼續向前,朝著左邊看,詭秘的色彩組成了一個新的角色,那是赫默比較熟悉的,渾身充滿了科技感的二代夜梟。
赫默看到了頭,又走回來,這巨幅化作的右邊畫著的,是烏鴉63號,也就是帶著鏡子面具的阿卡。
有一道其他顏色的油漆從邊上畫了過來,打算在她的身上寫出扎眼的,“who watch the watchman?”的字樣,可才寫到一半,就被其他人打斷了,斑駁的油漆线打了個九十度的折角,墜落地面。
看起來,有人因為對義警的態度不同而爆發了衝突。
甚至,雙方還打了起來,牆壁上依稀可見似乎是滑板和射釘槍留下的痕跡。
“荷里斯·梅森沒雇安保公司嗎?”
“我勸過了,但是他拒絕。
他是個不願給別人惹麻煩的老紳士,而且,一直都對普通的人身雇傭關系有些微辭。”
相比整個修車行的古舊,周圍的安保系統倒是一副時尚的模樣,監控系統和危機報警器都是黑鋼國際生產的,都還是最新款的。
“安保系統倒是很先進。”
“是我幫荷里斯裝的,這些設備都是我做的。”
德里博格用戴了眼鏡的眼睛通過了視網膜識別,打開了大門,把赫默請進了院子,然後自己也跟了上去。
院子里相當干淨,地上的機油是多年積攢下來的,輪胎和車軸整齊地拜訪整齊,上面蓋著隔熱的防水布,圍牆根上到處都種了花,可惜,周圍的樓宇太高了,攔截了陽光,花朵都沒什麼精神,在哥倫比亞的夏日午後,紫色和黃色的喇叭花吐著芬芳,和院子里的汽油味一起,混合出一股奇異的氣味。
德里伯格走進院子,他從車庫的鐵門前右拐,向右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已經有些破碎的水泥台階,走到擺著兩盆植物的門前。
德里伯格敲了敲門,對著傳呼機喊道:
“荷里斯,我是丹!有一個客人想見你!”
傳呼機里面響起一個蒼老的嗓音,用赫默聽不懂的老農場俚語表示:馬上就到!
過了一分鍾,赫默走上狹窄的樓梯也有了一會之後,木門咔噠一聲,慢悠悠地打開。
一位茶色頭發,只有鬢角和羽毛發白,高痩,纖細,穿著整齊的灰綠色毛衣的老紳士出現在門後的空間里。
看到德里伯格的臉,老荷里斯立馬露出燦爛的笑容,布滿了皺紋的臉洋溢著喜悅。
“丹尼爾!”
“荷里斯!”
德里伯格和老梅森,兩個忘年交緊緊擁抱起來。
“丹尼爾!這段時間我都沒看見你們幾個活動,你都在忙什麼呢?”
德里伯格有些羞愧地摸住了自己的後腦,
“你知道的,我的航空公司的事情......幾年前你老是對我說,比起‘愛好’,還是事業更優先。
以前我太年輕,沒太想明白,現在嘛...多少有點對普通的生活和錢妥協了吧!
仔細想想,喜劇演員說的也沒錯,沒錢寸步難行嘛,我不能吃我爸的遺產一輩子啊,哈哈哈!”
丹尼爾羞愧的言語不止沒有讓梅森得意,反到讓梅森和他一樣有些無地自容,
“對不起,丹,我明知道我們過去做過的傻事,我們遭遇過的不公遭遇,會澆滅你們年輕人的一腔熱情。
但我還是把那些沒寫進自傳里的故事全都告訴你了,我......”
德里伯格安慰老梅森道:
“沒事的,荷里斯,你只是不希望我在那些事情真的撞上來的時候,會沒有准備。
我已經做好准備了。”
二人聊完,德里伯格將安靜等待著的赫默引進屋內。
“荷里斯,這是赫默博士,她是我們的自己人,來這里問你關於阿卡的事情的。”
“我能說嗎?因為...”
“說吧,荷里斯,我們倆就是為了救她出來才聚在一起的。”
老紳士似乎一時不知從何講起,就掉頭進了廚房:
“我還是先給你們弄杯茶吧......”
一進屋子,赫默就察覺到這間住所的特別之處。
屋子不算大,起居室和廚房連在一起,沒有獨立餐廳,除了廚房之外的地方都鋪設了陳舊但是干淨的地毯,一個吸塵器臥在地上,而吸塵器的旁邊,是一個干干淨淨的玻璃展示櫃,一個木頭模特上套著一身有些滑稽的老制服。
沿著制服看過去,整座屋子的牆上,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財寶。
簡報,照片,還有獎狀和畫像,滿滿的都是過去的功勛和美好回憶。
其中最顯眼的黑白照片上,是一群和夜梟站在一起的奇裝異服的怪客,上面的橫幅寫著“民兵”二字,最後,在這照片下面,一個紅木做的寫字桌上,擺放著好幾本《面罩之下》的樣書,以及一個鍍金的夜梟塑像,底座上寫著一串金色的字:
“感謝您的付出。”
赫默看罷了,老紳士荷里斯便拿出了茶壺,赫默沒有拒絕,三個人一起坐下,聽荷里斯娓娓道來:
“我是這座城市里...第二個想出蒙面義警這個餿主意的人。
但是呢,我現在又老又弱,我意識到我已經不再被需要,這個城市里已經有超級士兵,暴恐機動隊,聯邦控制局之類的人來保護,於是,我就退休了。
只是,有一天晚上,一個黑頭發的女孩兒敲開了我的門,說想要繼承我夜梟的身份。”
“但是,她的稱號是烏鴉?”
“是的!這是因為我不希望一個孩子,特別是女孩兒去做那種事情!太危險了!我花了很長時間來說服她,試著讓她放棄,但是她,比我想的要倔強。”
“那就是她了。”,赫默點頭。
“沒過多久,我就聽說一個叫烏鴉63的義警開始在全大都會治安最差的納普斯活動,之後,她還經常來找我,和我請教關於刑偵的知識。
最近一次見面,是大概兩個月前,我沒見到她的人,只有一封信,說她換地方住了。
直到她被警察救出來我才知道,那時候她已經負傷,所以才不想讓我看見她。
但是!幸好她沒有什麼生命危險!我很喜歡這個孩子,只是...不知為何我總是記不清她究竟長什麼樣子。
哦!這倒是提醒了我!博士,你的全名是......”
赫默清了清嗓子,
“梅森先生,我的名字是奧利維亞·赫默,我來自......”
“萊茵生命,對吧。”
老梅森先生穿上了自己的皮鞋\t,還戴上了一雙結實的皮手套。
他走出屋子,對赫默眨眨眼睛:
“奧利維亞女士,我可是當了一輩子警察,我能從你的眼睛里看出來,那是愧疚的眼神。
再加上女士你熟悉的名字,答案呼之欲出。
可能你自己的都不知道,那孩子有多喜歡你。
偽造自己死亡來對她做實驗,確實是萊茵生命會做的事情,但是我說真的,你們做的有點過分了,她被你們傷的很深,如果你們正常地把她當做超級士兵來培養,給她一些能讓她忙忙碌碌的使命的話。
她就不會想到去模仿我們,不會想要懲惡揚善,不會,哼,陷進我們的老路里來。”
“那個...”
赫默察覺到,眼前的退休老警察把自己誤認為是那個萊茵生命中和她同名同姓的護士,她打算辯解,但梅森把自己的寵物狗留在家里看家,然後直接走出鎖門,一直說了下去,沒給她解釋的機會。
“我帶那個面具,穿得像個貓頭鷹,一開始還是為了好玩,享受做英雄拯救別人的感覺,後來,則是為了保護我愛的人們,我只是個老頭,奧利維婭女士,即使在我年輕的時候,我也沒有和大公司為敵的勇氣。
我只想照顧照顧那個孩子,她說,她崇拜我,我覺得,我應該保護她,就像她所相信我能做到的那樣。
我知道你是為了她來的,女士,我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別再打擾那孩子了,當初都丟了,現在也沒必要收回去,對吧,不如把她留在大都會算了。”
“您曾和萊茵生命有過摩擦?”
“等一下,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老梅森看向德里伯格,德里伯格搖了搖頭。
“你和喜劇演員的事情還是別說了,荷里斯,可能會給赫默小姐惹麻煩。
我們還是把重點放在阿卡的身上吧,有些東西在她家床下,她希望我們能拿到。
現在動身的話,我們能在懲戒所宵禁之前就送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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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輪轟鳴著,灰蒙蒙的納普斯大街街道上塵土飛揚,塑料垃圾和碎紙爛葉形成一個個旋風,試圖將荷里斯·梅森拖回登天客之亂後,回憶中萬物凋敝的納普斯大街。
在三十多年前的納普斯,他正和喜劇演員相對峙。
他,夜梟,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都會警察。
而當初的小流氓,喜劇演員,現在卻是萬夫莫當的人形天災。
夜梟不可能勝利,但他實在不願後退。
兩個人的爭奪對象,是被他們一起打敗的,一個畸形恐怖的,曾經是人的怪物。
他曾經是一個明星藝人,現在卻是一灘移動的,致命的汙泥。
“混蛋,你說這是ace生物做的?
他用來駐顏的,ace生物做的那什麼化合物,把他變成了這樣?”
喜劇演員蹲下來,輕松無比地把一些淤泥放進了一個容器里。
“憑借人脈,擅自挪用沒做過測試的產品,結果也是咎由自取。
這東西是軍方和ace合作的產物,可以對活物的肉體進行塑形,當然,也能做成流體,讓生物呈現不定型的狀態。
它可用的相當廣,能輸入法術指令來執行復雜的任務,產品成功以後,我的士兵就再也不需要頂著生命危險來排雷,或者做破壞任務了。除此之外,在超級士兵的生產過程中,也能用來保護志願者,在對人下手之前,可以先用在它的身上做實驗。
你會閉嘴的,對吧。”
“媽的......唉,還能怎麼辦?”
聽到軍方二字的夜梟灰了心,他做警察也有些年了,他知道事情到此為止,他只能把今天發生的追捕咽進肚子,永不再提。
“我絕對會下地獄......”
喜劇演員噗嗤一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下地獄?你嗎?可別!您可是大聖人!登天客那會兒,你不是和我一起頂上去了嗎?\"
荷里斯大怒道:
“......媽的,海蒂......
別告訴我,登天客那時候,去阻止薩卡茲人的超級士兵都是這麼來的......”
喜劇演員低下頭,冷笑著:
“你說呢,老童子軍。
泰拉是不公平的,就算一千個黎勃利加在一起都打不過我這個深海阿戈爾的一根腳指頭。
所有哥倫比亞人加起來,也還是會被烏薩斯化為齏粉。
凍港大捷那一次打敗烏薩斯的入侵,只是我們運氣好罷了,紅蛇的屍體不會再有第二個,五大湖也受不了再一次被汙染,也不能指望出現下一個撲向烏薩斯的巫王,更不能指望腐敗的卡西米爾能抵擋它們超過一個月。
我們必須自強,掌握無可比擬的武力,才能在泰拉這個弱肉強食的大陸上繼續生存下去,這是哥倫比亞的宿命。
想想吧,老家伙。
自從泰拉列強全都被自己的內部問題搞得半死不活,哥倫比亞抓住機會,越來越富有,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可我們卻沒有能夠保護自己的軍力。
難道我們就這樣繼續做著紙醉金迷的美夢,等著薩爾貢統一,等著卡西米爾的復興,等著烏薩斯再次爬起,等著萊塔尼亞的擴張,或者,伊比利亞再組建一只黃金艦隊出來?
沒有爪牙的巨獸只能是龍和獅子的獵物,哥倫比亞,必須強軍。
任何愛國者都該知道,我們別無他法。
沒有這些爛事兒,超級士兵前期的開發只會更困難,當時,我帶的那些人,都是醫生直接上手,不經過測試做出來的,他們都是為國捐軀的死士。
要是沒有這些犧牲,整個大都會,在那個時候就會全被那群狗屎薩卡茲人占領,全合眾國死的人,起碼得翻個十倍,薩卡茲占領城市,落了腳,南方的蓄奴州也就會跳起來,這個國家也就不復存在了。
那是除凍港之外,離哥倫比亞亡國最近的一次。
而我們阻止了它,通過犧牲這些英雄們的生命的方式,最小的犧牲,最大的收益,我們維護的,是幾億人的美好生活。
不干淨嗎?下地獄嗎?那是肯定的。
但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默許他們去做。
薩卡茲人在自由島裝髒彈的時候,你和尼爾森,還有判官,都在,是你們用那兩個找你們告密的薩卡茲父子的命為代價,阻止那起事故,所以,你們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對吧?”
夜梟痛苦地捂住了眼睛,他想起了自己對國家和上帝無比忠誠到執拗的祖父。
祖父的身影居然和這個女流氓重合在一起,夜梟不知道,他是不是該大哭一場。
喜劇演員繼續說道:
“免得你個大英雄不知道,這就叫國家正義,我就認這個正義。
只要有必要,我什麼事情都能干出來,也包括滅了你們幾個的口。
學聰明點吧,你個童子軍,不該說的就別說,老老實實給民眾們當你的黑夜明燈,就算你自己找死,也得替咱們的朋友們想想。
泰拉保佑你們幾個。”
喜劇演員敲擊地面的聲音把他從回憶里驚醒過來,荷里斯·梅森朝右一看,原來是到站了,丹尼爾在敲車窗告訴他這一點。
在下午,陽光尚且明媚的時候,納普斯大街貧民窟看起來並不可怕。
確實,這里又髒又亂,違章建築四處橫生,鐵皮,木架,還有水泥,像是一大堆的結石,在已經布滿塗鴉和泥漿和建築上狂野地生長,按照各自主人的自主意願,擴張著屬於他們的領地。
但是,這里也不至於像是阿卡口中所說的,赫默文件里看到的那樣,面目可憎。
三人一起前進,納普斯最繁榮的集市就在眼前
四處都是布匹做成的遮陽傘,層層疊疊,直入雲霄,赫默放眼所見,全部都是用各種各樣的語言寫出來的告示牌和廣告,這里管理松散,沒人收什麼廣告費,人們就把它越做越大。再往下看,形形色色的人在影子下面擺著攤兒,生了鏽,脫了漆的物件四處都是,他們就坐在上面,或者躺在上面,肮髒破舊的被子毯子都還在被使用,泡在血水里的淡水魚,一大灘一大灘賣相不好的瓜果蔬菜,放在紅布上不知道真假的“古玩奇物”,一看就是各種經典形象縫合起來做出的兒童玩具,跟那些嶄新的廉價家具們,擺在一起,組成一股奇妙的,土氣而貧窮的視覺體驗。
“這就是納普斯,看起來也沒那麼糟糕嘛。”,赫默道。
德里伯格解釋道:
“因為這里是集市,赫默醫生,除了小偷,這里不會有什麼人動手。
納普斯吸收了很多荒地里的偷渡流民,還有從東方來的土匪和移民,以及敘拉古黑道,薩卡茲人,薩爾貢人,這些人都是殘暴凶狠的危險人物,但是,他們也都知道,政府只是懶得管他們,不想浪費錢,不是管不了。
他們在貧民窟的警察局面前能耀武揚威,但是,一旦MPD和FBC派一兩隊精銳過來,他們一夜之間就會被連根拔起,所以,他們也‘講道上規矩’。
比如,在集市里面輕易不鬧事。”
“走出集市就不好辦了,那孩子的家很難找,要走幾條小巷子,都這個時間了,應該會有危險,丹,你拿武器了吧?”
荷里斯問道,丹點頭回應,把一對指節銅套交給了荷里斯,又把一根軟甩棍交給了赫默:
“這里面裝了睡眠魔法,是我自己做的,按住,砸下去就好,立馬見效。”
“謝謝你,德里伯格先生。”
棍子有些分量,上面沒有產品號,應該是德里伯格在黑鋼的試作品,赫默苦笑著摸了摸按鍵,
“嗯~應該不會真的遇到什麼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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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是一個家境非常富裕的年輕女性,她的父母都是各自圈子里的明星人物,她也不負父母的栽培,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萊茵生命公司的一個尖端研究者。
對於這樣的都市女孩兒,這樣的社會名流來說,在一雙雙暗處不懷好意的眼睛之下,在流淌著發臭髒水的石頭街道上行走,是她生平第一次的體驗,每一步,每一刻,她都能明確感覺到寒針一般的惡意在她的脊背上劃過。
也難怪阿卡那孩子會想要當超級英雄,依靠面具和神秘身份來得到安全感和力量。
加入赫默自己生活在這里幾年時間,她也會忍不出拿起武器,並做出某些鋌而走險的事吧。
赫默就這樣低頭走著,她心事重重,全然沒能意識到自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德里伯格拍了拍她的肩膀,恍惚之間,才意識到在逐漸西沉的太陽之下,自己左邊這群綿延了不知道多遠的,丑陋陳舊的建材堆砌物,居然也是居民區。
這里似乎是東方人的聚居地,赫默看到了模糊的玻璃上有著窗花和盆栽。
德里伯格站出來說:“這邊的屋子里有一間是她的,房東是東國人,可能和黑道有關系,我們小心一點。”
“東方移民嗎?”,赫默有些緊張,“有幾個東國大商人在大都會有分公司,萊茵生命的股東里也有他們,但我個人沒怎麼和他們打過交道。”
幸而,老梅森主動站了出來打頭陣,他拿出了自己的榮譽警章,只要有這個,就沒人會攔著他們。
老梅森拿著警章敲了敲院子的鐵門,一個很胖,化妝很濃,沒穿內衣的婦女開了門,和老梅森攀談了起來,她本來神色詭異,有些勾引人的意思,但是,當她看到了德里伯格和赫默的時候,立馬緊張了起來,板著臉就要砸上鐵門。
幸而,老梅森一把按住了鐵門,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卡紙,給女人看了看。
出人意料的,女人忽然喜笑顏開,她變臉變得比推銷員都快,手舞足蹈,喜笑顏開地把三人一起引進了院子,又推進了屋子:
“你們是來拿走那個災星的東西的!?太好了!好得很!
跟各位長官說,老婆子我絕對不知道那個人是假警察!
唉!當時,我人心善,看她被人打斷了腿,才把她拉進來,誰知道她其實是個假警察呢,要是我當時知道,肯定把他交給警察算了。
我!除此之外絕對和她沒有任何關系,我們可是都是良民,普通的生意人!各位長官千萬為我家姑娘做主啊!別讓會里的人再來啦——”
德里伯格虛情假意地對女人做了保證,嘴角難免露出厭惡的弧度。
赫默聞到,屋子里彌漫著腥甜淫靡的氣味,狹窄的走廊里鋪著看似高級的棉地毯,周圍,都是彌散著粉色和黃色光线的小屋,可能是彩色玻璃制造的,門框上面,全都罩著厚厚的布簾,有些門關上了,有些則沒有,這些沒有關門的房間,遮擋視线的布簾中間全都特別打開了一條狹窄的視縫,隱約,能聽見里面有年輕女人的喘氣,赫默經過的時候,處於本能,不受控制看了一眼,又立馬把臉正了過去,狠狠甩了甩自己的頭,險些把眼鏡都甩掉了。
就算是赫默這樣正經八百的女學究,也能猜到這是個什麼地方。
看到赫默一副沒經驗的富家女的模樣,這里的一個大姐立馬湊上來,半推半就得把名片塞進了赫默口袋里面。
“我們這里也有的是好男人哦,順著名片找,簡單的很呐,怎麼玩都行~”
為了不惹麻煩,赫默狠狠地點頭,然後跟著德里伯格和老梅森一起上了樓梯,一路走上第五層,才終於到了一片看起來正常一點的住房區。
赫默喘著粗氣,努力壓抑著心跳,對德里伯格抱怨道:
“她從沒和我說,她住的是賣春街!”
“沒關系的,嗯,她和我說過自己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沒有那麼多事!她傷好之後還留下就是因為這里便宜...那孩子自己說的。”
梅森用一把小鑰匙打開了屬於阿卡的房門。
眼前的屋子慘不忍睹,所有東西都被掀翻了,能砸的,也被砸了個粉碎,阿卡的住處變成了一個垃圾場。
“果然,有人已經來過了,大概是來找那個罪證。必須速戰速決,不能保證他們的人不會來襲擊我們三個。”
德里伯格第一個走了進去。
在赫默即將進門的時候,老梅森神色嚴肅地提醒道,
“這地方是東國裔的黑道在經營,看裝潢和大廳的祭壇,應該是鐵蟶會的資產,大佬就是他們的人。
奧維利亞女士,一個小提醒,不要用他們給你的那個名片。
也別去他們的底盤消費,被記錄之後,他們就會慢慢拖你下水,因為你是萊茵生命的人,黑幫一般會用債務和罪證控制你們這樣的上流人士,然後從你的身上榨取他們想要的東西。”
“您對這些很了解嗎?”,赫默問。
荷里斯·梅森把門關上,確定不漏音之後,道:
“我這老頭,表面是個不值一提的基層警察,做表面上的工作時不可避免地會去接觸這些產業。
老實說,我年輕的時候,這些問題都是直接暴露在所有的大街上的,現在,繁華的都市里,妓院這類的光彩的東西全都老老實實轉了型,只有納普斯這樣的三不管地帶還會這樣大搖大擺地開著,哼,我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看起來,我揮舞了一輩子的左勾拳,也只不過是把我看不上眼的東西,全都趕進了窮人的家里!”
“別這麼說!荷里斯!幾十年的高速發展下,大都會區域之間不平衡再正常不過了!”,趴在地上找暗門的德里伯格說道,
“額,不好意思,這里太窄了,咱們還是把阿卡的床抬起來找暗格吧。”
赫默主動去抬床,但梅森先生先她一步,說體力活就交給男人們來吧,赫默謝過梅森,終於有時間看看阿卡的住處是個什麼樣子了。
她記得,在自己小的時候,曾經和小學同學一起到一家廢棄的包裝生產廠里探險,那個廠子廢棄有二十多年了,四處牆壁都已經脫落,陰森可怕,赫默第一次去玩,就被一個爛簾子嚇得哇哇大哭,同學甚至都帶不走她,只能叫了她的父母來“救人”,從此之後,赫默再也沒有去過那種是非之地。
而阿卡的“家”,比給赫默留下童年陰影的那件工廠還要陰森好幾倍。
這里沒有一處地方的牆皮是完整的,下面的紅磚和水泥就好像是骨肉一樣暴露在外,不少已經染上了五顏六色的苔蘚斑,還有好幾處漏著水,阿卡用膠帶封住了漏水的地方,又用舊報紙糊住了幾處實在是不堪入目的區域,才讓這地方看起來勉強像是個能住人的樣子。
但現在,這些膠帶和報紙都被洗劫了這里的暴徒撕碎了。
屋子昏暗至極,外面的陽光根本無法穿過建築密集的縫隙進入屋內,老梅森打開的那個白熾燈泡,半死不活地發出黃褐色的燈光。
順著燈光,赫默看到一根塑料繩子,末端是一個繩套,也許阿卡平時是靠手電照明的。
果然,在一個破破爛爛,舊得看不出廠家的梳妝台抽屜里面,赫默找到了一個沉甸甸的鐵皮手電筒,和好幾個一號電池,摸索了一會兒,赫默找到了這種在她出生之前就被淘汰了的老古董的用法,用手電的燈光打在稍微落了點塵土的鏡子上,通過反光整座屋子都被照亮了。
“那孩子是用這個照明的啊。”
已經擠滿水垢變成棕色的馬桶,空蕩蕩的冰箱,折疊餐桌和上面已經變質的廉價煮魚,還有床上打滿補丁的髒被子,傾倒的櫃子里面一件件鼓囊囊的破衣服,映入赫默的眼簾。
她強忍住本能的厭惡感,繼續搜索可能有用的线索。
雨傘,雨衣,便宜的面具。
床頭櫃的鐵盒子里,皺皺巴巴的哥倫比亞刀和一些零錢,加起來總共還不到二十塊。
還有整整一抽屜的超市優惠券。
於是,她的目光只能回到牆上,一個寫著乞討標語的木牌和一個鐵杠子,在牆角,和一個手工做出來的拐杖,一個手工做出來的滑輪板,一起堆在牆角,赫默想起,阿卡的左腿有殘疾,這些大概是她受傷的時候用過的。
床被放下來的聲音結束了赫默的參觀。
她看到德里伯格正一寸一寸摸索著床下的地板,用手指敲擊著,但是,到處都是實心的。
他思考了一下,把赫默的手電拿了過來從衣兜里拿出一個頭戴式顯微鏡,一寸一寸檢查紅磚之間的土壤,很快,就察覺到了角落里的異常。
“荷里斯,這里有把磚抽出來過的痕跡,土變松了,磚的邊緣也剮蹭過。
雖然已經做過偽裝,幾乎無法分辨,但是那種天然風化留下的痕跡和手工偽裝之間的區別,還是能看出來。”
“對啊,丹,是我教你的,記得嗎?
這老梟用這雙眼睛,還有一點點經驗,看穿了那個運動員藏匿薩卡茲人的地點。”
赫默驚訝地看向老梅森:
“是華盛頓蓄奴案嗎?知名運動員在大都會富豪區的豪宅里蓄養薩卡茲奴隸的超大丑聞?
那個訴訟了做兩年,被告請了頂尖訟棍,最後卻成功逃脫了法律制裁的案子?您就是當時戳穿他的警察?
我還以為您在《八好漢:民兵》系列里寫的那些小說情節都是編造的呢!”
梅森也很驚訝,他驚訝於奧維利婭醫生知道那檔子老案,畢竟,那是她出生前的事情;也驚訝於她居然是自己的讀者,還看出了那些精心粉飾過的故事情節和現實歷史之間的聯系。
“嗯,確實大半都是真的……
我因為不願意看著那些丑事而帶上面具,後來,我越來越老,越來越膽怯,最終放棄了當初的夢想。
我寫那些書,無非是為了減輕我心中的負罪感,如果我不能說出來,就縫縫補補,編編造造,希望有人能夠理解,我們的身邊曾經有那麼多不合理的丑事。”
“這是很令我尊敬的事情啊!”,赫默道。
“可是這未必是好事……我動筆宣傳自己的行為,一來,販賣了我自己,和我的伙伴們的痛苦和秘密,讓我幾乎失去了所有曾經並肩戰斗過的伙伴。
二來,是在我寫書之後,我讓許多一腔熱血的年輕人放棄了原本大好的前途,和我一樣換上奇裝異服來浪費時間。
直到退休之前,我才意識到,喜劇演員是對的,有些時候,英雄,真的是多余的。”
言罷,老夜梟荷里斯·梅森取出了阿卡床下夾層中藏著的東西,把它放在了床上。
那是一小罐淺褐色的凝膠,用非常專業的容器存放著,這凝膠看起來就好像花生醬,然而,卻在以一定的頻率,如同心跳一般鼓動著。
多年之前,一個毀容的藝人曾經試圖用這個修復自己的面容,卻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怪物。
因為,這個那位藝人使用,被黑幫用於走私的“整容用具”,實際上是用於秘密制造超級士兵的一種活性魔法制品,其功能,是在精加工後用來代替被摘除的器官,讓士兵成為不經過任何訓練也能一人成軍的超人。
赫默的瞳孔急劇收縮起來,她也曾經見過這個東西,甚至參與到它的改進之中。
“這是什麼?荷里斯?你認得嗎?”,丹尼爾好奇地說道。
“這是阿卡不應該碰的東西,她應該只對付些小偷小摸就夠了。”
荷里斯回答,
“好了,我會把它送去應該送去的地方。
喜劇演員肯定找這個很久了,我賣她個人情,有她開口,阿卡明天就能出獄。”
“萊茵生命把這個賣給東國黑道……他們是一伙的!”
心一橫,赫默一把奪過容器,檢查了產品的編號,這的的確確是萊茵生命的產品,然而卻沒有編號,這意味著,這東西從出產的時候,就是用來賣給黑道和那些“大人物”的,赫默的憤怒無法抑制,她惡狠狠地說道:
“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用這個,揭露萊茵生命的真面目......”
此話一出,丹尼爾原本和顏悅色的神色陡然之間變得嚴肅,他略微伏下身體,眼冒凶光朝著赫默衝過來。
看錯人了!?他其實是萊茵的特務
“你要干什麼!?”,言語之間,丹尼爾已經按住赫默的肩膀,這個男人的力量非常驚人,立馬就將赫默按在了地上。
“我穿了防彈衣!別動!”,赫默聽見丹尼爾對她如此大吼。
一整排子彈從她的耳旁呼嘯而過,丹尼爾用身體為她阻擋了這一排掃射,但是,子彈打在他身上,就悉數爆裂開了,由於沒有足夠的法術系統支持,這樣的槍械威力不足。
而且,裝彈速度也不快。
赫默只是研究人員,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直到被丹尼爾拉起來,她才回過神來,他們已經被黑幫堵住了,門外帶頭的,就是剛剛和他們客套過的女人。
“希望冒這個險是值得的!”,荷里斯·梅森躲在床後道,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有年頭的左輪手槍,又在自己的左手上套上了指節銅套。
“這是拿到東西唯一的方法!我們只能打這個信息差!”,丹尼爾如此附和道,將一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塞在赫默的手里,“赫默小姐,這是我做的無人機遙控器,綠鍵是圍繞,紅鍵是催淚彈,屏幕是我的車的定位,拿著這個,跟荷里斯一起趕緊走!”
“我們就不能報警嗎?”
“遠水解不了近渴!”,丹尼爾將赫默推到荷里斯身邊,一把抄起自己從車上帶下來的一個全金屬公文包,舉到了胸前,不知道想要干什麼。
“烏薩斯走私來的獵槍換子彈需要時間,接下來他們就要用刀劍衝進來了!赫默醫生?我們趕緊走!”
“那德里伯格先生呢!?”
荷槍實彈的匪徒們用專業器具撞擊鐵門,然而,當破門錘剛剛進入房間數厘米,就被一股強悍至極的力量死死握住,接著,手拿破門錘的男人便自己變成了破門錘,被一把拉入房間,頭撞在門上,頓時失去了意識。
在他身後的同伙們,無一例外地看見了眼前的一幕:
那是一個身穿風衣,頭戴超薄貓頭鷹造型頭盔的黎博利男人,在風衣外面,是把全部弱點嚴實包裹起來的外骨骼戰衣,他們也在電視上見過軍隊配備的外骨骼,或者親眼見過武警部隊裝備的外骨骼,然而,眼前這個人所穿著的卻和制式裝備大不一樣。
“這麼薄?拆了他!”
東國裔的黑道長於巷戰,一瞬間,數個冷鋼淬煉出的短槍就刺中了這個男人,又有一個由老板娘自己拿住的捕捉夾,死死拷住了他的脖子。
然而,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他們將男人釘在牆上的時候,便發現窗外滿是血紅色的眼睛。
“戰衣只是誘餌和發生器,根本沒有直接作戰能力,真正的殺招是微波無人機。”,夜梟道。
“不用怕,我做過上千次的測試,絕對能把你們以無法起訴我的傷勢送到法官面前去。
至於受傷的理由...榻榻米上的暖桌使用不當導致燃爆,我會這麼告訴警方的。”
忽然之間,整個房間連帶走廊,一起碰發出一陣駭人的熱量。而這個男人身穿的戰衣,從每一個縫隙里噴射出白色的泡沫,立刻把他包裹成了一個毫無破綻的繭。
在一條街之外,荷里斯·梅森用一擊老練的左勾拳放倒了一個被赫默指揮的無人機控制住的小嘍嘍,兩人剛打算繼續逃跑,就聽見那棟房子發出一聲爆響,衝天的煙塵把夕陽下的街道弄得宛如幻夢一般。
“德里伯格先生!?”
赫默的擔憂很快得到疏解,燦爛的煙花從那棟房子的方向直衝向天空,然後,一朵展翅的貓頭鷹造型的火花照亮了逐漸暗淡的天空,久久不散。
赫默聽到,來自納普斯之外的巡邏車發出了依稀能辨的警笛聲。
“不必為丹擔心,醫生。”,荷里斯喘著氣,面帶驕傲地說道,
“他是一個比我優秀得多的‘夜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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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默只是稍微摸索了一下,就掌握了丹尼爾的車子該如何駕駛。
在他們三人進入納普斯之後,有人切了發動機的電线,想把他們困在里面,顯然和剛剛的人是一伙的。
正當荷里斯想著要如何用自己擅長的手藝修車的時候,赫默卻如同一個老手一樣,遙控著丹尼爾的無人機,讓一個小無人機改在了發動機損壞的部件上,在一陣電火花之後,發動機奇跡般被修復了。
“天哪,醫生,你是個天才。”,荷里斯對赫默豎起了大拇指。
“過獎了,能做出這種方便操作設計的德里伯格先生才是真正的天才.....”
赫默輕松發動了車子,卻又退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不會開車。”
“那就交給我來。”
兩人一起進入丹的轎車,立馬就奔馳在納普斯和珊瑚礁區之間的立交橋上,赫默不需要扭頭就能看見一片髒亂壓抑的納普斯區之中,由二代夜梟點燃的那一處象征正義的火光,這讓赫默為之振奮,更讓她重燃了幾乎被阿卡澆滅的熱血。
為此而激動萬分的荷里斯更是打開了收音機,希望從廣播里聽到媒體對夜梟義舉的贊賞之詞。
“那麼...各位觀眾,方才在納普斯發生的燃爆事件,可以確定為是夜梟二世所為,這還是半年里第一次看見他,看起來烏鴉最近的遭遇讓他活動了起來,他們可真是神仙眷侶......”
“那只是媒體炒作的二次設定罷了!”,荷里斯對赫默說道,還擠了擠眼睛。
“我知道,最近我見識過挺多的。
話說回來,為什麼有的警車掉頭往別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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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戒所之中的火光照亮了周圍的高樓大廈,消防車的笛聲四處回蕩,噴出的水霧和煙塵彼此交織。
在被火焰籠罩的建築內部,幾個看守拿出鑰匙,一起將全部的牢門解鎖。
一個人高馬大,留著絡腮胡的看守走到關押大佬的門前,敲了敲柵欄門。
大佬一抬頭,知道事情就要開始了:
“傑斯頓...沒人進的來吧?”
傑斯頓·威廉姆斯,將幾根趁手的鐵鞭塞進這些黑道中人的手里:
“親愛的大佬,蟶幫的人都是些廢物,明明都設計好堵住了,還是讓老頭和那個女人逃了出去。”
“他們靠不住,這事兒還得靠我們自己來。”
傑斯頓·威廉姆斯冷笑一聲,滿帶嘲諷地說道:
“恕我直言,軍官,您要是真能干掉夜梟,你早就做成了。”
“至少那個女人得死在這!一碼歸一碼,要是再不立功,上頭的人絕對饒不了我們......媽的,我一開始就是想賺錢養家跑到國外而已!”
一群暴徒裝備好原本屬於看守的棍棒盾牌,接過從看守手里拿來的一塊肥皂一樣的東西,聚在一起,把關押烏鴉63號的獨立牢房圍了個水泄不通。
“您應該知道,對付烏鴉小姐原本是屬於我的工作吧?”,傑斯頓看守道。
“要是你能自己動手審訊她,然後自己把她交給買家,而不是交給蟶幫那些東國變態的話!事情早就辦完了!”
“我更喜歡看別人動手嘛......”
“你他媽閉嘴!散開!點火!”
一個手下狠狠按下了按鈕。
大佬的思緒,在這個時候就斷掉了。
傑斯頓使用用自己的源石技藝,讓金屬門就此包裹了那個高能炸彈,四散而出的金屬碎片,讓爆炸波及的范圍遠超正常半徑,。
火焰和灰土之間,全部都是監獄員工和囚犯們的哀嚎聲,懲戒所的建築開始開裂,搖搖欲墜。
乘著爆破牢門產生的煙土,阿卡活動起自己早就用鋼管固定好的膝蓋,衝出了牢門,可還沒到她用自己手里拿著的尖刀突圍,她就看見了大佬,以及她被炸得四處都是的獄友們,其中不乏被她送進這里改造的納普斯區“老鄉們”。
在一片哀嚎之間,烏鴉看見了傑斯頓卸下防護,毫發無傷。
“你做的?”,她壓低姿態,握緊武器。
“為什麼,他們和你無冤無仇?”
計劃進入最後階段,傑斯頓的表情瞬息萬變,沒人知道他對炸彈做了什麼,他即將開始自己的表演。
“我做了什麼?你怎能如此汙蔑我!這些野蠻人掀起暴動,焚燒監獄,打算殺了你來一個魚死網破!難道我之前沒有告訴過你嗎?
烏鴉小姐,你是個超級英雄,難道你對這些三流渣滓的業務能力沒有一個最起碼的了解嗎?用這種分量的炸彈,爆破一個獄門!這是他們才能干出來的事情,不是我!”
傑斯頓面目誠懇,然而,烏鴉還是從大佬身上插的金屬碎片中識破了他的謊言。
“是你殺的...”
“這是意外!為什麼你一個以英雄自居的人要這麼在乎這些殺人犯的死活?”
傑斯頓的眼中放射出火花,用充滿誠意的口吻質問眼前的少女,
“您到底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夜梟離開了您!?
您明明自稱超級英雄,卻沒有凌駕於法律之上的勇氣,你只是放任這些人渣在你的城市里肆虐,一次次把他們抓起來又放走,和他們玩貓捉老鼠的游戲,這只不過,是怠慢罷了!”
燃燒的建材從房屋周圍墜落,一個尚存一息的囚犯被它擊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傑斯頓的胸膛因為刺激而瘙癢起來。
正如他期待的那樣,烏鴉張口說道:
“我相信生命的絕對神聖!只有擁有權利的人民,才有權審判罪人!
而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只能伸張正義,無權對罪惡復仇!
我不能殺你,但我會阻止你,我會救他們出去。”
少女一瘸一拐地拉起倒在地上的囚犯,試圖把他們拉出火場,然而,就憑她這幅千瘡百孔的身體,連一個都拉不動,很快,她的膝蓋就開始發出咔吱咔吱的報警聲。
傑斯頓搖著頭走來:
“我知道,暴力破解總是逃避問題最好的方法。
然而,和我,以及我過去那位女上司不同的是......您弱小得有些過分了。”
不必傑斯特多嘴,烏鴉當然知道。
她吐出一口口水,拉著囚犯的手也越來越無力。
“說吧,你要怎樣才肯幫忙救人。”
“你真想救這些人渣?”
“就算人渣也有家人......說條件,你要我和你回萊茵生命?”
在燃燒著的監獄里,火焰的爆裂聲改過了傑斯特輕挑的口哨聲。
“事實上...不全是。
烏鴉小姐,我希望你可以殺掉在場的一個人,然後,再和我回萊茵生命。”
憤怒的刀光閃過火海,傑斯特後撤一步,堪堪躲過,刀氣太短了。
阿卡使用的防身武器一直都是東國小太刀,傑斯特也的確把這把最趁手的兵器還給了她。
傑斯特摸了一把胸前的護甲,上面確實留下了一道痕跡。
“哈哈!‘鴉之器系列’不愧是萊茵生命的得意之作!油盡燈枯之刻還能迸發出我們當時大戰時的余力!
只不過,對我撒氣可無利於現在的情況!這就是個電車謎題罷了!很好選!不是嗎?
殺一個,還是,殺所有人!
很遺憾,這里就是所謂的極端情況,沒有一個人跳過鯊魚來幫你回答!所以,殺掉我可不是正確選項!”
阿卡最後抿了一下干咳的嘴唇。
“要是,我殺我自己呢...?你說話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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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宛如直擊了傑斯特的心房,嘴角也忍不住高揚了起來。
長久鋪墊的辛苦全部在這一刻得到了報償,從一開始,他想看的就是這個。
“鴉之器系列”,是哥倫比亞介入烏薩斯和東國的戰爭後所得到的橫財。
東國的統治者,是被稱之為“太陽神”的神民後裔,通稱“天皇”,他們不只是凡間的統治者,也是天國的主宰,是宗教權和皇權合為一體的皇室。
也就是說,在東國,天皇家族的血脈才是唯一正統而且合法的統治者,掌握天皇,也是通往東國一統最方便的一條路。
自從東國內戰,諸侯們就在彼此爭奪皇室的支持,這種情況下,沒有皇室的血脈,卻最有可能一統東國國境的那個魔王,想出一個歪點子來。
既然我沒有神力,那就搶過來不就好了?
隨著魔王手下術士一年年血腥的實驗,從活體實驗的屍山里誕生的,就是所謂的“鴉之器”。
能夠將貨真價實的“神明”容入體中的,神明的容器!也就是所謂的,人柱!
原本,傑斯頓一直以為這種東西只是騙小孩兒的傳說罷了。
可是啊,他在萊茵生命當特勤,打下手的那些日子里,卻逐漸從研究人員們的口中,撬出了這神話的後續部分!
當年血鋒戰役時,喜劇演員,哥倫比亞的英雄!帶著三十個敢死隊,跨越整個泰拉,潛入血鋒,從烏薩斯大將軍的手里!生生將這活體容器的最後一個還活著的完成品,搶了過來啊!
這種能夠永載史冊的事情,徹底地衝擊了傑斯頓·威廉姆斯的世界觀。
為了保住帝國的顏面,烏薩斯不惜出動皇帝利刃來阻止東國的反撲,而東國也將神明容器推出來以反制由“某種神明碎片”制作而成的皇帝利刃!CIA得到情報之後,立刻就通知了哥倫比亞的最高單兵戰力喜劇演員,而喜劇演員,就那樣,給政府丟下一張空白的遺書,跨越整片大地,在血鋒結束的時刻,完成了這史詩級別的壯舉。
有了這一終極的兵器!常年被各路國家圍追堵截的哥倫比亞,終於有了一張軍事上的王牌!
可以說,這宣告了各路古國,對哥倫比亞軍事威脅的全盤瓦解!
不管是冰原上的夢魘,拉特蘭的天神,烏薩斯的黑蛇,薩爾貢的沙蟲,維多利亞的古龍,萊塔尼亞的妖魔,還是大炎的神獸。
這些輪流伺候過這個新生國家的遠古大能,從此,都不能再威脅哥倫比亞的安全!
傑斯頓咽了咽口水,顫抖著對烏鴉63號實驗體說道:
“您計劃發動能力,把我們全都吸進自己體內,然後帶著我們跑掉。
哪怕,代價是你這個‘半成品’的生命?
我可是很清楚,你們發動那個法術,可是要剖腹才能行的。”
烏鴉放下懷里的囚犯,拉開了自己的上衣,終於變成了赤裸半身的狀態,露出她滿是疤痕的肚子來。
“錯了...我不是半成品...總管先生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制造出能和古神們同歸於盡的容器,他打算消滅所有古神,把大地交給數量上更多的凡人。
他是個氣量很大的人...我鄙視他那種你死我活的想法,但是,我還是尊敬他的。
畢竟,他是我的父親大人...”
那把隨身攜帶的黑色小太刀刺入了阿卡的腹部,她嗚咽一聲,強忍疼痛,沿著一條直线,狠狠拉了下去,頓時,傑斯特的眼前全是四濺的鮮血,和一道深不見底的黑暗漩渦。
整個建築都扭曲起來,空間的歪曲,在傑斯特面前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發生了,他看見無數化作色條和半透明物質的人影,一起涌向他面前雙膝跪地,不斷喘氣,試著忍受劇痛的人造人少女。
傑斯特睜大眼睛,這是他此生見過最美妙神奇的畫面,生死和烈焰組成的魔法組成他能想象到最為魔幻的景色。
他忍不住鼓起掌來,將被開膛破肚的少女抱在懷里,小心翼翼把她流出來的肚腸塞了回去:
“太驚人了,我對您唯有無邊的敬畏。
不用多說,我絕對會帶您出去,您將被這些被你拯救的負罪之人們永遠銘記。
我相信!由您這樣偉大的母親帶他們走出地獄後,哪怕是再罪惡深重的人也會改過自新!從頭再來的!”
傑斯頓的臉靠近了烏鴉,他看到烏鴉已經雙眼渙散,痛苦地顫抖著,嘴里的血沫都比她喘出的氣要多,一個音符都說不出來,只有眼睛還在死死盯著傑斯頓,他知道,用了法術之後,這姑娘只剩幾分鍾時間了,她撐著不死,無非是在乎自己身體里的罪犯們的生命。
“傻丫頭...你剛說過,你父親的目標,是做出會和內容物同歸於盡的容器,對吧。
所以,你肯定會撐住不死,到外面把囚犯們放出去再咽氣,可是呢,真的讓你活下去了,說出我做獄警卻見死不救,又意味著我自己會鋃鐺入獄,所以,我必須殺你,然而,真的讓你到了外面,我可怎麼動手呢?
對於我這種不偉大的人來說還真是有選擇難度啊。”
烏鴉63號剛剛還有些渙散的目光立馬匯聚起起來,是恐懼?還是憤怒?
傑斯頓分不清,但是那的的確確刺激了他的神經。
他的手溫柔地握住了烏鴉纖細的脖子,一塊金屬粘在了上面。
“我的任務,是干掉所有的知情人,然後拉你回去迭代更新,不論生死。
當然,還要觀察你的反應,因為這是你父親實驗的一部分。
你應該還記得...自己只是個試驗品,對吧?”
傑斯頓得意洋洋,抱著烏鴉行走在燃燒的走廊上,他能看到,烏鴉用眼睛死死盯著走廊的盡頭,似乎想要用眼神來拉進自己離外面的距離一樣。
“像您這樣可悲的出身,無論給到誰身上,烏鴉小姐,我相信他都會放棄希望,隨波逐流,化為黑暗的一部分吧。”
傑斯頓扭曲了一根攔路的鋼筋,一路暢通無阻。
“和你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確實被你迷住了,我想知道,像你這樣的天使究竟會不會墮落,會不會選擇最簡單的方法,打破你的底线,當個單純的復仇者,或者把生命這種無價的東西量化,變得功利。成為名叫英雄,實則卻是惡棍的人,就像喜劇演員一樣。”
傑斯頓和烏鴉都聽到了外面螺旋槳的聲音,和警車尖銳的笛聲。
烏鴉的眉頭越來越松,她眨眼,咬舌頭,用盡方法想要自己保持清醒。
“我的確在納普斯擊敗了你,還精心設計,抹殺了一切天降奇跡的可能,就想看看你會不會打破自己的底线。
事實卻是,阿卡小姐,你是個真正的英雄,我想我不得不承認。”
傑斯頓的贊美並不會讓她喜悅,當連眼皮都不能動一下的時候,她用唯一還可以控制的思緒,來回憶她生命中所有讓她牽掛的人,奧維利亞醫生,嘲笑她的喜劇演員,丹尼爾,荷里斯先生,還有那個心理醫生赫默,試圖借助愧疚的力量來讓靈魂留在身體之內,多一秒鍾也好。
“只是啊,只是啊。
你以自己的生命觸發法術,還是一種奇跡,不能說是把人逼入了絕境。
要是我們下次還能見面,真希望我見到的,是一個不知道自己能力的烏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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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斯頓一腳踢開大門,尚未被火焰覆蓋的庭院已經全部都是警察和消防員。
他們看到一個看守懷抱著那個有名的怪胎義警,先是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們兩個都是從火場逃出來的幸存者,可是,就在醫生們湊上來的時候,一陣扭曲讓所有人翻倒在地,一個又一個被燒傷的囚犯和懲戒所員工憑空出現,把他們都壓倒在了地上。
不知所措的人群紛紛看向傑斯頓和懷中的烏鴉。
他們最後的記憶,就是一個神秘的魔法將他們朝著這個女孩的方向吸了過去,然後,他們得救了。
傑斯頓看守留下了眼淚,把剛剛的鐵片化作的金屬針推入了烏鴉小姐的脖子里,然後,慢慢跪下,把她的身體放在了草地上,警察和罪犯一起圍了上來,哪怕是最窮凶極惡的人都低下了頭顱,因為烏鴉63,用行動貫徹了她的理想,此時,傑斯頓已淚流滿面,演出極盡哀榮:
“她救了所有人...而我卻沒能救到她...
她打算救你們所有人,因為哪怕惡人也有家庭......天哪...”
傑斯頓的情緒浸染了空氣,而赫默和荷里斯衝入人群後,鋪在阿卡身體上悲傷的模樣,最終引爆了在場所有人的淚腺。
在一片曾經譏笑她的人發出的哭泣聲中,赫默醫生擰開了那個存放凝膠的罐子,打算把它倒向烏鴉的身體。
赫默打算最後一搏,用這個制造了她這樣的超級士兵的原料,來挽回她的生命。
若不是那個從天而降的貓頭鷹俠客,和她身邊已經退休的貓頭鷹俠客一起阻止,赫默真的就這麼做了。
眼見夜梟駕到,警察們自動後退了一步,義警的事情還是讓義警來處理最合適。
“丹...夜梟!為什麼!?”,赫默質問。
夜梟關閉剛剛帶他趕到這里的無人機,斬釘截鐵地說道:
“直接使用這種裝著生命原質的凝膠,會把她變成一個怪物,她唯一的夢想就是把一個人人為善的理念種植到人民的心中,為此,她需要形象,阿卡成為了殉道者,我們不能毀了它。”
赫默狠狠搖頭:
“這不公平!至少我們得試著搶救!”
“由萊茵生命來拯救她...多麼完美的主意啊!赫默醫生!把我們的英雄帶去萊茵生命吧!”
用最大聲音說出這話的,除了傑斯頓,也沒有第二個人了,他得完成任務啊。
在這個抱著英雄逃出來的警衛的調動下,人們群情激奮,囚犯為烏鴉主動讓開一條通路,警察提供了一輛專車,讓赫默醫生能夠帶著英雄烏鴉前往大都會中的萊茵生命本部。
那里,寄存著人民的希望。
一天過去了,對於烏鴉少女的贊美不絕於耳。
三天過去了,所有媒體都在感悟烏鴉少女帶給他們的東西。
一周過去了,人們走上街頭,數位其他的蒙面義警參加了公開的表彰活動。
一個月過去了,劫後余生的“大佬”保持了沉默,某一天,他得到保釋,帶上妻兒從哥倫比亞永遠消失了。
——————————————————
烏鴉少女的屍體就擺放在眼前的手術台讓,針對她的屍檢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能量科的容器實驗體解刨,自然由能量科主任親自監督。
就連能量科主任費爾南迪·克魯尼自己都未曾想過,他為了回收新式人柱容器的決定,居然可以點燃一座城市的燈火。
他回過頭,問他身邊那個高高聳立的海妖,他是否應該最大限度保留“烏鴉64號”中對上一代實驗體個性的基礎,然後再次將她送回大都會的街道上。
喜劇演員吞吐著煙霧,她的答案顯而易見:
“人民對信仰的需要比任何強大的武器都更加迫切,哪怕那希望之中摻雜著惡意。
我個人沒有任何意見。”
“您當然值得信任,但傑斯頓·威廉姆斯未必,我希望您能想辦法把他處理掉。”,曼弗雷德道。
喜劇演員冷笑一聲;
“又要求我這個外人辦事......你的總督和你的對手塞雷婭可不喜歡我這個政府的走狗吧?”
“我搞科研,只是為了國家的未來,我和他們可不一樣!”,費爾南迪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但是,傑斯頓是塊兒好鋼,你不可惜,我可惜啊!”,喜劇演員戲謔地搖頭。
“那就讓他滾出大都會,短時間內回不來的那種!”
一個響指,喜劇演員拿過總管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娓娓道來:
“很快,堡壘山城的西蒙家族...就要海德兄弟端掉了。
他們都不肯跟聯邦政府走一道,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小九九,他們玩兒的把戲要是成功了,將會大幅衝擊鋼鐵行業,幾百萬人將會失業,好幾家支柱企業都會破產,更要命的是,西蒙家族不是個好控制的主。
胡佛覺得,這倆,應該一起死,我也這麼覺得。
海德兄弟,打算壟斷行業,但還是為了謀利。
西蒙家族,大概率是完蛋了。
我們把傑斯頓送到堡壘山城,給他個長期任務,記錄海德惡意競爭的罪證,抓住他們的把柄。”
費爾南迪一拍桌子,道:
“還是你懂我!
國會那群渣滓,一個反壟斷法案都不肯出台,我們能源部的科學家嘔心瀝血,收益的,卻只有那些哄抬價格的富豪!你可真是幫我出了一口惡氣呀!
可是,傑斯頓呢?這怎麼就能阻止他把這次軍備開發的機密說出來?”
“就憑他會落在我手里。”
西裝革履的菲林女人腳踏高跟鞋走進屋子,這位聯邦控制局的金牌特務,舉止投足之間都是自信,
“到了海德剪掉西蒙家族的時候,我可以放出萊茵生命不人道的實驗消息...”
女人看了一眼正被取出體內黑匣子的烏鴉少女,嗤笑了一下,道
“對,就是類似這兒的實驗,給塞雷婭女士走漏一點新的風聲,讓她下定決心脫離萊茵,和萊茵對著干。
我將會讓那個女士查到關於海德兄弟的事情,進而調查被排在海德兄弟殺剩下的安東尼的頭上。
這時候,我們將傑斯頓送到海德兄弟面前,而海德兄弟把他送到安東尼面前,正好和那位打算和萊茵對著干的女士撞個對面......
砰!可憐的傑斯頓就會以海德派來的殺手這個身份被打垮,就地收押,隨便關個幾年,好吃好喝供著不是問題,只不過,他一個字都送不出監獄,也沒人能進的來。
和國家機密有關的情報,也會從此脫鈎。”
菲林女人將酒杯從喜劇演員手里奪走,自己一飲而盡:
“哥倫比亞懲戒公司已經和FBC達成合作,我還給他們的繼承人取了個可愛的外號,叫掌鎖人。好聽吧?哈哈哈!”
“你和你母親可真是完全不一樣。”
喜劇演員對這個朋友的女兒說話時,話語間居然有幾分明顯的謹慎和拘束。
“我是和您學的呀!我媽媽總是提起你來!
我母親,是個...軟蛋,她是摩登女郎,是個大明星沒錯,可是她太被動了,成不了大事。
過去和你,還有上一任夜梟一起活動的時候她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她隨波逐流了一輩子,唯一學會的東西就是靠自己的美貌騙飯吃,現在人老珠黃了,也就縮在療養院等死了。
所以呢,她就抓著我的頭,讓我學習您的處世之道,誰讓您是我媽的真愛呢?”
費迪南德知道,自己只有和喜劇演員獨處的時候才能開心地暢談,和這個女孩兒一起時,可不行,他多拿了一瓶酒遞給菲林,自己沉默了下來。
“你應該多關心關心你母親的......勞芮·朱庇特...”
“我是管·理·姬二世,我媽那麼想讓我繼承她的超級英雄身份,我也繼承了啊?
現在,如果二位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阿卡小妹妹‘失憶出院’之後的歡送儀式要怎麼弄吧?好嗎?”
“低調處理,送給老童子軍和夜梟,我們蒙面義警已經達成了共識,所有人都會守口如瓶。
因為他們要的只是阿卡。
至於社會上,胡佛和你肯定早就打理好了。
記住生物兵器很不穩定,我們只有在戰時才能量產,在此之前,必須保持情報封鎖。”
,喜劇演員道。
“比起外部,我更擔心我們萊茵生命的內部斗爭。”
費爾南迪道,語氣之中有些懇求,話語之間都在爭取兩人的幫助,
“開發部那邊,炎魔的實驗正在擴大范圍。
生態科還和我們互相不對付,現在,社會上反源石工業的呼聲越來越大,生態科也得了勢,我的處境越來越艱難。
至於防衛科的塞雷婭主任,我聽說,她最近和那個叫羅德島的,自稱無國界醫生的境外勢力之間有貓膩……你們還記得吧,洛肯水箱私人實驗室的那件事情,成品的小姑娘就是落在了……”
“凱爾希的手里,我知道。
這麼說吧,如果塞雷婭懂事,在國家能容忍的范圍內堅持她的道德准則,那麼,這就不是個問題,除了我們為了各自目的而害的人,誰都不會有事。
但是呢,要是她不夠懂事,真的鬧到那一步了……”
喜劇演員的酒杯扣在了桌面上,透過杯子,猩紅色的酒液暈染了解刨台上的女孩兒。
她忽然意識到這一切有多麼諷刺,被撕裂開來的右嘴角越咧越高。
“我會制造一場小小的意外,來解決這個小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