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夜(上)
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冬宮內飄蕩著混有麝香草焚燒的淡淡炭香,這是用一種特殊精油塗滿麝香草和炭的表面後再點燃、從而保證其燃燒時間至少能達到六小時的香燈制法。說來也可笑,如今在清泉宮內已尋不到的蹤跡,卻在這舊皇宮里再次聞到。
在寢宮的大床上醒來。這是父王的房間,但床卻是她幼時曾用過的,因為父王這原處放的只是鋪了一張硬墊子的鐵床。這種微妙的錯位感讓特蕾西婭一時間茫茫然無所從。
而一聲夢囈將她拉回了人世間。特蕾西婭眨眨眼,男人的汗水與精液混合的腥臭猛然灌入了她的鼻腔,沒透神經如一把尖刀刺穿顱骨將內里的大腦狠狠攪弄遍。霎那間,胃酸也隨之翻滾起舞,酒漿、胃液、唾沫,返復震蕩著,於是一縮,擠壓著涌上了食道,幾欲以風雨之勢衝出。
而理智仍舊主宰著特蕾西婭的思考,她強忍著惡心扼住了這突如其來的衝動。慌亂間她挪動身子下了床,踢蹬著腳穿上鞋,忙就要跑向——衣服!差點忘記了。頓時一個停步回身,昨晚上那身極其暴露挑逗的,布;只是布,被揉成一團丟在地上。但也只有這東西能用了。或者是被子。特蕾西婭擰過腦袋看向床上,肥大的尾巴掛在床邊垂落到地板,肚腩在被子上形成一個突起不時上下。他還打鼾。惡心!極富少女感的用力皺了一下鼻翼,特蕾西婭一把抓起地上的布裹在身上,掉頭推開門來到了走道上。
……有人!
特蕾西婭忙不迭地挺直了腰板,竭力平穩住呼吸,將視线投過去。那是一個魯珀人,身上穿著男仆的服飾。
在門外候了一晚的侍者愣住了刹那,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問道:“……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
太陽穴突地一跳。不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女人的直覺。如狼般的眼神銳利地撕開單薄衣物、在美麗的胴體上掃視。乳頭在被他視奸。即使沒有證據,從被肆虐了一晚而略略浮腫的桃紅之上傳來的陣陣刺痛也正向這身體的主人求援。這令她的目光不禁變得冰冷了不少。
“我想去一趟浴室。”特蕾西婭說道。
“那麼,領路就由我來為——”
男侍者朝特蕾西婭彎腰行禮,打算在前引路,而特蕾西婭卻直接打斷了他:“請你把昨天送我來這兒的女仆叫來,我之後還需要她來替我更衣。”
遭受這種無禮對待的侍者頓時閉上了嘴,短暫的噤聲後,他按了按頭。是。然後轉身離去。
沒多長時間,薩卡茲女仆就跟在魯珀侍者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了過來。該是正巧在附近吧。她抬起頭,朝這兒望了過來,似乎眨了眨眼,很快便來到了特蕾西婭的近前。
“那麼,接下來由依爾敏思來服侍您。”他說。女仆也在他的身旁向特蕾西婭低頭致意。
依爾敏思……特蕾西婭有些在意,還是打算先跟著這個薩卡茲女孩走開,眼前的侍者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他帶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十分——雄性的,是的,對雌性充斥著濃厚的占為己有的意圖。即使僅僅是身為仆人,卻會對主人的所有物——呵,帕夏的意志能夠隨意決定卡茲戴爾的生死存亡,這就足以讓女王公甘願俯首了——覬覦著主人的所有物。這讓她產生了某種不必要的、令人作嘔的聯想。
“呃……”反胃的感覺再次衝上喉間,強行扼下這種刺激之後,特蕾西婭揮揮手讓有些擔心的女仆無需在意。
走吧。她說,然後看向女仆,女仆了然似的點點頭。那麼請往這邊。女仆走在前帶起了路。特蕾西婭也迅速跟在了女仆的身旁,步伐交錯,她卻仍能感受到狼的視线仿佛死死釘在她的屁股上、兩腿間。
特蕾西婭沉默著,過了轉角,終於不必再承受著這種不快。又一次走過了熟悉的走廊,很快來到了浴池前的更衣室。
宛如蜻蜓點水,又或是鳥落枝頭,身體輕盈地,特蕾西婭靜靜地踏入了這片空間中,伴隨著簌簌聲,羅衫從凝脂般的肌膚表面滑過,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那個……”在她的身後,女仆小心翼翼地合上了門,擔心地望向這邊。
沒事。特蕾西婭想搖搖頭說聲不需要她了,可腦袋卻仿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炙熱的胃液又一次在內髒里翻騰,這回她還打算強行壓制住,可澎拜的火焰卻延燒著她的每一寸神經。
“嗚!”
特蕾西婭猛地捂住了嘴。“——殿下!”驚呼著,薩卡茲女仆快步跑了過來,迅速攙扶住特蕾西婭的肩膀,一手撫在她的布滿血紅抓痕的脊背上。這邊。女仆焦急地說道。兩人蹣跚著腳步,朝盥洗台方向挪去。
腳步一踏,當肢體末端接觸到盥洗台的刹那,死死把住的閥門也瞬間被衝開,從指縫中開始,但被女仆抓著手腕向旁拉開,直接嘩地全部涌出。
該慶幸嗎?抑或本身的不幸就令人難受了。從昨天下午就顆粒未進直到現在,而托此緣由,胃袋中也根本沒什麼可以吐出來的東西,發酸的酒液與其他一些什麼的混合的液體很快再也不剩下,但是干嘔卻停不下來,咽頭還在向上頂,似乎連它自己都打算摘掉丟在肮髒的殘液之中。
燒灼的刺痛感撕扯著從口腔到肺部的每一寸神經,仿佛連胸口每一次的起伏吸入的都是火焰。呃、呃。還想要咳嗽,但特蕾西婭明白即使放縱這股生理上的衝動也只是讓自己徒增折磨,她大喘著氣,試圖讓自己平復下來。
“還好嗎?”女仆輕輕拍著特蕾西婭的背,她打開了水龍頭,讓水流衝過特蕾西婭捂住嘴的那只手,將那些散發著異味的液體洗去,又伸手接了一捧水,遞到特蕾西婭的面前,“很難受吧,洗一洗會好些。”
連抬頭的氣力也幾乎沒有。謝謝。她說,然後任由女仆用清水為她洗著臉,拭掉嘴角的汙濁,最後取一張潔淨的絲巾將水滴抹吸干淨。
宛若蔥根般的指節彎曲、用力按壓,在冰涼的水流中泛起不健康的艷紅。特蕾西婭手肘支著盥洗台的邊沿,她側著腦袋,凝望著那雙毫不在乎是否肮髒的美麗手掌。衝洗、擰干,再反復兩次,指尖上掛著星點水珠,輕輕甩去,從手背、到腕側骨感的凸起,這是多漂亮的一個女孩。而現在,她在冬宮,為帕夏做著女仆的工作。
特蕾西婭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你不恨嗎?她問不出口,她害怕、縱然或是僅不足百一的可能,但即便是千一、是渺渺而不可察的絲微,也同她的恐懼纏繞著扼住了她的脖子。
將絲巾放到一旁,女孩兒的手拍在女仆裝上擦了擦,眨眨眼,努力擺出安慰性的微笑轉過頭看向特蕾西婭:“殿下……啊!”
才剛開口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眼神中流露出忐忑的惶惶,也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你認識我的吧。”特蕾西婭看穿了薩卡茲女仆的顧慮,對她也回以笑臉,可在這種地方里怎麼也沒法做好,反而顯得有幾分勉強之意,“不用擔心。我不在意的,畢竟那是你現在的工作,進到那個房間里是帕夏的意思。”
“那個、那個,對不起……”泫然欲泣的女仆支吾著道歉。
“嗯嗯。”語調拉長,她左右搖晃著頭,“就算我有什麼想法,也只會對那個帕夏就是。你用不著道歉。比起那些。”
特蕾西婭直起身子,嘔吐所帶來的燒灼感仍在她的喉間留著淡淡的殘息。無礙。於是挺著胸膛,她對女孩說:“我打算沐浴。可以請你幫我清洗我洗不到的地方嗎?”
女仆昂起腦袋,俏臉通紅。嗯。點了點頭,脖子上的掛牌左右晃了晃。
啪嗒。打開淋浴器,熱水嘩啦啦的灑下,拍在額頭上,順著臉頰的形狀滑落,滴在白嫩的大腿上濺起一陣水花。
身體上仍然殘留著痛苦的感觸,肌膚在被水流經的這一刻,更是再次喚起了神經的記憶。或許,若是真的有喜歡做愛的女人,一次是開始、兩次是開心,而三次呢?四次呢?體力不是無窮盡的。延續到最後,自會剩下干涸的喉嚨與仿佛被重錘敲打過千百次的軀殼而已。更何況那個瘋子,甚至到了之後吃藥來維持勃起和精力,最初還能夠叫喚幾句,而慢慢地,不知是從第幾次開始,就演變成了單純的折磨、施虐。與兄長大人所帶來的是絕然不同的兩種痛苦。
恥丘明顯通紅腫大,精液似乎凝塊堵在了腟道里,胸口布滿了血紅的抓痕,接觸著凳子的屁股上也稍一動就疼痛欲裂。這是延續了至少十二小時的漫長凌辱殘留在她身體上的痕跡。
指尖撫過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色,內心卻出乎意料的並無多大的波動,仿佛是理所應當?不,只是特蕾西婭明白,這只是第一次,不會是最後一次,想著有那麼輕易就能夠得到解放,不如去祈禱先祖讓哈里爾的陰莖現在馬上就炸掉。
“哈…………”不論如何,能看見的未來依舊是只有一片灰暗,這讓特蕾西婭不禁悄然長嘆。只能等待了吧,等待一個能夠對話的時機出現。
“失禮了。”
特蕾西婭感到到背後有一團溫熱覆上,她偏過腦袋,聲音的主人輕輕摩挲過她的兩塊蝴蝶骨。保持著這樣的狀態,兩人皆默然,在片刻後,是女孩先開了口:“……殿下的背,真的很漂亮呢。”
誒?是先說這個嗎?這讓特蕾西婭感到意外。她本以為,或是無法被拯救的怨恨、或是守候著未來的期待、又或是對帝國的死心塌地。也許是那些東西。但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背?
“漂亮、又有什麼用?”特蕾西婭喃喃道。
輕柔地在特蕾西婭的肩背用著巧勁,女仆的目光落到光潔的肌膚上,唇際暈開一抹淺弧,她說:“漂亮是多少女性一生的夢想呢?我們這些女性的武器就只是漂亮了,從待客到侍寢,從交流到交易,女性最根本的價值就是容貌的漂亮與否。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就是對於商人而言,奴隸的、自己的漂亮也是能夠議價的可供出售的商品。從結果上而言,女人就是美的奴隸。從出生開始,在生命之中,直到人生終結,它糾纏著我們,從未放過我們,我們也無法逃離出這張女神編織的命運之網中。”
溫淡的字句從嘴中流出,化作絲縷縈繞在特蕾西婭的耳畔。愕然間,恍若被什麼牽引著,腦袋點點轉動,她想要看看,看清她的臉。
“殿下,您知道嗎?像我這樣的女人還有很多。”
即使動作微弱,但女孩的指尖碰到了特蕾西婭的頭發,從發梢上傳來的情感如此堅定。她滯住了。
“——伊爾敏思,在阿塔圖爾克語中,是‘第二十號’的意思。”
“嗯。”即使看不到她的臉,特蕾西婭仍能明白女孩點了點頭,“我是第二十個,在被他侵犯以後所隸使的女仆。”她沒有說明,但特蕾西婭仍然能明白那個‘他’指的是誰。
哈里爾。特蕾西婭在心底念到。
“像我們這些漂亮的女人,他會讓警察找個緣由把我們帶來,來到這個他住著的舊皇宮里。對於加里波利的女人而言,他就是帝國的皇帝,他說了的就是一切,我們只能屈從於他的意志。第一個晚上,我們會任由他的喜好而被使用;而到了第二天,被使用過的,如果他不喜歡,如果不夠明智的、女人無法取悅他,那麼就會輪到別的人來用這些漂亮的玩具。
通常,這些人是侍衛、是警察,也有可能是效忠於他的其他貴族,或者是帝國的士兵們。在那之後呢?被玩壞的玩具只會被丟掉,還能使用的可能會被圈養起來,要麼也無人再去理會她們,讓她們自生自滅。受到侮辱的女性也難以回家。她要怎麼回去呢?誰還會心疼她們呢?比起她們的痛苦,她們的存在本身更令人所不容。
她們哪還有什麼選擇呢?要麼去死;要麼……”
她輕笑一聲,笑聲化開在這浴場的空氣中,“我是明智的那一邊,所以我才能呆在這地獄的一上層。”
“因為我很乖巧,足夠像條狗一樣的順從他的心意。從踏進這里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閉上嘴、等著命令,與賞賜的骨頭;狀似矜持,又隨時可以淫蕩;適時地向前邁步,又明白何時該往後退。第一次很痛,但是,我知道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我學會了女人該如何快樂。”
她的手指穿越發梢,
“手指扯著乳頭,就搖晃起胸部讓刺激均勻分布;用力揉搓陰蒂,就注意不要被指甲刮蹭到;屁股被拍打,就嘗試著去感受那種蔓延全身的電流;子宮口被敲擊,就扭動腰部讓他的陰莖撞在邊上的地方。”
柔軟的乳房貼上背部,
“只有接受了、在快感的面前投降了,翹起屁股,蕩著腰肢,沉沒在女人的快樂本能中,才能夠暫時忘卻我原是為他所侵占凌辱的現實、才能從無邊的苦痛當中獲得一時的喘息。”
惡魔的低語鑽入大腦中,
“殿下……”她摟著特蕾西婭的脖子,力道溫柔,她卻陷入窒息,“一起
——投降吧?”
宛如終死的絞索,她仰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