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女主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

第11章 《關於變成魔法少女那件事》#101-110【鏖戰】

  “那麼,在戰斗之前好好調整一下吧,如果有什麼事情就來和我說。”

   橘沙羅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艾芙尼爾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便轉身離開了。

   ……

   雪奈和花奏琴音正在幫忙照看西琦友紀。

   雖然也沒幫上什麼忙就是了,或者說,比起來幫忙,她們更像是來休息。

   即便只是臨時的,這個占據了原來的殯儀館而成的作戰指揮部的肅殺空氣仍舊非常壓抑,讓這兩個高中學生呼吸困難,比起在其他地方,西琦友紀所在的臨時病房還相對來說要輕松許多。

   對雪奈來說她其實更想待在直子身邊,但在會議結束之後,直子有事情要和不死原綾華說,所以雪奈只能來到這里了。

   病床上,西琦友紀看著兩位少女,視线又轉到桌上的煙盒上去。

   現在的她還很虛弱,但很幸運的是,她的傷並不傷及致命的地方,她只是失血有些偏多,倒沒什麼其他的大問題。

   可即便如此,抽煙也是禁止事項。

   她嘆了口氣,視线轉向雪奈,問道:

   “說起來……雪奈……今天你的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發現誒……”

   這時候艾芙尼爾推門走進來。

   “友紀,你就不能好好休息嗎?現在你才是病人。”

   見艾芙尼爾的語氣中有一絲責備,西琦友紀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昨天我還是醫生,她們兩個都是我的病人,結果今天卻反過來了……真是笑不出來啊……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拿個工傷補貼。”

   “這些話等你康復了再去說也不遲。”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來到雪奈身邊。

   看向眼前的少女,艾芙尼爾的眼神頓時變得柔和了。

   “姐……”

   “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艾芙尼爾和雪奈來到門外,她拿出一個黑色的小裝置來。

   這是代理人所使用的的通訊耳麥,與制式的通訊器不同,這種耳麥造價不菲,它的信號覆蓋范圍並不廣,但勝在對侵蝕的抗削減能力較高,同時也兼容大多數的信號類型,所以被用來配備給代理人作為戰斗通訊器使用。

   “雪奈,在作戰正式開始之前我要和你說一些你要注意的事情,雖然這一次任務你只需要跟著我就行了,但以防萬一,你得知道如果發生意料之外的情況應該怎麼處理。”

   雪奈點點頭,然後她看到艾芙尼爾伸出手輕輕撩起自己鬢角的發絲,將一個通訊耳麥給她戴上。

   “這是我們作戰通訊器,是特制的,不要弄丟了。”

   艾芙尼爾的指間有意無意地在雪奈的側臉停留了一下,眼底泛起漣漪。

   “姐……”

   艾芙尼爾輕咳一聲,拿開了手。

   “若是進入戰斗,一定要……”

   艾芙尼爾話才剛說了一半,刺耳的警報聲忽然大作,幾乎刺穿人的耳膜。

   “所有代理人!突發狀況,在西线南、北兩側同時出現侵蝕體,請做好戰斗准備!”

   那是不死原綾華的聲音。

   雖然還不確定這一次的侵蝕災害事件是否與使徒有關,但毫無疑問的,這是屬於代理人的戰場。

   雪奈緊緊抓著艾芙尼爾的手,艾芙尼爾能從她的手心感覺到汗末,但雪奈的眼神卻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艾芙尼爾深吸口氣,對著耳麥說道:

   “這里是艾芙尼爾,所有代理人,去停機坪集合。”

   “收到。”

   “收到……”

   其他代理人的聲音陸續傳來。

   ……

   ————————————

   一架武裝直升機從臨時指揮部起飛,快速地向著災害發生地點飛去。

   艾芙尼爾、雪奈、橘沙羅、紀里真晝、小栗絢,一共五名代理人坐在飛機上,一邊做著通訊裝備的測試和確認,一邊由艾芙尼爾正在進行最後的編制調整。

   除了她們之外,還有兩名駕駛員,和此前見過一面的黑衣男子。

   此時,黑衣男子正一刻不停地向不死原綾華匯報情況,而在後面,艾芙尼爾她們身上已經穿上了一套飛鼠裝。這是專為代理人設計的作戰裝備,比起又厚又重的制式翼裝來說這些裝備要更輕便也更靈活,而且進行針對代理人的身體素質特化改良之後的這些裝備可以通過腰間的一個控制鈕迅速拆卸或丟棄,降落傘也在一定程度上進行了優化,更適合代理人快速切入戰場。

   這一套裝備造假不菲,而且是專為代理人設計的代理人專用高空降落作戰裝備,本身就是搭配代理人那強大的身體素質和“階梯”之類的能力使用的,若是普通人穿上使用的話毫無疑問會被砸成肉餅。

   她們圍坐成一圈,艾芙尼爾將電子地圖展開,放大,地圖上,兩簇醒目的紅點分別落在距離西线堺碑的背面和南面,相互之間距離並沒有太遠。

   “那麼,愛夏,你和白燕負責北邊那幾個。”

   “是!”

   “南邊那幾個就交給我和Fifina處理,這一次出現的侵蝕體並非是非常難以對付的類型,數量也不多,所以我們分散行動,同時擊破,在完成任務之後,就將後續處理交給西线的人,我們立刻回到這個位置匯合。”

   艾芙尼爾在地圖上指出一點,然後發送到各自的電子手環上。

   侵蝕災害的大致情況已經通過不死原綾華派遣出去的士兵發來的視頻畫面進行過了解。

   正如前三次大規模災害一樣,這一次侵蝕災害警報來得很急,而且在發出警報時侵蝕體就已經入侵到了堺內區域了,根本沒有任何事先的反應時間。

   在艾芙尼爾等人乘坐上直升飛機時,災害就已經向著堺內其他區域擴散了,因為發生災害的正是“防线”所在的位置,有大量的軍人和管理人員駐扎,這種人員聚集的地方一旦發生侵蝕災害,那麼就有可能會受到非常大的影響。

   侵蝕災害降臨的第一時間人員就已經出現了傷亡,被異化的人成為殘渣,然後又會去攻擊其他的人。

   唯一幸運的是,這一次出現的侵蝕體數量比之前三次來說並不多,也不具備飛行能力,而且不死原綾華事先與西线聯絡過,現在已經很迅速地做出了避災應對,相對來說造成的損失和災害的擴散范圍比較有限。

   艾芙尼爾看向一旁的橘沙羅,說道:

   “艾琳西婭,我們的通訊無法維持這麼遠的距離,就拜托你待在直升機上,在我們的匯合點機動應變了。”

   橘沙羅點點頭,表示了解。

   艾芙尼爾看了一眼手環上的定位,再次說道:

   “這一次任務請謹慎小心應對,一旦完成擊破任務立刻返回集合點等待下一步指示,如果發現什麼疑點屆時向我和艾琳西婭匯報。”

   “明白!”

   “現在我們開始行動,祝武運昌隆!”

   時間刻不容緩,艾芙尼爾拉著雪奈來到大開的機門前,用力地推開門。

   凜冽的風嘩地一下撲上來,像是刀子一般在臉上割過,揚起艾芙尼爾的長發。

   這里是接近堺外地區的高空,夕陽幾乎已經快要落山,背後是燈火璀璨的西京市城區,而前方萬里卻皆是蒼茫的堺外,很遠的地方有不甚明亮的村落,那是西京市的“衛星城”,正是與前坂川一樣的小鎮地區。

   從這里看下去,印象中龐然大物一般的西京市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蒙蒙的白洞侵蝕前就像是路邊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

   “雪奈,你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風景吧?”

   艾芙尼爾緊緊地拉著雪奈的手,透過手套,艾芙尼爾能清楚地感覺到雪奈手心的顫抖,她看向雪奈,雪奈的面色慘白,嘴唇快要被發顫的牙齒咬出血來。

   “親、親眼所見的話……的確是第、第一次……”

   “好看嗎?”

   “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不怎麼好看……”

   雪奈的聲音有些發顫,從這麼高的空中望下去,一下便奪去了她全身的力氣。

   腿軟到快要站不穩,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雪奈深呼吸了好幾次都沒能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一些。

   但即便如此,她也絲毫沒有就此退卻的打算。

   因為她的直子就在身邊,她好不容易才追著直子站在了這里,無論如何她也不想要退後了。

   “的確不怎麼好看,但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艾芙尼爾眺望著那漸漸在夕陽之下沉寂的被白霧籠罩的堺外,將腰間的扣帶用力扯了兩下,然後扣在雪奈的腰帶上。

   “戴上護目鏡,要跳了,一定要抱緊我。”

   雪奈聽話地戴上護目鏡,貼近艾芙尼爾,雙手從艾芙尼爾的脖頸劃過,這樣,腰間和脖子就被“固定”了。

   她又向身側的高空往下望了一眼,緊緊地咬著牙,一次又一次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不要去看下面。”

   “好、好的……”

   雪奈趕緊收回目光,可這樣一來,她的眼前就只剩下艾芙尼爾的。

   艾芙尼爾的臉頰近在咫尺,近到能看清艾芙尼爾的每一根睫毛,雪奈輕輕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果然,不是那麼怕了。

   “前輩,我們先走一步了!”

   另一邊,白燕大喊一聲,便徑直跳了下去,愛夏回頭有些意外地望了艾芙尼爾和雪奈一眼,剛才艾芙尼爾和雪奈的對話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她全部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過她也沒多想,跟著白燕就跳了下去。

   “我們也走了。”

   雪奈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准備,艾芙尼爾身體微傾,她的雙腳就已經失去了腳踏實地的充實感。

   “哎——?!!”

   一瞬間,天旋地轉,方位感被攪得一塌糊塗,巨大的失重感一口氣涌上胸口,空白塞滿腦海,雪奈差點直接暈過去。

   她緊緊地摟住了艾芙尼爾,發出刺耳的尖叫。

   ……

   ————————————

   代理人需要嚴格地管理好自己體內留存的秩序力量,如果是以放逐姿態徒步進入戰場毫無疑問會損失掉大量的時間和自己體內的一部分秩序力量,這是非常不合算的。

   這是她們會選擇使用翼裝切入戰場的原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奈只覺得耳朵像是被針扎過一般的痛,呼吸也幾乎難以維系,心髒像是被什麼給推到嗓子眼一般難受,這時候,艾芙尼爾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聽清,只覺得腰間傳來巨大的力道,她們下落的速度頓時減緩了不少。

   降落傘已經撐開,艾芙尼爾得以空出一只手摟住雪奈。

   這一次的下落有些過於急了,對沒有經過訓練也沒有任何相關經驗的雪奈來說難以適應。

   “你還好嗎?我們快要降落了。”

   “嗯……”

   雪奈點點頭,將臉埋在艾芙尼爾的頸間,雖然此刻的她幾乎聞不到獨屬於艾芙尼爾的味道,但這樣的姿勢令她安心。

   她花了十秒鍾的時間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也稍微習慣了一些。

   “雪奈,抬起頭來,按照我給你說過的,趁現在記住作戰區域的地形,和侵蝕體的特征、受災程度以及人員撤離情況,整理作戰區域的情報。”

   艾芙尼爾眼瞳緋紅,在教導雪奈的同時,她也在利用秩序之力強化視力對戰場進行觀察。

   “嗯……”

   雪奈再次深吸口氣,單手脫開艾芙尼爾的脖頸,向下望去。

   雖然夕陽已經快要完全消失,但對雪奈來說視野的暗沉並不會成為她的阻礙,她向著腳下的土地眺望,比起在直升機上時,現在能更清楚地看到地面上的情況。從她們所在的位置向下看去,樹木、道路、人、車輛都變得像是桌上的景觀展櫃一般,哪里遭受了破壞、哪里還有人沒有撤離、哪里出現了侵蝕體,都一目了然。

   “將你所看到的一切都牢牢記住,哪里的人群急切需要支援,戰場中一共有多少侵蝕體,各自分部在什麼位置,以及它們的特征區別……因為通訊會被干擾的原因,我們代理人並不會一直都有專門的作戰員來進行輔助。”

   ……

   ————————————

   四野見奈美就是艾芙尼爾的作戰員,大多數作戰任務中,四野見奈美都會與艾芙尼爾同行。

   但並非一直如此。

   即便是進行一場有充足准備的作戰任務,代理人也不一定能時刻保持與作戰員的聯系,這是因為侵蝕本身就對各類信號具有強大的干擾能力。

   如果是在市區中心,這種影響會因為堺碑對侵蝕的阻礙而降低,那麼通訊手段大多時間都是可用的。

   可如果是在防线這樣非常靠近堺外區域的地方,侵蝕的濃度已經高到會對信號傳遞產生非常強大的影響了,那麼就很難做到准確無誤的信號傳遞,代理人就要做好獨自戰斗的准備,這與在堺外調查任務中是一樣的。

   “所以,你必須依靠自己,在戰斗開始之前將這些情報熟記於心,這將會成為你戰斗時的指南針。”

   “嗯……”

   艾芙尼爾所說的每一句話,雪奈都牢牢記在心底,她努力地靜下心來,像是回到了課堂一樣將腳下的地面戰場映在自己的眼中,按照艾芙尼爾的引導快速地進行著情報收集。

   在侵蝕體出現的區域,地圖定位也會因為接收不到信號而失去作用,在這種情況下能在戰斗開始前對目前的戰況進行一個對戰場情況的判斷毫無疑問是非常有利的。

   這也是作為代理人的戰場策略。

   “我們代理人存在的最重要的意義就是守護,在戰斗中,除了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之外,盡可能地支援和救助受難人群也是重中之重,在放逐侵蝕體的同時,我們必須要關注其他人的撤退情況,並以此訂立我們的作戰目標。”

   艾芙尼爾沒有去看雪奈,而是緊緊盯著地面,在西线肆虐的侵蝕體漸漸地在視野里放大。

   這樣的對話艾芙尼爾也曾經歷過,很久以前,前輩對她這樣說過,後來,她又將同樣的話轉述給楓鈴詩音。

   而現在又說給雪奈。

   “我會在樓頂降落,雪奈你就負責為我進行支援攻擊,同時借用高點優勢來為我實時報告所有侵蝕體的位置和人群撤離情況,記住,不論我發生了什麼遇到了什麼,沒有我的命令你都不可以越過我的位置向前。”

   “明白……我、我會聽從直子的安排的!”

   “好好利用你的武器,這是代理人最大的力量,試著去感受它,讓它成為你的一部分,你與它所經歷的每一場戰斗都將會令你變得更為強大。”

   “嗯……”

   “那麼,我們要下去了,現在,進入同調。”

   “好、好的!”

   雪奈輕輕閉眼,屏住呼吸,銀芒閃爍間,她身上的裝扮已經換了一個模樣,水晶一般的沉甸甸的長弓出現在她的手中,像是冰雪、又像是水幕一般的裙裝在她的身上顯現,水藍色的秀發即便在夕陽即將完全消失的現在也像是湖底的明月一般熠熠奪目。

   “比第一次要更熟練了,記住這樣的感覺。”

   “嗯……”

   雪奈點點頭,說話間,銀芒涌動,艾芙尼爾也進入了放逐姿態。

   在雪奈的眼前,柳瀨直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比自己還要矮一個頭的銀發小女孩,“Ephnel”,進入放逐姿態之後的艾芙尼爾一口氣變得稚嫩了許多,這不僅僅只是體現於她的臉頰和嗓音,身材也是除了胸丶部以外的地方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縮水,導致原來緊緊扣在腰間的腰帶因為腰肢突然變得細弱而一口氣從腰部上滑,直直地卡在了艾芙尼爾的兩團凸起的下方,浮現出像是用力捏住氣球一般的深深的勒痕。

   艾芙尼爾微微扯了扯嘴角。

   這樣的情況她不是沒遇到過,但此前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也只需要承載她自己一個人的重量,而現在卻要同時承受住兩個人的體重,雖然以她代理人的身體來說,這樣的程度還不至於會痛,可是那種地方被緊緊勒著,讓她感覺異常古怪。

   以前對那種異樣感沒有太多想法,但昨晚被雪奈給揉過一遍之後,這樣的異樣感覺立刻就變得曖昧起來了。

   艾芙尼爾眼神微妙地抿抿唇,掃去腦海里一瞬間閃過的旖旎。

   眼神立刻再次變得空明,艾芙尼爾看著腳下幾十米的樓頂,大聲說道。

   “解除翼裝,進入戰斗!”

   說完,她與雪奈同時按下腰間(胸口)的按鈕,咔噠一聲,全身的扣帶同時彈開,在雪奈輕聲的驚呼聲中,二人筆直地向下墜落而去。

   ……

   ————————————

   艾芙尼爾抱著雪奈,二人快速地向下墜落,然後在某一刻,艾芙尼爾的腳下出現一片有如月光一般的銀色光斑,艾芙尼爾借此急速地消減掉一部分下落的趨勢,然後撤掉光斑,繼續墜落。

   憑借“階梯”,艾芙尼爾調整著自己下墜的速度和方向,她的目標是一個巨大的平面建築上。

   那里是一座足有三十米高的指揮塔,設置著大量的設備,站在塔頂的邊沿看去便能看清大片范圍內發生的一切。

   對於Fifina來說,那種視野開闊的位置是上佳的作戰點。

   但此時,塔頂卻已經被一只足有一輛越野車大小的侵蝕體所占據,那是一個有著粗壯巨足,拖著長長尾巴的半直立行走的怪物,它似乎也早早地發現了艾芙尼爾和雪奈這兩個人類的身影,正露出漆黑的尖牙向著她們尖嘯。

   雪奈緊張地看著那只侵蝕體,耳膜傳來那刺耳的吼聲,眼看她們和侵蝕體的距離快速縮短,她不自覺地緊緊摟住了艾芙尼爾。

   “作為Fifina,你首先要確保的事情是自己作戰點附近的安全,這樣才能更多地發揮你的作戰力。”

   艾芙尼爾緊緊盯著那只侵蝕體,控制著下落的角度,說道。

   “現在,在我們落入它的攻擊范圍之前,盡你所能向它攻擊。”

   “嗯、嗯!”

   艾芙尼爾緊緊摟著雪奈的腰,而雪奈則深吸口氣,緊緊盯著那侵蝕體,勉力地克服著心底的害怕,同時用力張開手中的長弓。

   並不需要搭弓上箭,隨著弓弦的張開,一只閃爍著湛藍色的透明箭矢浮現在雪奈的指間,隨著雪奈的一呼一吸而緩緩起伏。

   雪奈調整著呼吸,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此時她的手心已經滲出汗末,但她目光凜然,筆直地瞄准著侵蝕體。

   ……

   ————————————

   侵蝕體也直直地望著她們,等待著她們落下,像是等待著獵物送入口中的巨蛇,虎視眈眈地張開爪牙。

   銀芒閃爍,艾芙尼爾腳下再一次踏上“階梯”,二人下墜的身形出現一瞬間的停頓,雪奈在這一瞬間眼神微凜,屏住呼吸,同時倏地放開了弓弦。

   空氣被刺破,刺耳的音爆在身前炸響,鋒利的風壓拂起雪奈的發,像是針一般刺在雪奈的臉龐,刹那間,耀眼的藍白色弓矢如同流星一般一閃而過,灼目的光亮沒入侵蝕體的手部,然後轟然炸開,在侵蝕體淒厲的吼聲中,藍白色流星將侵蝕體的整條手臂連同它後方的建築都徹底洞穿,狂猛的颶風將碎石吹飛得到處都是,只是眨眼間,那湛藍的箭矢就已經消失在了漆黑的遠方。

   到底是能量耗盡湮滅了,還是超出了視野的極限看不見了,雪奈不知道。

   她只知道,這不可思議的一箭是她發出的攻擊。

   艾芙尼爾也頗有些詫異地看了雪奈一眼,在心底暗自將雪奈的這一擊與楓鈴詩音所發出的攻擊進行了比較,結論卻是:拋開精度和技巧不談,雪奈的這一箭里面所蘊含的秩序能量遠高於楓鈴詩音。

   雖然對付一個中型侵蝕體消耗這麼多的能量是不明智的策略,但對於代理人來說,能一次性調用能量的多少直接決定了她的上限,就拿艾芙尼爾來說,她能一擊擊落“鯨”型使徒,但換做其他代理人就不行,這就是“上限”的差距,在實戰中,往往這樣的差距就足以決定生死了。

   艾芙尼爾壓下心底的思緒,將目光放在眼前,她忽然向雪奈問道:

   “你是打算射向它的胸口的位置的吧?”

   此時艾芙尼爾和雪奈穩穩地落在了高塔上,她們與侵蝕體相隔三十米的距離。

   “嗯……”雪奈點點頭,“非常抱歉……沒有做到……”

   “代理人本身就具有對所持有的秩序武器的高度適性,同時因為身體素質的增幅而令這一份優勢變得更得心應手,但這並不意味著代理人不需要訓練,作為初次的戰斗來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艾芙尼爾簡單地對雪奈的第一擊做出評價。

   “雖然沒有射中它的心髒,不過就結果而言還不錯。雪奈,你要記住,侵蝕體的弱點並不是和我們人類一樣都集中在心髒或是頭部,如果不能一擊將其殺死,那麼優先破壞它四肢的機能來達到削弱其進攻能力的目的是一個非常適用的戰斗策略,而對近身戰斗弱勢的你來說,這種攻擊策略更是尤為重要,你應該多多練習。”

   艾芙尼爾其實並不會用弓,她告訴雪奈的戰斗策略全都是從楓鈴詩音身上看到的,對於雪奈這種初學者來說楓鈴詩音在日積月累的戰斗中積累的經驗能提供非常巨大的幫助。

   而此時,侵蝕體一下被削去了一只手臂,發出刺耳的淒慘怒吼,筆直地衝著艾芙尼爾和雪奈的方向奔來。

   雪奈被侵蝕體的怒吼嚇到,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不要怕,繼續向它發出攻擊。”

   艾芙尼爾細嫩的聲音在身邊傳來,雪奈心下定神,深吸口氣,再次開弓。

   但不知道是因為過於緊張的原因還是其他,這一箭射偏了,堪堪從侵蝕體的身側掠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雪奈心底咯噔一下,此時侵蝕體距離她們已經不足十五米,她慌張地再一次拉開弓弦,但身側傳來了艾芙尼爾的聲音。

   “這個距離對你來說已經很勉強了,接下來交給我。”

   說著,艾芙尼爾向快速衝來的侵蝕體邁出腳步,銀芒閃爍間,一支閃耀著銀白月光的長槍出現在她面前,被她單手握住,然後猛然衝出。

   在雪奈緊張的注視中,艾芙尼爾腳下的地面被巨大的力道踩塌,泛起裂痕,艾芙尼爾和侵蝕體的接觸就在一眨眼間。

   這一瞬間,侵蝕體高高揚起尾巴,尖爪迅速落下,而艾芙尼爾槍尖刺地,身體借勢倒翻像是撐杆跳一般躍起,在爪尖到來的同時手中的長槍已經離開了地面,倒立在空中的艾芙尼爾腳底銀芒閃過,身形旋轉的同時猛地向侵蝕體衝出,銀色的長槍從腰間回旋而過,帶著破開一切的巨力狠狠地劈在侵蝕體頭頂。

   一聲轟然炸響,碎石飛濺,雪奈幾乎能感受到腳下傳來的震顫,再去看時,艾芙尼爾已經將長槍收在了背後,留下幾乎被洞穿的破碎不堪的地面向她走來,身後漸漸升起了被“放逐”後留下的星光。

   雪奈差點看得呆了。

   ……

   ————————————

   “侵蝕體沒有和我們一樣的肉體與血液,僅僅只是破壞其部分肢體並不一定能將它殺死,消滅侵蝕體的關鍵是秩序力量的運用,這一點你得在戰斗中慢慢感悟。”

   艾芙尼爾收回長槍,對雪奈說道。

   雪奈點點頭。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作為代理人來說還有很多需要學習和訓練的地方,不僅僅只是對戰斗技巧的熟練和對戰術策略的把握,還有對代理人獨有的秩序之力的掌控。

   其他的代理人,已經能非常熟練地利用代理人作戰任務專用的道具,能不需要過多的解釋就能理解艾芙尼爾的任務指示,能獨當一面地解決好幾只侵蝕體,配合著秩序之力能發揮出強大的戰斗力。

   像是“階梯”或是“武裝召回”這樣的基本能力,所有人都會,唯獨雪奈還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她現在的唯一依仗就只有自己手中的弓,但若是遇到好幾只像剛才那樣的侵蝕體的圍攻的話,她立刻就會陷入險境。

   這就是訓練和戰斗經驗的差距了。

   想要作為姐姐的助力站在姐姐身邊,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還有至少七個侵蝕體嗎……”艾芙尼爾並不知道雪奈心底在想什麼,從她們降落落地一直到放逐掉一只侵蝕體已經過去了半分鍾,從下方傳來了侵蝕體沉悶的野獸一般的嘶吼,還有避難警報的長鳴。

   “現在我們的任務正式開始,這里的視野很開闊,對你來說應該算是方便的條件,你就在這里實時向我報告戰場情況,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可以嘗試對我進行支援。”

   艾芙尼爾在手環上摁了幾下,看向不遠處,然後拿出一把造型有些夸張的手槍遞給雪奈。

   雪奈愣了愣。

   “我需要這個嗎……”

   “這是信號槍,不是殺人用的。”

   艾芙尼爾解釋道,將信號槍塞到雪奈的手中。

   “接下來我要去援助這里的人撤離,但我們的通訊未必能一直保持暢通,所以,如果遇到危險你就用它對著天空開一槍,我會收到信號的。”

   “嗯……”

   雪奈緊張地點頭,將信號槍緊緊握在手中,看得出來,她其實很害怕。

   艾芙尼爾看著沉默的雪奈,輕抿著唇,鬼使神差地,她湊到雪奈的身前,雙手牽住雪奈的手指的同時,輕輕踮起腳尖,輕輕閉眼,在雪奈的唇角留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雪奈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然後她看到艾芙尼爾舉起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衝她露出微笑。

   這一幕似曾相識,四天前的某一刻,艾芙尼爾也是以這樣的目光看著她的。

   雪奈一直在想,姐姐還是“哥哥”的時候,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和自己道別、離開家門,然後去與侵蝕災害戰斗的。

   現在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姐……”

   雪奈微微抬手,又頓了頓。

   艾芙尼爾沒有說什麼,退後兩步,然後頭也不回地邁開腳步,高高躍起,從高台上跳下。

   下一秒,她的身影便出現在十幾米開外的空中,腳下銀芒閃爍,又再一次躍出。

   雪奈站在原地,望著艾芙尼爾的背影,攥緊了手中的長弓。

   ……

   ————————————

   另一邊,白燕與愛夏也剛剛投入戰斗。

   與艾芙尼爾和雪奈不一樣,白燕與愛夏並沒有選擇分頭行動,而是直接向著人群密集的位置降落下去,合力迎擊追擊而來的那一只大塊頭侵蝕體。

   此時,侵蝕體周身已經出現了數道可怖的傷口,清冷的寒光隨著愛夏和白燕的合力揮擊不斷地在侵蝕體的身上留下更多的傷痕。

   侵蝕體的手部沒有指頭,是如鐮刀一般的漆黑刀刃,它憤怒地橫揮一擊,試圖將攻擊它的二人逼退。

   但白燕在此時卻猛然向前一步,擋在愛夏的身前,大聲喊道:

   “我來招架!”

   白燕的秩序武器是雙刀,與橘沙羅一樣是比較少見的雙手都持有秩序武器的代理人之一,而愛夏為直刀。

   她回轉身體,橫向迅猛地一刀砍出,明亮的火星在她與侵蝕體之間炸開,但她的力量並不及眼前的巨大怪物,刀身很快傾斜開來。

   不過她並沒有退開,她的這一刀是劈在鐮刀刃的側面,目的是將刀刃的著力點偏移,而她的另一把刀在這時候立刻從手臂前架起,身體微沉,以一個非常精妙的角度迎上怪物的鐮刀,竟然就這樣將鐮刀引向了空中。

   巨大的侵蝕體因為剛剛揮出一擊而沒法收力,手臂也跟著高高揚起,趔趄地後退兩步,這個時候它的胸前已然沒有了絲毫防護。

   同樣的,白燕強行架開怪物的攻擊,現在也是舊力才褪,新力未生的時候,沒法趁此機會做出攻擊。

   但一直伺機守在白燕身後的愛夏不一樣,她眼睛微眯,早已經做好了攻擊架勢,在白燕讓開身形的一瞬間便如箭矢一般倏地衝出,向著中門大開的怪物迎面攻上。

   直刀改為雙手握住,提至肩頭,在接觸侵蝕體的一瞬間合力劈出,一刀便將侵蝕體的胸口破開一個巨大的刀傷,然後她迅速地收到回腰,又轉身前踏,再以全身之力回身劈砍,徹底將侵蝕體攔腰切斷。

   但侵蝕體並沒有就此死去,那碩大的身軀還保留著活力,它揚起鐮刀,發瘋一般地怒吼著,再次砍下,愛夏側過刀刃,將鐮刀的攻擊斜斜地架開,讓攻擊落在她身側,深深地陷入地面之下。

   “真晝!”

   “我來了!”

   她大聲喊了一聲,身後手持雙刀的少女高高躍起,落在那巨大的鐮刀上,她手中的雙刀寒芒閃爍,順著怪物的手臂筆直向前奔去。

   怪物此刻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掙扎一下想要抽回鐮刀,可這時候愛夏猛力地回身一腳將剛剛動彈的巨大鐮刀再次壓死,這時候白燕已經衝到了巨大侵蝕體的腦袋前。

   ……

   ————————————

   “去死吧!”

   兩道清冷的白光一閃即沒,侵蝕體的頭部從肢體上消失,不再動彈了,隨即,化作無數星光飄散。

   “第一只搞定!”

   松了口氣,白燕從漸漸消散的屍體上跳下,來到愛夏身邊。

   她們的身後,是還沒來得及撤離的“防线”的工作人員,他們剛才已經被逼到了角落,無路可逃,那時候白燕和愛夏趕到救了他們,此刻他們都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們,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這里交給我們,你們快撤離這里。”

   二人相視一笑,對那些人說道。

   ……

   ————————————

   愛夏和白燕二人合力打倒了最大的一只侵蝕體後,立刻就轉身分開行動,各自前往其他位置進行增援。

   這一次出現的侵蝕災害只不過C到B等級,這個等級對擁有擔任代理人近一年時間經驗的她們來說根本無法造成什麼威脅,每一只都干淨利落地解決了。

   空氣中傳來遠處的避難警報聲,此時,白燕剛剛解決視野里最後一只侵蝕體,身側倒下的侵蝕體屍體漸漸化作光斑,她則是四周望了一眼然後打開耳麥聯絡愛夏。

   “愛夏,你那邊怎麼樣了?”

   “我這邊的三只已經清理掉了,我正在和這里的負責人聯絡,尋找有沒有遺漏的目標……”

   “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你呢,有沒有被傷到?”

   “沒有,我這邊小菜一碟,啊對了,我這邊其實有五只,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數漏掉的,總之,我也順道解決了。”

   “咿?竟然會有遺漏兩只嗎?”

   愛夏的聲音有些詫異。

   她們在降落到地面之前就已經將這里的侵蝕體的情報進行了整理,當時她們數出的侵蝕體數量為七只,除開合力放逐的那一只比較巨大之外,其他都是個體較為小的,正好二人每人負責三只,分頭行動。

   但白燕這邊卻出現了五只。

   理所當然,有時候因為視角被遮蔽的原因,代理人也偶爾會遺漏掉一個不顯眼的目標,但遺漏掉兩個的情況還是非常罕見的,這相當於22.22%的誤差,已經是足夠干擾決策程度的失誤了。

   “總之,我已經將這邊的清理完畢了,我們去降落點旁邊的那棟樓集合吧,再搜索一下還有沒有遺漏的。”

   “嗯!那你請小心一點……‘防线’是堺碑系統的一環,侵蝕體出現在城區就算了,竟然直接從‘防线’的里面出現,我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會發生。”

   “放心吧,那麼待會兒見。”

   耳麥里溝通完畢,白燕四下又看了一眼,向著約定的地點快速奔去。

   白燕和愛夏是同期加入組織成為代理人的,作為代理人來說她們年紀相仿,作戰經驗也不相伯仲,很快就成為了朋友。

   其實單論戰斗力來說白燕要稍勝一籌,但白燕性格較為大條,有時候會比較魯莽一點,在這方面愛夏成為了一個很好的調和劑。

   代理人並沒有“分組”或是“分隊”一說,比如,艾芙尼爾雖經常與菲菲娜一同行動,但這並不是表示艾芙尼爾與菲菲娜就是同一隊的代理人,艾芙尼爾也經常會單獨行動或是與其他代理人一同出勤,菲菲娜也有獨自出任務或是協助其他人的時候。

   也就是說,代理人出任務時的隊友人選並非是嚴格固定的,組織會根據每個代理人的定位不同以及任務的難易度區別來進行適當的調整。

   但白燕和愛夏兩人卻有些特別——她們總是共同行動。

   在其他人看起來,她們就是“同一組的”。

   要說為什麼的話,自然與二人間長時間相處下來的默契有關,她們之間有一套配合進攻的手段,能讓二人的合力進攻發揮出超過1+1=2的優勢,極大地提高了她們二人的上限,因此組織也有意無意地總是讓她們一同行動。

   就在白燕快速地在空曠的行車道上奔跑時,忽然,她視野的角落閃過一個黑影。

   “嗯?”

   白燕輕咦一聲,停下腳步,退後一步向著剛才看到黑影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棟L型的建築,按理說,現在應該空無一人才對,但雖然只是一瞬間,白燕也非常確定剛才在那里出現了一個人影。

   她定睛凝視著,果然,她看到一個人影從側面出現,似乎正准備離開那里。

   “喂!站住!”

   白燕拿出武器,衝著人影大喊了一聲,人影頓時停住。

   她盯著那個人的背影,向人影走過去。

   “舉起手,轉過來。”

   她命令道。

   人影頓了頓,然後顫顫巍巍地轉過身來,是個男人,白色的工作制服髒兮兮的,袖口和腰間還有血跡,胸前掛著工作人員的身份牌。

   白燕瞧了他一眼,微微皺眉。

   “你受傷了?沒事吧?”

   “沒、沒事……傷不嚴重……”

   男人似乎有些吃痛地輕輕掩住腰間。

   白燕視线落在男人的工作牌上,狐疑道:“怎麼沒去避難?”

   “我……”

   男人直直地望著白燕,讓白燕很不舒服。

   他停頓了一瞬,然後開口解釋道:“我被侵蝕體追趕著,剛才躲在這里所以……”

   “侵蝕體?”

   白燕微微挑眉。

   侵蝕體出現的位置並不固定,有時候會有些人運氣很差,災害發生後侵蝕體正好出現在附近,切斷了他們撤離到避難點的路。

   那時候,他們只能盡可能自救,分散躲避。

   可侵蝕體即便無法看到他們,也會透過侵蝕體獨有的方式分辨那些藏起來的人的位置,也就是說,只是單純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不過只是一個延緩死亡的下等策略而已,他們往往還會不時轉移藏身地點,爭取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時間。

   只要能等到代理人趕到,他們就能得救,比起一股腦地在街上亂跑,藏起來等待救援的獲救幾率其實要高得多。

   所以在災害中的確有不少來不及撤離的人會選擇臨時躲藏,在任務中,這些人是重點援救目標之一。

   說到這里,白燕便收起了武器。

   “放心吧,我是代理人,我已經將它們全部解決了,”

   白燕松了口氣,四望了一眼,寬慰道:“現在你很安全,你身上有傷,就快去避難吧。”

   ……

   ————————————

   “現在你很安全,你身上有傷,就快去避難吧。”

   白燕說道。

   但男人並沒有挪動腳步,反而露出一副異樣的神色。

   “不,還沒有……”男子一口否定,他顯得非常害怕,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剛才還親眼看到它……”

   這時,他突然睜大眼睛,直直地望向白燕的背後,怪叫起來:“啊!它跟來了!!”

   “嗯?”

   白燕警覺地一皺眉,頓時,背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她轉過頭去,果然看到從建築的轉角後面露出侵蝕體的一半身體。

   “嘖……竟然還有第六只嗎……”

   白燕咬咬牙,雙刀再次出現在手中,她轉過身面向侵蝕體,將男人擋在身後,大聲說道:“快離開這里,前往避難點!這里就交給我解決!”

   說完白燕便握緊武器,向著侵蝕體衝了出去。

   白燕與侵蝕體的距離不過二十來米。

   可是,就在白燕將要與侵蝕體發生戰斗的一瞬間,震耳的槍聲猝不及防地在身後響起。

   “砰砰砰——”

   連續三槍,在空曠的空氣里炸響。

   白燕只感覺到巨大又尖銳的力道狠狠地刺在自己的背後,她知道自己的皮膚已經被滾燙的彈頭破開,她身體的重心因為這猝不及防的槍擊而失衡,而眼前的侵蝕體正高高揚起巨大粗壯的尾部,狠狠地向她掃來。

   來不及了——白燕用盡全身的力氣,強行翻轉身形,堪堪躲開侵蝕體的尾部掃擊。

   強行調動巨大力量躲避襲擊,身體的巨大負荷令白燕的唇角和鼻腔里溢出鮮血——她的肺部已經受創了。

   她用力地一刀砍向侵蝕體,但此時的她已經拿不出足夠的力道,侵蝕體並沒有受到多嚴重的傷害,而這時她也借力轉身,看向身後,她終於看清了向自己開槍的人。

   正是那個身穿白色制服的男人。

   此時男人雙手端著手槍,緊緊地盯著白燕,眼底哪還有一絲緊張和害怕,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白燕忽然明白了。

   ——男人身上的血跡,可能根本不是他自己的。

   而男人手中的手槍也不是什麼尋常貨,口徑比一般的制式槍械要大,威力不俗。

   正因為如此,以白燕身為代理人的強悍體質也在這一刻受了傷。通常來說,代理人的身體防御能力是相當之夸張的,這種槍械命中尋常人能立刻讓人斃命,而白燕卻在生生扛下三槍之後還能保持行動能力。

   但終究是受了傷,白燕此時的力量也已經大打折扣。

   “愛夏!!能聽到嗎!快向艾琳西婭請求支援……這里、這里並不只有……”

   白燕試圖向愛夏發出聯絡,但此時男人在些微地調整了肘部之後,再次扣下了扳機。

   “砰砰砰……”

   一共五槍,將彈匣里剩下的子彈全部傾瀉出來。

   白燕死死咬著牙關,牙齒早已經被染得血紅,背後是三個觸目驚心的血洞。

   “可惡啊啊!!”

   面對男人的攻擊,白燕迅速做出反應,翻身躲避其中兩槍的同時揮刀斬開一顆子彈。但她的體力下降太多,腹部還是非常不幸地被命中了一槍。

   而此時身後的侵蝕體也再次揮出了尾部。

   “白燕?你怎麼了?你遇到什麼了?”

   這時候耳麥里傳來愛夏的聲音,可是白燕已經無暇他顧了。

   面對侵蝕體橫掃而來的巨大尾部,白燕已經沒有了抵擋的力氣,堪堪舉起雙刀擋在身前。

   沉悶的撞擊聲充斥鼓膜,天旋地轉,白燕只知道自己已經完全掌握不了身體的平衡,她連同身側的半截牆壁同時被巨大又沉重的一擊直接掀飛,身體撞穿了街道對側的牆體,然後在粗重的承重牆上轟出慘烈的裂痕,然後無力地摔倒在地,雙刀也當啷一聲落在不遠的地方,然後化作微芒消失。

   她被揚起的灰塵淹沒。

   “咳咳……”

   白燕勉力地撐起身體,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此時她的背後和胸襟前全都都被鮮血染滿。

   “白燕!!!你那邊怎麼了!?”

   愛夏也立刻意識到了白燕這邊的不對勁,白燕趴在地上,用力撐著手臂,緩緩站起。

   “愛夏……快向艾琳西婭請求援助……還有特災科那邊,告訴她們這里發現了疑似‘使徒’那邊的人……”

   頭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她急促地呼吸著,勉力抬起視线,越過被自己撞開的大洞向外望去,透過揚起的塵屑,她看到男人向遠處逃跑的背影。

   “現在他要跑了……我去追他……”

   “等等!!白燕!!你一個人……”

   “沒關系……我沒事,我不能讓他跑了!”

   “我很快來支援你!”

   白燕沒有再說話,拋下追來的侵蝕體不管,白燕手中銀芒閃爍,雙刀再次出現在手中,她拖著受傷的身體向男人逃離的方向奔去。

   她毫無疑問受了重傷,但身為代理人,她的身體力量並不止於此。

   那個男人,決不能放下不管,而且說不定是非常重要的线索,白燕有這樣的直覺。

   就在這時,白燕的耳麥里突然出現了第三者的聲音。

   “白燕,我命令你停止追擊,向愛夏的方向撤退。”

   突然出現在耳麥里的第三者令白燕微愣。

   這個聲音很耳熟,但一時間她卻想不起來是誰。

   “愛夏,你優先保護白燕,然後擊殺那個侵蝕體。”

   那個聲音繼續命令道。

   “等、等一下,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白燕咬著牙問出口。

   她能分辨出來對面不是艾芙尼爾,也不是艾琳西婭。

   這個時候會接入她們的通訊的人,一定就在離她們不遠的位置才對,但是她們竟然並不知道還有誰被派來支援。

   雖然能接入這個通訊那麼就已經證明了對方是自己這邊的人,但白燕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此時,對面沉默了一瞬,然後緩緩飄來一個名字。

   “真崎雛妃。”

   ……

   ————————————

   真崎雛妃的聲音白燕還是比較熟悉的,這麼一說她也就認了出來,這有些軟糯又異常有威懾力的特別聲音正是真崎雛妃本人。

   可是……

   既然真崎雛妃出現在二人的通訊中,那麼也便意味著,真崎雛妃就在離她們不遠的某處,也就是說,真崎雛妃來到了災害戰場里。

   一想到自己的司令就在附近,白燕有些噎住了。

   這一次行動是特災科全權接手的,白燕可沒想過會在這里和自己的司令相遇。而且,再怎麼說現在的總指揮是不死原綾華,戰場指揮是艾芙尼爾和艾琳西婭,那麼真崎雛妃下達的命令她到底是執行好還是不執行好?

   “這是給你們的命令,你已經受傷了,”真崎雛妃的聲音在耳麥里傳出,“這一次的任務到此為止,和愛夏匯合之後撤離這里,外面會有人接應你。”

   “可是……”

   白燕並不知道真崎雛妃到底是怎麼得知自己現在的狀態的,也不知道真崎雛妃現在人在哪里。她只是憑著自己的想法說道:“那個人他很可能是‘使徒’那邊的人,我認為不能這麼放他走……”

   “他逃不掉的,你不用擔心。”

   “唔……”

   “好了,愛夏,白燕就交給你了。”

   說完真崎雛妃就斷了通訊。

   “是……”

   對於現在的情況愛夏似乎也有些懵,聲音充滿了不確定。

   但真崎雛妃這麼說了,白燕和愛夏也只能選擇聽從真崎雛妃的命令。

   白燕躲開追擊而來的侵蝕體,登上不遠處的樓頂,在這里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同時也是想要能不能看到那個逃跑的男人的身影。

   代理人的日常訓練內容有很多,並非全部都是針對侵蝕體而設計的。

   因為代理人的職責的特殊性,難免有時候會出現盯上她們的家伙,或者說,有時候代理人也需要出勤一些其他任務,那麼對人戰斗機巧便是必不可少的。

   拜此所賜,白燕在男人和侵蝕體的兩面夾擊之下保住了性命。

   但她受了傷,這一次的任務她已經沒法再繼續下去了。

   白燕望著遠處快速跑來的愛夏,嘆了口氣。

   ……

   ————————————

   一處建築屋內……

   “司令……”

   四野見奈美一身緊身戰斗服出現在真崎雛妃的面前。

   夕陽的余暉已經盡數沒入地面之下,視野所及,如果沒有燈光的襯托便只剩下漆黑一片。

   這對代理人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對她們這些普通人來說就是最大的阻礙,如果沒有夜視裝置那麼就和瞎子差不多。

   但同時,這對真崎雛妃所盯上的男人也是一樣。

   四野見奈美的身上攜帶著槍械、滑索、通訊設備、照明和輔助信號標識……等等,非常齊備,是標准的特戰武裝配備。

   和四野見奈美這一身與特災科特戰武裝相仿的制式裝備不一樣,真崎雛妃仍舊一身軍服,甚至軍帽都沒摘,身上最顯眼的裝備就只有兩把手槍。

   但若是熟悉她的人就會知道,她的靴子是特制的,而且袖管里、腰間還有大腿兩側都綁著束帶,那里藏著她的其他武器。

   雖然一直以來都頗有異議,但這就是她的作戰風格。

   真崎雛妃已經二十幾歲了,外表看上去還是和一個初中生沒什麼兩樣,給人看上去的第一感覺與一個軟弱無力的小女孩沒什麼區別,但這並不意味著她的作戰能力很差,相反,她在近距離格斗和槍術方面異常強悍。

   “嗯。”

   真崎雛妃看了四野見奈美一眼,邁開腳步。

   四野見奈美趕緊跟上。

   “那個……司令……”

   四野見奈美有些躊躇地問道:“這里發生的事情艾芙尼爾還不知道,如果您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艾芙尼爾那邊也一定會遭遇到對方的伏擊,我們就這樣放任不管真的不要緊嗎?”

   “我已經派人過去了,但你也知道,我們現在送消息過去還需要時間,我認為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真崎雛妃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而是簡單地分析著現況。

   “不過你應該放心。你比我更了解她,你也知道她的能力,只有她在我才能放心,我特地將艾芙尼爾調遣過來這里,本意就是如此。”

   艾芙尼爾被稱為西京市代理人的“首席”,這並非夸張的說法,事實上,比起白燕和其他代理人來說,艾芙尼爾的實際戰斗力可以稱得上是“異常”。

   不論是肢體力量、反應能力、能量調用率以及持續戰斗時間來說,艾芙尼爾都是獨一無二的,艾芙尼爾有著遠超其他人的戰斗力水平,能做到其他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對真崎雛妃來說,艾芙尼爾是“王牌”,打出這張牌,便意味著將大部分的勝算壓在了她的身上,這是真崎雛妃對艾芙尼爾的信任。

   “如果對方不知好歹地遇上她,那就祝願他自求多福吧。”

   見真崎雛妃這麼說,四野見奈美心底雖還有些擔心,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的確,就算現在這個時候她們派人離開這里去通知外面的人支援艾芙尼爾,時間上也完全來不及,比起考慮那邊的事情,現在她們更應該將重心放在那個疑似使徒那邊的人員身上。

   空氣陷入沉默,只有二人的腳步聲。

   “白燕她傷勢如何?”

   突然,四野見奈美聽到靜悄悄的空氣里傳來的真崎雛妃的聲音。

   她看向身邊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長官,思索片刻,回答道:“以代理人的身體素質,白燕不會有什麼事情,但她現在的傷勢已經不適合繼續執行任務了。”

   “嗯……”

   真崎雛妃點點頭,又說道:“你覺得,那個男人明明有機會殺死白燕,或者說,至少還有將白燕徹底重創的機會,他為什麼要逃走?”

   聽到真崎雛妃的發問,四野見奈美腳下不停,嘴里卻躊躇了一下。

   “因為……他害怕白燕臨死反撲?”

   如果站在對方的指揮者的角度來看,一個普通人的性命能換掉敵方的代理人的性命或是重傷,這毫無疑問是非常劃算的戰術。

   但對於那個男人來說顯然並非如此,如果他怕死,那麼面對還留有最後一戰之力的代理人,逃跑是最穩妥的選擇。

   “我認為並非如此。”

   真崎雛妃說道。

   ……

   ————————————

   “或者說,他留有陷阱,他逃跑其實是故意為了引白燕去追殺然後將白燕引進陷阱里反制解決掉?”

   四野見奈美又猜測道,但立刻就被真崎雛妃反駁了回去。

   “那麼,萬一白燕沒有按照他的逃跑路线追擊,而是選擇另尋他路的話怎麼辦?或者說,如果白燕沒有追擊的打算,亦或者,派出其他人追擊怎麼辦呢?”

   對代理人來說,並不存在“路线”這一說法,她們在戰斗中只會思考最有利或是最方便的前進路线,很多時候為了保持視野的開闊,她們都會以翻越建築物的方式前進,這樣的話,很多陷阱也就沒法對代理人生效了,而且需要進行布置陷阱的范圍也將一口氣變得非常夸張,那種巨大的工程並非一個人能做到的。

   四野見奈美本來就一直在想艾芙尼爾的事情,心不在焉,真崎雛妃這下算是問到她了。

   “我認為,他之所以會選擇逃走,是因為他沒有戰斗的理由。”

   “戰斗的理由?”

   “沒錯。行為都是具有某個目的的,也就是說,為了獲得什麼,為了達到什麼。那個男人之所以會向白燕偷襲,無非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識破而已,雖然當時他有做過身份偽裝,但一旦他被送去避難處偽裝來的身份說不定會出現問題,為了避免走到那一步,他選擇先下手為強。”

   真崎雛妃說道。

   “自始至終,他的行為模式應該是偏向於‘自保’,不然他最合理的行動路线應該是找准機會伏擊白燕,比如狙殺,或者主動出現在白燕的面前靠早就准備好的說辭取得信任,再借機偷襲,而不是讓自己處於那種被動狀態。”

   那時候白燕並沒有徹底信任他的說辭,面對代理人那強大的反應能力,可以說要不是侵蝕體在那時候出現並吸引了白燕的絕大部分注意力的話,他根本沒有任何襲擊成功的可能。

   “‘自保’就是他的理由。可是繼續和白燕戰斗毫無疑問會陷入風險,他判斷認為這不劃算,不符合他的期望,於是他逃跑了。可是,這個時候你大概會有疑問吧?——為什麼都做到這一步了,偏偏放走了敵對立場上的非常重要的戰斗力?哪怕只是補幾槍就能將白燕再次重創,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都不做,而是一心逃走呢?”

   真崎雛妃冷冷一笑。

   “當然,或許還有其他的理由,但我的猜測是——他在這里出現的任務完全只是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四野見奈美微微沉吟,對真崎雛妃的說法感到一絲後知後覺的冷意。

   ……

   ————————————

   如果說真崎雛妃的猜測是對的,那麼很顯然,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真崎雛妃繼續說道:

   “削弱我們的戰斗力不是他的任務,換句話說,不論白燕生或者死,他只要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那麼他們的整個計劃都必定會成功。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們來到這里之後,唯一出現的可疑的家伙就只有這麼一個?如果我們獲得的情報是完全正確的,那麼除開他以外的其他人呢?難道都在艾芙尼爾那邊?我可不認為,他們籌劃的計劃就是為了針對艾芙尼爾展開的圍殺行動,先不說能不能成功了,我單純認為這種報復性的行為沒有絲毫意義,對方的指揮官能讓我們吃這麼大虧,手中也掌握著我們所沒見過的技術,定然不是什麼膚淺之輩。”

   說話間,真崎雛妃和四野見奈美來到了建築外。

   一眼望去,沒有被燈光照射到的地方盡皆是一片黑暗,但若是退身來到黑暗中,視野又仿佛稍稍回歸了一些。

   這時候,耳麥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司令,我找到他了!”

   她和四野見奈美對視了一眼,然後在黑暗中隱去了身形。

   ……

   ————————————

   男人穿著一身染了血的白色工作服,鬼鬼祟祟地躲進建築內,在牆角蹲下。

   他喘著氣,一路奔跑讓他體力有些下滑,但對於久經訓練的他來說這點體力的損失不算什麼。

   他小心地四顧了一眼,將一個金屬盒子拿出來,打開。

   幾顆奇怪的黑色晶體出現在眼前,即便是在漆黑的夜晚,這些晶體都仿佛閃爍著漆黑的微芒,尤為懾人。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顆,放置在牆角,然後合上盒子轉身就走。

   建築物的出口燈光明亮,他謹慎地向遠處看了一眼,然後來到窗口,可正准備翻窗離開,一個聲音出現在他的背後。

   “喂,大叔,你是不是掉了什麼東西?”

   聲音近在咫尺,離他的距離甚至不過半米。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男人心跳都差點漏了一拍,冷汗一瞬間浸透了他的背,頭皮都像是被潑了辣椒水一般炸開。

   他一直都在關注周圍的動靜,他非常確定,自己身後本沒有任何人才對。

   “誰!?”

   雖然確實非常意外,但多年來的訓練讓他立刻分清了現狀,立刻壓下心底的動搖,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抽出匕首回身一刀,可身後的身影後退一步,非常從容地躲開了他出其不意的一擊。

   此時,借著微弱的光,男人也終於看清了身後的人,那是一個身高才堪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

   但,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因為她身上的軍服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偽造品,這個小女孩即便是面對他手中的刀也沒有絲毫害怕的表情,剛才的規避動作也絕非一般人能做到,而且,她的腰間有槍。

   “你是誰?”

   男人謹慎地問,同時快速地掃過周圍。

   在他視野所及的范圍內並沒有看到其他人,或者說,如果有人也應該是還在隱藏狀態,沒法及時援助過來。

   他不動聲色地微微偏移身體,利用女孩視线的死角將另一只手緩緩伸向腰間。

   “我是誰你都不知道?情報做得也就一般般嘛,真想不到你們這種二流選手是怎麼混進這里來的?還是說……你在試圖回避什麼?”

   女孩詭譎地笑了笑,露出可愛的虎牙。

   “對了,你掉了一個東西,我很好奇這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這時,女孩抬起手,指間正捏著一塊漆黑的晶體。

   男人瞳孔一縮,腳步下意識地向後挪動一步。

   “看來你很害怕?不過別緊張,如果我的觀察沒錯的話,這東西應該還有至少二十秒才會發揮作用吧?”女孩咯咯輕笑,“還有二十幾秒才會爆炸的炸彈都能把你嚇成這樣?你是不是還沒碰過手榴彈啊?”

   面對女孩的嘲諷,男人直皺眉。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謹慎地注意著四周,同時手中輕輕扣住了槍。

   “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脖子上的肌肉早就把你暴露了。”

   女孩說道。

   但男人已經沒有絲毫多話的打算,他倏地拔出手槍,瞄准女孩,扣下扳機——訓練有素的他,這個過程只花了半秒不到,可在他扣下扳機的瞬間,兩聲槍響突然在空氣中炸開,耀眼的火光頓時將漆黑的走廊照亮。

   他手中的手槍脫手飛出,連他的手腕也脫了臼。

   “什……!?”

   他驚異莫名。

   在他開槍的前一瞬間,女孩比他更早、更快地拔出了手槍,並一槍打掉了他手中的槍。

   而另一聲槍響,則是他的手槍脫手時被扣動的,完全沒有命中女孩。

   他吃痛地捂住手腕,這時候,毫無聲息的,他發現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拳向他的喉嚨揮來,隱隱約約的,他看見了女孩袖管內閃爍的寒芒。

   暗器!——他立刻做出了判斷。

   他此刻已經一丁點也無法輕視這個女孩了,而是以全身的力量奮力偏開即將被劃破的頸部,同時出掌,試圖格開女孩的攻擊。

   以他的身高優勢,這種反擊本應立刻非常適用才對,可女孩卻異常輕巧地化拳襲為肘擊,不和他硬拼,只是如紗一般在他的臂膀上擦過,然後迅猛地合身向前一步,一掌推出,在他的胸口留下一個血窟窿。

   下一刹那,他的手臂也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鮮血狂噴。

   又是暗器!——他死死地睜大眼睛,咽下喉嚨深處泛起的血腥味,忍著手臂的劇痛快速一腳踢出,試圖以此和女孩拉開距離。

   但迎接他的,也是女孩高高抬起的一腳,後發先至,准確地命中了他的膕窩,並破掉了他的重心,而且,再一次給予了他刺骨的劇痛——他的腿部再次多出了一條深可見骨的血淋淋額傷口,他後知後覺地向女孩的靴子看去,那靴子的上的刀刃泛著詭異的血紅色,在夜色下閃爍著寒芒。

   腿部被重創的他來不及穩住身形,噗通一聲單腿跪下,隨著鮮血的快速流逝,他額頭的冷汗也再也掩蓋不住。

   只是兩招,他就已經被廢了一半。

   “啊,快沒時間了,愛夏,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這時候,他聽到女孩的聲音,然後看到女孩將手中的晶體向窗外扔去。

   “你……”

   “我大概能猜到那是什麼東西,所以就不勞煩你說明了。”

   女孩靜靜地說道,從口袋里拿出手帕,一絲不苟地緩緩擦拭掉袖管底下的刀刃上留下的血跡,然後嫌棄地扔掉,連看都沒看男人一眼。

   “我來這里,是因為我有想要確認的事情,我還以為我親自出現一定會有人上鈎,結果……你真的就只是一個人?那麼我就直說了吧,現在你可以選擇,主動一點把你們的任務全盤托出,還是說……就在這里體會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覺?”

   女孩惡劣地一笑。

   “我的手下被你打傷了,你可不要以為我會讓你好過哦。”

   ……

   ————————————

   另一邊——

   艾芙尼爾還並不知道真崎雛妃出現的消息,同時,因為侵蝕的影響,她們二人還沒有辦法與不死原綾華和艾琳西婭取得聯絡,所以對於白燕和愛夏那邊所發生的的事情一無所知。

   現在的雪奈還缺乏經驗和訓練,沒法獨自面對侵蝕體進行戰斗,所以艾芙尼爾和雪奈進行了分工,雪奈在視野開闊的高塔上負責監視現場情況告知艾芙尼爾和支援攻擊,艾芙尼爾則負責將出現的侵蝕體一一清除。

   但逐漸的,雪奈發現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直子……侵蝕體的數量好像又增加了……”

   雪奈站在高塔上,手中緊緊握著武器,擔憂地望著突然產生異動的方向。

   那里出現了一只她沒有見過的侵蝕體。

   從她所站的位置向下望去,這片區域盡收眼底,除了少量視角的盲區之外,哪里有人需要援助,哪里出現了侵蝕體,她都能第一時間發現並將情報轉告給艾芙尼爾。

   可是原本所認為的七只侵蝕體早已經被消滅,後來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似乎多出來一只,艾芙尼爾才剛剛將之放逐,現在又出現了一只。

   這樣脫離把握的情況讓雪奈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能力來。

   難道是自己數錯了?

   是自己非要跟著姐姐過來,結果不但戰斗幫不上什麼忙,就連基礎的情報處理工作都做得一塌糊塗,好像什麼都沒做好,讓雪奈感到無力。

   “又出現了?這是第九只了吧?”

   沒多久,耳麥里傳來艾芙尼爾的聲音,比起雪奈的緊張和擔憂,艾芙尼爾沒有表現出什麼起伏。

   可艾芙尼爾越是這樣,雪奈反倒越是會胡思亂想。

   她現在擔任著作戰員的工作,身為作戰員,如果給出去的卻是有無數漏洞的情報,那麼對戰場的影響自然可想而知。

   艾芙尼爾根據她的情報來調整作戰策略,可若是因為情報的疏漏而最終導致艾芙尼爾計劃出現差池而受了傷,那樣的結局雪奈想都不敢想。

   說到底,最初非要跟過來的人也是自己,若是什麼都做不到,卻成了包袱,那麼雪奈根本沒法原諒自己。

   所以此刻的雪奈比面對侵蝕體時還要緊張。

   “把它所在的位置告訴我。”

   “這一次是在二號區域內。”

   雪奈非常仔細地對照著電子手環上的地圖,然後抬起視线,再次確認了一遍。

   “二號區域北側,這附近……沒有人員需要撤離。”

   “這個地方……我記得我十分鍾前就在那里。”

   “沒錯……當時直子已經把那里的侵蝕體清理掉,還讓人群順利疏散了,可是……現在又出現了侵蝕體……”雪奈有些難過,低聲說著,“可能……是我漏掉了吧……”

   “不,我認為不是我們的情報漏掉了這一只,而是,它的的確確是後來出現在那里的家伙……”

   “哎?”

   艾芙尼爾正追逐著侵蝕體而去,根本沒有注意到雪奈語氣中的變化,只是單純地做出解釋。

   “具體的情況我還無法徹底肯定,總之,我再過去一次。雪奈你留在那里繼續觀察,若是哪里又出現了侵蝕體,你多留意一下,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什麼異動,或是有什麼行為可疑的人,不論有什麼發現都盡快告訴我。”

   “嗯……”

   說完二人便暫時切斷了通訊。

   ……

   此時,艾芙尼爾正快速地在樓頂上奔跑,縱身跳躍,借著“階梯”穩穩落在一座信號塔的頂端。

   這里的視野不及高塔上開闊,但只是觀察周圍千米距離內還是綽綽有余,很快,她便發現了目標——在目光所及的盡頭,一個匍匐在地面扭動著身體緩慢前進的侵蝕體出現在她的視野里,似乎沒有感知到人類的氣息,正漫無目的地向前爬動。

   現在人群的撤離工作已經基本完成,艾芙尼爾反而沒有急於去討伐這個巨大的鱷魚一般的家伙,而是凜眉觀察著。

   在一次災害中,所出現的侵蝕體理應是數量固定的,這是常識。

   但這一次卻出現了“例外”,這毫無疑問是敵人的手筆,如果敵人是“使徒”這樣的家伙那麼出現這樣的異常情況反倒才是正常,最近的三次侵蝕災害讓艾芙尼爾無法以以往的經驗來武斷地進行判斷。

   可是,艾芙尼爾一直跟著侵蝕體,觀察了侵蝕體足足三分鍾都沒有見到任何特別的異常,只是因為對電流能量有所反應而破壞了一些電路設備,除此之外便一直在慢悠悠地移動。

   就在艾芙尼爾正准備嘗試其他的想法時,耳麥里忽然傳來雪奈的聲音。

   “直子,又出現侵蝕體了……這一次是在二號區域的東部,職工宿舍區。”

   “這一次是那里嗎?”

   艾芙尼爾微微沉思。

   “大概二十分鍾的腳程嗎……若是小跑過去興許還要更快一點……從第九只到第十只出現的時間是……”

   如果假設侵蝕體的出現是人為的,那麼按時間差來計算的話,從第九只侵蝕體出現的位置去往第十只出現的位置所需要耗費的時間恰恰好能和二者出現的時間差對應上。

   艾芙尼爾不相信這樣的巧合。

   頓了頓,艾芙尼爾說道:“好,看住它,我很快過去。”

   “嗯!”

   說完,艾芙尼爾縱身躍下,快步向百米外的侵蝕體跑去。

   侵蝕體這時也發現了艾芙尼爾,試圖扭過笨重的身體向艾芙尼爾發出攻擊,但艾芙尼爾根本不等它轉身的機會,借著“階梯”高高躍起,凌空回轉身形,而長槍也繞過身體,憑借身體旋轉的力量積蓄力量,然後猛地擲出。

   銀色的光如流星墜地,刹那間地面顫動、碎石飛濺,沉悶的巨響以侵蝕體所在的位置為中心炸開,一層層煙塵如巨浪一般排開,然後收攏,向著空氣中升起。

   煙塵後面升起片片斑駁星光,艾芙尼爾只看了一眼便踏過“階梯”,調轉身形向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就在這時候,雪奈的聲音再次在耳麥里傳來。

   “直子,在侵蝕體出現的地方附近,我發現了一個人……”

   ……

   ————————————

   “人?”

   艾芙尼爾微微蹙眉。

   “是什麼人?”

   “看起來是……這里的工作人員?”雪奈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她頓了頓,似乎在進行觀察,然後說道:“距離太遠,但的確是穿著這里的工作服,除此之外就看不太清楚了……不過說起來,直子,我記得那里的避難工作已經結束了才對……”

   “有漏掉的也不奇怪,有時候也會有運氣不好與撤離隊伍脫節最終只能臨時躲避的人。”

   艾芙尼爾想了想,說道。

   “不過,還是先告訴我位置吧。”

   “就在宿舍區東邊中間一棟樓的後面,正在向北邊離開。”

   “不是避難點的方向啊……北邊……北邊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不得不說很可疑,總之,我過去看看,暫時幫我盯住他。”

   “嗯!”

   聯絡再次暫時切斷,艾芙尼爾手中長槍消失,她從樓頂衝出,在夜空中快速移動。

   侵蝕體會對不少能量種類產生感應,因為這個原因,它們在沒有人類作為首要目標的時候,有時也會將各類的電子設備作為候選目標,將线路和設施破壞。

   拜此所賜,很多區域的照明設施已經停止運行,夜晚的漆黑逐漸占據了大部分。

   不過這對代理人造不成太大的干擾,艾芙尼爾快速地在樓宇間移動,每一次跳躍都非常精准地落在邊沿,對於代理人來說,雖然夜晚的視野范圍的確會比白晝時要狹窄,但也遠比普通人類要強太多了,而艾芙尼爾還能在此之上再次集中力量強化視力,對她來說,現在的黑夜就如白晝一般清晰。

   眼看不遠處已經出現了侵蝕體的身影,艾芙尼爾從大樓邊沿高高躍起,在極高處翻身朝下,隨著身形的墜落,她腳下連點,每一次都以巨大的力道將自己下墜的速度提高一分,破碎的階梯在她身後的半空留下一串璀璨的月光。

   越過近百米的距離,艾芙尼爾像是炮彈一般砸下,而侵蝕體也迎著她一爪劈上去,艾芙尼爾回轉身形,耀眼的銀芒化作長槍橫向劈出,與巨爪相觸。

   通常來說侵蝕體的力量會比代理人要強大,西京市唯一能和侵蝕體角力的代理人只有使用“盾劍”的代理人——艾琳西婭,也就是說,除了她之外,其他代理人的力量在侵蝕體面前都不占優。

   但此刻,侵蝕體的巨爪卻在艾芙尼爾橫掃的一槍生生甩開,同時,艾芙尼爾下墜態勢未減,她一腳踏碎階梯,強硬地將身體扭轉,裙子底下,艾芙尼爾修長白皙的腿抬過頭頂,雪白的腿腹前,是她冷冽的目光。

   然後隨著她全身力量的爆發,音障一閃而逝,艾芙尼爾的腳跟猛力地砸在侵蝕體被掀開防備的頭頂。

   巨大的一聲炸響隨著侵蝕體巨大身體撞向地面而爆響,如蛛網一般的龜裂在地面散開,揚起的碎石塵屑落地發出炒黃豆一般的脆聲,周圍建築里陸續傳來玻璃碎裂的尾音,為這只侵蝕體的生命畫上了句號。

   艾芙尼爾腳下微點,還未落地便再次起跳,卷起升起的星光,向著另一個方向追去。

   但這個時候雪奈再次傳來通訊。

   “直子!那個人他……他已經不見了……”

   “怎麼回事?”

   “他從轉角離開,然後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雪奈所在的位置的確是可以縱覽大片區域的極佳地點,但既然是用目力去進行觀察,那麼一定會留下盲區,如果是侵蝕體那種大塊頭倒還好說,目標很醒目,也沒法躲藏,不存在目標會丟失的情況。

   但目標若只是一個人類,那麼想要一直盯死對方的身影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對方若是經受過相關訓練,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那麼很容易就能避開雪奈的視线進行活動。

   所以艾芙尼爾並沒有責怪雪奈。

   既然已經跟丟了,那麼之後的事情就應該讓她這個來到現場的人來做。

   “沒關系,他走不遠的,你現在應該能看到我了吧?告訴我他最後出現的位置。”

   “就在你面前的第五個路燈後面旁邊的椅子往後走,我看到他越過窗台進去了樓里面,然後從一樓走廊走過了轉角,之後就不見了……”

   “嗯,我去看看。”

   “姐,小心點……他看起來鬼鬼祟祟的,我怕他不是什麼好人……”

   “放心吧,對方未必就是敵人,你繼續守在那里,觀察有沒有其他地方出現侵蝕體。”

   “嗯!”

   切斷通訊,艾芙尼爾已經翻身來到了一樓走廊。

   這是一棟宿舍區的宿舍大樓,在所有人員都已經去避難的現在,走廊很安靜,窗外透進微薄清冷的月光,無風的夜里,空氣的流動很緩慢,隨著艾芙尼爾的腳步時而濕熱時而涼爽。

   艾芙尼爾快速地四顧了一眼,沒有什麼發現,她輕輕地松開一口氣,輕輕地喘息著,平復著急促的呼吸。

   快速的趕路和對侵蝕體的“放逐”都是非常消耗體力的,即便是艾芙尼爾,經歷過剛才那連續兩次侵蝕體的擊殺和這段距離的疾奔也有些疲累。她的兩次戰斗都是以強大的力量和技巧進行碾壓,這消耗了艾芙尼爾不少的體力,況且,“階梯”也一口氣用過太多次了,這對艾芙尼爾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雖然不知道出現在這里的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正如雪奈所說,他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那麼謹慎為妙,所以艾芙尼爾快速地調整著呼吸,將自己的戰斗力盡量恢復到最佳水平。

   時刻保持最佳戰斗狀態,這是身為代理人的重要素質之一。

   夜很靜,艾芙尼爾的腳步很輕,耳畔是空氣拂過的聲音。

   艾芙尼爾曾向真崎雛妃學習過她的絕技之一,也就是那堪稱詭異的靜步行走技巧,當然,艾芙尼爾只是因為有點興趣所以稍稍學了一下,只摸到皮毛,堪堪能用,相比之專業的潛行暗殺者來說還是有不少差距。

   畢竟艾芙尼爾是代理人,而不是殺手,她最強大的武器和技巧本來就是為了擊殺侵蝕體而使用的,而非是殺人。

   對侵蝕體來說,是否發出聲響都構不成太大的影響。

   艾芙尼爾又向前走了幾步,轉過轉角,這時,她在地面發現一些水漬,不遠處有明顯的腳印。

   前方似乎是洗澡房和洗衣間,剛才空氣中彌漫的微微濕熱就是從這里散發出來的。

   艾芙尼爾視线快速地在周圍掃過,一側是窗,另一側是宿舍,門都開著,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痕跡。艾芙尼爾微微蹙眉,想了想,還是跟著腳步的水漬向前,然後腳步在走廊的盡頭向外走去,艾芙尼爾也轉身跟著過去。

   就在這時,身後半開的一處房門後面,一個人影緩緩出現,一只槍管筆直地瞄准了艾芙尼爾。

   砰砰——

   兩聲炸響和一片耀眼的火光在走廊里一閃而逝,只有遠遠的回音漸漸蕩開。

   “什……!?”

   人影發出短暫的驚呼聲,聽聲音很容易能分辨出他是一個男人,而根據聲音傳來的位置,艾芙尼爾能判斷出他的大致身高。

   “原來這些腳印是陷阱啊……難怪這麼醒目。”

   艾芙尼爾側著身子,手中的長槍負在身後,她輕聲開口,緋紅的瞳孔冷冷地投向門側的人影。

   “你這種小伎倆,我就是看一眼都覺得多余,真是不像樣,你難道覺得我真的這麼好對付嗎?”

   人影沒有說話,而是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槍,手心的汗和心底的顫動讓他感覺持槍不穩。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他看到了,在他開槍的那一刹那,少女身側閃過的銀芒,和銀芒上爆開的金色火花。

   看起來,少女毫發無傷。

   ……

   ————————————

   艾芙尼爾靜靜地注視著黑暗中的男人,男人則緊張地握著槍,瞄准著艾芙尼爾。

   男人槍口微動,身形也不自覺地向後退開一點,濕熱的微風在二人間慢慢流過,男人的臉上早已經被汗末鋪滿,他緊緊地握住手槍,忍受著撲面而來的巨大壓力。

   在任務開始之前卯月紗織就不止一次地提到過眼前這位少女,不斷地強調“必須避開她”這樣的話,櫻井幸的落敗更是證實了卯月紗織的說法,但聽聞來的東西終究不如真正親眼所見來得真切和深刻,現在男人才知道為什麼卯月紗織對眼前這位那般忌諱。

   而和此時緊張的男人不同,艾芙尼爾顯得游刃有余。

   “那些侵蝕體是你們的傑作吧?”

   艾芙尼爾問道。

   男人沉默著似乎並沒有回答的意思,但艾芙尼爾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算了,這種事情只要殺了你很快就能知道結果……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艾芙尼爾平握著長槍,鋒利的槍尖指著男人,她開口道,“告訴我你們的計劃,這樣的話我會留你一命,否則的話……”

   話還沒說完,一聲槍響打斷了艾芙尼爾。

   男人扣下了扳機。

   比起毫無意義的戰前談判,男人更在意自己若是在這里失敗之後將會面臨的處罰,他,還有他的妻女,他從一開始發覺艾芙尼爾的到來時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

   既然沒有談判和妥協的可能,那麼就只能硬著頭皮戰斗了,在艾芙尼爾說話的時候抓住破綻發出攻擊,是他最大的勝算。

   但他仍舊失算了。

   槍聲在二人間炸響,艾芙尼爾像是知道男人的子彈軌跡一般,在男人開槍的同時猛地貼地竄出,規避掉那顆子彈。

   男人瞳孔緊鎖,彈殼拋出的下一刻,快速地再次扣下扳機。

   這一次依舊沒有命中,大片的火花再一次點亮了他的視野,一支閃爍著銀芒的長槍出現在他眼前,鋒利的槍尖倏地上挑,削斷了他的手指,溫熱的鮮血連同手中的槍一同在他的視野中升起,然後咔噠一聲落在不遠處。

   “啊——!”

   劇痛隨後而至,他咬著牙發出淒厲的痛呼。

   但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已經耗盡了,他沒有去看被挑飛的手槍一眼,訓練有素的他本能地拔出藏在衣服里側的短刀,可是這時候艾芙尼爾已經及近了。

   艾芙尼爾比他要矮兩個頭以上,在他面前,艾芙尼爾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小孩子。

   但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艾芙尼爾小小的拳頭在眼中放大。

   嘭——

   沉悶的一聲鈍響從他的下巴傳到腦海,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面部的震動,然後眼前一黑,視线無法抑止地仰起。

   噗通一聲,男人就這樣在艾芙尼爾的面前直直地撲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短刀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艾芙尼爾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她抓住男人的後領,將暈倒的男人提在手中,接通和和雪奈的通訊。

   “雪奈,有什麼新發現嗎?”

   “暫時還沒有……直子,你沒受傷吧?”

   雪奈的聲音泛著擔憂。

   “我抓到那個人了。”

   “哎?這麼快?”

   “嗯,你在原地等我。”

   “好、好的!”

   雪奈的聲音頓時雀躍,艾芙尼爾頓了頓,切斷了通話。

   ……

   高塔是這片受災地區最高的建築,同時也是指揮系統和區域控制中樞。

   艾芙尼爾站在高塔頂部的邊沿,雪奈站在艾芙尼爾的身邊,時不時地,會將目光落在艾芙尼爾的側臉。

   高塔下的地面變得渺小,艾芙尼爾迎著高空中冰冷的夜風靜靜地等待著,她的手中,拿著一個漆黑的小盒子。

   艾芙尼爾皺著眉審視著。

   這個盒子,艾芙尼爾有印象,正是曾出現在她的准備室里的東西,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十幾枚柳瀨夫婦曾發現的那種晶體,不同的是,這些晶體看起來非常晶瑩通透,散發著令人在意的某種能量波動。

   毫無疑問,這個盒子就是那些侵蝕體出現的原因,但具體怎麼用,艾芙尼爾並不知曉,男人也什麼都不肯說。

   男人被她用廢掉的鋼筋將雙手綁住,扔在了一邊,此時被注射了麻醉藥,艾芙尼爾打算帶他去不死原綾華面前,如果是不死原綾華說不定能從他的嘴里撬出什麼來。

   艾芙尼爾嘆了口氣,望向遠方。

   夜空下,地面的大片區域都已經漆黑一片,但這對艾芙尼爾來說構不成嚴重阻礙,她遙遙望了一眼,又低下頭看了一眼電子手環上的時間。

   從剛才結束戰斗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刻鍾的時間,到現在還沒有新的侵蝕體出現。

   是不是可以確定下來,那個男人的確就是侵蝕體出現的始作俑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邊的事情就算是解決了。

   可是……

   艾芙尼爾隱隱有很不好的預感。

   這個男人的出現,怎麼想都只是一個“消耗品”,專門用來拖延時間的道具,這個情況想必白燕和愛夏那邊也是一樣。

   他們出現的作用就是為了調開代理人的戰斗力,或者說吸引注意力,那麼“使徒”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呢?

   有什麼要發生了,現在寧靜的夜晚背後是比夜空還要深沉的黑色。

   空氣沉默著。

   “直子……”

   這時候,艾芙尼爾的身旁忽然傳來雪奈低低聲音。

   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拉起她的手指,艾芙尼爾的思緒被切斷,她轉移目光,仰起頭,迎上了一雙清澈的眼睛。

   雪奈對她露出微笑。

   “戰斗辛苦了!所以……監視任務就讓我來吧!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事,還不累。”

   艾芙尼爾搖搖頭,微微仰視著身側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頭的妹妹,忽然笑了笑。

   這個身高差在外人看來的話,其實雪奈更像姐姐一點才對。

   “直子在笑什麼?”

   “啊,沒什麼。”艾芙尼爾回應著雪奈的指節,將二人的手指輕輕扣緊,她問道,“雪奈,如果……我不是艾芙尼爾的話……你還會喜歡我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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