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遮】今宵酒醒何處 - 腐草
(1)
春玄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比自己更好命了。
——從出生開始就擁有世界上最厲害的青梅竹馬。
她是高貴的,世人都想得見她真容,她被仰慕,她被愛戴,她擁有無堅不摧的軀殼,可以抵御加之其身的目光。
她有屬於主君的尊威,戰場上威風凜凜,戰場下親厚待人,但那雙眼眸在看向他時就會變得彎彎的,比新月更好看;倘若沾上了酒氣,那月色就會變得朦朧起來,讓你無法不去望向她。
他可以撫摸新月,他是惟一可以觸摸新月的人。就像這樣攏住她的眼睛,湊近她耳邊輕呵:
“睡覺吧遮那。”
她就會把他圈進懷里,舞起被子把兩人罩在一起,手和腳搭在他的身上,對他說你真好聞,再躺近一點吧,然後把頭埋進他的胸膛,用腳把漏風的被子撈起壓住,緊貼著他,不讓一絲風騷擾他們今夜的甜美睡眠。
閉著眼睛也能完成的、每日重復的睡前准備。
自從進入賴朝軍,鋪位緊張時他們總緊貼著睡一個被窩,保護遮那的女子身份不被暴露。營帳充裕後他們二人同住一個房間,有了富余的空間讓他們分開睡,但遮那並沒有改過要鑽他被窩的習慣,總說著自己睡容易做噩夢。為了她能休息好,春玄只好由著她抱了。
她總要鬧一會兒,冬天多半是用手冰春玄的屁股,或是執意要把手塞進春玄的大腿中間讓他夾著,說這里最暖和。他癢得反抗激烈,說你再摸我,我可就要勃起了。她說這感情好啊,讓我檢查檢查你發育得正不正常,說著就伸手要襲擊襠下,三番兩次惹得春玄紅著臉跳起,說不陪你睡了,她又嘿嘿一笑把他罩進被窩里捂著,說你放心,成婚之前我是不會非禮你的。春玄敗下陣來,雙手捉住她的手塞在胸前,再用腳鉗住她的冰涼腳丫捂暖,想著遮那血氣太弱,改日行軍過城鎮,應當給她買些紅棗干果吃。
夏天的遮那可能會捏著嗓子模仿蚊子嗡嗡嗡飛過,手悄悄晃過去在春玄的脖子上掐一小下,他裝作信以為真,啪地一下打中她的手背,引得她大叫一聲,卻也說不清到底是誰故意惹是生非。事實就是遮那的皮厚,春玄的血甜,整一個夏天只要有春玄相伴,蚊子都不屑叮遮那一口。她總是調笑說春玄你太嫩啦,這別說蚊子了,我也想咬。他回一句,我可真是為遮那王流血又流汗,不如主君今晚給我扇一刻鍾的扇子涼快涼快吧,不然明天我可不來這陪睡了。而後被她撲上去衝著睡衣一扯,說你別穿衣服了,這樣最涼快,喂起蚊子也方便。
遮那愛逗他,他也樂在其中。捂上她的眼睛,裝作深沉的聲音問她“猜猜我是誰”。遮那從來就不會猜不出,但她總要故意把其他人的名字全部猜一遍,繼信?忠信?弁慶?我知道了!是兄長大人!聽他在自己腦後的鼻息越來越生氣,遮那才握住他的手喊出“是春玄!”。
扇著螢一般的睫毛從春玄的指縫間飛走,在月光下飛舞流轉,一雙笑眼熠熠生輝。
沒有關系,它不會飛遠的。只要月上梢頭,萬籟俱寂之時,她就會飛回他的身邊。
她轉過身來把他的兩臂搭在肩上,望著他的眼睛打趣,春玄春玄春玄~你怎麼生氣啦~該不會是覺得兄長大人長得美,心生嫉妒了?
他故作惱怒,說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大色胚子,小時候天天夸我生得俊,後來見著了繼信眼都看直了,結果現在天天就往賴朝大人面前貼,打個仗聽說對面的將領是兩個大美人,衝得比誰都快,跟別人說你要打頭陣,我還不知道你就是急著想去看那平家兩兄弟,是不是和那日衝到鞍馬山挑釁你的平教經一樣的俏。女人的話真是騙人的鬼——少給我提你的兄長大人吧,等過上幾年我把頭發留長,指定不比他差,希望到時你別把口水滴我身上。
遮那說,你和兄長確然是有點像的嘛,都是我喜歡的這款,不如你扮個小時候的兄長大人喊我一聲弟弟,彌補一下我的童年缺憾?
春玄板著臉沉默著,半晌,蹦出一句:“……源義經,我勸你守點男德。”
遮那笑倒在地上,踹著春玄嗔罵,又上手捏著他的漂亮臉蛋調戲道,卸甲後你干脆去當俳優吧,才貌雙全還會吹笛子,城里劇團肯定爭著搶著要你。
青梅竹馬是什麼,青梅竹馬是從一灘腐草化成的螢,生是一起脫殼的美麗昆蟲,死也要撞進了同一個燈籠里。
上天早為他們鋪好了一生一世的路子,沒有人質疑過他們生將同衾,死而同槨。
十二歲的夏夜,春玄情潮初涌,遮那眼見春玄難受,主動提出為他撫慰,兩人便在房間里探索起來。接著這年一整個悶熱的夏天,春玄的記憶里只鐫刻著——自己每晚都紅著臉在遮那手中釋放了。
那雙小手和真正的女孩兒一樣巧,可以給春玄扎一頭花姑娘似的小辮子。她總是緊牽著他在山林里徒步,以便於摔跤了兩人會一起滾下坡。她拿起和年齡不相稱的真正的刀劍和春玄進行比試,放課後總累得抽筋而後相互幫忙按摩。她的手分明還小小胖胖,上面卻布滿了各種讓春玄心疼的繭和小傷口,春玄每天都要檢查一遍它是否又有了新傷,小心地接過來上藥。在春玄修修補補下,那雙手的繭子厚薄不一,粗糲混雜的新皮。斑駁的手一下一下摩挲著春玄的分身,他沒有一點辦法去抵抗。
只能每日在遮那面前小聲地喘息,蜷起身體把被單扯得發皺,渴望能抱住遮那王,但並不敢希冀申請,只能問遮那能不能坐在自己的腿上,被壓著他會更舒服。遮那照做了,騎在他身上雙手握著他硬起的性器,讓它貼著自己的下腹摩擦,春玄一時遭不住射出來,白濁濺了遮那一身,他滿臉通紅地道歉,讓她換下髒衣給他拿去洗。
他越來越難以自持,直到後來遮那嘗試著把他抱在懷里替他搗弄,他望著遮那從衣擺下露出的光潔的小腿勾著自己,隔著睡衣感受到她開始發育的胸部貼著自己的背。那雙手不過套弄了兩下,他就顫抖著射了出來,悉數濺在了那支白淨小腿上。遮那也不惱,咬著耳朵問他這樣夠了嗎,他糾結半晌,只好和自己的主君承認他還想要。
結果就被覺日大人發現了。夏天的暴雨夜里,春玄因破了戒律被驅逐下山,覺日特意趁著遮那睡熟才送春玄離開,人已走至山門外,卻見著遮那淋著雨一路狂奔而來,滿臉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對著覺日大喊,說這分明是自己不知分寸,憑什麼懲罰春玄,若這鞍馬寺留不下春玄,她現在立刻就和春玄下山,兩人自立更生去過個尋常百姓生活,這不比追隨這勞什子源氏宿命要舒服得多。
覺日氣急,卻也見得遮那王是真心想走,只能強行解釋說,你這番是汙了春玄的身子,當對他負責。若遮那王有心護著春玄,他日你元服後自當成家立業,便可給他安個女扮男裝的身份,明媒正娶把春玄迎進門,源重成的孩子擔得上做你源九郎的正房。
遮那聽聞終於擦干了眼淚,牽著春玄高高興興地指天發誓,說自己日後一定恪守戒律,對春玄負責,努力升官發財,爭取和春玄一起過上好日子。
從那時起,覺日發現遮那學習和訓練都有干勁多了,不再是之前那個“不知自己為何非得承擔源氏宿命”的遮那王。這番不僅完美解決了遮那和春玄的事,也找著了一個能讓遮那王心甘情願地擔起源氏之子責任的由頭。
之後再望著長得跟個白玉團子一般的春玄,和過了年就開始快速拔高、現已經比春玄高一截的遮那王,覺日越看越覺得般配,開始認為自己那日一時亂點的鴛鴦譜,大抵是個合適的安排。
好了,現在他們的關系有了定論,春玄是遮那王的童養媳。
十六歲時,童養媳履行了自己的第一次職責。遮那元服那日,忠信非得給遮那王破破雛,佐藤家當晚舉辦了宴會,叫來了平泉最美的白拍子們為她慶賀,說今日你必須得挑一個帶回去快樂快樂,否則就不是真男人。看著白拍子曼妙的舞蹈,紛飛的袖子時不時舞到自己面前,留下一縷幽香,遮那腦內一片漿糊,又不知如何是好,一頓酒吃得心神不寧。
而第二場,遮那遠遠就見著進來一位身材高挑的白拍子,白淨臉蛋塗上了胭脂,比鬢邊鮮花更嬌艷,薄唇塗上櫻桃紅色,精致得活脫脫就是一個雛人偶。美人也不故意惹眼,就隱在角落靜靜地伴樂,袖口滑落露出瑩白纖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靈巧地把笛子吹得仿似有了靈魂。
遮那的眼睛笑得彎成了兩條线。
待一曲罷,不由分說地就上前去將人打橫抱起,說今晚就指定這位了,還沒等忠信反應過來,她已經火急火燎地已經抱著美人出門去了,繼信一雙精明眼看得明白,他也不道破,只笑說年輕人就是一刻也等不得。
遮那王倒是能等的,一路上她抱著美人止不住地狂笑,待到真把春玄放在了床上,她又臉紅得不知所措了。
身下美人看著她,眼珠骨碌一轉,揶揄道義經大人原來只是想讓奴家當個空花瓶放著觀賞啊,早知就不收義經大人這朵花兒了,粉色嬌艷,倒襯得我不如它。說罷把遮那今日在庭前見著好看,順手摘下插在春玄頭上的花朵取了下來,故作矯情地塞回她的手里。
遮那聽完笑得不輕,想罷把花兒墊在了春玄嘴上,給了他一個不合格的吻。她說,我可是發過誓要讓春玄穿上晴裝束的,斷不能只讓你穿著白拍子的服裳就要了你,你得留好了,待征戰結束,我再來正式討要,未婚妻,你說如何。
隔著花兒吻他千千遍,遮那最終只把春玄抱在懷里,像往常一樣睡去了,和平安穩地度過了自己的成人之夜。
就這麼一路成長著,他們發願將這輩子永不分離。
時至今日他已經和她飛出了山,飛過了海。很難不相信當下的幸福就是永恒,只要遮那在身邊,過去當下和未來並無差別,春玄永遠幸福地享受這得天獨厚的優沃,不相信也不擔憂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
和那時如出一轍的長長的睫毛煽動著,撩撥過春玄的手心,像要破蛹的螢。
雖然仍想繼續懷念,但春玄癢得不得不松開手。
他放開她,新月化成的流螢亮起。
從檐下漏進的月光打亮她一雙略帶著紅腫,但閃爍著星輝的眼。
她說:我才不要難過,我可是遮那王。無論如何,我只是我,並不會因為遇上了這種糟心事情就改變什麼。不過是一時酒後亂性,所托非人。橫豎真要算,也是我讓源賴朝失身了,而不是源賴朝讓我失身,畢竟源賴朝二十九年沒沾過女色,而我遮那王,十六年沒有哪天不沾男色。
她摟著光裸的春玄,又親了一口她的男色。
所以那天事後,遮那就自己一個人回來洗了澡,自己找來軟膏給下體撕裂的傷口上藥,重新裹上胸,穿上衣服,去騎馬、訓練、學習。看到兄長大人,像往常一樣跟他行禮,接受他布置的任務,繼續為他戰斗。沒有人能訴說,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問起,直到春玄回來時,她的傷已經好全了,身體不再疼痛。
春玄回來了,踏進房間一眼看穿,說你心情不好。她才終於能把左胸口的傷揭開來給人看,看她心碎得一瓣一瓣地流著膿,肉和肉粘連在一起,亂得一塌糊塗。
起初還能情緒穩定地像訴說著一件故事一樣把宴會上發生的事說出來,是,那很有趣,如果春玄在她身邊,他們一定會在那里玩得很開心,會攀比誰更害羞,誰裝得更像,然後回來笑成一團,回想宴會上的其他樂子。
如果有他在,興許會有更好的應對理由。他們要是一同陷入這場鬧劇,一定有辦法讓自己圓滿脫身。
有春玄在身邊的她是戰無不勝的。她依賴於他給她的力量。
那不是需要他特地站出來到她面前為她擋酒,雖然他會選擇這樣做。
更多時候,她需要的是他在她身邊做一個能夠心領神通的參謀師,向他投去眼神,咨詢是與否,在猶疑中篩選出一個答案,或得到一份鼓勵,讓她能在應戰時更加地堅定和勇敢。
她知道眼神交匯就足夠,他們有這樣的默契,春玄之於她不是武器,是出征前的那碗酒,她相信喝下後就能武運昌隆。
結果那日她只剩下一杯沒有春玄的酒。
踏出宴會廳後遮那就開始斷片了,直到早晨從源賴朝的身邊醒來,渾身的傷,下體劇痛,她再怎麼單純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被強奸了,被自己的哥哥。
自那之後她看到男人的裸體就害怕,而大夏天的士卒們總是光著膀子聚集在營地里納涼,遮那匆匆路過時感受到他們的眼光掃過自己的身上,她都會一身雞皮疙瘩,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被看出是女人了。晚上聽到有人的腳步聲路過門口,她會直接嚇醒。平躺著睡覺迷迷糊糊,總覺得有人壓在自己身上,半夜一身冷汗地驚醒。
直到春玄出勤回來了。她特地安排好了假勤,就在房間里等著他。
隨後在他面前捂著臉大哭,仿佛是要把這麼多天積攢的情緒全部哭出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不安,以往就算遇到再大的事,只要把春玄叫過來抱著睡覺就可以了。而這段最讓她不安的時間,春玄居然不在她身邊。
人類是一種需要擁抱的動物,尤其對遮那來說,她亟需從春玄那里得到一個擁抱。
於是春玄一言不發地站起來,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白色狩衣外衫,天藍色里衣,黃色中衣,灰紫色指貫,襪子,褻褲。
再伸手把發帶解開,頭發披散了下來,輕薄的發梢搭在肩上,絲絲分明。
春玄一絲不掛地站在了遮那的面前。
他說:
“睡了我吧,遮那。”
“用男性的身體,取悅你自己,做你想做的,獲得快樂。”
“然後記住這些快樂,忘記痛苦,忘掉源賴朝。”
她還是和春玄做了,在成婚之前。
春玄很美。
他順著光站在遮那面前,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身體白得發光,骨架很精致,秀氣的面龐下,是男性的構造。
乳頭很平,胸肌和腹肌明顯,腰胯是男性的线條,沒有腰窩。
腿很長,小腿顯得很細,腳踝骨非常漂亮。大腿小腿都有肌肉,是鍛煉過的痕跡。
沒有腿毛,身體僅腋下和下體有毛,下體的毛覆蓋在陰部上邊,不算濃密。
陰莖沒有勃起,懸垂在腿間,根部掛著兩個暗紅色的陰囊。
完全自然的狀態,春玄把他的身體展示了給她。
她承認,自己的青梅竹馬,對她很有性吸引力。
她向美色點頭。
喚來春玄讓他壓在自己身上,他聽話行動,跨坐在遮那的上方,俯下身子,枕頭墊在她的後腦勺讓她躺下。
貼著她的身體,雙手撐起,粉色的眸子凝視著她,乖順又純潔。
奇異的興奮,遮那心髒狂跳。
她穿著服帖整齊,而春玄絲縷未著,緊貼在她的身上,她直接感受到他的重量,觸手可得的美色。
然後讓他解開她的衣服,他很快找到那個系帶。單薄的粉色浴衣被卸掉了,露出了遮那的胸部。
他伸手,揉了上去。
被碰到乳頭的一瞬間,遮那的喉嚨里不自覺發出了難耐的聲音,忍不住挺了挺胸。
春玄聽到,頓住了。
遮那感受到什麼東西抵住了自己。
低頭,春玄的男根肉眼可見地脹大起來,變得通紅。
一瞬間,兩個人的臉嗖地都紅了。
遲來的害羞開始上臉。
但她不能再刹車了,今天她怎麼都想和春玄走到最後一步。做完這件事,她可以真正和自己的恐懼和解。
“春玄,我喜歡你。”
請不必有所顧忌,一起享樂吧。
那雙她熟悉的眼睛,爆發出比篝火更熾熱,比群星更璀璨的光芒,一如那年的蟬鳴夏夜,山門口的暴雨中,平泉的花榻上。他動情地舔吻起遮那,開誠布公,讓她清醒著體驗了他曾在許多個酒後為她做的事,讓她顫抖著攀上雲端,滿面紅潮地向他索吻。他親吻了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舌尖鑽進她的下體唇瓣,她推拒著說春玄不必為我做這樣的事。但他想給,他愛她,她想讓她體會到真正的快樂,是只有他能給的。
春玄很溫柔。只要一個眼神,他就知道遮那確實是害怕了。自己漲痛得不行,仍強撐著給遮那做足了前戲,直到讓她動情地主動將他翻覆在地,像幼時一樣跨坐在他身上。她熟悉的姿勢。少年的男根已經變得粗大得多,甚至比傷害過她的那人還要長。但她沒有猶疑,這次她選擇了用自己來滿足他。她要給春玄她的全部,她放松自己,努力讓男根的進入她,調整著角度,想要慢慢地把它吃進去。
穴洞被撐開,進入的一瞬間的產生的劇痛讓她大吸了兩口氣,春玄叫著她的名字,遮那、遮那、遮那,成為她泛濫的良藥。她伏倒在他身上聽他的心聲,紅著臉將他整根吃了進去,無法抑止的呻吟出聲,聽著他蠱人的話語,動起腰用下體吸吮起來。性器被夾緊,隨她並不熟練地動作給春玄引來陣陣快感,她天然地適合著春玄,就像春玄天然地適合著她一樣,不出一會兒就已一同淪陷在愛河里。身體交纏,抽插淫聲不絕如縷,回蕩在一方小小房間中,不顧現在仍是日上三竿的白天。
他們有整整一天的時間,但年輕的青梅竹馬卻一時一刻都不願浪費,就這樣親吻著,相互索取著。身側就是自己的歸處,他們可以毫無保留地享受。
落日西沉,春玄和遮那提著小桶去後山小瀑布岩洞排隊洗澡,士卒們三三兩兩地進入後淋浴五分鍾,他們的共浴並不稀奇。人前裹得嚴實的春玄和義經大人,水幕後褪去衣物,露出皮膚上斑斑點點的對方留下的痕跡,赤身裸體坦誠相對,她又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腰,隨即被春玄情難自制地攬過貼在身體上,滑溜溜地肌膚相親。洞里點了燈,投影隨著太陽落山愈發清晰,收隊後水簾外排隊洗澡的人多了起來,隱隱綽綽地見著兩個人影在里面糾纏著分分合合。
被迫觀看了五分鍾男同水幕影子戲的士兵,忍不住旋起小石子扔進來大罵:
“要發情滾去小樹林啊別擱這耽誤人洗澡!”
“回去再吃屌吧色胚們!”
“有對象了不起嗎,有本事到賴朝大人面前炫耀去!”
遮那被砸著了腦袋卻也不惱,看著春玄急急忙忙收拾的樣子,笑得更盛,衝著水簾外大喊:“我們這就去兄長大人面前炫耀——!”
她作為源義經成年了,跟所有成年的男性一樣,幼稚又穩重,天真又從容。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怎麼去得到它。
接下來賴朝軍即將入京,和木曾義仲軍的衝突無法避免。源義經將率領先遣軍,前往勢多討伐自己的表兄源義仲。源氏的第一次煮豆燃萁即將開始。
陣前拜謝兄長,她喝下出征酒,濁酒入喉,望向身邊的春玄,堅定地眼神暗暗傳達她的決心。
春玄回以肯定的眼神,心下也明白,這大概就是源賴朝和源義經的訣別。
遮那王蟄伏十六年的機會即將到來。
跨出這一步,意味著她真正脫離心魔,邁向屬於她自己的天道。
天道不取,反受其咎,源義經斷然沒有天真到相信源賴朝所說的,以為自己的天道真的和源賴朝在一起。
源氏兄弟的宿命,從他們出生起就注定了結局。
她必須踏出一條自己的路。
春玄記得她意氣風發的模樣,吹角連營之時,她身披金光甲胄,策白馬嘯西風,向春玄招手,說跟緊我,我們速戰速決。
那雙眼睛是那樣明亮,毗盧遮那王的光芒投向他,籠罩著紅塵中一個身為小小凡人。未曾想到,那是太陽最後一次從東邊升起。
醉意有些濃了,春玄倒臥在屋檐上,占著視线最好的觀位,眯起眼望著庭中的一切。台上歌舞升平,台下士卒們放歌縱酒,仿佛世界上再無悲傷。
是,他們勝利了,賴朝軍成功進京,木曾義仲被戕,賴朝軍打了里程碑式的勝仗。而更有一件大喜事,賴朝大人於今日迎娶藤原氏為妻。
身著厚重華服,她知道那彎月就掛在西邊天幕,她沒敢抬頭向上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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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源氏的大將源義經倒在了勢多川,是喜脈。
這消息沒出幾日就傳遍了整個賴朝營,不管你是幾營幾隊,或是剛剛歸順不受待見的木曾軍,只要聊起此事,即刻就能融入話題。
遠在一之谷的平家二位聽聞都要樂壞了, 連夜讓人送來了一套紅珊瑚妝奩,致信源賴朝:聽說令妹是和軍中武士搞大了肚子,怎麼還得您賴朝殿下接盤,何必為難藤原氏冠這麼一個名,建議直接把令妹過繼給我們平家,平家姬君嫁給源氏棟梁,豈不是更和美。
氣得源賴朝出兵把平家又打得連退三里路。
源義經肚子里的是誰的種,他和她都明白得很。
距離她醉酒勾引自己,滿打滿算正好。時間盤算下來,那時她的小情夫春玄,根本不在營地。
只能是源賴朝的。
後白河法皇聽到差點背過氣來,他原本計劃著只要這番源義經能凱旋,他立刻就向她遞出橄欖枝——源義經早在出征前就暗中派信致與法皇,表明了她的歸順之意,她願與源賴朝割席,順法皇之意另起爐灶。
誰能想到她居然瞞天過海,鬧了這麼一出。
常盤自然沒認這個倒霉孩子,只說著大抵是被奸人狸貓換了太子,她發誓自己生下的是個兒子,池禪尼可為她作保。
這下好了,法皇不僅沒了能用以制衡源賴朝的源義經,她還被過繼給了平泉的藤原秀衡,化名作藤原千歲,要嫁給源賴朝。
一路被命運的漩渦攪爛了所有的前路。
遮那無神地躺在華麗的榻上,望著層層疊疊的錦緞帷幔,疲憊席卷全身,身上的十二單沉沉地壓著她喘不過氣。
源賴朝進門看見,也沒生氣。
只默不作聲地走到床前,把一個重物咚一聲扔在了地上。
遮那置若罔聞,仍然我行我素地望著天花板。
她今晚不打算理源賴朝,他要是敢對她動手動腳,她就把他打得爹都不認識。
婚房內的空氣冷到了冰點。
源賴朝也不著急,給自己倒了杯水,在旁邊喝著。
接著遮那忽然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麼噙住了。
酥酥麻麻的感覺自下襲上脊梁骨,她趕緊起身往下看。
是春玄。
醉成了一攤爛泥,倒在地上,額頭似是被剛才的一摔磕破了,正汩汩流著血。
看見遮那的臉,春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托起她的腳貼在臉頰上。
“……春玄——!!!”
她趕忙去堵他額角的傷,用嘴吻住傷口,血腥味彌漫在口中。她一下一下地舔舐著,為他止血。
不知不覺,淚流了滿面。
“源賴朝,你想做什麼?”
她把春玄抱在懷里,眼里凶光畢露,質問源賴朝。
他慢條斯理地咽下喉嚨里的水,琢磨不出情緒的眼睛瞟向榻上的兩人。
“想看我的好妹妹是怎麼勾引男人的。”
“有人不是暴言說,要在我面前秀恩愛嗎?”
……
源賴朝的耳朵真是好,什麼都能傳進去。
遮那抱起醉得不清醒的春玄,一把噙住他的唇,舌尖撬開牙關深吻起來。
酒氣順著呼吸渡進了她的嘴里,他今晚真的喝了很多。
“賴朝殿下的喜酒,真美味。”
她抬眼,挑釁的眼神再次投過去。
源賴朝被逗笑了。
“真的嗎?”
起身走到遮那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
遮那氣急,一口咬破他的舌頭,血腥氣混著酒味再次涌入,她惡心地想吐。
那人卻氣定神閒,觀望著她的反應,像在看自己養的狗。
它再凶人,也只能在自己的院里作威作福了,他完全不擔心。
“遮那…………咳、咳咳、、”
懷中抱著的人出聲了。遮那趕緊摟起春玄,順著他的脊背撫摸。
遮那,遮那,遮那。
春玄望著面前畫了全妝,美麗不可方物的,熟悉的面龐。
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渴念,把她撲倒在地。
開始解她的衣物。
繁重看不清結構,華麗地層層疊疊,這是遮那的桎梏,必須幫她解開,解開它們,他的遮那就會恢復原狀,露出他熟悉的酮體,就是變回他深愛的那個遮那。
他瘋了一般地撕扯著遮那的裙裳,遮那望著遠處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源賴朝,恐懼地想要阻止春玄。
“春玄——不要這樣……停下來……你會被殺掉的…………”
遮那,遮那,遮那。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
遮那,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的生命就沒有意義。
他扯開最後的一件衣服,華服開出一朵盛放的花,他的女孩是花瓣中心最光潔的仙子,等待著他來享用。
“春玄!!你不能這麼做——”
她奮力想逃開,使力和身上的男人抗衡著,他的力量大得驚人,一時竟沒有推開。遮那心一橫,發功襲向他的腰窩,春玄驀然失守身子歪向旁側。她趕忙逃出。
“…………春玄、對不起……”
那人雙眼無神地倒在地上,蜷起身子。
似是懷念起了熟悉的受擊感覺,他笑了起來。
遮那感覺自己被那笑容扼住了咽喉,痛得喘不過氣。
淚水模糊了視线。
她慟哭起來。
看著他們爭執半晌的源賴朝走了過來,用不容分說的力量捺住了遮那。
遮那抬頭,還未及想他要做什麼,只感覺一陣失重,她被源賴朝橫腰抱了起來。
源賴朝把她帶回了春玄面前坐下,放平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蠻力掰開了遮那的雙腿。
“來吧。”
這個角度下的遮那微微顯懷,肚子上多了一圈贅肉。身材依然瘦小,被掰開的雙腿好似用力就能掐斷,粉嫩的下體完全地暴露在了春玄的面前。
她面上急得通紅,掙扎著想要逃脫,但被源賴朝摁緊了箍在身前。
撲食一般地,春玄傾身過來,掏出早已發硬的陰莖,沒有任何前戲地進入了遮那。
“呃…………”
下體撕裂般的疼痛讓她的腳趾都卷了起來,她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嘶聲,低著頭無聲忍耐。
源賴朝伸手揉起她的乳房,挑逗起她進入孕期更為敏感的乳尖,貼著耳朵悠悠地問她:
“何必強忍,義經不是最喜歡和他做愛了嗎?”
她咬緊了牙關。
被源賴朝搞大了肚子強娶回家已是奇恥大辱,而他竟然還捉來了她的戀人,在新婚之夜睡她。
自己最喜歡的、月光一般的少年,現在被源賴朝變成了一攤用以羞辱自己的玩具。
她才不要遂了源賴朝的願。
抬起下巴,遮那側身盯住了自己身後的源賴朝。
“是,我很喜歡,謝謝您,我的 夫 君。”
再次被春玄狠狠捅穿,眼淚應激地涌上她通紅的眼眶,她努力地睜大眼不讓它流下來。
像被一柄鋒利匕首抽插著的疼痛,遮那下體被不斷地撐大,被架在源賴朝的身上,接受著春玄對她攻城略地,肚子和胸部隨著頂撞不停晃動。
不,她不痛。
她在享受和春玄的性愛。
身下的十二單皺得不成樣子,下體仍在源不斷地涌出液體為它染色,愛液被攪勻成泡沫,在絹絲上繪制淫亂的紋樣。
落入凡塵後,天女成為了男人身下的普通女子。
她愛春玄,春玄也愛她。
春玄是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縷春光,是世界上最溫順、最在乎她感受的人。他總把她的話牢牢記住,多小的事都能替她記著;手上不慎劃傷小口,他輕輕地捧起像對待姬君一樣輕呵;他把她摟在懷里,認真地說喜歡;他們擁吻、愛憐、溫存,他只無條件地向她提供所有的喜歡,絕不對她做可怕的事。
遮那努力讓自己避無可避的呻吟更靠近色情的意味,而不是痛苦的呼聲。
她才不會喊痛。
面前是她最喜歡的春玄,這是春玄在索取她。
他是春玄,她朝思暮想了這麼久的情人,千辛萬苦越過了銀河,他們是在享受重逢,現在的她只屬於春玄,春玄的眼里只有她。
春玄是最好的春玄。
她不要讓自己和春玄的性交,變成一場源賴朝對他們的凌辱。
緊攥著金簪,遮那隨著春玄的律動而嬌吟著,被快感和痛感刺激地顫抖不止。簪頭細碎的裝飾劃破了她的手,但她沒有感覺,她已經不是那個需要春玄當成姬君照顧的主君了,她要做春玄的女人。
像宣誓自己的選擇,遮那靠著源賴朝的肩膀,偏頭對上他的耳朵,把歡暢的淫靡之音悉數送去,敲響他的耳膜。
“春玄……好舒服……再多給我一些……”
“最喜歡春玄了。”
“我愛你哦,春玄。”
她真是太可愛了。
不,他們兩人都可愛極了。
源義經,真是他的好弟弟,他的好妹妹。
春玄像條野狗一樣肏著,汗水和淚水混雜著滴在遮那身上,她分不清。被大力頂至最深處抵上宮頸口,抵不住疼痛的她發出變形的尖叫。
接著聽到啪地一聲,源賴朝猛扇了春玄一巴掌,讓他小心點,別弄壞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痛嗎?她痛嗎?
已經感受不到了。
每一次抽插都能換來一次或高昂或無力的呻吟,青梅竹馬的默契恰如其分地發生。
酒精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他不用再去考慮它意味著痛苦還是舒服,遮那的聲音悅耳至極,她每叫一聲,春玄便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快感一刹間傳遍全身,血液完全被她召喚。
她也不用再去考慮失德與否,源賴朝說得沒錯,她本就離譜至極。愛和恨如同泄洪般把一切理智衝散,身下泛濫成災,她已覆水難收。她的感受並不重要,如同墜入勢多川的一刻那樣的無力,她已被宣判失敗。
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像記憶突然從腦子里被撕頁刪去,你感到一片空白,但你毫無痛苦,仿佛自此之後再無痛苦。
像心里有什麼被生生剜出去了,它再也不能挾持著你的心跳,你的心便不再為什麼歡欣雀躍或酸澀。它無比自由。
不是被刑滿釋放,是突如其來的大赦天下,驀然間你就這般站在了鐵窗之外,自此百無禁忌。
自由得太不真實,又隨著他們身下抽插的觸感變得清晰。
哈哈,真開心。
遮那望著春玄情迷意亂的粉色眼眸,喜歡極了。
攥緊了金簪向著自己身上那人捅了過去——
在刺穿喉嚨的一刹那,源賴朝伸手攔住了。
金簪戳破了他的手,鮮血從可怖的洞里涌出,一滴滴落下,染紅了遮那的腹部。
她笑了。
好吧。
閉上眼睛,她繼續享受著無可逃避的快樂。
今夜的月色一樣的美。
在黑夜完全降臨之前,把它的汩汩光華注入它愛著的女孩身上。使所有的希冀變成絕望,彌漫進血液,交匯於心脈。郁結於此的罪惡果實將繼續滋長,直至她將它娩出。
你知道明天的太陽將繼續升起,孩子們將在熹微晨光中醒來,度過和平安寧的一天。你知道再抬頭望向天際,那刺眼耀目的白日,它不再來自毗盧遮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