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醫療工作者,我正式宣誓:
把我的一生奉獻給人類;
我將首先考慮病人的健康和幸福;
我將尊重病人的自主權和尊嚴;
我要保持對人類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不會考慮病人的年齡、疾病或殘疾,信條,民族起源、性別、國籍、政治信仰、種族、性取向、社會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
我將保守病人的秘密,即使病人已經死亡;
我將用良知和尊嚴,按照良好的醫療規范來踐行我的職業;
我將繼承醫學職業的榮譽和崇高的傳統;
我將給予我的老師、同事和學生應有的尊重和感激之情;
我將分享我的醫學知識,造福患者和推動醫療進步;
我將重視自己的健康,生活和能力,以提供最高水准的醫療;
我不會用我的醫學知識去違反人權和公民自由,即使受到威脅;
我莊嚴地、自主地、光榮地做出這些承諾。
——《希波克拉底誓言》
“畢業快樂——!”
旭日帝國京都醫學院又一次迎來了畢業季,方正的學士帽飛舞在空中,畢業生們做完宣誓後,會作為實習醫生被安排到各地的醫院開始實習工作。
“由乃~~~已經要走了嗎?”學生宿舍,由乃正在收拾行李。
“嗯,要走了,派遣通知已經下來了。”
那件事情之後,由乃休學了半年,之後用剩下一年半的時間完成了學業。
“去哪里呀?”朋友好奇地詢問。
“北海道,導師安排的。”
“這麼遠?半個旭日帝國了,那我們不是沒辦法常見面了。”朋友抱怨著,“說來,你們有沒有發現,由乃休學回來後整個人氣質變了,有點高冷,還留了長發。”
“是啊是啊~~~”同宿舍的朋友們齊聲附和。
聽到這,由乃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臉頰上那道傷疤,雖然已經痊愈了,但是疤痕還一直存在著,雖然可以通過化妝遮瑕掩蓋過去,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後,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變得成熟起來。
“好啦,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不是嗎?我會常跟你們聯系的。”由乃起身,和朋友們一個個擁抱告別。
“唉,都怪那個老太婆,非把你安排到北海道去,明明以由乃的成績,在京都最好的醫院實習都不是問題。”
“也別怪導師啦,醫生的志向是救死扶傷,哪里都一樣的,北海道那邊比較缺人手,派我到那邊去能有更多臨床鍛煉的機會。”
作為第一批被外派的醫學生,由乃帶著行李離開了學生宿舍。
警察廳公墓。
由乃來到某個墓碑前,墓碑上的照片早已發黃,是一位年輕的警官和他的妻子。
手中的康乃馨被放下,接著點燃了供香,放入一旁的香爐,然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爸爸,媽媽,姐姐......我從醫學院畢業了。”墓碑上的警官,是由佳和由乃姐妹兩已故的生父母。
“接下來,就是作為實習醫生前往醫院了,你們會為我驕傲嗎.....”
“這次是去北海道,可能短時間內沒法回來祭拜你們了......”
“姐姐......”雖然已故的由佳沒有在墓碑上,但是每次由乃過來祭拜都會帶上她,以及她對姐姐思念。
“如果我成為很有名的醫生的話,他會高興嗎?他......過得如何呢?”
“姐姐,請你保佑他,也保佑我,在路途的盡頭與他相會......”
經歷了那次地獄般的體驗,作為一名二十出頭的少女來說,恐怕會得到一生的陰影和夢魘,由乃自然也會經歷這樣的夢魘,不同的是,在夢的最後,她始終相信著的兩個人,一定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那個在她重傷的時候給予她擁抱和希望的男人,那個在她痛哭的時候給予她安慰和信念的姐姐。
“北海道的話,需要乘列車從京都到青森,然後再坐船到北海道嗎......”
“晚上11點乘車的話,到青森剛好是凌晨5到6點左右,可以趕上第一趟船。”這麼想著,由乃買下了前往青森的臥鋪列車票,是二人一間的小房間,應該會比較安靜。
當晚,列車站。
“開往青森的列車,馬上就要進站了,請上車的旅客帶好行李......”
聽到廣播後,由乃將自己披肩的粉色長發束到腦後,穿上黑色風衣,戴上口罩,拉起行李前往月台。
“3車....6號房間,找到了。”
嘀~
驗證車票後,電動門緩緩打開。
“2號床...”由乃輕輕走進房間,1號床已經有人了,是個黑色連衣裙的少女,正坐在床頭,戴著耳機在看手機。
“Petals linger about♫,awaiting one last dance~~~♫”,
“Shaking off all the dust from the past♬,New stories have yet to start~~♬”
少女並沒有發現由乃,輕輕哼唱著耳機中的英文歌,由乃放下行李後,輕輕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非常精致的五官,皮膚異常的白皙,接近蒼白的地步,但其實並沒有很明顯的病態,少女黑色的連衣裙下,是帶荷葉邊裝飾的白色襯衫,裙下是略厚的黑褲襪,床下擺著一雙精致的小皮鞋。
列車緩緩開動,由乃低頭看了看表,11點,對面這位臨時室友似乎沒有打算熄燈休息的意思,只好從包里取出一本書,坐在床沿看了起來。
“嗯?啊,好漂亮的姐姐!什麼時候上車的呀。”眼前的少女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坐在床邊看書的由乃。
“上一站上來的。”雖然被夸漂亮很讓人開心,但心里也對少女的呆萌默默吐槽,由乃給了少女一個微笑,便打算低頭繼續看書。
可是少女似乎對由乃這個新室友很好奇,沒有打算讓她接著看書的意思。
“姐姐是醫生嗎?”
“嗯,我是見習醫生,你是怎麼知道.....”
“你看的是《外科手術摘要》哦,”少女伸手指了指由乃手里的書,“我叫玲子,醫生姐姐叫什麼名字呀?”
“呃....”換做以前的由乃應該可以和眼前的玲子聊得很來,但有過那種經歷後,她開始稍稍疏遠身邊人,也就是朋友們說的變得“高冷”了,再加上玲子異常的熱情,按旭日帝國的禮儀,兩人不親密的話,是以姓氏來稱呼的,她卻直接向由乃拋出了自己的名字。
“唉......我叫由乃。”無奈,出於禮貌,由乃也只好說出自己的名字。
“由乃醫生~~”玲子起身,將腳踩入精致的皮鞋,直接到對面來和由乃並肩而坐,端詳著她“醫生的粉色頭發好好看呀。”
“呃....我只是見習的,叫我由乃就好了,”被少女的熱情弄得有些不習慣的由乃,開始找起話題來,“玲子是去旅行嗎?現在應該不是暑假吧?”
“不是哦,我回家!”
“回家?”
“嗯,旅行已經完成了,現在要回家。我去周游世界了哦,一個人去的,嘿嘿~~~”玲子對著由乃露出了驕傲的笑容。
“好厲害啊,你才是高中生的年紀吧?畢業旅行?”
“嗯......”玲子的表情有一瞬間變得低沉,又重新明朗起來,“也算是吧,就是我的‘畢業’旅行。”
“哦~~~”畢業旅行的話,由乃猜測應該是高考後的高中畢業生,“有想好報什麼學校嗎?”
“啊...沒有耶,還沒想好,醫生這是打算去哪兒呀?”
“我說了我只是見習.......算了,去北海道的醫院實習,坐列車去青森,然後明天坐船。”
“北海道!!”玲子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家也在那邊,醫生你還有時間嗎,一起陪我回家好不好,我家有片很漂亮的郁金香花田呢!”
“呃...時間倒是有...”由乃習慣在約定的時間前留好余裕以備不時之需,不過這女孩對陌生人如此不設防真的好嗎......
“可以嗎可以嗎?我好想讓你看看我家的花田啊~~~”玲子抓著由乃的胳膊晃起來,撒嬌著。
“行啊....”罷了,反正順路,由乃沒想到自己意外的不擅長應付這樣的熱情。
“好耶~~~那些花可是爸爸媽媽從荷蘭風車廣場移植的,可珍貴了。不過我還是親自去荷蘭看了看,才知道那邊才是真正的花田。”
“你還去過荷蘭?”由乃起了興致。
“嗯嗯!醫生你等等,我給你找照片~”玲子起身,到她的行李處,打開翻找著。
翻找的過程中,由乃瞥見了包內的白色包裝盒,而玲子則是輕輕用力把它推到一邊,似乎帶有某種情緒。
“找到啦!醫生你看~~”玲子找出一疊照片。
“你看,風車廣場!郁金香是不是很漂亮,媽媽說生病了心情不好就看看郁金香~~”
“生病?”由乃疑惑,可是沒有得到這個問題的回應。
照片上,玲子穿著輕飄飄的白色長裙,戴著白色寬檐帽,裙子隨風飄動,似乎風很大,她一手按著帽子,身前是紅色的郁金香花田,背後是綠色的巨大風車。
“那里農場的阿姨很熱情,還請我和他們共進午餐~~”
“這個是意大利的威尼斯,開船的哥哥冷冰冰的,但其實人很好,會提醒我小心別掉下去~~”
“這張是法國的凱旋門,法國的先生們都很紳士的。”
“美國的總統山~~”
“埃及的金字塔~~~”
“華夏的長城~~”
“南極的企鵝~~~”
......
“你好厲害啊,年紀輕輕就一個人環游世界了。”看著一張張世界名勝的照片,由乃不由得贊嘆。
“也沒有啦,其實我想在世界上留下一點自己的足跡,哪怕證明自己來過也好...”明朗的雙目又一次黯淡,隨後又亮起。
“可別這麼說,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雖然看起來很外向熱情,但是意外的悲觀呢,由乃開始希望自己作為朋友可以幫她點什麼,“我在北海道實習,有空可以來看你嗎?”
“當然可以了!我求之不得呢,嘿嘿~~~”玲子伸出手把由乃環住,在她身上輕輕蹭來蹭去,“醫生是個好人呢,像個姐姐一樣。”
“好癢啊~~”
“我最喜歡的就是這張了,華夏滄海市,東方明珠塔。”
“滄海市....”由乃愣了一下,是那個人所在的城市。
“咦?醫生?怎麼了?”
“不.....沒事。”
“有故事~~~說來聽聽?”
“唉......”
由乃只好把自己的故事講述給玲子,當然,省去了不少可怕的回憶。
“啊?醫生你自己告完白跑了?”玲子大為震驚,“那家伙呢?也沒有追過來?”
“沒有,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由乃說著往西方,華夏的方向望去。
“可是,按醫生的話來說,他是個很不錯的人吧?”
“嗯......”
“醫生喜歡他?”
“嗯......”
“他喜歡醫生嗎?”
“不知道......其實,他一直愛著我的孿生姐姐....”由乃托著下巴,看著窗外的夜景。
“誒?!!!所以說醫生你喜歡了自己姐姐的男朋友?”
“應該....可以這麼說吧....姐姐過世得很早,我一直不確定心里這份感情是姐姐留給我的,還是我自己的感情....”雖然掩蓋了不少事情,但由乃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一定可以的!”
“誒?”由乃轉頭,看到的是一張甜甜的笑臉。
“他也一定喜歡著醫生的,不然你重傷的時候他不會哭出來,所以,等你找到了他,確認好心意,你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兩個人。”
“謝謝你,玲子醬......”
“時間好像不早了,”玲子點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12點,“醫生你還要看書嗎?看書的話就不關燈?”
“關燈吧,”本來這個時間看書就是因為玲子不打算關燈的。
玲子伸手關掉了房間內的燈光,拉上窗簾,頓時房間變得一片漆黑。
兩位女孩同時上床,拉起被子和衣而睡。
“那....晚安啦,醫生姐姐。”
“嗯,晚安,玲子醬。”
凌晨3點。
“嗚~~嗯~~啊~~~”
“什麼聲音?”一聲聲輕輕的呻吟把在淺夢中的由乃驚醒。
啪嗒~房間里的燈被打開,她看到的是抓著胸口,一副痛苦模樣的玲子。
“玲子醬!你怎麼了?”由乃趕緊上前查看。
“呃....難受.....藥.......”玲子顫抖著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包。
“藥是嗎,你等一下,我馬上拿給你!”事不宜遲,由乃趕緊跑到玲子的包旁,拉開拉鏈,里面有一個白色的盒子很明顯。
“是這個嗎?”由乃趕緊回頭跟玲子確認。
“嗯.......”玲子只能虛弱地點點頭回應她。
“心髒衰竭......”看著包裝盒上的品名,由乃瞳孔猛地一縮,但是這時候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打開盒子,里面是一個藥瓶,拿起的時候她心里涼了半截——藥瓶是空的!
“玲子!沒有藥了,你還有備用的嗎?”
“沒有了.....嗚.....”玲子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口,艱難地呼吸著。
“怎麼辦....心髒衰竭...心髒衰竭....”疾行的列車根本不可能中途停下來去找藥品。
無力和絕望感襲向由乃,她不是柴田家的小姐,不能一個電話就能調來一架直升機;也不是由佳姐姐,遇到什麼病症動動腦子就能想到應對方法。
什麼都做不到。
“醫.......醫生.....”玲子顫抖著把手伸向由乃。
“別怕,別怕,我在呢。”由乃趕緊握住了玲子的手,全力在自己腦海里搜索著有用的知識,“有了,心髒衰竭,沒有藥的情況下可以用心肺復蘇的方式增加心髒的泵血。玲子醬你稍微忍耐一下。”
顧不得那麼多了,由乃伸出手把玲子抓著左胸口的左手拿開,解開她襯衣的前兩個扣子,露出下面白皙的胸口,雙手疊放在她心髒的位置,用力按壓。
“嗚~~”似乎是得到了些許緩解,玲子的呼吸開始平穩起來。
“太好了玲子,沒事的,別怕....”看到稍有成效,由乃的雙手開始有節奏地按壓,來輔助玲子的心髒增加泵血。
“醫生...對不起......我騙了你....”玲子微睜著眼睛看向由乃,“我去環游世界,其實是人生的‘畢業旅行’我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別說傻話!”由乃絲毫不敢怠慢手上的動作。
“別....白費力氣了....我是先天性的.....沒藥不行的.....不信....你放開試試.....”
“怎麼可能放開,你別怕,我是醫生,我不會放棄你的!”
“呃...啊...啊.!!”玲子閉上眼睛開始痛苦地呻吟起來,物理上的按壓也只是飲鴆止渴,在加大她脆弱心髒的壓力罷了。
“玲子!!”由乃趕緊停下手頭的按壓,“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找乘務員!到下一站停車給你買藥......”
由乃剛要起身,卻被玲子抓住了手。
“沒用的....我..呃...明白的,這個病沒有藥就慘了,而且是很珍貴的進口藥...京都以外的地方買不到的....”由乃的按壓讓玲子的臉上浮現了些許血色,她恢復了些許精神,但殘破不堪的心髒已經基本宣告死刑。
“那我能.....我能做些什麼.....”
面對此情此景,沒有任何設備和藥物的天才醫學少女,也只能無能為力,狼狽收場,她握著玲子的手,緩緩跪倒在床邊,懺悔著自己的無力。
“醫生.....我,我好冷.........冷....”玲子的美目迷離地半睜著,看著由乃的方向。
由乃拉過玲子床尾的被子,又轉身從自己床上拿來被子,一起蓋在她身上,同時輕輕搓著她的手臂,想為她稍微帶來一點溫暖。
“怎麼樣,有沒有好點.....”由乃的聲音有些顫抖,她知道玲子已經命不久矣,她的生命就像搖曳的燭光,隨時可能被風吹滅。
“醫生....你的手...好溫暖啊....可以,抱抱我嗎....”似乎是感受到由乃的猶豫,玲子又強行擠了個笑容,“沒關系的....醫生是女孩子...而且是很漂亮的女孩子.....我....啊....”
笑容被病魔輕松擊碎。
至少在她的最後.....
由乃俯身,扶在玲子的後背上,輕輕把她托起來,讓她的後背能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溫柔地環抱住她。
她的黑發蓬蓬的,又香又軟,保養的很好,如果此時她們僅僅只是擁抱該有多好。
“醫生.....”玲子緩緩開口,“最後一顆藥,我在上車前吃了,我還以為能撐到回家呢......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真的很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這孩子到底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態去環游世界,又是什麼心情能讓她以這麼活潑的狀態對人...
“嗯.....啊~~~”在由乃的擁抱下,兩個女孩的身體緊密接觸,玲子似乎稍微精神了一些,身體也開始由內而外的發熱,一絲紅暈浮上了她的俏臉,“醫生不僅僅漂亮,身材也好好....軟軟的,暖暖的,好舒服~~~”
感受著懷里的輕輕顫抖,由乃的思緒回到2年前,重傷的她被那個人抱在懷里,也是這樣不斷的顫抖。
“原來眼前的生命在自己懷里流逝,是這樣的感覺嗎....心好痛....”
“醫生.....”玲子緩緩地睜開眼睛,側過臉,想回頭看向由乃。
“我在。”
“答應和我一起回家的事情,還作數嗎......”
“當然了,我們一起回家。”
“嗯....太好了...呃...”
聽到懷里虛弱的呻吟聲,由乃不由得緊了緊自己的雙手。
“回家後...把我帶到我家的花田吧....”
“我答應你....”
“我.....有在這個世界...留下屬於我的足跡了嗎....”
“留下了,留下了哦。”
“我死後....有沒有人記得我呢.....”
“有哦,風車小鎮的阿姨,威尼斯的小哥哥,南極的企鵝,都會回憶起你的,還有我,我會永遠記得你....”
“嘿...嘿嘿~~謝謝你...醫生...能認識你....我真的賺到了....”
“醫生......那....你會成為很棒的醫生嗎....”
“我會的......”
“會找到那個男孩子,跟他在一起嗎......”
“我會的....”
“真好......那....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了....可以帶來我面前...讓我看看嗎....”
玲子的呼吸漸漸緩慢,由乃通過兩人緊密的身體接觸,感知到她的心跳越來越慢。
“好啊....”由乃的聲音有些哽咽,眼淚順著她的臉流下,滴到玲子的後頸。
“醫生....我現在....不是很難受了.....你別為我擔心....別哭....嗚....”少女強忍著病痛說話的樣子讓人心疼。
“嗯,不難受了,不疼了。”
玲子輕輕抬起手,握在環抱在她纖腰上由乃的手,很努力地抓著。
“謝謝你......醫生......能在最後認識你......真.....好....對不......呃....”
“呃....嗯...啊....啊....啊......”
留下了不知所謂的道歉,玲子開始呻吟,身體顫抖著,開始痙攣起來,嬌軀不由自主地向上拱,把蓋在身上的被子踢到一邊,但她似乎還在用著自己最後的意志拉著由乃的手。
由乃默默地低下頭,用自己的臉蹭了蹭懷里少女的臉頰,手臂上用力摟得更緊,她手背上玲子的抓力卻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啊.....啊.....”
玲子迷離的美目開始隨著痙攣不由自主地慢慢闔上,美腿前伸,繃得很緊,黑色厚絲襪上勾勒出玉足的輪廓。
“嗚....嗚........”
呻吟變成低聲的嗚咽。
噗通.....噗通.....噗通...........
心髒,停跳了。
啪嗒~!
握著由乃手背的手,松開了,落在了床上,玲子的腦袋輕輕向後一歪,靠在由乃肩膀上,不再有任何生機。
“玲子醬......”由乃起身,將失去生命體征的玲子放平,她的俏臉並不平靜,秀眉微皺,貝齒緊咬,直至最後一刻她依然忍受著痛苦,卻還有力氣安慰由乃,“不難受了這種話....果然還是騙我的吧......”
由乃湊近少女的俏臉,她已經闔上的美目還留有最後一絲縫隙,從中能窺見她迷離的目光。
伸手,將這最後的余光掩蓋上,隨後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按摩,讓少女恢復安睡的模樣,從地上拾起她踢落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由乃原以為見過那般地獄景象,她對死亡的感受會無限近乎於遲鈍,她甚至以此作為能成為醫生的心態資本,沒想到當真的有人在她面前逝去時,那種心痛的感覺依然不會減弱。
“姐姐.....當醫生,必須要面對死亡嗎......”
空氣中吹過一絲威風,拂過她的臉頰,似乎在安慰由乃。
幾小時後。
“各位乘客,當前是終點站:青森,請各位......”
列車緩緩進站,她們的目的地到了。
由乃沉吟一聲,對著乘務人員出示她的醫生證明。
“我是醫生,床上這位是我的患者,我需要你們盡快幫忙安排船只和車輛前往北海道。”
旭日帝國對醫生這個職業是高度重視的,很快乘務人員便為她們安排了前往北海道的船只,以及前往玲子故鄉的車。
車輛停在一座歐式莊園前。
似乎是早就知道玲子會以這種方式歸來一般,莊園的門口,站著她表情嚴肅切克制的父親,以及痛哭流涕的母親。
由乃沒有讓人幫忙,她走到後座,一手抱在玲子的肩胛處,一手扶在膝蓋窩,以橫抱的姿勢將她摟入懷里,又溫柔地調整了一下確保玲子可以躺的舒服再起來,走入莊園內,她要完成最後的承諾。
庭院里,艷黃色的郁金香迎風搖擺,花叢中央,是她的棺槨。
“你說的沒錯,你家里的花田,很美哦。”
玲子安睡的表情似乎帶著一絲笑容,似乎很驕傲地對由乃炫耀著:醫生,我沒有騙你吧?我家的郁金香花田特別棒!
遺體告別儀式過後,由乃向她的父母辭行。
“你是她的朋友吧?辛苦你送她回家了....”玲子的父親望著被設置在花田中心的墳墓,“那孩子有很嚴重的先天性心髒衰竭,醫生說她活不過20歲。”
似乎是並不在意由乃的回答和想法,他繼續往下說。
“以家里的財力,讓她活到20歲以後,甚至冰凍起來等待能拯救她的藥物和技術出現,唉......”玲子的父親長嘆一口氣,“她說,要向郁金香一樣,來到這個世界,讓人記住,才算是真正活過,所以她獨自一個人踏上環游世界的旅行,又在回家的前一刻把藥全部倒了......她在電話里說,已經活夠了。”
“玲子醬......原來藥不是吃完了,是你自己選擇了......”由乃為這個可憐的少女的命運扼腕嘆息,又敬佩於她選擇在華麗綻放後安靜死去,自己選擇死亡,要經歷多少思想斗爭.....
由乃攥了攥拳頭,朝外走去,告別了這位半日朋友。
數年後。
“醫生?醫生!!你發什麼呆呢?”
“啊?”由乃猛然驚醒,看著眼前的助手,“蘇莎娜.....是你啊...離故地近了,想起了一些往事。”
說來,選蘇莎娜當助手,應該是和列車上那個活潑熱情的女孩子產生共鳴了吧?
“醫生你好不容易從中東回一趟旭日帝國,怎麼想跑到最北端的北海道去啊?我還想去京都看看呢....”列車上,臥鋪房間里,蘇莎娜兩手交疊在兩張床中間的小桌板上,把腦袋放在上面,埋怨著。
“蘇莎娜,今天是什麼日子?”由乃望著窗外,出言打斷了助手的發言。
“今天好像是醫學院畢業的日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近了....”由乃沉吟一聲,回答了助手最初的問題,“我來這里,祭拜一個故人,完成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特別棒的醫生.....應該算是?”由乃低聲呢喃了一句。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有的話說兩遍就不靈了~~”由乃伸出手指,點在助手的額頭,手上用力,把她推倒在小床上,“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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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倆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