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揪心的玩笑與漫長的白日夢-2
亞瑟·柯克蘭把換下來的褲子扔在水槽里,隔著霧氣注視著自己深陷的眼眶。按理說有了康復的希望,不管怎麼樣該表現出一點喜悅才對。可是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毀滅罪證,緘口不言。那個愚蠢的心理醫生,來來去去就只會說要和伴侶互相配合多交流,可這種話他怎麼能對耀說出口。可怕的是越是想要忽略剛才那個荒謬的夢,它的存在感就愈發濃重,他的大腦甚至已經開始仔細規劃現實的可行性。他打了個冷戰。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職業原因他更是對道德規范的虛偽有深切體會。世人都是表里不一的,誰沒有幾個狂野的性幻想呢,只是成年人懂得區分虛擬與真實,需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任,所以社會才得以運轉。藏好尾巴,端穩酒杯,即使逾越規矩也不要留下痕跡……是啊,只要不留下痕跡……他攥緊了手里的衣物,那些汙穢的斑痕正隨著水流的衝刷一點點淡退消失。\r
在書房里對著電腦屏幕坐了三四個小時,他心中充滿了新鮮刺激的罪惡感,再一次確認沒有留下可疑的操作證據,他摸回到床上。耀無意識地蜷成了一團,把被子褶皺絞在了兩腿之間。這不自覺的動作是說不了謊的。他俯下身,帶著深深的眷戀吻過他的耳垂,眼角,鼻梁,嘴角,再到頸側與鎖骨。他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吻遍他全身每寸皮膚,就仿佛他即將失去他一般。他真的很想看到耀幸福的表情,不想讓他一次次地失望,即使……即使那幸福的來源不是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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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早起來,你昨晚就沒睡多久吧,”耀揉著眼睛站在廚房門口,對他露出鼓勵的微笑。據說早餐是英國人三餐中唯一能做好的一頓,不過因為有人輕易就能比自己做得更好,亞瑟很少有表現的機會。\r
“啊……啊對,睡不著,在書房看了會兒書。”他有點心虛,解下圍裙掛好,轉身在耀臉頰上毛躁地嘬了一口,順便把他垮到肩膀下的睡衣領攏了攏。\r
“……唔,那你記得把換下的衣服都扔進籃子,我待會兒帶去洗衣房。”耀伸了個懶腰,逛去洗漱,沒走兩步,又回頭道,“對了,你有沒有認識哪位拳擊教練?”\r
太湊巧了吧,你這真是要逼我啊……\r
“——你要學拳擊?”亞瑟只覺喉頭發緊,聲音好不容易才擠出來,沒想到大清早就要調用起法庭上說話時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技能,“你可是每周都要上鏡的,稍微有點破相都夠化妝師忙活好一陣子,欄目組真能答應嗎?”\r
“這個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防具准備妥當。我想過了,再遇到昨天那種情況,要防身還是拳擊的爆發力最實用,中國的功夫太講究武德,殺傷力不夠強,”耀的拳頭在空中揮出颯颯的風聲,“至少……能讓你少擔心一點兒。”\r
“……也罷,我會幫你打聽打聽。”烤面包機的適時響起,解了他的圍。\r
要直視著耀坦誠的目光編織謊言太難了,他早該意識到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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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男人有一頭栗金的短發和海藍色眼睛,寬大的休閒衛衣蓋不住運動員的結實身形。按說他們這種職業該很注意膳食才對,不過既然對方直截了當提在這家著名的快餐連鎖店見面了,亞瑟也不好挑剔什麼。\r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網名BiggerMac的J先生一邊嚼著手里的Big Mac一邊說,“你看看你列的要求。”\r
“‘禁止使用任何可能導致神經損傷的藥物和成癮性毒品’,‘禁止親吻肩部以上的身體部位,尤其禁止親吻嘴唇’,‘禁止口交和顏射’,‘可以采用適度的拘束措施和以增添情趣為目的的性虐手段,但是禁止留下疤痕’,‘禁止粗暴過激的插入動作’,‘性接觸過程中必須使用可靠的防護措施’,‘B方應當提供由資質可靠的機構出具的三個月內體檢健康證明,如果無法提供,應當在A方監督下提前十二周完成下列體檢項目……’,……”他拿手指點點桌上那沓打印出來的合同。\r
“不能接受就免談,”亞瑟啜飲了一口店里提供的衝泡紅茶,廉價的口感讓他撇了撇嘴角,“我趕時間去見下一個。”\r
“等等等等——”他一把拽住亞瑟的袖子,咧出個笑臉,“我話沒說完,我不是嫌棄要求多,這些對我這種潔身自好(咳咳)並且定期體檢的人來說不算什麼,我只是覺得……”\r
亞瑟抱起胳膊等他說完。\r
“即使考慮到你說了你和他是第一次嘗試這個,但從這些條款來看潔癖也太嚴重了。你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心理准備。”J先生十指交叉撐住下頜,用意味深長的眼光追索著那雙低垂的綠色雙眸。\r
“既然是我擬好的條款,你一旦簽字就生效。我不會干違背契約精神的事情,這是個人原則。”他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著他。\r
“放不開,舍不得,那就不要玩。臨到頭反悔的話,我也難做人。”他咽下最後一口漢堡,又叼住了那份加大號可樂的吸管,“我算是見過很多初哥了,可像這種明明顧慮重重也非得要強裝慷慨的人,是最麻煩的。而且我幾乎可以確定,你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還麻煩。”\r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你這條約上寫的全都是對我的約束,但如果我讓那只小貓high得忘我,他對我主動怎麼辦?我也沒法拒絕是不是?”\r
亞瑟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他一直刻意回避的軟肋就這麼被擊中了,“即、即使是那樣你也不能得寸進尺,不要想鑽空子。”\r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不得不這麼做的?”J先生衝他擠擠眼,一臉壞笑。\r
“——我個人並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單純的性癖異常。”他強行令自己鎮靜下來,“不過請容我提醒你,不對彼此的隱私過分好奇是我們的共識,你也不想因為性侵犯的丑聞而被起訴吧?我可不敢保證你之前和合作對象的相處都那麼愉快……噢別擔心,如果您從頭到尾遵守契約,我說到做到,不會找你的麻煩,您無需有任何後顧之憂。”\r
“——!!”對方瞪大了眼,咬緊了牙關,“……難怪人人都說,律師是把靈魂賣給了撒旦的魔鬼。”\r
“那麼,你簽還是不簽呢?”\r
J先生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接過了他遞上的紙筆,劃上自己的簽名。眼前這家伙在自己常去的CFFC(Cuckold Fetishism Fans\u0027 Club)論壇上發了路人top招募貼,附帶的自家伴侶的照片讓他頗為心動,對於事業有成的他來說,開出的豐厚報酬都是很次要的問題了,他真的很想嘗一嘗那具軀體是何種滋味,那具還沒褪去少年期的青澀,又富有情色誘惑的肉體。\r
“具體的實施方案我會通過手機與你保持聯系。今天就這樣吧,再見。”\r
亞瑟為了掩飾身份特意戴上的平光黑框鏡片映著反光,嘴角彎起意味不明的微笑。\r
“祝我們合作愉快。”\r
臨別前握手的那一刻J先生的緊張神經忽然舒緩了大半——對方手心里出的冷汗比他多多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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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傍晚,王耀背著亞瑟陪自己買的拳擊器具,邁進了這家由因傷退役的知名拳擊選手阿爾弗雷德·F·瓊斯開設的拳擊俱樂部。第一堂課是試聽,初學者可以借此決定是否繼續學習,教練也好根據學員水平確定將他們劃分在哪個班級。\r
簡單熱身之後,幾名助理教練開始向他們教授幾種常見步法和拳法。阿爾弗雷德倚著門框,藏身在訓練場角落的陰影里,目光掃視著場內的三十來個學員,戴著護具很難認出來誰是誰,但是他毫不費力就找到了他的獵食對象。初學者大多很菜,步法虛浮,出拳大而無當,然而有個身著紅衣的小個子在其間格外引人注目。步伐輕捷有章法,拳法也凌厲,雖然在他眼里依然是未經專業訓練的野路子,但顯然是頗有些悟性和根基的。那個小個子忽地回過頭來,摘下了全覆式頭盔好透口氣,於是他便看到了他的正臉。東方人的柔和輪廓,琥珀色雙瞳中有明亮的神采,被汗水浸潤的幾綹黑發滑落眼前,為他的面龐增添了幾分靈動。雖然是來學拳擊,眼角卻沒別人的狠勁兒,倒是始終掛著淡然的笑,有點戰意缺缺的樣子。阿爾弗雷德舔了舔嘴唇。那個小家子氣的律師,在論壇上發的照片是完全遮住臉的,要是更多人看到他這精致雕琢的少年容顏,恐怕連自己都沒那麼容易就抓住這個機會。\r
他叼著哨子端著名冊進了場,幾名助理教練見了他頓時就肅立在側,這氛圍也讓鬧哄哄的訓練場安靜下來。\r
他清清嗓子,讓學員們排成兩行,說了幾句歡迎的開場白,然後就以要認識新人為由開始點名。\r
因為自己的名頭大,可以靠學費的門檻擋住不少指望增長斗毆本領的街頭混混。來這里學習的大多數是希望強健身體的上班族,不過出現個東方人還是有點少見,因為他們一般都傾向於選擇其他對抗性和烈度較低的運動,或者是去東亞裔們自己開設的道館,於是王耀成了這場中的唯一一個。\r
“——Wang Yao!”阿爾依照字母序喊到了他的名字,耀舉了舉手,答了句“here”。卻沒想到周圍彌散著一陣竊笑。\r
“Wang!這是你的名字嗎?”阿爾又用滑稽的語調念了一遍,笑聲更大了。(注:wang在俚語中有丁丁的意思)\r
“正是如此。”在西方社會生活那麼多年,王耀並不是不知道這種取笑是什麼含義。\r
“你們中國人為什麼不去學飛來飛去的功夫?你這小雞崽一樣的身板根本就挨不了幾下子吧!”王耀站在隊列里,其他人最矮也比他高至少半個頭。阿爾伸出手,在他的肩頭用力捏了一把,竟然一點都晃不動他。不過,那細膩又有肉感的觸覺讓他的心更癢癢了。\r
“因為東方的功夫我早就學過了。”王耀稍微眯起眼,接下他挑釁的目光。\r
阿爾爆發出一陣大笑,拿名冊敲了敲他的腦袋,說他倒是有吹牛的膽量。倉促點完名,就讓大家解散各自對著沙袋練習揮拳,讓助教各自去指導。不過他沒閒著,單獨把王耀叫到一邊,說要試試他的底子。\r
他的拳鋒又准又狠,考慮到對方是初學者,已經放慢了不少,但還是保持著相當的速度,王耀都一一格開了。\r
“剛才那下是犯規的,不要把你在別處學的三腳貓功夫帶到拳擊場上!”阿爾一邊大喝,一邊借著鈎拳虛晃步步緊逼,王耀被他干擾得分了神,一輪重拳砸在胸口。他就地咳嗽了幾下,啐了一口唾沫,眼里迸濺出被激怒的火星。他揮出一記沉甸甸的右直拳,卻被阿爾穩穩地接住了。\r
“很好,就是這種眼神,先有打倒你的對手的決心!不過力量實在太弱,要想出效果,先從比別人多兩倍的訓練量練起吧!”阿爾拿手套在他頭盔上揉了揉,轉身去看別的學員去了。對這個新手的聚焦已經引起了少數人的注目,他不想太招搖,於是只好在場上轉著圈把每個學員都認真點撥過,好顯出自己並不是特別在關注這個黑發的小子。\r
課程預定的兩小時很快過去,因為是最後一堂,場上剩下的人越來越少。阿爾弗雷德極力避免往王耀在的那個角落張望,可還是瞄到他因為精疲力竭,被蕩回來的沙袋撞倒在地——這家伙,從剛才開始就沒歇過一下嗎?\r
眼見著助教也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走過去,借著喝水的功夫,坐在離耀兩米外的椅子上,“喂,王,我不過只說了一句,你就氣成這樣、練那麼狠?”\r
“……我知道你只是想激起我的斗志,所以才說那些話,我並沒有生氣,”王耀頂著一塊毛巾,聲音悶悶地答道,“……只不過別人練是為了健身,我練是為了防身。”\r
他仰頭喝了口水,又繼續說道,“你剛剛不也跟別人講解說,拳擊之所以要分級,就是因為體重對力量的影響太過巨大麼?生活中要是遇到那些家伙,根本沒有講公平競賽的余地。”\r
阿爾望著他喝水時上下滑動的喉結出了神,心想原來自己跟別人說話,他也都在認真聽。\r
“……我……不想再讓別人為我擔心了……”他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本來就不高大的身形顯得更小了。\r
“王,讓我見識見識你說的東方功夫吧。”阿爾弗雷德忽然說道,場上最後一個助理剛剛跟他揮手告別,這下子只剩下他們倆了。\r
“這幫兔崽子,輪到打掃溜得比誰都快,”他假裝犯了句嘀咕。\r
王耀點點頭,有些吃力地站起來,之前消耗的體力並沒有怎麼恢復,不過能夠有機會和真正的高手切磋,他顯然還是高興的,“好,不過我得先通知下我家里那位,稍微晚點回去。”\r
他從帶來的包里翻出電話走開幾步打起來,阿爾弗雷德心底覺得有些好笑,那個混蛋律師這會兒就在樓下的車里伺機而動呢,一切都跟他設想的一模一樣。\r
轉眼間又過去了幾十分鍾,阿爾弗雷德雖然一開始被王耀借力摔倒在地上好幾次,但畢竟是以逸待勞,加上過硬的專業應對能力,很快就掌握了場上節奏。他的目的就是要消耗掉王耀身上最後一絲力氣,終於是成功了。\r
阿爾伸手把癱在地上只剩喘氣的王耀拽起來,說,“我真不該小瞧了你們的功夫。”\r
王耀順勢和他認真握了個手,“拳擊確實是精深的專業搏擊技,往後還得請你多多指教。”\r
“不過再拖下去街上該不安全了,我待會兒送你吧。”\r
王耀搖搖頭,“不用麻煩,會有人來接我。”\r
阿爾弗雷德露出心領神會的笑,說那好,總之你先去洗澡吧。\r
學員用的通用浴室和屬於阿爾弗雷德的VIP室是兩個方向,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換洗完畢,只怕一沒留神難得的機會就溜走了。\r
一等等了二十分鍾,還不見動靜,聽到水流嘩嘩的聲音沒有一點兒變化,他心中暗叫不好,喊了他的名字沒人答應,就直接闖了進去。\r
王耀坐在地板上累得睡著了,冷水從他頭頂劈頭蓋臉地澆下也沒反應,只是全身發抖,嘴唇泛著烏青。\r
失溫。阿爾弗雷德沒想到出了這種意外,連忙關上水龍頭,找了一大塊毛巾把他全身擦干包了起來,抱出了浴室。\r
啊啊,這樣小小的一團,抱在懷里真輕啊,不過身材是真的跟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誘人,那個家伙在這點上倒是沒欺詐。\r
“Ar…”他聽見懷里的人有氣無力地叫了一句,“Arthur……”\r
阿爾弗雷德愣了片刻,隨後就意識到那個律師用了化名,果然,除了他說的和王耀相關的信息,其他的什麼都不能信。\r
“謝謝你,Arthur,”一個冰涼的吻隨即落在他脖子上。\r
他竟然遲疑了片刻,感覺現在的自己很邪惡。這真是不應該。作為某論壇的資深用戶,他早就過了道德上的煎熬期了。\r
他遞給耀一瓶兌好的運動葡萄糖液,並解釋說,這能快速補充他流失的熱量。王耀順從地接了過去。\r
阿爾借測量他脈搏的借口握著他的手,他自己的手里有常年訓練生成的硬繭,對比起來,他的手就要細膩得多。這該是屬於音樂家、畫家或是其他任何創造美麗優雅之物的人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卻堅定起了戰斗的信念。\r
他坐著等了一陣子,王耀的情況終於恢復了穩定,手的溫度也慢慢回升起來。\r
“……‘王’應該是你的姓,對吧?”\r
他點點頭,感覺自己的眼皮愈發滯重。\r
“抱歉,我一直不太搞得清東方人的姓名順序……那我以後叫你‘耀’,可以嗎?”\r
阿爾帶著直率得幾近純良的微笑問他。很多最後被阿爾弗雷德所引誘的家伙,都是受這欺騙性極強的笑容的麻痹,卻沒有注意到他眼底深海一般的幽暗。\r
他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王耀安穩地合上了雙眼,這次是單純地睡著了。剛才補充能量的飲料里溶有他備好的安眠藥,當然,這是在契約許可范圍內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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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柯克蘭坐在車里,百無聊賴地在方向盤上顛著打火機。最後一節課已經結束,瓊斯俱樂部估計走得只剩那兩個人了,訓練場的燈還堅持亮著,這讓他十分焦躁。\r
幾天前他給耀列了張據說是自己同事推薦的附近拳擊俱樂部的清單,他知道只要適當操縱一下推薦語的褒貶,就能夠讓耀百分之百地選中瓊斯那家。他對他太信任了,完全不會意識到這其中的手腳。直白地只推薦這家當然更容易,只是那樣目的性過於突出,將來發生意外事件後他也要承擔更大的懷疑,所以他寧願讓這個過程“顯得”更像是耀自己作出的選擇。\r
耀給他打電話說要晚點回來之後,他的心髒就已經在加速跳動,似乎終於有了一點游戲成真的實感。他似乎對“瓊斯先生”的印象非常不錯,談到他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初識的口吻。\r
自己做了詳細的規劃,只要一切都依照計劃進行,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他默默地想著,等待阿爾扶著精疲力竭的耀坐上他的車,好發動車子跟上去。\r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令他驚訝得差點沒叼住唇間的香煙。\r
燈光熄滅,金發男人走出了大樓,背上背著耀和自己一起去買的拳擊器具套裝,懷里抱著大塊毛毯裹著的熟悉身影,似乎是已經睡了過去。他的雙足赤裸裸地暴露在早春的空氣中,月光下連精巧的踝骨都能看得分明。\r
亞瑟只覺得胸口好像被大石重擊了一記,堵得厲害。他不是沒有心理准備之後那兩個人要發生什麼,只是無法想象之前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了現在這種狀況的出現。意識到現實隨時都可能出現超出自己控制的意外,他內心的小角落里開始生出蜘蛛絲狀蔓延的恐慌。\r
“可惡……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幾乎要把煙頭咬斷了,只好痛苦地彎下腰,頭死死地抵著方向盤,胃難受得好像被揉成了一團。\r
為什麼。為什麼內心越是有種被僭越的不快,下身的反應就越明顯呢。\r
忽然聽到不遠處車門響,他抬頭,正好看到阿爾把耀放在了他自己車的副駕駛座,再繞回自己這一側。在鑽進車門之前,那個男人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直直地望向亞瑟開的黑色賓利,然後舉起右手比了個手槍的動作,半眯著眼瞄准亞瑟的頭,嘴里的口型配合著發出一聲“Bang!”的槍響,臉上卻帶著惡作劇般的微笑。\r
這囂張的喧賓奪主讓亞瑟怒火中燒,他狠狠一拳砸在車窗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