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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劵一 阿非利加 第三章(上) 夢醒之後我們一起縱聲歌唱

安納西之子 不可思議 10636 2023-11-20 13:22

  目前為止的主要登場人物介紹:

  

  

   歐巴.安納西

  

   本來是一個形容猥瑣,好色卻又膽小的黑人屌絲司機,受雇於中國老板喬漱石。在自己的色心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在主母洗澡的時候闖進了浴室,雖然沒有完全案發,依然面臨著被開除的人生危機。垂頭喪氣的他回到家中,又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夢,目前處於基本懵逼的狀態。

  

  

   張雅楠

  

   中國老板喬漱石的愛妻,年齡42歲,風韻猶存,985大學畢業,大學時候是校花級的美女,與老公亦是在大學時候相識的。大學畢業沒幾年便辭去了工作做了全職家庭主婦,與自己的丈夫感情甚篤,兩人育有一女,剛剛上大學。性觀念相對保守。

  

   喬漱石

  

   第一卷的男主吧,存在感目前稍弱了點。大學畢業以後便投身商場,也算成就了一番事業,目前在非洲經商。因為在非洲經商的各種遭遇,極度歧視黑人。感情狀態呢,算是深愛自己的妻子,但是....

  

   奧丁

  

   北歐神話的主神,突然出現在歐巴夢境的家伙,目前看起來像在策劃神戰的樣子。

  

   安納西(歐巴的爸爸)

  

   黑人的標配老爸,已經從歐巴身邊消失了十來年。歐巴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死鬼老爸居然是個神明,在非洲神話里的神力主要是騙,所謂所有故事的主人。目前大概在中國發展自己的媚黑事業,因為奧丁的出現重新開始接近歐巴,看起來是一副慈父的樣子,像是在盡自己沒怎麼履行過的父親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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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一 阿茲特克祝酒歌 (大歐巴視角)]

  

   拉各斯的黎明,泛著淺藍色的微光。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大歐巴睜開眼,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鍾,現在是早晨六點二十五分,房間里還是漆黑一片。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冷風吹了進來,讓他打了個哆嗦,他意識到自己還是光著的,昨晚的夢著實令他沉醉又迷亂。拋開他難以理解的奧丁與眾神,那個春夢實在令他回味。

  

   蘇東坡說春夢了無痕,大歐巴自然是不可能讀過中國古詩詞的,否則他一定會發出最強烈的抗議,因為大歐巴的春夢不僅熱烈又瘋狂,還給現實留下了痕跡。床單已經被自己弄的一團糟了,身上也黏糊糊的,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股石楠花的氣味,所有這一切還僅僅是物理層面上的改變,他的心態也產生了某種變化。

  

   像所有做過的夢一樣,醒來的他已經無法理清夢的次序和細節,就算用力地回憶也只會讓剩余的片段更加破碎和混亂。不過即使記憶只剩碎片,依然還是那麼美妙,夢中的那個女人充滿了女人味,全不似自己那些長得黑碳一般,聲如銅鑼的女同胞,她究竟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在這個世上的呢?亞洲女子的肌膚如綢緞般細膩柔滑,味道像鮮花般沁人心脾,樣子嘛他是有些記不清了,不過很美,很白是錯不了的,還有那嚶嚶哦哦的嬌吟聲,那簡直是男人最好的春藥,經歷過了這樣的女子,大歐巴感覺自己有些回不去了,他現在只想再體驗一次。然而自己的身邊盡是些像阿貝比這樣粗蠢的黑女人,除了夫人,他想起了夫人的誘人肉體,那又白又軟的大奶子,香滑渾圓的臀部,稍動一下便一顫一顫的美肉,上次在浴室的時候自己要是勇敢一些,是不是也可以一親芳澤呢?

  

   那麼夫人會喜歡自己嗎?在昨晚之前,對於像夫人這樣高不可攀的貴婦,他連想也不敢想。可是在昨晚那個亦真亦幻的夢里,那個不亞於夫人的大美女,他只是稍加努力,那個女人便服服帖帖的任由自己玩弄,親吻他,擁抱他,好像自己是她久未謀面的愛人,事情是如此地不費吹灰之力。盡管她一開始也要死要活的掙扎,可是在他不管不顧的進入了她以後,事情不是很快就變得容易起來了嗎?他的大黑棒彷佛有無窮魔力一般,那個派對上的女人不是都對自己的同胞們如痴如狂嗎?她們對黑人甚至像對神靈一樣恭敬,那麼夫人也會被自己馴服嗎?他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在夫人雙腿的密林中,有著一處奇妙的裂縫,像鮮花一樣對著他開放,那里溫暖又濕潤。也許他只消騎在她的身上,用自己的黑手緊緊固定住她白嫩的大腿,然後用力向前挺進,充滿魔力的一挺...

  

   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老板盛氣凌人的面孔,這把他美妙的意淫打斷了。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大歐巴越想越氣,憑什麼那些雞雞小的像孩童一樣的黃皮猴子可以占有這些尤物呢,那樣可笑的雞雞連滿足女人都做不到吧?自己可惡的老板,他的雞雞是不是也那麼不中用呢?這些嬌柔可愛的女神難道不應該屬於我們這些更強壯,雞巴也更大的黑人嗎?就像更強壯的雄獅可以占有成群的母獅一般,自然界的法則本該如此,自己難道不應該也比廢物老板更有資格占有夫人嗎?而他的廢物老板就該像那個派對上的服務生一樣對著空氣擼管。

  

   大歐巴只來得及想象了一會老板穿著服務生衣服的可笑樣子,日出的光芒便將他照回了現實。一輪碩大的橙色朝陽已經躍出了地平线,正被泛著猩紅色的灰雲纏繞著。早晨天發紅,海上警漁翁,大歐巴看著日出,還好我不是船員,他的腦子里沒來由地閃過這個想法。

  

   窗外還是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傳來的海鷗嘹亮叫聲提醒著他這個世界還是活著的。大歐巴望向街面,一個大屁股的非洲女人正頭頂著一個裝滿蔬菜的大筐路過,一個穿著郵遞員制服的男人在馬路邊上鼓搗著一輛黃色面包車。大歐巴覺得他窗底下的人行道上似乎有東西在動,他低頭望去。

  

   大歐巴看見一頂巨大到不該在現實里出現的尖頂寬邊草帽在自己樓下轉著圈,草帽好像是感應到了大歐巴在注視自己,他抬起頭,草帽下沿露出了一張十分嚴肅的印第安男性臉孔。他衝大歐巴揮了揮手,嘴角上提,試圖從他板磚一樣的臉上擠出一點笑容。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像陣風一樣鑽進大歐巴的心底,雖然他一下子想不起怎麼回事,但他的確認得這個比鬼哭還難看的笑臉。夢中的荒誕感重新縈繞在大歐巴的小腦瓜子里,讓他很不舒服,也讓這個世界再一次顯得縹緲虛妄起來。他揉了揉眼睛,樓下的草帽已然不見了。大歐巴松了口氣,他希望草帽已經順著黎明的殘霧離開,同時把自己心中那些躁動,瘋狂和奇怪的感覺一並帶走。

  

   然而門鈴聲破滅了他的希望。

  

   大歐巴披了件浴袍,走向房門。他過去開門時從沒栓過門鏈,這輩子從來沒有。但是這次,他在開門前特意把門鏈栓好,他的直覺告訴他要這麼做,然後他將房門打開了一條窄縫。

  

   “早上好?”他謹慎地說,“我們見過嗎?”

  

   歐巴感覺到門縫里透進來的怒意足以點燃一座小鎮。

  

   “我們昨天才見過!”陌生人咆哮著,他很不耐煩,就像被人放了一晚的鴿子一樣。

  

   “你是?”大歐巴還沒有頭緒。

  

   “Tequila!Tequila!Qué idiota!Ya no puedo más!”陌生人一邊激動地嚷著歐巴聽不懂的語言一邊把雙手平舉到胸前瘋狂地前後擺動,不知道為什麼,歐巴覺得他看起來就像一只憤怒的大鳥。(注:西班牙語,龍舌蘭酒!龍舌蘭酒!你這蠢貨!我要受不了了!)

  

   “Tequila?”大歐巴重復了一遍這個有些熟悉的單詞,他剛說完,就想起了自己在哪見過這個高大,黑發,有著一身古銅色健碩肌肉和巨大鷹鈎鼻的印第安男人——在昨天凌晨,那個他常去的小酒館,他第一次見到這張令人印象深刻的笑臉。大歐巴在這個男人手里買下了一瓶龍舌蘭酒,一瓶據他說是世上最好最烈的龍舌蘭酒,一瓶改變了自己命運的酒。

  

   “可以他媽的讓我進來了吧,干你娘,我足足等了一晚上。”印第安男人看著大歐巴依然帶著戒備的神情喟然長嘆道,“是你的蜘蛛老爸讓我來的。”

  

   ”我就開門。“大歐巴關上門。他意識到這個印第安男人和昨晚夢里的那群跳大神的家伙應該是一類人,或者說一類東西,所以昨晚那些詭異的夢境是真實的?大歐巴感覺到他熟悉的生活正在漸漸離他遠去。他定了定神,區區一扇門應該擋不住那個印第安男人,而他並沒有直接闖進來,所以...操,管他呢!現在的他並沒空細想,他跑回臥室把他昨晚丟掉的黑曜石蜘蛛項鏈重新掛上脖子,做完這些他才把門鏈滑下來,將門打開。印第安男人還站在那里,歐巴感覺到他已經平靜下來了,”請進吧,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大歐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印第安佬瞥了一眼大歐巴身上的項鏈,聳了聳肩,“Huitzilopochtli,Tezcatlipoca Quetzalcohuātl ,想怎麼叫都行,用那些白人的話來說這叫三位一體。“他一邊說一邊把他那超現實主義的草帽摘了下來走進了大歐巴的家,”反正現在也不會有人想搞懂這些名字的意義。“在他這句話的那個瞬間,大歐巴忽然感覺到一陣像潮水般洶涌而出的失落感,面前這個肌肉虬結,孔武有力的印第安漢子好像消失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蒼老頹唐,黯然神傷的印第安老人。印第安佬只沉默了一會,噴了聲鼻子,眼睛重新恢復了神采,他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你還是叫我砍二爺吧,現在他們都這麼叫我。”

  

   “他怎麼不自己來?”大歐巴問。

  

   “忙唄,你知道神嘛很少自己做事。”砍二爺心不在焉的答道。

  

   “那他要你來做什麼?”大歐巴接著問道。

  

   “老蜘蛛呀,他想讓你去中國。”

  

   “中國?為什麼?”大歐巴忽然感覺到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渴望。

  

   “沒准是老蜘蛛他想盡盡父親的責任唄,他現在在東方混得可還不錯,妻妾成群呢。“砍二爺道。

  

   “要是我不想去呢?”是對酒精的渴望,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我只負責通知你,至於你想不想去,什麼時候想去,你可以自己拿主意。” 說完砍二爺開始興致勃勃的環顧起大歐巴的廚房,就像他這輩子從沒見過廚房一樣,是這貨的酒蟲犯了,大歐巴心想。

  

   “想來點酒?”

  

   “再好不過。”

  

   大歐巴從冰箱里翻出了僅剩的一罐啤酒,丟給他,砍二爺猛地灌下一大口,搖了搖頭道,“也就比水強點,要論夠勁還是老家的龍舌蘭酒,可惜最後一瓶已經賣給你啦。”

  

   “那酒也是老頭子要你賣給我的?”

  

   砍二爺發出嘿的一聲,重新露出那張比鬼哭還難看的笑臉道,“那是老獨眼吩咐的,世道艱難呀,只要有人出價,咱可不挑活。”(注:老獨眼就是奧丁)

  

   大歐巴哦了一聲,這個答案讓他更疑惑了,已經十幾年沒見的父親居然就是蜘蛛神安納西,聯系上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帶自己去什麼遙遠的中國。還有那什麼聽起來十分高大上的眾神之父奧丁也在這時候纏上了自己,雖然以他的見識和智力眼下還搞不懂這一切有什麼關聯,但總歸是個麻煩總錯不了。年輕黑人的邏輯簡單粗暴,麻煩便是不好的,自己的工作這不是已經黃了嗎,想到這里,他禁不住長吁短嘆起來。

  

   砍二爺把剩下的啤酒一干而盡,看著正在體內醞釀著一場痛苦風暴的年輕黑人,他的神情,他站立的姿態仿佛都蘊含著愁苦的情緒。這痛苦是如此的有感染力,讓砍二爺都覺得有些物傷其類,他的回憶跟著翻涌開來,自己的頭腦里仿佛充滿了噪音,煙霧,血,以及火藥的氣味,白人征服者憤怒的咆哮著,他的子民——古銅色皮膚的印第安人像被收割的稻草一樣一片又一片地倒下,砍二爺感覺再這麼回憶下去他自己都要跟著哭出聲了。於是他提議道:“時候還早,不如我們去尋些樂子?”(這里大歐巴已經初步覺醒了類似讀心和影響情緒的能力,不過他自己還不自知)

  

   “干什麼? ”

  

   “我們的靈魂正飽嘗痛苦,”砍二爺低沉地說,“不幸是我們共同的伙伴,我們可以一同去尋找可以撫慰我們靈魂的藥方。”

  

   “說人話。”

  

   “這世上唯有三種東西可以驅散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砍二爺答道,“首先是酒,真正的酒,整湖整海的酒。”

  

   “我可沒有錢,”大歐巴直截了當地說,“而且這個點我不知道有什麼酒吧還在營業。”

  

   “放心吧,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從來都不需要錢,我知道現在哪里會提供這種好東西,你只需要帶好你的人。”砍二爺神神叨叨地答道。

  

   既然不用自己出錢,大歐巴很樂得去喝一杯,反正他現在也無事可做,於是他換了一身平常開車時穿的舊工裝,跟著砍二爺下了樓。這座巨大而雜亂的城市還在酣睡,街面上看不到什麼行人,街道被清晨的薄霧籠罩著,給人一種尚在夢中的不現實感。砍二爺在前頭走的飛快,大歐巴幾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輕車熟路地在迷宮一般的街巷里穿梭,仿佛比大歐巴還熟悉他家鄉的街道,他們穿過整整兩個街區,街邊的設施越發顯得殘破,彰示著他們已經來到了真正意義上的貧民區,連大歐巴都許久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了,就在他疑心印第安佬是不是走錯路的時候,砍二爺終於在街角一塊髒兮兮的落地玻璃窗前停下了腳步,透過汙濁的玻璃,可以看到內側掛著一塊寫著“closed”的小黑板。

  

   “我說這時候沒人營業吧。”大歐巴抱怨道。

  

   砍二爺沒有理會他,他抬起一只手向那塊小黑板伸去,他的手就這麼徑直穿過了玻璃,好像玻璃根本不存在一樣,他把小黑板翻了過來,露出“OPEN”的字樣,大歐巴看到整塊玻璃開始閃爍並發出微光,砍二爺朝玻璃走了過去,接著玻璃像被風吹亂的湖水一樣泛起漣漪將他整個人吞沒了。

  

   “我可做不出這種夢。”大歐巴一邊嘟囔著一邊向還在泛著漣漪的玻璃走去,同樣消失在了光芒之中。街角隨之恢復了寧靜,那塊寫著“closed”的小黑板依然靜靜的掛在汙濁的玻璃窗上…..

  

   此刻,大歐巴似乎飄在人間之上的某一個地方,他覺得頭暈暈的,張開眼睛,四周皆是耀眼的白芒,讓他頓覺目盲。他試著閉上眼,卻發現這沒有什麼用,就算緊閉雙眼,周圍的一切也亮的讓人難受。

  

   慢慢地,光亮漸漸黯淡了下去,他揉揉眼睛,開始環顧四周。他發現自己站在一扇寒酸的小門前,那門戶窄到僅容一人進出,在門上掛著寫有“阿非利加”的霓虹燈。穿過狹窄的門廊,店內的格局倒是寬敞了不少。色調猩紅的昏暗環境回蕩著非洲風格濃郁的音樂。在這個時間,店里居然有不少客人,也許是燈光的關系,大歐巴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肩並肩地坐在各個角落飲酒。吧台的位置倒是很空,只有一個年輕的酒保坐在台前正和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的砍二爺打著哈哈,看他們說話的架勢,大概是老相識了。

  

   大歐巴剛准備向吧台走去,離他最近的角落里有一個男人突然站了起來。他的膚色比大歐巴還要黑,一頭金色長發和絡腮胡連成一片像鬃毛一樣框在臉龐四周,兩根發達的犬齒搭在下唇上,腰上系著獅皮裙,他眨了眨金色的眼眸,舉起像蒲扇一樣的大手擺了擺,“你是誰?”男人粗聲道,“誰准許一個凡人到這里來的?”

  

   大歐巴嘴唇發干,口里更是干的要命。面前的這個家伙像一只巨獸,他有一種預感如果自己答不上來,這個男人下一秒就會衝上來將自己撕碎。

  

   “他可不是凡人,老蜘蛛安納西是他的父親。”砍二爺及時替他解了圍。

  

   “安納西之子?老蜘蛛的兒子我見得多了,他的身上可沒有老蜘蛛的臭味。”巨獸一樣的男人還在不依不饒。

  

   “他脖子上的項鏈遮蔽了他的血脈氣息,所以你才聞不出來,不信你可以湊近看看。”砍二爺頭也不回地解釋著。

  

   隨著一陣金光流動,巨漢飛掠到了大歐巴面前,他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看著大歐巴。大歐巴連頭也不敢抬,他堅信自己只要敢抬頭,巨漢的尖牙就會穿透他的脖子,這麼近的距離,他甚至能聞到巨漢身上的味道,聞著也不像是人,像是動物園里的氣味。

  

   好一會兒,大歐巴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不見了,才敢抬起頭。不知道何時,巨漢已經回到了角落里,融入角落的陰影,再也難覓蹤影了,他趕忙走到砍二爺的身邊坐了下來。

  

   “你不用怕他,”砍二爺輕描淡寫的說,“他看起來好像目空一切,其實怕極了你老爹,他只能藏在陰影里,他的下顎沒有力量。”

  

   “老頭子有那麼厲害?”大歐巴有點不敢相信。

  

   “你應該知道的,在過去安納西可是所有故事的主人,現在嘛,他也走出了新的道路。你喝什麼?”

  

   “來杯啤酒就行。”大歐巴說。

  

   砍二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關懷弱智兒童。“我們是神明,我們不能用啤酒來慰藉我們的靈魂。”

  

   “哦,那好吧。你喝什麼,我也喝什麼。”

  

   砍二爺敲了敲吧台,年輕的酒保走了過來,大歐巴這才注意到酒保並不是本地人,他的輪廓和砍二爺有點接近又帶著點白人的特征,這是一個拉丁美洲人,更精確的說他來自現代墨西哥。“Quetzalcohuātl,酒要怎麼喝?”,墨西哥酒保畢恭畢敬地問。

  

   “桑塔納,麻煩了,亮如晝,甘如飴。”

  

   被喚作桑塔納的墨西哥酒保轉身走向酒櫃,沒過一會便走了回來,他手上提著一個閃亮的幾乎在發光的酒瓶,他把酒瓶放在砍二爺面前的吧台上,再遞過來兩個裝著碎冰的玻璃杯留下一句慢用便禮貌的退到了遠處。

  

   砍二爺用手隨便就打開了瓶子,大歐巴這才發現酒瓶其實深黑色的,顏色深的就像沒有星光的夜幕一般,即使是這樣的酒瓶也掩蓋不住酒液本身閃爍的光芒,他將兩個玻璃杯注滿,把其中一杯放在大歐巴的面前。浮滿碎冰的玻璃杯呈現出晴空一樣的蔚藍色,明亮照人。在藍色的酒液之間,還漂浮著一些純白如棉花糖一樣的東西,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大概是雲彩,又大又白又蓬松的雲彩。

  

   “干杯,”他說,“為了我們各不相同的痛苦。”

  

   “敬痛苦。”大歐巴碰了一下酒杯,他輕輕抿了一口。酒的滋味並不像砍二爺宣稱的那樣,酒是苦的,苦的很特別,然後是悠長的回甘,大歐巴覺得還有些草藥和鹽的味道。“這是什麼酒?這也不甜呀。”

  

   “悅酒,在我的老家是為撫平過去的傷痛而飲的酒。用藍色龍舌蘭,開春的蜂蜜,秋日的迷迭香和處女初夜時流下的淚水在明媚的夏日里一起調制。”

  

   大歐巴又抿了一口,感覺醇香醉人,“既然是讓人開心的酒,那放什麼眼淚。”他還是有些不解。

  

   “這酒不是用來抿的,”砍二爺說,“這酒需要灌下去,像這樣。”說完他將杯中物一飲而盡,“這樣喝才能嘗出它真正的滋味。”

  

   大歐巴看著他吞咽酒水的粗魯動作,猶豫了片刻,也照著樣子仰頭猛灌。開始酒的滋味依舊還是苦的,他感覺自己嘗出了龍舌蘭的味道,還有那特別的鹽味,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淚水。一股淡淡的擔憂隨之而來,其中或許還夾雜著一絲期待,他們纏繞糾結,最後編織成一根鮮紅奪目的細线,細线順著他的感官游走在他的體內,讓他整個人都跟著悸動起來。他開始嘗到蜂蜜的甜味,不安感慢慢褪去,鮮紅色的細线隨著他心跳的悸動成長,充滿他的每根血管,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感涌遍全身,他開始記起他生命里的每件妙事,他尚覺幸福的童年,初嘗禁果的興奮,第一次領到工資的歡欣鼓舞,他感覺自己眼睛發酸,想要流下喜悅的淚水。他的身邊,砍二爺一語不發靜靜地坐著,大歐巴知道他也正沉醉其中,一滴熱淚正順著他的面頰滑下,正好滴落在空酒杯里。他又拿起瓶子,為二人填滿美酒。

  

   大歐巴昏頭昏腦的拿起酒杯,一干而盡。

  

   酒嘗起來完全是香甜的了。幸福的感覺隨著酒液在體內蔓延,一波又一波滿足興奮和滿足的快感被注入他的身體,喜悅的浪潮來的更猛烈了,像海水漲潮一樣將自己淹沒。

  

   等他回過神來,砍二爺已經在為兩人倒空最後的醇酒,酒瓶里已經一滴不剩。

  

   “這酒真的….”大歐巴有些不知道怎麼形容。

  

   “一言難盡吧,我們特意加了迷迭香,為了懷念。”

  

   大歐巴又猛灌了幾口,他越來越喜歡這種酒,濃烈的味道正合濃烈的情感。“還有嗎?我想再來點。”

  

   “好事不能占盡,美酒也不該一個人獨享,我們要給其他人留點,凡間的酒嘛,這里倒是管夠,我想此刻你不會拒絕。”砍二爺這次也不使喚酒保,他直接翻過吧台,走向酒櫃,不一會便提著好幾瓶酒回到歐巴的面前。

  

   他們舉起酒杯,一起酩酊傻樂,一起訴苦罵娘。砍二爺開始唱起他們家鄉的祝酒歌,那小調細膩柔情,竟然很是動聽。大歐巴感覺附近的好些酒客都跑了過來,像動物一樣趴在附近的陰影里聆聽。

  

   他們一起喝了個昏天黑地,砍二爺至少唱了十來首曲子,唱到嗓子都要沙啞失聲。大歐巴在一邊激動地給他鼓掌,甚至連聽歌的酒客都興奮的發出各種像動物一樣的嗷叫聲。直到最後,砍二爺弄來的最後一瓶酒都被喝的一滴不剩了,他們方才偃旗息鼓。大歐巴覺得自己的血管里流的都是酒精了,他的腦子嗡嗡作響,感覺隨時都會爆開。砍二爺的情況也不好不到哪去,他趴在桌子上,時不時的還在朦朧中抽泣幾聲,大歐巴聽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胡亂囈語,知道他在懷念故國。

  

   大歐巴拍了拍砍二爺,寬慰道:“老叔,人還是要向前看,你看你現在至少還有活干,我可是連工作在哪都不知道了。”

  

   “工作算個屁!”砍二爺打著酒嗝說,“你小子哪知道我有多慘,如今我一身神力都時靈時不靈了,昨晚在你家樓下,一晚上變不回人形,那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昨晚那只吐信子的傻鳥是您老人家?”大歐巴終於想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是誰家養的什麼新品種落湯雞,哈哈哈哈哈……”他一邊拍著桌子一邊笑個不停。

  

   “罷了罷了,要笑就笑吧,落魄的神靈不如雞。”砍二爺無可奈何的看著笑成一團的大歐巴,“我看你小子人還算順眼,你不是沒工作了嗎,要不要跟爺爺干。”

  

   “不過我啥都不懂,只會開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砍二爺猛地一顫,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和剛剛頹然喪志的糟老頭子渾然不似一個人。他挺起胸膛,語帶堅定地說:“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干一票大的。”他神神秘秘地從斗篷里掏出個裝著白色粉末的透明袋子,“老家的特產,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是什麼?走私奶粉?”大歐巴想起老板說過他們國內的進口奶粉都被炒到了天價。

  

   “干,這是如假包換的高純度海洛因,”砍二爺激動起來,“海洛因你懂嗎?這可比黃金還值錢,真正的大買賣,你小子到底干不干!”

  

   一陣酒意翻涌上來,大歐巴覺得此刻的自己沒啥不能干的,他做出了決定,“只要能來錢,我跟你干就是!“

  

  

  

  

  

  

   附一:墨西哥佬砍二爺,算是帶著歐巴發展的一把鑰匙吧,他的形象大概是墨西哥神話的幾個主要神明縫合而成的。即Huitzilopochtli,Tezcatlipoca Quetzalcohuātl ,最有名的的形象應該是其中的Quetzalcohuātl ,也就是羽蛇神。主要是想寫是一個基本失去了信徒和神力的神明,在人間掙扎求活,其實失去了自己文化和傳統的民族不也是如此嗎?

  

   砍二爺的人類形象基本是照著文明里的蒙特祖瑪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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