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揪心的玩笑與漫長的白日夢-1
令人窒息的夢魘像潮水一般退去,他呼吸著新鮮刺激的空氣像離了水的魚。眼睫間是稀疏的天光,床頭的電子鍾顯示六點四十二分,一個尷尬得不知該睡回籠覺還是直接起床的時刻。\r
鮮紅的血漿,流淌的髒腑,刺破皮肉的蒼白斷骨,令人心悸的救護車的嘯叫,他本該徹底遺忘卻又記得刻骨銘心的金發碧眼的女子,就這樣一瞬間化為那樣一堆非人的東西……她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像纏繞他心髒的鋼琴线,牽一發動全身的痛。再一次夢到了三個月前那場車禍,亞瑟·柯克蘭的時鍾仿佛被定格在了那一天。即使現在的他傷勢幾乎康復得不剩傷疤,也有令人艷羨的事業和幾近完美的家庭,卻依然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感受日日安眠的幸福。\r
是的,幾近完美,如果沒有這盤桓不去的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話。\r
身邊的人似乎睡得很淺,覺察到了他的不安,便翻過身來,伸出一只胳膊攬住了他。\r
又做噩夢了嗎。耀在他肩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r
亞瑟聽出他的聲音里有某種強行掩飾的粗重喘息,同為男人他再熟悉不過這是什麼。他握住耀伸出的那只手在手心里親了一下,同他面對面地凝望了片刻,又順著他藏在被子里的右手一路滑下去,一直探到他緊握的那團濕熱。\r
讓我來。他說,手上施加了力道。耀不由得耳廓發紅,呼吸也急促起來。\r
看著他的可愛面龐僅僅因為自己指間微小的動作就變換出或忸怩或恍惚的神態來,亞瑟有種虛幻的成就感。\r
他的身子緊張得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汗涔涔的額角猛地抵住了他的胸膛,喉間一陣含混的呻吟,最後終於將那團黏膩燥熱的欲望釋放在他的掌心。\r
他胡亂地在床頭抓了把紙巾,處理好二人手中的泥濘。王耀抬起水霧浸潤的琥珀色眼眸,眼神中的慵懶與迷醉令人想到午後舔爪的貓兒。亞瑟親吻著他的黑發,把他擁在懷中。若是在從前,他恐怕早就禁不住這目光中勾人的誘惑將他按倒趁著晨勃來一發了。\r
然而現在的他做不到。\r
他的雙臂逐漸收緊,像鐵鑄的牢籠,箍得耀快要透不過氣。\r
王耀是一個健康的男人,有正常而旺盛的欲望。\r
而他不是。\r
醫生說這種勃起障礙並不是因為車禍的傷導致的生理問題,而是純粹心因性的。只是經歷了種種無用的治療和刺激,醫生也給不出任何有意義的建議。\r
亞瑟感覺到耀的手順著他的肩线和脖頸一路攀上他的面頰,試圖拭去他眼角無意識間聚起的淚水。\r
對不起……現在的我沒有辦法。他聽見自己的聲线顫抖得聽不出本音。\r
不……你並沒有做錯任何事。他的五指探進他亂蓬蓬的金發,溫柔地梳理著,細沙般的窸窣聲令他平靜了少許。\r
耀對於他犯下的錯誤毫不知情。\r
你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別太心急。況且我也說過,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心意相通,能夠與你在一起就很幸福……我並沒有什麼不滿足的。\r
亞瑟口頭上應著聲,卻從他的語氣中敏銳地捕捉到遲疑。耀這麼說當然是為了安慰他了。他不止一次撞見他靠涼水澡來轉移注意力,卻不敢問他提出要求怕刺傷他的自尊心。王耀是美食雜志的專欄作者兼本地電視台烹飪欄目的主持人,在自己熟知的領域里極為出色又年少成名,但對除此之外不少領域的常識卻有些缺乏——比如說,如何不違背自己的道德准則的前提下用別的手段充分滿足自己的性欲,尤其是在他對這方面的了解幾乎都是由亞瑟親手啟蒙的前提下。這大概與華人恥於談性的傳統有關。接受與自己共度終身的伴侶是同性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挑戰,更不要說其他衝擊他固有觀念的事情。過去的亞瑟常常為自己將這張白紙肆意地塗抹上屬於他的色彩而感到不安,然而現在拿起畫筆對他而言都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務。\r
耀見他的思緒不知飄向何方,手指絞緊了他的金發。喂,再不放開我,我們上班都要遲到了。\r
他暫時隱藏起心頭的煩躁。抱歉抱歉,這就起床。\r
亞瑟的手抄到他的肩胛與膝蓋之下,把他整個人從床上托了起來。他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耀有些慌亂,連忙環住他的脖子,金發的男人趿拉著拖鞋,抱著他蹭進了浴室。[newpage]\r
在這個美食匱乏的國度,味覺的愚鈍似乎已經鐫刻在了本地居民的顯性基因中,可這並沒有影響大眾對於烹飪的熱情。“Fabulous Cuisine with Francis & Yao”就是一檔近年來頗受K市女性歡迎的家常烹飪節目。它的主要看點就是看來自東西方美食國度的居家男二人組如何尋訪美食、教授廚藝以及相互吐槽,來自法國的弗朗西斯是這檔節目自創立以來就在的台柱子,知名美食評論家,沉穩又略帶輕佻的兄長型,吸引主婦群體收視的利器。長著容易被戲弄的娃娃臉卻對食物有著絕佳的感受力的耀則是一年前剛剛加入的新人,接替之前的土耳其主廚出場,原本導演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沒想到卻讓收視率成功推高了數個百分點——據統計除了年輕女性之外,他還吸引了不少意外的人群,或者說特定男性人群(咳咳)的關注。不過,充分讓觀眾們感受到制作組的惡意的是,新來的華裔主廚居然一登場就戴著婚戒——雖然弗朗西斯和貞德小姐的婚禮曾經得到過大多數觀眾們的慷慨祝福,但是當年也畢竟是碎了一地少女心的——大家都知道東亞裔通常比其他族裔顯得年少一些,但是耀的面容經常讓人時不時地懷疑他是否到真的了法定婚齡,抑或只是戴著戒指扮酷的高中生。\r
結束了一直持續到傍晚的錄制後,耀和弗朗西斯通常用自己制作的成果代替電視台提供的工作餐。\r
“今天體育板塊的解說基爾伯特和導播安東尼奧還來找我打賭。”弗朗西斯不緊不慢地將豌豆推上叉背,“先是賭你是不是真的結了婚,然後賭對方是男是女。”\r
王耀眨眨眼,“這還能有假?”\r
“其實他們在你剛來的時候也猜過你的性別。”弗朗西斯見到耀又被這種混淆惹惱了,拼命忍住笑,“基爾他啊,從小到大在這種問題上就沒看准過一次,所以到現在還是一人樂的大齡青年。”\r
“可是對於西方人來說,晚婚不婚都不稀罕吧?”耀歪著頭,直直地盯著他。\r
“但他是一直嚴肅認真地對待每段感情,想要借此步入婚姻殿堂,只不過總是以失敗告終而已。……亞瑟卻恰恰相反。”弗朗西斯小心地打量王耀的反應。\r
“誒?亞瑟明明也是很認真的——”\r
“一個天天在已婚人士面前尖酸刻薄嘲諷婚姻制度的家伙,忽然有一天打電話問你咨詢婚禮場所,這事有多麼驚悚你知道嗎?嚇得我啊,當天手抖得茶杯都摔碎了三個。”\r
“他一定會說,‘茶杯的損失屬於物主的個人過失,本人無需承擔任何責任’。”王耀唇邊泛起一絲微笑,一邊切著盤中的雞肉,一邊模仿著亞瑟一本正經的語氣。\r
“沒錯……這家伙原本就滑頭滑腦,上了法律系就愈發冷酷無情起來。”弗朗西斯連忙點點頭,有些咬牙切齒地說。\r
“亞瑟只是太害怕,自己一表現出熱心腸就被你嘲笑肉麻……其實他是很關心你的。”\r
兩個人繼續天南海北地聊著,弗朗西斯最後把話題輕飄飄地轉移到下一期節目的策劃上。王耀至少是在表面上盡量地表現出若無其事,實際上是在想盡辦法替亞瑟維護面子。在弗朗西斯眼中這兩個人的結合是亞瑟此生最大的救贖也是王耀此生最大的不幸,近幾個月來的觀察更加印證了這一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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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抄近路去地鐵站,王耀拐進了一條小巷。今天下班稍晚,他要是沒法趕在亞瑟之前回到家,那家伙絕對會溜進廚房躍躍欲試,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就全看造化了。\r
市中心的三不管地帶是各種少數族裔幫派出沒的地方,幾乎見不到警察,對於體力不占優的東亞裔來說尤為危險。王耀立起風衣領,壓低帽檐,只當是穿越一片原始森林。可有時候你不想找麻煩,麻煩也得找上你。他聽見幾聲興奮的唿哨,霎時間就圍上四五個身高馬大的家伙。王耀掂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又算了下衣兜里的零錢,額頭上滲出大粒的汗。\r
“喲,黃種的小妞,一個人跑這里來,是嫌你男朋友的【——】太小了麼?”露骨的台詞讓他起了雞皮疙瘩,一只油膩的大手摸上他的屁股用力地揉著,他就知道,光給買路錢這群人也不會放他走。\r
亞瑟終於在廚房中搗鼓出了還能吃的東西,他在飯桌上擺好盤,見到窗外天已經黑了。手機上仍然是六點四十三分王耀給他發的“今晚下班稍晚,等我回來做飯。XXX”的信息,心里瘋長的不安快要止不住。好在及時響起的門鈴打破了寂靜,他打開門,見到王耀站在那里衝他笑笑,頭發凌亂,外套扯掉了幾粒紐扣,額角還有傷口。\r
“——你這個白痴!!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從市中心穿過去你不害怕我害怕啊——”亞瑟的雙手攥得他肩膀生痛。\r
“本來想抄近路,結果耽誤了更多時間,不好意思——”他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這次挺懸的,如果他們再多兩個人我還真沒把握能脫身……”\r
原本已經打算接受更糟糕的結果的亞瑟心里石頭稍稍落下,他把頭埋在他發間悶悶地重復著叮嚀的話,在這之前腦補的場景幾乎令他心髒抽搐得快要停跳。\r
“亞瑟,待會兒幫我剪頭發好麼?”兩個人就這亞瑟的成果倉促果腹的時候,耀忽然開口道。\r
“是要理出劉海遮住這傷疤?你不用咨詢一下節目組的化妝師嗎?我也只是業余練練手的水平……”亞瑟伸手攏了攏耀的鬢發。簡單料理傷口之後,耀的額頭上貼上了一塊膠布,以他現在的發型來看就特別明顯。\r
“……不能讓制作人和導演看到。但是我還想連著後面也一並剪了,”他的手指繞著自己細滑的黑發,襯得皮膚愈發白皙。“受夠了被人一次次地認成女性了,而且也安全些。”\r
“……雖然我真的很喜歡你的長發,”亞瑟合目想象了一下剃著凌厲短發的他,感受到一股興奮的電流在脊椎里流竄,“不過偶爾換換風格也不錯。”\r
雪白細膩的泡沫與綢緞般的發絲在亞瑟指尖游走,令他不由得幻想自己是調和著甜奶油與黑巧克力漿的甜品師,耀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假借替他洗發的便利,半是無意半是有心地蹭過耀的精巧耳垂和耳後肌膚,感受著他因為敏感地帶被觸碰而生出的輕微顫栗,可這片刻的緊張又被他更多溫柔的輕撫給化解。亞瑟發覺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生理上無法發泄欲望,導致心理上對他身上不經意流露出的誘惑都更加敏銳了。耀卻依然安然合目,像被人撓著下巴的貓一樣毫無警惕,任由他梳洗吹干自己的長發,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工作中的有趣瑣事,石隙泉水般的嗓音比任何背景音樂都令人安心。很久之後亞瑟回憶這最初的一切,只是希望時間定格在這里不要再往前走,在這段關系步入暗無天日的深淵之前。\r
“咔嚓——”剪刀一聲澀響,萬千青絲被他齊齊削斷,頸後皮膚暴露出來,如同一截象牙白的月色。\r
“……以為剪了頭發就安全了?太天真了……”亞瑟的聲音里帶有被蠱惑的味道,雙唇吻在他後頸正中,熾熱的溫度像要在這凝脂上烙下痕跡,“你要是不小心一些,那些人急色起來根本就是男女不忌的。”\r
“嘶——“王耀疼得直抽氣,“你才是,該小心點你的剪刀!”\r
他拿在手里的剪刀抵在耀的肩上,剛剛沒留神在他耳廓上劃開了小口子,立即就涌出幾粒殷紅的珊瑚珠。他的吻隨後而至,將那些珠粒都一卷而空。曖昧的呼吸清晰地撓動耀的耳膜,他即使再遲鈍也該感覺到了他的焦渴。\r
“親愛的,如果現在的我可以,真希望能把你艹到想半夜爬到鄰居家求救……”\r
耀的脖子頓時就紅了。按照醫生的叮囑,他不應該放棄任何一次有可能喚醒他的功能的機會。“……總之……先剪完頭發好不好?之後你想干什麼都成,”剪斷發辮後,他失去約束的額發滑落眼前,遮住了視野,這迫切的問題需要解決。\r
“真的?”推好頸後的發尾之後,亞瑟梳攏他的劉海開始修剪,眼神卻時不時越過應該聚焦的目標直直望向耀的雙眸,兩個人目光交纏,臉幾乎同時又紅了幾分。\r
“那比如我想再試試上次那個……?”完成了最後一點掃尾工作,亞瑟解開了耀肩頭的圍布。耀現在看起來完全像個干練的高中生。亞瑟甚至擔心自己會被鄰居舉報戀童。\r
“那種東西……沒什麼效果吧。”耀心虛地回避著他在鏡子里的目光。亞瑟並不是沒有嘗試過說服耀用道具,不過得到的反饋很不好——他總是說感覺像是被冷冰冰的機械強奸一樣,哪怕是和愛人一起玩也抵消不了這種不適感。保守到這種程度似乎有點不像現代人尤其還是個gay,然而亞瑟還是選擇尊重他的想法。提起來又要被弗朗西斯這種惡友嘲笑說真的不行假的也用不好,這對於自詡經驗老道的亞瑟來說是個不尷不尬的恥辱,所以這種事他只願意和醫生談。\r
或許正如醫生所說,心結無法開解,問題就無法解決。現實依然如同一堵冷硬石牆,令人無力抵抗的絕望。在又一次精疲力竭的百般嘗試之後,耀伏在他胸口沉沉睡去。新剪好的劉海浸潤著額頭的汗水,緊閉的雙眸噙著他在清醒的時候不會表現出來的愁緒。過於漫長又無功而返的前戲足以消耗掉耀的熱情,即使他現在不提,日子久了裂隙終究是會慢慢顯現的。苦澀的滋味彌散在他的心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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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亞……瑟……救我……\r
他在朦朧中聽到有個顫抖的聲音,痛苦呻吟夾雜著哭腔,在呼喚著他的名字。是誰呢……他拼命想睜開眼睛。隔著劣質香煙的藍霧和昏黃的夜燈,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陌生的男人壓在破舊台球桌上的,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他的風衣被扯開,下擺撩到了背上,額角有傷口,黑色長發披拂在暴露在空氣中的牙白肌膚之上。他忽然意識到這就是幾個小時之前他想象中發生的事情的具現。\r
東方功夫塑就的軀體既有柔韌的力量美,又不會因肌肉過分突兀而破壞身體流暢的线條。王耀的身體有誘人犯罪的潛質,他自最初見到他的時候就感受到了。然而這是他首次發現,屈從在旁人身下的他是那樣地美。\r
耀的雙腕被人用他脖子上解下的領帶捆著,因為捆扎得太緊所以留下了暗紅的淤青。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臉上有干涸的白漿痕跡和新鮮的掌印,嘴角也有少許血跡,似乎是因為拒絕口交而挨了打。他身後的男人的尺寸顯然超過了耀習慣承受的限度,否則不會每次推進都引發他的尖叫。現場至少還有五六個類似的陌生人,一邊說著汙言穢語一邊玩弄著自己的性器,似乎是等現在這個人發泄完畢就要接上。雖然王耀頗有一些拳腳功夫,也讓這些人各自都掛了些彩,但是想應付這麼多小混混還是太難了,而之前的反抗越是激烈,現在的報復就越是殘忍。\r
他自己是決不會那樣粗暴地對待他的。他會因為他喊疼就心軟,他不會無視他的意志一上來就逼他做blow job,不會把他看作泄欲的器具而忽略與他的交流,更不能容忍和這麼多人一起共享這份快感。\r
然而……他咽了咽口水。耀的聲音里有某些久違的成分。那種體內空虛被徹底填滿的滿足感,那種屈服於強大的外來意志的羞愧,還有……那種拋棄了道德束縛的浪蕩與墮落。\r
他在說什麼?救他……?為什麼要救他……?自己真的有停止這場宴饗的動機嗎?耀的皮膚泛著誘人的潮紅,他的呻吟令他血脈賁張,他感覺自己心髒正在拼命地加壓向全身打血,而自己的身體中沉睡的飢渴也正在復蘇……他的一只手插進套裝的褲兜用力撫弄著正在膨脹的性器,另一只手還端著一杯紅酒在喝,儼然一副衣冠周正道貌岸然的樣子。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見到他掙扎求救也無動於衷?他覺得自己腦子一片混沌,只有腿間勃發的欲望愈發輪廓清晰。\r
王耀的叫喊越來越急促,很快就喘得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他的口型……依然是在叫著他的名字。\r
“喂,亞瑟,這小家伙還指望著你去救他呢。”其中一個陌生人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說。\r
“他現在還在垂死掙扎。要是讓他知道真相會不會徹底崩潰掉?”又有個人怪笑道。\r
“那就叫他看看吧,這幕後的主使者,哈哈,”一雙棕色的大手揪著王耀的頭發把他拎起來,又解開了遮擋他雙眼的黑布。身後的男人加快了攻勢,緊閉雙眼的耀發出嘶啞的哀叫,被強行催發出來的高潮令他全身牽機般地抽搐起來。\r
亞瑟沒有余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只是被耀投向他的充滿哀傷而又蕩漾著欲望的眼神刺中了脊髓的興奮點。當那種興奮最終噴發出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酣暢地射過精了,很久沒有這樣徹底踐踏底线地放縱過了。為了那片刻的興奮拿什麼來換他都願意,他的良知,他的靈魂,他的愛。\r
其他人還在接二連三地入侵這個可憐人的身體,亞瑟則一個箭步跳上了台球桌,走到了耀的身邊,把他的上半身抱在了懷中。\r
亞瑟……求求你了,告訴我這一切都只是夢……\r
他的聲音小小的,只有他能聽見。身後的壯漢有些嘲諷地加大了頂弄的動作,耀的鎖骨一下下地撞擊著亞瑟的胸膛,像質問的小錘在敲打著他心底殘存的良知和溫存。\r
他深深地吻住了耀的雙唇,舌尖滋潤和攪動著耀因為長時間的喘息而干澀的口腔。耀的味道依然令他沉迷,可是稍微嘗到陌生男人的精液味就令他有嘔吐的衝動,而耀卻被迫吞下了那樣多的量,他明明是比自己還更有潔癖的人,這對於他來說該是怎樣的精神折磨……想到這點他的心髒就仿佛皺縮成了小小一團,可下半身又再次興奮了起來。\r
“耀,你現在覺得滿足了麼?”\r
“開什麼玩笑……!”剛才的話幾乎是壓垮耀的最後一根稻草,琥珀色的雙眸涌出大滴的眼淚來。\r
“你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其實身體是很舒服的吧?不要擔心,他們都是經過我的同意的,好好享受吧,我不會責怪你的。”\r
耀在被別的男人侵犯。耀被別的男人干到了高潮。耀此時此刻的呻吟都是被別的男人頂出來的。\r
同他許下過共度終生的諾言、宣誓只屬於彼此的耀,被、他、們、玷、汙、了。\r
依照他,亞瑟·柯克蘭自己的意志。\r
他感受到一種自虐似的奇妙快感。\r
他感覺自己的欲望又到了爆發的臨界點。\r
“亞瑟你這個混蛋——!!”耀狠狠地咬了他舌頭一口,一點錐心的痛自舌尖直傳到心髒。所有的逃避和虛幻都如一盆涼水澆到頭,理智迅速浮出水面。亞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心髒疼得厲害,不知道是因為被他咬後才這樣,還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疼得麻木不自知了。\r
“——你根本沒有問過我同不同意啊?!”耀用他僅存的力氣喊出這句話,倒在他胸口失去了意識。\r
盤桓在他腦中的念頭只剩一個,耀果然還是舍不得,否則憑那個力度他現在恐怕只剩半截舌頭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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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重的呼吸在黑暗中清晰可辨,亞瑟·柯克蘭從頭頂到腳心都在冒冷汗。這要是噩夢,也可怕得超出了自己的極限了。他用發抖的手打開床頭燈,看見耀依然伏在他胸口沉睡著,不知夢到了什麼嘴角有一絲笑意。他努力梳理著自己的意識。首先恢復機能的就是占有欲,讓別的人看到耀剪發後露出的雪白脖頸都讓他不自在,這種讓路人上下其手的事情是清醒的他絕對無法接受的。其次是理智,他經手過那麼多性侵犯的案件,這樣野蠻粗暴的交合後果是大量的撕裂傷,根本不會帶給人忘情的快感。最後一點最重要,但他之前一直試圖逃避——他的確希望耀能在自己面前更放縱些,甚至是想看到他因為極致的高潮而哭著告饒,可絕對不是以這樣踐踏他尊嚴的方式。\r
是的,這道理很簡單。小孩子都知道手放在胸前睡覺要做噩夢,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的重量壓著。不過是白日的胡思亂想被大腦進一步加工發散,他一定是欲望積壓太久,想多了。\r
他小心翼翼地把耀安放到他自己的枕頭上,打算下床去衝個涼,卻在坐起來的那一刻僵住了。\r
他伸手探進自己的睡褲,摸到雙腿間一片黏膩潮濕。\r
是個男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自從那次車禍之後的第一次。\r
他感覺自己的天空塌了一個角,自己人生中秩序井然地運行了二十九年的日月星辰迅速滑向天幕低垂的邊緣,那黑暗的淵藪吞沒了一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