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三章 傾岳
玫德李長城西起狄德利河的支流俾格瓦河,東至篤里安山脈,全長約六十羅里,其間有兩座扼守要害的要塞,分別是守住水道的俾格瓦要塞,和位於正中的中城要塞。對造船一竅不通的韋德人當然不可能在俾格瓦要塞等著路穆人來甕中捉鱉,所以如果他們要據險而守負隅頑抗,就只能在中城要塞了。
事實上俾格瓦要塞雖然是戰略要地,但是因為瑞特人的造船技術糟糕透頂所以一直不被重視。那里平常也就駐扎著兩千個近乎在吃空餉的守軍,在這次戰爭中屬於被雙方忽略的對象。
它唯一的存在感就是路穆的軍官們在戰術推演的時候,覺得擊退韋德人後說不定可以從這里渡船追擊。
不過出於謹慎,克里圖特還是派了風騎士前去偵察,得到的回應是一切安好。而中城要塞,確實發現了韋德人駐扎的痕跡。
於是,目標便非常明確了。
急行軍命令下,隨軍稅吏、部分輜重和輔助部隊在少量士兵的保護下單獨行軍,主力則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僅僅三天,他們就到了玫德李長城之下。
這三天觸手怪過得很充實,白天找克里圖媞婭學魔法,晚上調教亞爾蘭娜,還嘗試著滿足了一下萊狄李婭。
但失去了神器浴缸後的他在激戰四輪後便徹底喪失了戰斗能力。雖然肌體激活確實讓萊狄李婭更加滿意,但是卻無法增加他的食量。
這讓他忍不住想去找克里圖媞婭問問有沒有能變浴缸或者加速消化的魔法,不然次次這樣他感覺自己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軍隊在距中城要塞僅五個斯塔迪亞(一斯塔迪亞約185米)的位置扎下了營寨,並開始清理附近的障礙,卸下行李中的攻城武器部件。
等到明天,攻城戰便會正式打響。
當晚,以烏里留斯司令官的名義,所有士兵被要求和甲而睡。
這是陽謀,就看城內的韋德人會不會忍不住出城偷襲了。
事實證明韋德人確實是遵從直覺的野獸,夜未過半,斥候便報告了城內的動靜。
早有准備的路穆人立即披掛上陣,准備給這群頭鐵的蠻子當頭一棒。
但野獸也有野獸的智慧,很快摩拳擦掌的士兵們就發現來的只是一群韋德輕騎兵,這些懦夫只會遠遠地在營地外略過,無謂地攢射他們那做工粗糙的原始弓箭。
指揮官們很快反應過來,這只是韋德人阻撓軍團修整的詭計,於是立即派出騎兵進行狙殺。
雖然豪留第一軍團,即白雲石軍團的騎兵都是瑞特人,但其他軍團的騎兵大隊基本都是清一色的海德曼人。這些生長在東方草原上的民族不僅高大勇猛,而且長於騎射。雖然瑞特人的騎術普遍優於路穆人,但是海德曼人卻又比瑞特人高出不少。
在營地外騷擾的韋德人似乎也就兩三千,幾乎轉眼之間就被衝散。他們也不戀戰,迂回了幾圈發現毫無勝算,便紛紛撤退。
“你怎麼看?”克里圖特看著倉皇逃竄的韋德人,詢問身邊的塔里曼圖斯。
“應該是算到我們長途奔襲,想要打擾我軍的修整以爭取時間。”塔里曼圖斯說出了一個不難猜到的推測。
克里圖特冷冷一笑:“若是如此,那只能說野蠻人果然不懂文明世界的戰爭。”
三個軍團外帶三個輔助軍團中的兩千多名騎兵一路將韋德人殺得膽寒才回到營地。
不出所料的話,今晚這群蠻子是不敢再來觸霉頭了。
事後統計屍體,足足有三百位韋德騎兵死在了這次騷擾中,路穆人自己反而沒什麼損失。
為了保證士兵的體力,軍官們很快就打發各自手下的人去睡覺了。
之後韋德人又試探性發起了兩波進攻,但都被輕松擊退,甚至沒有影響到大部隊休息。
第二天,攻城戰正式打響。
各個軍團的士兵們熟練地組裝好投石車,這種龐大的木質機械類似於地球上出現過的重力投石車,路穆人叫它“象炮”,因為這玩意遠看就像東方的大象一樣。由於這東西過於龐大和笨重,哪怕拆成零件也是巨大的負擔,所以為了照顧急行軍的要求,這里只帶了十二台。
不過,這東西可比地球上的投石車好用多了。
它們的彈藥完全依靠輔助法師團進行裝填,只要兩個對應專業的三階法師就可以令其保持每分鍾一發的射速,發出的石彈重量可達五百磅,還具有一定塑能系魔法的破壞力。
玫德李長城守的是城外的敵人,因此北側的城牆高大且具備基本的魔法防御能力,但這一側卻不過是些普通的工事。有專職法師輔助的象炮,打它們簡直就是降維打擊。然而即便是防御能力較弱的部分,這一段城牆的防御能力依然比地球上的強很多。因為被石磚覆蓋的並非夯土,而是由工程型法師用魔法塑造的岩石。這種方式經濟又高效,雖然一個法師的薪水頂得上數十位民夫,但是提高的效率和省去的運輸費用依舊讓路穆人熱衷於此,尤其是修建玫德李長城這種位置較偏的防御工事時。
雖然為了配合三階法師的出力,這些象炮沒有能做到極致,但它們依然能在三斯塔迪亞外保持相當的威力。這個距離對缺乏施法者的韋德人來說完全只能望洋興嘆,除非是五階以上的射手,不然沒人能讓自己的攻擊在如此遠的范圍外保持能傷害到象炮的威力。然而對這些缺乏資源訓練方式又低效的小部落來說,五階是絕對的稀缺資源,沒有才是常態。
近乎飽和式的轟炸下,城牆很快開始千瘡百孔。
但韋德人卻似乎寧可坐以待斃,緊守城牆不出來。
“這不正常。”和瑞特人打了一輩子的忒厄里對烏里留斯說道,“瑞特人不會願意坐以待斃的,再有組織也不可能。”
“你覺得他們另有所圖?不過這很正常吧,不就是他們的援軍嗎?”烏里留斯大致猜了一下。
“不可能,那他們至少要忍受兩三天。”作為一位戎馬數十載的高級軍官,忒厄里對自己的估計非常自信,“而我們至多明天就能打開缺口。”
“那他們圖什麼?”烏里留斯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
說來也是慘,這位忒厄里軍團長本身雖是騎士出身,又是拔岳者這種職業,注定終生於行伍中服役,但他根本看不起塔里曼圖斯這種到退役都是宿營長的平民,也瞧不上克里圖特這樣的鄉紳地主,所以基本只跟烏里留斯和皮里蓋烏斯討論問題。
只可惜他和皮里蓋烏斯都是敗軍之將,現在做什麼都得規矩點,有什麼話也只能和實質擁有指揮權的烏里留斯講。
然而,烏里留斯的腦子實在不好使。幸虧他是個充分了解自己廢物程度的人,姑且可以當作個傳話筒,把忒厄里的話傳達給皮里蓋烏斯等人。
“排除情報觸及不到的東西,答案並不會很多。”忒厄里說道,“也許他們意識到了守不住中城,便想壁虎斷尾;或者想要借我們之手毀掉中城,以便下次入侵...”
聽了他的話,烏里留斯陷入沉思。
思考了不超過三秒,他便擺出一副了然的樣子:“好的,我會考慮考慮的。”
說是考慮,其實無非是放棄思考然後當甩手掌櫃罷了。
忒厄里對這點心知肚明,這本來也是他想要的。
講求效率的他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便很快告別離開了。
忒厄里前腳剛走,後腳皮里蓋烏斯就走了進來。
“他和你說了什麼?”皮里蓋烏斯隨意地問道。
烏里留斯還挺喜歡這位豪爽的篤里安總督的,很對他這種粗人的胃口。於是他親自給皮里蓋烏斯倒了杯葡萄酒,道:“能有什麼事...他覺得瑞特人的反應不對勁,就過來找我了。”
一旁的貼身奴隸迷茫而惶恐地看著他
他把忒厄里的推測都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皮里蓋烏斯將葡萄酒一飲而盡,摩挲起自己光滑的下巴,“確實很可疑...”
“你怎麼看這事?”烏里留斯又給他添上了一杯。
這種摻水的淡味葡萄酒對路穆軍人來說是如同運動飲料的存在,主要作用是解渴,同時讓嘴里有點味道,因此貴族們那些復雜講究的品酒流程,完全不適用於這里。
“沒什麼好說的,我們的斥候到不了長城的另一邊,沒有那邊的情報,一切猜測不過憑空臆度罷了。”
“那怎麼辦?”烏里留斯頭打起來,“就在這和他們耗著?等明天把城牆砸出口子直接上?”
“那就太晚了。”皮里蓋烏斯搖了搖頭,“他們恐怕一開始就沒准備在玫德李長城守著,昨天的夜襲也不過是掩蓋意圖的幌子吧。”
烏里留斯有點頭疼:“這可該如何是好?我們現在已經是全力了...直接登城的話,效率搞不好還沒丟石頭高。”
皮里蓋烏斯笑了:“我親愛的烏里留斯,我們這里可是有拔岳者中隊,外帶二百人規模的輔助法師團,區區十二台象炮怎麼就是全部的出力了呢?”
“你不會是想要硬轟吧?”烏里留斯猶豫了,“要是把城牆毀壞得太嚴重,元老院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難道象炮對城牆的傷害便可以忽略了麼?更何況,中城要塞的南端城牆就算整個被毀掉,重建也不過要兩三百塔倫特,要是能劫掠整個韋德,我們能拿到的財富又何止三千?”
“也是。”烏里留斯略一合計,一小段城牆加上雜七雜八的損毀,估計四五十塔倫特就能搞定。算上打點上下的錢,估計也就二百塔倫特,還算可以接受。
於是他道:“好吧,不過這事還挺大的,不能咱們倆就定下,還是得問問其他人。”
皮里蓋烏斯也點了點頭。這也算是路穆軍隊的老傳統了,一切都按照民主的來。現在還算好的,擁有指揮權的將軍具有比較絕對的權威,軍團的上下級關系也相對明確。要是放在第一共和國的時候,六個軍事保民官每天挑兩個輪值指揮,爭執不下時還要抓鬮決定聽誰的,簡直是拿士兵的性命開玩笑。
象炮陣地前。
萊狄李婭心醉神迷地盯著一顆顆被象炮拋出的石彈,目光追著它們一直延伸到三個斯塔迪亞之外的中城要塞城牆。
觸手怪躲在她的劍柄上,在心里做了個撓頭的動作。
這...正常嗎?
不過聯想到她幾天前在戰場上的神勇表現,他覺得...這就算是病恐怕也治不好了。
唉,以後多注意注意,別讓她發展成反社會人格吧。如果只是單純享受敵人被屠殺的感覺,在這個時代里好像也不算多麼不能接受的癖好。
不過這象炮確實很帶感...操控象炮的士兵轉動絞盤放下彈袋,副填彈手將泥土聚起,主填彈手將泥土化為石彈,最後石彈在配重的拉扯下衝天而起。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給觸手怪一種炮組填彈的既視感。而石彈飛出的畫面甚至比炮彈出膛的壓迫感還要強,讓人深切體會到戰場上“大即是美”的獨特美學。
正當他們接連被象炮粗獷的美征服時,傳令兵的喊聲突然傳來。
“准備攻城!等待信號,准備攻城!”
“他在說什麼?”萊狄李婭困惑地蹙起了秀眉。
“我不道啊。”觸手怪也莫名其妙。
別看象炮轟得熱鬧,現在中城要塞的城牆可還好好的,根本看不出有城破的跡象。
而且這命令本身也有問題,等待信號,等什麼信號?
准備攻城,有多長時間准備,准備什麼?
但正當所有人都為這沒頭沒尾的命令感到迷惑時,突然一股令人恐懼的魔力波動在軍陣中央升起。
所有柔錫以上的人都在一瞬間感知到了這股波動。
沒有煉魔的人缺乏對魔力的敏感性,但很快也用肉眼感受到了這股偉力。
因為中城要塞旁的一座山頭,正在傾斜。
仿佛是西安德(風神,九大神之一)撕裂了天空,又如同是達拉安特(土神,九大神之一)破碎了大地,一切都在震顫,歪曲。
群山在無上的偉力下戰栗,百獸咆哮著奔騰,群鳥驚叫著高飛。
一株株參天的古木被蠕動的大地連根吐出,掩埋在泥土下的山岩發出清脆的爆裂聲,在看不到的地方裂開一條條縫隙。
震天的巨響突然自山體內傳出,聲浪如海嘯般向四周噴涌,帶出陣陣呼嘯的狂風。
山,折了。
泥石呼嘯著,像海浪一樣流瀉而下。
咆哮的聲浪席卷過路穆人的陣地,巨大的衝擊力幾乎要將健壯的路穆軍人像玩具一下拋上天空。
而更令人目眥欲裂的,是那被生生折斷的山體。
就如蓋在單耳陶罐瓶口的陶蓋,輕易便遮蔽了雲和天。
它到底有多重?一萬磅,十萬磅,還是一百萬磅,一千萬磅?
沒人清楚,那也不重要了。因為不管多重,它都絕對能在中城要塞的城牆上砸出一道大口子。
震耳欲聾的碰撞聲中,斷山轟然落地。
觸手怪很想欣賞一下這堪稱火星撞地球的一擊下城牆被衝得支離破碎的過程。
然而他是無法如願了,因為在那之前,地上的塵土和碎石就已經被激起,化為了一朵灰色的蘑菇雲。
他萬萬沒想到,他來到異世界第一次見到的種蘑菇,不是什麼地爆天星類星天隕,而是簡單粗暴的大質量物體碰撞。
在這仿佛能將世界淹沒的滾滾塵暴中,萊狄李婭只來得及從馬背上跳下,死死護住觸手怪附體的大劍。
就連戰馬此時也失去了平日的威風,甚至連在恐懼中逃跑都做不到,只能在狂風和沙塵中勉力支撐,被這凶威嚇得兩股戰戰,四蹄發軟。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震蕩的余波才漸漸散去。
還不待人和牲畜緩口氣,進軍的號角聲便響了起來。
所有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舉起武器准備登城。
好像已經不能叫登城了,就這架勢,不看都知道,中城要塞的城牆已經完全不具備防御能力了。
觸手怪難以置信地回憶著剛剛那一幕。哪怕沒有人說明,但通過一些小小的聯想,他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這個堪稱毀天滅地的魔法是誰完成的。
那就是背負了拔岳者這個名號的忒厄里。
不愧是以拔岳者為職業的男人,果真有拔山傾岳之能!
不知道自己到了淨金,是否也能有如此本領?
浮想聯翩之際,他不禁開口問萊狄李婭:“萊狄李婭,剛剛那是忒厄里的手筆麼?淨金都這麼可怕嗎?”
“應該是了,這就是淨金的威能...”萊狄李婭的語氣里帶著憧憬和崇拜。
絕對的力量令她敬畏,但更令她向往。
她相信終有一天,她也能看到那一邊的景色。
“真的?直接掰斷一座山頭?”盡管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但是觸手怪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聽了他的話,萊狄李婭也有點猶豫了:“也許...是拔岳者格外擅長這個?嗯,而且說不定有拔岳者中隊的輔佐...”
她又想了想,開始越發肯定起來:“父親和我說過,淨金足以直接決定萬人級別戰爭的走向。但如果是這種級別的魔法,十萬人的軍隊恐怕都會被衝散...所以這應該是由於他正好擅長,又有其他法師的輔助,才能做到這一點。”
這種說法讓觸手怪松了一口氣,事實總算不是太離譜。雖然每兩個階位都是一次質變,但萊狄李婭距離掰開一座山頭的距離也太遙遠了點,怎麼看也不是兩次質變能達到的。
不過有機會還是再找克里圖特問問吧,這可是直觀感受這個世界次頂層戰力的最好機會。
這時傳令兵又適時地開始四處吆喝,說總督閣下許諾,雖然這次敵人的城牆已經完全被攻破,但第一個進城的人仍然能有兩千五百第納爾的賞賜。
這賞格比正常第一個登上城頭的獎勵少了一半,但也堪比一位百夫長一年的薪水,足夠一個普通大頭兵奮斗將近十年。
全軍立馬都興奮了起來,尤其是三十三軍團的老兵痞,一個個摩拳擦掌,嗷嗷叫著就衝向了中城要塞。
城里的守軍大多已經在剛剛的衝擊中被生生震死,有活著的也已經被剛剛神怒般的災厄嚇破了膽,動都動不了一下。
士兵們歡呼著衝入城中,開始在被灰塵蒙住的要塞里四處搜刮。
但很快他們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因為這里根本沒有任何油水,除了石頭,灰還有屍體,什麼也搜不出。
軍官們統計完數據更樂不起來,尤其是烏里留斯。
“他們就這麼跑了?”聽完匯報的他難以置信地大喊,胖胖的手指惡狠狠地指向殘破不堪又空空蕩蕩的中城要塞,“就這麼跑了?什麼也沒留下?”
別說他了,一旁的忒厄里,克里圖特等,也都陰沉著臉。大概只有皮里蓋烏斯的臉色好看點。
也無怪他們如此,當你自以為識破了敵人的詭計,下定決心狠狠懟了一拳,卻發現這一拳打到了個稻草人身上的時候,換誰心情都不會好吧。
統計屍體和俘虜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因為韋德人一共就留了三百人守城。
戰利品更不用多說,哪怕一粒小麥都沒給剩下。唯一的收獲大概就是要塞內一些痕跡尚新的燒痕,證明韋德人燒毀了一些帶不走的物資。
干脆利落到令人心寒。
“只能說我還是小看那位主母了。”皮里蓋烏斯嘆了口氣,“她可能從攻下這里開始,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備...”
“閣下,恕我冒昧,我覺得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克里圖特說道,“韋德人對我們的支援完全沒有防備,既然連最基本的警戒心都沒有,他們又有什麼早早做好撤退准備的動機?”
“而且,既然一開始就想要撤退,他們為什麼還要圍攻塔盾要塞?”烏里留斯也不相信這個推測,“這完全是白白浪費士兵的生命啊。”
“對於這個問題,我有一點猜想,不過大部分只是捕風捉影的揣測而已,所以先讓我說一說一些大致可以肯定的猜測吧。”皮里蓋烏斯似乎准備長篇大論一番。
“首先,我希望諸位好好想一想,哪怕韋德人今早剛剛撤出要塞,從他們撤入,到今天撤出,能有多少時間供他們做准備?”
“我想,至多也就兩天。這麼點時間倉促間根本來不及清點中城要塞內的庫存,所以哪怕只是看事實,他們也一定早早做好了撤離的准備。”
“這其實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種種跡象都表明那位站在幕後的主母不但詭計多端而且思慮縝密。這種人習慣性地在後方留幾百人准備後路,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既然她心思縝密,為什麼又會被我們偷襲?”塔里曼圖斯忍不住問道。
“因為她料不到傳訊術這種文明世界的手段。”皮里蓋烏斯淡淡地道,“就像我們打仗時從不會考慮會有神明插手一樣。”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怪,好像在暗示自己之前的失敗。
但在場的人都沒有在意這種語氣,而是紛紛陷入了沉思。
“那看來她也並非沒有弱點,甚至弱點很致命。”忒厄里用他那冷淡沒有起伏的語氣分析道,“只要充分利用魔法,就能讓她猝不及防。”
“不錯,而且還有一點,我懷疑這位主母其實並沒有很多帶兵的經驗。”皮里蓋烏斯笑著道,“諸位,就算你們不知道傳訊術的存在,也確信敵人沒有派出過任何信使,難道你們就會讓自己的側翼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敵人面前嗎?”
所有人都搖起了頭。韋德人那時候至少已經在場面上占盡了優勢,這時候求穩是人類的本能,誰會在勝券在握時主動暴露,或者說,創造自己的弱點呢?
“所以,我覺得她缺乏某些常識。”皮里蓋烏斯大膽地道,“這可能會讓她忽略很多東西,哪怕她謹小慎微,善於謀劃。”
“那麼我們該如何利用這一點?”克里圖特問道。
“比如,我們可以立即出動,追擊韋德人的部隊。”塔里曼圖斯突然激動起來,胸脯都開始上下起伏,“他們如此急迫地逃離和拖延時間,一定是因為援軍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而既然她缺乏經驗,那肯定不知道如何在攜帶大量輜重的情況下保持嚴密的陣型。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我不這麼認為。”皮里蓋烏斯反對道,“擺陣不比權變,只是擺出防守姿態,完全可以鸚鵡學舌,照搬照套。只有像之前那樣,趁她需要思考的時間突然殺出,才能真正讓她猝不及防。”
但是他這套空洞的理論根本沒有人理會。大家都已經紅了眼,一方面為被一群野蠻的韋德人擺了一道感到羞辱和憤慨,一方面也為近在眼前的補給感到眼饞。只要拿下這批補給,就根本不用等待後方笨重的輜重隊伍,完全可以乘勝追擊,把軍心大亂的韋德人殺個對穿,打到他們的老巢去,擄掠無數俘虜和財物。
利益和眾望的雙重趨勢下,烏里留斯最終拍板,立即出城追擊,一定要在援軍趕到前將韋德人擊潰!
雖然已經連續撲空兩次,還急行軍了三天,但士兵們依然忠實地履行了命令。
主要還是忒厄里傾岳這一幕太過震撼,讓大家都充滿了莫名的信心,強行將士氣扭轉了過來。
行軍路上。
觸手怪看著四周灰頭土臉,眉目間還帶著些許疲態的士兵們,不由得憂心忡忡:“這樣真的能打贏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萊狄李婭有點不確定地道,“嗯...韋德人現在體力也好不到哪去吧?他們應該也沒有時間休息才對。”
“希望如此...”觸手怪心里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也不好說什麼。
說疲憊之師吧,今天晚上還有一次休息的機會,能讓士兵們好好睡一覺。
說孤軍深入吧,這可才剛出篤里安行省的大門,大家對地形都還很熟悉。
條件似乎不算太糟糕,但就是讓人沒來由的心慌。
也許這就是那位主母的厲害之處吧,她層出不窮的奇招詭招已經讓觸手怪在潛意識里產生了恐懼。
依靠魔法,軍團很快就鎖定了韋德人的位置,離要塞只有三十羅里左右。考慮到他們攜帶的大批物資,兩天三十羅里已經是非常快的速度了。
理想的狀態是今天先走個十羅里,明天追一天,後天白天就可以和韋德人決一死戰了。
那時候韋德人充其量也就走了四五十羅里,還在玫德李長城附近的平原范圍內,正好是決戰的好地方,也很難遭遇什麼埋伏。
趁此機會,觸手怪又花了點時間學了一下變化系魔法,順便找克里圖媞婭打聽了一下關於忒厄里傾岳的細節。
結果不出所料,這次震撼人心的魔法是經過長時間的儀式,輔以拔岳者中隊全員六十人的配合,再加上拔岳者軍團鷹旗象征的奧德里昂平山傳說的額外加持才做到的。
這讓觸手怪不禁感嘆路穆的財大氣粗底蘊深厚,一支單獨的常駐軍團便能以蠻力摧垮城牆。雖然占了地利等便宜,但這純粹的力量依然令他心生向往。
很快,時間就來到了第二天晚上。
因為要抓緊時間休息,營地的工事只是一堵用魔法草草壘成的石牆。
此時軍隊距離韋德人已經不足十羅里,明天正午前應該就可以追上。
每個人都抓緊這最後的時間休息,此時營地中已經是鼾聲四起。
然而,某個人卻在此時輾轉反側。
“……”無法入眠的萊狄李婭直勾勾地盯著正躲在角落里研究魔法的觸手怪,湛藍色的眸子幽幽地閃著光,像一只黑夜里的貓。
“……你怎麼了嘛?”觸手怪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只能放棄自己的學習。
“特雷迪烏斯,我好…難受。”萊狄李婭的語氣里帶著糾結和痛苦,就像身患隱疾的病人一樣。
聽到這話,觸手怪急忙扔下手里的筆記,爬到了萊狄李婭身邊。
“哪里難受,是不是發燒了?”他手忙腳亂地將一條觸手伸張萊狄李婭的額頭,“好像是有點熱?要叫醫師嗎?”
“噗嗤。”他這幅樣子逗得萊狄李婭笑了起來,“柔錫哪有那麼容易生病……”
“啊?那是怎麼回事?”觸手怪一臉懵。
“我感覺有一點……興奮。”萊狄李婭伸出自己白嫩的雙手捧住他,輕聲說道。
“興奮?”
“嗯。一想到明天要上戰場,面對成片的哀嚎的敵人,還有他們的血與斷肢,我就……興奮的睡不著。”
“???!!!”觸手怪大驚失色。
這,這是病吧?
“那……”他試探著問道,“我該怎麼幫你呢?”
“你願意幫我麼?”萊狄李婭問道。
“當然,這是我最應該做的事。”觸手怪溫柔地說道。
這句話剛說完,他就感到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般壓來。
等他回過神時,眼前已經是一對圓潤飽滿的白晃晃了。
他抬起頭,便看到了萊狄李婭那張已經染上緋紅的俏臉,正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灼熱的呼吸從她的櫻口中吐出,騰騰地打在他身上。
...所以不是發燒而是發騷了麼?
話說你的衣甲是什麼時候脫掉的啊!
已經有點習慣了這種逆推的觸手怪冷靜地在心里吐槽。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解決方式?”
“是的呢~”萊狄李婭露出一個強氣又嫵媚的笑容,雙臂撐在他身體的兩側,“只要把多余的情緒消耗掉,就能睡著了吧?”
...這話讓觸手怪想起了前世聽過的某個冷笑話,“考試前睡不著的話做愛到睡著就可以了。”
他伸出四條觸手,環住了萊狄李婭纖細的腰肢,輕聲問道:“但是萬一累到了你...”
萊狄李婭沒有回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也是哦,自從萊狄李婭晉升三階,她就再也沒因為做愛而疲憊過了。
一股莫名的悲涼涌上心頭。
於是,觸手怪伸出觸手撕開一張隔音屏障卷軸,同時給自己上了肌體激活。
笑容再次爬上萊狄李婭的嘴角,她捧起一條觸手,伸出粉舌耐心地舔舐著。
耐不住性子的觸手怪直接伸出一條觸手,探向她早已泥濘不堪的陰部。
才剛剛接近穴口,觸手怪就已經感覺到陰唇和肉壁狂熱的歡迎。
朝夕相處了四個月,萊狄李婭的身體已經深深銘記住了觸手怪給予的快樂。
肉欲與情愛混合在一起,讓這種已經成為條件反射的直覺被成倍放大。
當有了欲求時,哪怕只是嗅到觸他味道,感受到他的溫度,觸摸到他的皮膚,萊狄李婭的身體都會不可抑制地亢奮起來。
就像現在這樣,觸手只是輕輕擦到下體,身體就已經自發地作出了反應,陰唇顫抖著翕動起來,陰道盤絞收縮,甚至連子宮內都火熱發燙,被情欲從里到外浸透。
萊狄李婭的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迷蒙,一雙媚眼不自覺地看向觸手怪,螓首微微一歪,無聲地祈求著插入。
觸手怪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邀約。
只是微一用力,觸手便輕易沒入了已發情濡濕的肉穴。
“哦!”萊狄李婭的身體猛地一跳,發出了欣喜又誘人的嬌吟。
肉壁上千層萬疊的褶皺歡呼般纏上,蜜液被不知疲倦地分泌出來,洗刷潤滑著觸手與肉壁的交界。完美契合、相性絕佳的形狀讓觸手四周的媚肉都綿軟起來,柔情萬種地磨蹭被包裹的觸手,讓沒有毛孔的觸手怪都產生了一種毛發根根豎立的錯覺,只覺得這綿柔緊實的肉穴仿佛要將自己的靈魂都生生吸入。
這份溫柔和舒適,甚至更甚於剛剛被捧起舔舐的感覺。
如果說以前萊狄李婭的陰道只是出於對快感的渴望在本能地索求觸手的話,那現在這份求取里又多了一份蜜意和纏綿。
觸手怪抽插起觸手,同時將其他觸手伸向她的側腰等性感帶,輕柔地摩挲。
被魔法加持的觸手有力地衝擊著宮頸,每一下都讓子宮和陰道從內到外漾起一圈圈澎湃的肉浪。層疊皺縮的肉褶被粗糙的外皮和顆粒狀的凸起挾帶著蜜液和摻雜著媚藥的粘液來回洗刷傾碾,整條陰道都開始抽搐痙攣,被這暢快淋漓的快感迷得神魂顛倒。
這力度恐怕足以捅穿普通人的子宮並將內髒攪得一團糟,但對萊狄李婭堅韌的肉體而言,卻只是恰好搔到癢處。
“哦,哦,就是那里,再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
她忘情地嬌吟著,覺得自己仿佛是一條在快樂海洋的浪尖上飄搖的小船。全身的肌體似乎都要融化,身體如同從九重雲外跌落,但那穿過背脊直達顱腦的酥麻卻又更甚於失重。赤裸的嬌軀早已染上潮紅,嬌軟無力地傾倒,她只能緊緊摟住觸手怪的軀干,似乎這就是這片海洋里唯一的錨點,是她行將迷失的靈魂與此世僅存的聯結。快感仿佛能通過觸手猛烈的撞擊直擊心靈,每一次抵到宮頸,就有一陣酸麻通過子宮傳遍腰腹和臀胯。一條觸手按壓住她的小腹,揉捏著已經完全癱軟的腹部,和抽插的觸手配合著從內外兩側同時給予刺激。這讓宮頸處的衝擊仿佛被鎖在了小腹內,快感如回響般在體內不斷升騰,讓萊狄李婭的後腦發酥發脹,幾乎要連理智都被扯個粉碎。
有了上次的經驗,觸手怪對肌體激活的駕馭能力強了許多,力度和分寸的拿捏也越發准確,萊狄李婭的反應也明顯更熱烈。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在兩個多小時後,他還是敗下了陣來。
依然是四次吃撐,沒有絲毫的進步。
“呼,呼...”剛做完劇烈運動的萊狄李婭大口地喘著氣,乳酪般的胸脯上下起伏。甜美熾熱的吐息自鮮紅的唇瓣間呼出,打在觸手怪的身上。
她躺下身,緊緊抱住觸手怪,熱情地擁吻。
“特雷迪烏斯,你今天真的好厲害呢,我非常舒服哦~”她的藍眸里閃著光,就連兩腿間那尚未完全閉合的恥丘都意猶未盡般地翕動了兩下,像是要印證這句話一樣。
“是嗎,有這麼厲害嗎?”本來還有點失落的觸手怪立馬精神了起來。
誰不喜歡被心愛的女人說厲害呢?尤其是在你已經開始自我懷疑的時候。
“當然。你每次頂到……”說到這里,萊狄李婭俏臉一紅,“……頂到,那里的時候,我都感覺…子,子宮…子宮像要融化了一樣。”
這幅羞於說出羞人部位的樣子實在太過可愛,觸手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頰。
“還會更厲害的。”他豪情萬丈地說道,“說不定這兩個月,我就能再進化一次...”
“我很期待。”
萊狄李婭伸手抓住他的觸手,眼里滿是柔情。
他們彼此凝視著,空氣里滿是甜蜜的靜謐。
過了片刻,萊狄李婭才突然發話。
“特雷迪烏斯。”
“嗯?”
“抱我。”
“???”
觸手怪一頭霧水,但還是伸出自己全部的八條觸手,環住了她的脖頸,腰,臀和大腿。
感受著身周的柔軟和溫暖,萊狄李婭全身都放松了下來,愜意地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哦。”她夢囈般呢喃,“我……睡啦。”
說罷,她的鼻息就已經變得均勻,竟真的睡著了。
觸手怪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這也太任性了,他本來還打算晚上研究一下魔法呢。而且像這樣抱著,明早被法蘭娜發現了怎麼辦?
雖然法蘭娜好像也已經感覺到些什麼了,畢竟小姑娘比較早熟,確定關系後他們私下里又老是眉來眼去的,什麼也沒看出來才是件奇怪的事。
罷了,大不了到時候就攤牌吧,這種事應該不至於過度傷害法蘭娜的感情。畢竟這和一直對自己很好的叔叔突然成為了後爸不一樣,萊狄李婭可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男朋友和丈夫的…
嗯,倒是有個連她汗毛都沒碰過的前未婚夫。
他叫什麼來著?嗐,算了,也沒必要知道。
觸手怪胡思亂想著,很快倦意就涌上了心頭。長時間的肌體激活令他的體力有些透支,即便在抽取了來自萊狄李婭的大量能量後也無法緩解。他調整了一下姿勢,保證自己能在睡夢中也盡可能地給萊狄李婭提供最溫暖的懷抱,這才屏蔽了視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