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嗎。”
一番如攪雲霧的纏綿後,兩人用魔術控制的清水,簡單地清洗了身子,已經換上另一套干淨清爽的衣物。只有臉上還殘留的些許紅暈,在入夜的昏暗光线里,無言訴說著先前讓人心神蕩漾的激烈。
兩側雕花的窗戶被悄然推開,有些清冷與潮濕的晚風呼呼作響,灌入奔馳的馬車中,將車廂內淫靡的蜜香一掃而空,余下平原上帶著草腥味的泥土的芬芳。有著蒼白發色的女孩蜷縮著身子,像只慵懶的幼貓一樣,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地側枕在友人的大腿上。她安詳地閉著眼睛,新月靜靜地傾潵而下,在她過於白皙的肌膚留下朦朧的螢光,好似為夜晚的精靈披上牛奶色的薄紗。少女任憑耳側沐浴月光的發絲,如覆蓋樹梢的初雪被風抖落般在晚風中四散紛飛,她只是淺淺地呼吸著,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小青知道,她還沒有睡著,正如她也如此熟悉自己一樣。
“嗯....”
夜睫毛輕輕顫動著,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如幼獸嚶嚀般從嗓中發出可愛的輕響。但小青仿佛已經讀出她心中那些,或許自己都說不出來的千言萬語。小青沒有再問,松開了一直緊與夜緊緊相扣的手。
“我知道了。”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僅有晚風在兩人間作響著。夜突然轉了個身子,仰面躺在小青的懷里,睜開赤紅泉水般清澈的血紅雙眸,注視著那雙如玉的溫柔的眼睛。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因為這副被詛咒的長相,在學會幻惑魔術之前,爺爺都不允許我走出家門....”
“小時候的玩伴每次從城里回來,都要向只能待在家里的我炫耀,城里有多麼多麼的好玩,我還打不過她,真是氣死人....”
“我有一個很厲害的老師,她什麼都知道,在久遠過去翱翔天際的威嚴巨龍,深埋地底留下無數謎底的地精遺跡,甚至連瑪雅神話中行駛在黑夜里的蓬萊列車她都知道.....她經常跟只能悶在房間的我講這些精彩有趣的故事,久而久之,小時候的我萌生出當冒險者的願望,我也想像老師一樣走遍整片厄爾諾。”
“老師知道後,可能是想打消我幼稚的想法,她開始講一些她經歷過的嚇人的事....每次我都會被她講的故事嚇哭,但我還是想當旅行者。”
夜陷入回憶之中,想起什麼就說什麼,小青只是靜靜地,仔細地認真聆聽著,一邊默默替夜梳理她被風吹亂的秀發。
“後來,我長大了,熟練地掌握了幻惑魔法,爺爺也允許我自由外出。然後我就因為學習的緣故,被強迫著幾乎在所多瑪所有的教堂里都走上一了圈,我的社交自閉症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的後遺症....”
“我不再是那個只能待在房間,不自由的小孩,但每當我要放棄小時候那個幼稚的夢想時,便會想起老師跟我講過的,那些嚇人的故事....”
“再後來,我偷偷地離家出走,藏在運貨的馬車里,自己一個人從所多瑪跑到海多瑪帝國,再從倫納德港偷渡到東國....”
夜抬起她纖細白皙的手,撫摸起小青光滑細膩的俏臉。
“我到過的地方,已經比絕大多數所多瑪的孩子都要多得多....但,小青,你知道的,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明白我的想法。”
“嗯,我明白的。”
小青投以她溫柔似水的目光,幾乎令夜眼睛感到有些濕潤,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流淚。
夜有很愛她的爺爺,栽培她的恩師,也有守候她的長輩,相互勉勵的摯友.....夜本應該努力回應這些殷切的厚望與無私的愛,努力走好爺爺為她安排的人生軌跡,為教廷,為那些愛她的人發光發熱,度過雖不會波瀾壯闊,但也足夠精彩的一生.....
但她卻因為這種不切實際的的願望,偷偷逃離了那片養育她的世界,辜負了那些凝聚在她身上,過於沉重的愛和期盼......
爺爺和老師在擔心之余,一定覺得她任意妄為又不負責任吧。
每當放空腦袋時,淡淡的思念與罪惡感便如絲絮般纏繞在她的心頭,隨之而來的後悔更是多麼的難以忍受,每每都讓夜的心抽搐般的疼痛,是的,後悔,夜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
後悔自己辜負了教廷,後悔自己離開了家人,後悔自己逃避了爺爺期予的重任,但不這樣做,夜最後大抵還是會更後悔吧
但即使後悔,夜也要去做,她似乎著了魔,命里注定就是要這樣,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正如她老師曾說過:這個世界上,就是存在著即使其他人不能理解,甚至自己也不理解,但也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嗎?
“我的‘冒險’還沒有開始。我想像老師一樣,踏著塵泥,用自己的腳步去走,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人群中來,又從人群中而去。這樣我或許才能想明白,在這片土地上,在我短暫的一生里,什麼是我能做的,什麼是我應該做的,又究竟有什麼是只有我能做的....”
“嗯,小夜,我明白的。”
小青再次握住夜撫摸著她臉的小手,月光中似乎有一滴滾燙的露珠緩緩滑落,滴落在被晚風吹得有些發涼的肌膚上,夜借著被握住的手,挺起嬌小的身子,狠狠地撲進小青的懷里,她瘋狂地呼吸著那縈繞她鼻尖如寒竹的淡雅體香,和小青握著的手逐漸變成緊緊的十指相扣。
“在出發前往所多瑪前一定要等我哦,和教廷大本營那幫老古董交涉,沒本伯爵大人撐場,你把握不住。”
“教國所多瑪與東之帝國瑪雅同為厄爾諾兩極,在所多瑪面前,東國也是要拿出同等的禮數,小夜你不來的話,我可是要哭著到處去找你,不然皇帝陛下怪罪下來,我可承受不起。”
車窗外不斷拉近的城鎮逐漸點亮燈火,如稀稀疏疏的星光,融入墨色的城牆顯露出來,似巨人黝黑寬廣的臂膀,摟著夜的小青有些出神地眺望黑夜中城鎮的輪廓,眼中流轉波光。
“小夜,西陸是什麼樣子的。”
夜從小青懷里抬起頭,順著她的視线望向遠處城鎮的輪廓與其擁護的點點燈火,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但老師說,西陸諸國遠沒有表面上的光鮮亮麗,有很多吃不飽肚子,受到壓迫的可憐人....”
“總比瑪雅強,最起碼能看見太陽,還有人煙味....”
小青閉上眼睛,不再眺望,故國的景象自黑暗中奔涌而來,那是大多數東陸人都無法擺脫的痛苦:永恒的極夜,干涸破碎的荒漠,仿佛明天就會坍塌的破舊廢墟,被鐵軌纏繞連接在一起,延續到看不見的地平线之外。荒蕪的大地無數深不見底的裂縫與孔洞中,螞巢一樣的城市歪歪斜斜地連接起來,被昏暗的色彩斑斕的燈光籠罩,任何離開燈光的生命都會被蟄伏在沉重長夜中的異獸吞噬,消逝殆盡。
西陸人不會知道,這便是這座機械科技高度發達繁榮強盛的古老東國,超過三分之二土地的真實寫照。
文明閃耀的璀璨光輝只屬於神都和其他幾座還沐浴在陽光下的都城。
毫無生氣與希望的黑暗遍布在被異神亡骸汙染的大地上,從深深的地下城市到殘破廢墟的高塔,發泄般空洞的暴行與虐待無處不在,在機械般的壓迫與被壓迫中,仿佛才能賦予生命虛偽的意義,誰都知曉這一切,誰都無法改變這一切。
如同世界末日。
小青臉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很幸運地能從家族分部選入總家,來到神都學習,迎來陽光下嶄新的生活。可還有無數無力掙扎的人,只能蜷縮在昏暗的燈光下,等待列車送來又一天的食物,麻木地活著,再麻木地等死。
“小青,你是怎麼看待魔女的....”
夜與小青十指相扣的手松弛,又再次用力握緊。小青有些驚訝的睜開眼睛,似乎驚訝夜會為什麼突然間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我....我曾經去過一個收監魔女的地下設施....很多年輕的女孩被嚴苛的拘束,夜以繼日的折磨,榨取體液....她們大多數都沒有做過壞事,只是因為被發現是魔女,就失去人的自由與權力....或許不該由本該成為她們中一員的我來問....”
夜將心中復雜的心緒拼接成話語,有些支吾地吐露出來。
“小青,你覺得,她們應該被這樣對待嗎?”
小青沒有再說話,認真思索起來,半響後才看著夜映照晚夜月光的眼瞳,輕聲回答。
“先民們曾為自由反抗魔女的壓迫,可現在,東國人卻成為先民所反抗的剝削者與壓迫者。我認為,仇恨的話,已經夠了,她們已經贖那些夠不該由她們去背負的罪....”
“可是,如果沒有蘊含高濃度能量的魔女之蜜,東國剩下三分之一沒被汙染的土地不可能種植出能填飽全部人肚子的糧食,庇護人民不受異獸吞食的守護燈再也不會亮起,列車無法運行,城市無法維續....瑪雅已經離不開罪惡的循環,越是貧苦的人,越是依靠榨取魔女產出產的魔女之蜜才能苟活著。”
“我只能向那些被榨取,承受著痛苦的魔女,說一遍‘對不起’,以及‘我們想活下去’。”
小青會說話的溫潤眼眸流露出無奈的悲傷,向夜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作出這種選擇的她不敢再看夜的眼睛,緩緩地別過頭去。
夜想起四年前的一個夜晚,那位名叫瑤的年輕行刑官小姐曾對自己說過這樣一段話。
“這個國家患病了。”
琥珀般純金的雙瞳俯視著高塔下深不見底的黑暗,地平线坍塌,大地的盡頭滿是裂縫與孔洞,仿佛痛苦靈魂的呻吟,而她則將縫隙中城市所發出的密密麻麻斑駁的光影盡收入眼里。
“患的是‘不吞咽無辜者的血肉就無法存續’的病,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而當時的夜是近乎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你的想法還真是和你那貧瘠的胸部一樣幼稚。”
行刑官小姐毫不留情地譏笑著,一滴晶瑩從她美麗的金瞳滴落,在白皙的臉上滑出一道濕潤的痕跡。
“只有像你這種嬌生慣養,身在福中不知福離家出走的大小姐,才會有這種想當然的幼稚想法,明明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體會過,還好意思講漂亮話,真是笑死我了。”
在夜逐漸從羞憤轉變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行刑官小姐乘勝追擊繼續地嘲諷她,還仿佛真的因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而笑痛肚子般,用夸張的肢體動作捂著腹部。只是一滴又一滴淚珠從她眼角涌出,匯聚成清澈的溪流,滴落在無盡的黑夜里,留下稍縱即逝的濕潤河灘....直到四年後,夜才明白那一顆顆眼淚的重量。
‘厄爾諾病了’
老師曾與夜說過的話在她胸腔里響起,與耳畔的晚風交織在一起,發出沉悶的轟鳴。她想起那個噩夢,九歲那年,她永遠無法釋懷的噩夢。
夢里沒有清冽的雪風與溫暖的陽光,沒有瑰麗的教堂與善良的侍女,沒有山下響起的肅穆的鍾聲和唱詩班悠揚潔淨的聖歌,沒有爺爺和老師溫柔的微笑。夢里充斥著死亡和腐臭,還有痛苦的尖叫與怒罵,最後都化作那聲悲切的呼喊.....
輕輕閉上眼睛,夜撐起身子,跨坐在小青腿上,將她的臉轉過來,深深吻了上去。
“夜深了,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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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的太陽剛剛亮起,將溫暖的曙光投以廣袤的大地,在清新的露水與怡人的微風中,隱約能聽見婉轉的鳥啼聲。
海多瑪帝國與沙克伊國交界處,滿是綠色的原野上,一隊馬車停駐於此。幾個伙計打扮的人忙碌地來回走動,張羅著拉車馬匹的飼料,卻是有點不敢靠近最前邊那幾匹龍頭馬身面目猙獰的異獸,畏畏縮縮的。站在馬車邊上巡視的一位鐵甲守衛見狀,嘆了口氣,在伙計感激的目光中,上前奪走了他手上抱著的生肉,向恐馬走去。
深邃蔚藍的天空向兩邊延伸著,幾朵棉花般的白雲下,能看見高聳著的城鎮輪廓,與簇擁在城鎮邊上的幾個稀稀疏疏的小村落,還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茂密森林。
“小夜,多多保重。”
馬車不遠處,小青與夜緊緊抱在一起,她聲音有些哽咽,而夜則是偷偷用她肩膀上的衣料,擦拭著自己不小心滲出的眼淚。
“小青你真是的,不就分別一年嗎,怎麼整的跟生離死別一樣,又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我們還要一起去所多瑪呢。”
夜趴在小青懷里,用力地深深吸了口氣,仿佛使盡全身力氣般,用輕柔的力度將小青推開,帶著無可奈何的表情搖了搖頭。看向小青的目光,如同看著一只舍不得與主人分離的,不爭氣的小寵物,只是她眼角還殘留著的濕潤紅色,令她憋出的一番成熟話語毫無可信度。
“也是,是小青不懂事了....”
有著墨色長發的少女,努力地將快要滑落的淚珠生生地夾碎在眼眶里,嘴角擠出弧度,向前期的白發女孩展露出她溫柔動人的微笑,只是看向女孩沐浴在晨曦下,那一副血族的絕美容貌,還是藏著些許擔憂。
“小夜,真的沒問題嗎....西陸人不是很忌諱吸血鬼嗎....”
早在神代結束之前,吸血鬼便施虐於西陸,隨心所欲地獵殺吸食其他生靈,甚至一度人類逼迫至滅亡邊緣,而信仰教廷最初也是最大敵人,也正是以吸血種為首的黑暗種族。
而神代結束數千萬年後的現代,曾經極其強盛的血族,早已因其始祖血脈的流失而沉寂在歷史的長河中。
如今,沒落頹廢的血族已經墮落到投奔魔族,混跡於那些肮髒的非人異獸之中,早已不再是人類最主要的敵人,但吸血鬼帶來的恐懼與絕望,還深深根植在西陸人基因里,順著血液傳承下來。因此,每一位西陸人,都近乎本能地對吸血鬼感到恐懼與厭惡。
夜原先在西陸的社交,則是依靠著那似乎是神代魔法之一的,神奇的幻惑魔法來改變自己的樣貌,據夜所說,知道她真正長相的也就只有她的家人、老師、與她的青梅竹馬。
而保護她十數年,無往不利的幻惑魔法,則在面見皇帝時,被那位恐怖而偉大的合虛皇當場揭穿,作為在帝王面前遮掩的懲罰,還被設下不能作用於改變自身相貌的魔術封印,這也成為了夜討厭皇帝的原因之一.....
所以,即使夜不是真的吸血鬼,小青還是對她能不能正常與人接觸而感到擔憂,再加上她本來就有些社恐。
“放心吧,我已經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備了....幻惑魔法再逼真也終究是假的,越是遮掩自己的真容,越是會產生不利於魔術精進的心結。就算是為能在魔術的台階上繼續攀爬,我也要慢慢地習慣以真實的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所多瑪粗口)的皇帝只不過讓我提前准備而已....”
夜從有著儲物功能的【錨定晨星的十字】中取出一張面紗,將精致的小臉遮掩在朦朧的絲綢下,又取出數瓶刻有教廷標識,盛放液體的瓶瓶罐罐,衝著小青莞爾一笑。
“再說還有聖水呢,要是誰見我曬著太陽,還懷疑我是吸血鬼,我就當著他的面喝下一瓶,能抵抗太陽的高階血族固然有,但喝下聖水還能活蹦亂跳的怪物,早就跟著那些神代種族一起滅絕了!”
夜將聖水放回戒指中,突然間想起什麼,又快步走到比她高一個個頭的小青面前,踮起腳尖,在小青帶著驚訝的輕呼中,將一串古朴的項鏈戴在了她潔白細嫩的頸上。
項鏈說實話算不上好看,但對於小青與夜來說卻是意義非凡。那是她們第一次探索源中崖遺跡的戰利品,是她們珍貴友誼開始的見證者....對小青來說,它是無價的。
小青撫摸著還殘留夜手指溫度的項鏈,俏臉攀上醉人的緋紅,黃昏的夕陽一般美麗動人,如玉的溫潤眼瞳中水光流轉,好似蕩漾起撩人心扉的波瀾。
“那天回去以後,我發現這串項鏈其實是一件損壞的觸發式魔導器,我利用課余時間修好了,一直想找個機會再送還給你。”
“這件觸發式魔導器能在佩戴者遭受攻擊時,自動彈出一個維持十秒的魔導屏障,我不在你身邊,多個保險。嘛,不過有東國保護的你,不可能用的到就是了....”
夜輕聲解說道,在小青胸前和她一起擺弄著項鏈,直到調整出她覺得配得上友人過人姿色的樣子,她才放下項鏈,將其輕輕放入小青滑膩挺拔的乳溝里,她在項鏈的背後還給小青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驚喜。
而小青似乎沒太聽進去,她只是帶著這麼一個誘人的羞澀表情,宛如即將出嫁的小姑娘般望著夜,如蘭般輕輕吐出一聲。
“結婚嗎?”
“嗯...什麼?”
夜沒反應過來,有些可愛地歪著頭,但隨即眼神一愣,面紗下白皙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她唰地從小青身邊跳開,眼里冒著星星,兩只手胡亂地揮舞著,語無倫次地說道。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突然間說著什麼啊!我一點准備也沒有....犯規!犯規!”
“.....”
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小青更是面紅耳赤,雙手捂住燙得不行的俏臉,別過頭去,不敢再對著夜,腦袋上似乎滲出縷縷蒸汽,她已經羞恥到雙眸都朦上了一層水霧。
一陣尷尬的沉默頓時在兩人間,隨著吹亂發絲的微風一起緩緩流淌。
“好了好了!我真的走了!”
打破沉默的夜以夸張的語氣和動作扭過身子,迎著朝陽,大步向著城鎮與村莊的方向走去。
“不許想我,不許哭,聽到沒?”
安撫好羞恥心的小青過轉頭,俏臉還帶著紅暈的她,捧起夜替她戴上的項鏈翻了個面,只見金屬的後殼上刻著一行秀美的字:
{山青無歷日,歲寒不知年——歲青寒}
“小夜,你沒有拒絕呢....”
小青將項鏈緊緊地揣在手心,貼近自己的心髒,一股暖流緩緩流淌過她的全身。她溫柔地注視著逐漸消失在地平线上,終於開始自己旅途的那嬌小身影,而夜的歌聲似乎還在耳邊回響,她告訴過自己,那是她老師教會她的,一首所多瑪的民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