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從天空中垂落,烏雲遮蔽天穹。
雨很危險,夜也很危險。
星星不在雲後,她們藏進雨幕里,降臨人間。
食腐的鳥叫囂,蘑菇腐爛,腐爛的蘑菇上長出更小的新蘑菇。
松鼠跳進連通的樹洞,從一片森林逃逸到另一片森林,播撒樹種,種子不停的滲血,吸引禿鷲。
花兒誘騙花泥,屍骸被晚風剃去血肉,根系纏繞白骨。
別有用心的人也不在雨夜出沒,因為那是星星的獵場。
無知的麋鹿踏進水窪里的倒影,健碩的身軀同波光一同絞碎。
瀲灩平復,有些星星一直藏在那里。
湍急的河水下是漆黑的淤泥,淤泥中沉淀著文明的汙穢。
風雨愈急,我拉上窗簾遮擋夜色,連同麻雀的窺探一起。
橙黃的燈泡閃了幾下,打了個哈欠,從另一顆燈泡閃瞎自己後,它就一直這樣無聊。
時鍾小姐踱著步子,從十點到凌晨一點,又退回十點,又發起小脾氣。
寫下天氣的空白日記擺在桌面前,黑夜不會停,明天也不會到,時間總有很多。
床喝了酒,搖搖晃晃發著瘋,不讓我休息。
枕頭總想偷偷悶死我,我知道。
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我拿起手中的手絹,包裹住小球,扎了個晴天娃娃。
細膩的絲絹繡有暗紋,散著暗香,總令人回想起少女的模樣。
筆鋒懸在半空,還缺眼睛和嘴巴,不舍得落筆。
沒有娃娃,危險的雨就不會停。
把筆扔向書桌,鋼筆甩出墨水,濺出汙漬,筆杆跳進筆筒,嘻嘻鬧鬧。
輕輕把手絹折疊,指尖的溫軟帶來柔情,壓住煩躁。
不由湊上前,手絹碰觸鼻尖,淺淡的香氣軟了筋骨。
書架的書沒有交談,床嘟囔著胡話,衣櫥里傳來碰撞聲,他們又在打,天知道男孩子的衣櫥能起什麼矛盾。
有點想念貓,女孩的貓。
貓吃了影子,喝光牛奶,我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將它留住。
又剩下我自己了。
老舊的唱片機安慰我,轉台起舞,折斷的針尖空懸,他早就啞了。
從我小時撿到起,老唱片機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傴僂的身軀換了又換,我到底還是沒有修好他。
我知道這里是夢,危險的夢,夢里我也是孤身一人。
日記開始自己寫些東西,窸窸窣窣,她寫下的故事和我一樣乏味,橡皮看一點擦一點,自動筆抱怨不停。
好困,先天之炁的調和幾乎榨干了我的心念,血肉中的精氣和內息一同枯竭。
多少救了一個,不算太虧。
眼皮開始很早就開始打架,那時候小時鍾還沒有這樣反復無常。
喂了最後的兩個電池,時鍾小姐也只是不情不願的多走了一會,我的時間感已經被她的步調徹底攪亂了。
這樣熬下去遲早會迎來死亡,柔軟的被褥告訴我需要休息,我不太敢信她,她和枕頭走的最近。
比星星更可怕的暗影潛伏在安全屋外,影子想做內奸,貓把它吃掉了,我知道還有別人也想這麼做。
當我睡去,它就會打開門,或許在那之前我就會死掉。
我現在還不太想死,所以也不太敢睡。
手里的咖啡杯滑落,杯子的痛呼把我從迷蒙的睡意里驚醒,咖啡早就喝完了,不然地板又要數落我一天。
太陽穴有點疼,是神識在鬧,無數個我構築出議會,討論有關綺小姐和小幽的問題。議會代表被選出,選出的代表被淡粉色侵染,侵染的我已經不是我。
議會被推翻,無數個我開始吵鬧,皓足虛影從神社起就扎根識海,遮蔽紫府上空,散發著奇異幽香。無數觸須如蟲蠕沉浸在足底,畏畏縮縮,它們開始展開公投。
輕嘆一口氣,無數個我不知道在抽什麼風,毫無疑問的形式主義,公投的結果在開始前就已注定。因為現在的我看到那幾乎侵占了大半個紫府的白嫩裸足,完全生不出半點驅逐抵抗的心思。
在公投結束前,我努力把視线從足趾移開,不知是否是錯覺,那虛影比之前更加真實誘人了。
如果不是床偷喝了最後一壇烈酒,我現在也能有些別的事情做。
雨聲滴答滴答,像血在滴,里面滲著慘白星光,它們找不到我,它們也在怕。
從書桌掏出一本練習冊,這是屋子里少有的沉默者,枯燥的純粹數學概念連困倦都壓住幾分。鋼筆跳出來跟我一起看,很快他耐不住性子打起盹,所以我大多數都是和鉛筆一起做題。
鉛筆不在筆筒,她自稱去游學,然後消失在上一個雨夜,從那以後我再也找不到她。
我的武道天賦不算強,身體底子也不好,小時候有想過放棄武道,師傅沉默了一宿默許了我的選擇。那天晚上師傅偷偷喝了許多酒,那次他真的醉了。
日日修行,我和師傅都再沒提過這件事,只是師傅再沒過多要求我。
除了武道,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以仰仗了。死命的學習落下的課程,死命的學,越是學習就越是感覺到才能所限,數理基礎松松垮垮,我是沒有才能的人。
綺小姐和小幽大概能很輕易的做出這幾道群論的題目吧。
嘴邊掛上笑,無意識的摩挲手中的手絹,思緒被輕重不一的敲門聲打斷。
“梆梆,咚梆梆,梆梆,咚咚咚,咚。”
“誰?”屋子里一下安靜下來 ,鋼筆跳回筆筒,時鍾停轉,衣櫥里再無聲響。
隱約雷鳴。
“哇,大哥哥果然藏在這里,全身都濕透了快讓小幽進去。”女孩的聲音讓我倍感親切,但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這是陷阱,沒有比這更淺顯的陷阱了。
“小幽?”
“嗯嗯,凍死了凍死了,這可真難找。阿嚏!快讓小幽進去。”
“抱歉,我不能確認你是不是什麼別的東西,在我的夢里發生什麼都有可能。”我頓了頓,“如果真的是小幽找到這里,那她一定可以原路返回,請回吧。”
“不要,快讓我進去,把女孩子擋在雨里,大哥哥可是會直接被判出局的。”
“怎麼樣都好,回去吧,這里是我的夢,你不屬於這里。”
“姐姐在外面等你哦~”
“……”
“她已經在床邊陪了你一整天了。”
“……我現在精神不太好,休息一段時間就出去,請轉告綺小姐讓她不用擔心。”我揉了揉太陽穴,神識們已經分裂出了四個不同政體和一個崇拜少女足裹的宗教,玩的可真開心,“你知道的,對我來說,安全屋外的一切都不可信任。”
“我不管,讓小幽先進去,你不會以為這破屋子攔得住我吧。”女孩話音一轉,“還是說,大哥哥在偷偷做羞羞的事情?”
“不行就是不行。”我語氣平靜,太陽穴愈發刺痛,好想一睡不起,困倦的精神根本不能支撐我上浮到意識表層。
“我很累,讓我休息一下吧,小幽。”
門外的聲音停止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動靜,應該是離去了。那或許是小幽,又或許是我潛意識所化成的怪物,我不能出門,門外有東西想吞噬我。
長嘆一口氣,走到窗變掀開一角窗簾,玻璃映照出我憔悴的面龐,不知風雨幾時消。
我與女孩四目相對。
頭發、衣襟全部被打濕,發絲貼在臉上,輕薄的衣衫倍顯單薄,只有明亮的眼睛純粹無暇。雨水從下巴滴落,葉月幽打了個冷顫,瑟縮著脖子衝我露出笑。
她衝我說了什麼,只是唇齒開合,聽不見聲音。
我們又來到門前,薄薄的木板堅不可摧。
“有點丟人,這破屋子真的把小幽攔住了。”女孩的聲音里帶著點小情緒,說完又自己笑起來。
想起剛才看見的落湯雞,我笑不出來。
“冷嗎?”
“有一點。”她的語氣高揚。
“為什麼不回去。”
“因為小幽感覺,走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大哥哥啦,大哥哥的情況不太妙吧。”在我看不到的門外,女孩臉上的笑容流逝。
“……嗯。”我靠在門上,“也沒那麼糟,別指望跟我打同情牌,你沒法證明自己不是我潛意識里什麼別的東西。”
“可是外面真的很冷呀……”
可以想象女孩縮成一團抱起雙膝的樣子,心底的柔軟被撥動。屋檐悄悄伸出一尺,遮擋雨幕。
“這里是我的安全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放外人進去的。”我有點苦惱的說。
“……我知道了。”
“所以,快回去吧,我的夢里可沒有煙花給小幽看。”
“小幽是外人,對吧。大哥哥肯為了一個外人不顧自己死活,好棒好棒。”捧讀聲和巴掌聲,女孩也靠著門。
“這不一樣,小幽……”
“之前在人家腳下爬的時候還叫小幽大人,像條狗狗一樣,主人怎麼也不能算外人吧~”女孩的語調微微上揚,托著長音。
“等等小幽,你在說什麼呀?!”日記本豎著耳朵聽,被我一把合上,兩手堵住她的雙耳。
“大哥哥不會忘記了吧,在人家腳下搖尾乞憐時,一股快要被玩壞的表情呢,噗。”女孩注意到我的異樣,開始故意撩撥我的羞恥心。
“別胡說。”我壓低聲音。
鍾表小姐似乎明白了什麼,鄙夷得看我一眼,用力砸出兩顆舊電池。
“胡說?哼哼哼。”女孩理了理被打濕的頭發,“被小女孩的腳嚇得痛哭流涕,主動求饒的大~哥~哥~”
“小幽!”
“叫主人!”女孩直接喊出來,風雨都寂靜了片刻。屋子里的物件都睜大了眼,豎著耳朵聽著我的公開處刑,小日記本試圖掰開我的手,徒勞無功。
“哦,差點記錯了,是對著小幽的腳掌喊主人。大哥哥可是非常卑微的對腳掌大人求饒,求它高抬貴趾,放掉那條小蟲子的”
“要不要和你的襪子大人對峙一下,它可是很樂意撬開大哥哥的嘴呢,用你最熟悉的方式。”
台燈低著頭,亮亮的小腦袋冒起熱氣,這些話語對她而言太刺激了些。被褥和枕頭私語,不時傳來戲謔的目光,如芒在背。
“住口……”我臊的要命,臉上火熱,如果不是小幽腳下留情,我早就被女孩馴服在腳下了吧。
“求我呀,要和以前一樣用上敬語哦。”一定要讓大哥哥重新喊出腳趾大人才行,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不然以後姐姐如果偏他,自己該怎麼辦。
私語聲漸大,各處的目光也愈加詭異,不能讓小幽繼續說下去了。我猛然拉開門,依靠在房門的女孩跌倒在地。
責怪的話語在女孩濕透的衣衫前毫無力度,她輕輕顫抖著看著面無表情的我,不知是冷還是怕。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小·幽·大·人。”一字一頓,我看著她。
“お邪魔します(打擾了)。”女孩眨眨眼,一溜煙跑進屋內,我關上門,私語停歇,所有人都在觀察葉月幽。
女孩蹬掉了滴水的鞋,鞋子幾下跳進鞋架,小腳踩著濕漉漉的絲襪,在地板上留下腳印。
嘮叨的地板沒有數落,葉月幽四下張望,半點也不客氣:“沒有浴室嗎?好小。”
“沒有。”取下潔白干淨的毛巾,按在小幽頭頂輕輕擦了幾下就被女孩自己搶過去。
“吹風機也沒有?”她皺著小鼻子,擦去滿頭雨水,用毛巾或打了個結包住頭發。
“真是抱歉,沒有。”拿起日記本敲擊女孩額頭,一人一書發出兩聲痛呼,“我可不是請你來做客的,現在道歉還來得及。”
“道歉?”女孩滿臉無辜,扭捏的並起腳,對著房間里的小家伙們眨眨眼,“小幽說的可沒有半句假話呢,當人家的腳奴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大哥哥其實很心動吧,小幽也很樂意哦。”
“喏。”她把一只腳邁出半步,純白的絲襪被打濕成半透明,蜷縮的腳趾帶著小女孩的羞澀,糟糕的誘人。
明明是居高臨下,卻感覺矮了葉月幽一頭。隨著女孩探足的動作,我的內心驀然傳來一股悸動,雙腿的力量轉瞬抽離,竟有種跪倒下去的衝動。
分不出小幽是否是在說笑,我繃著臉,這樣才不會露出狼狽的表情。許是我的沉默和注視得到了結果,僵持中,女孩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淡下來,最後是有些忐忑的表情,手指絞動著濕漉漉的衣袖,就行在神社時。
“……大哥哥不會真的生氣了吧。小幽,小幽就是開個玩笑……”女孩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局促的低下頭,“那大哥哥過來,小幽道歉,原諒我好不好……”
葉月幽的衣袖在滲水,打濕的和服分外單薄,還好這只是我的夢,醒來應該不會感冒。又想到女孩在危險的雨夜之夢中躲避了許久,我就有點心軟。
到底是不放心我才闖進來我的夢,到底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我彎下腰,把手放在女孩包好的頭上,濕潤潤的。好像更疲憊了,我想著怎麼勸女孩回去。
淡淡的甜香襲來,才發現女孩的手臂已經環住我的脖子,踮著腳尖貼在我耳邊。
“ねぇ(ne)~”小小的女孩說著軟軟的話,輕輕揶揄,“這間安全屋有很多有意思的小家伙,它們都很好奇呢。大哥哥如果不想在這里被小幽大人踩在腳下調教,露出不成體統的樣子,就要乖乖原諒小幽哦~”
臉上的表情僵住,脊背微涼,時鍾小姐狐疑得看向我,似乎感覺哪里不太對勁。脖頸的纖細手臂更加用力,濕熱的氣流打在耳廓。
“3——”
“2~”
女孩的聲音愈發婉轉,靈巧的指尖在我的脊背打轉,被觸碰的地方感到一陣惡寒。
“0!”
“我知道了!下次,下次可不許再調皮了,這次就原諒小幽吧。”心砰砰跳起來,聲調都不由得高昂了一些。
女孩頭頂的毛巾則把我們的對話聽了個透徹,潔白的身軀染上了一層淡粉色,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欸……”葉月幽的嘆息里流露著淡淡遺憾,似乎很希望我拒絕這個提議。氣流吹拂,在我耳里又是另一種滋味。
“謝謝大哥哥。”女孩松開手,甜甜地笑,還未等我有所反應,小手已經解下和服帶板,衣襟一下子變得松垮垮起來。
“等等小幽,你干什麼?”
櫻色和服扔在地上,純白色的內衣緊貼女孩身軀。
“總不能一直穿著濕衣服吧,內衣也是,都濕透了。”女孩滿不在乎的開始解下內衣,圓潤的肩膀最先裸露。
慌忙轉過頭,日記本張開一條縫,被我死死壓牢。鋼筆探出筆筒,只露一點頭,茶杯震顫,書架的書吵鬧起來,放屋里亂成一團。
吊燈看不下去,不情不願的閉了眼,整個房屋里只剩下仰頭偷窺的台燈還亮著光。小家伙把頭一蒙,整個屋子漆黑一片了。
屋里只剩下布料的摩擦聲,輕輕淺淺,卻分外真切。
“大哥哥不是已經徹徹底底看過一遍了嗎,就在昨天晚上,當時可沒這麼害羞。”
“……”
“哼,不承認就算了,小幽也不跟你計較。襪子也要脫掉,是小幽的襪子哦。”
p窸窸窣窣的聲響,腳掌在地板上移動的聲音,腳步聲隱隱帶著水意。
小幽跑來跑去在做什麼?黑暗里什麼都看不見,但黑暗里總有什麼正在發生。
“好了,現在燈泡被摘下來了,台燈也讓她休息了,果然還是黑乎乎的方便狩獵。”
“重新認識一下,小幽其實是大哥哥意識底層里最混亂的一部分哦,是本我、自我、超我之外的東西,你可以叫稱之為——心魔。”
女孩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卻,回蕩在漆黑的小屋里:“你不會真以為我是那個叫葉月幽的小鬼吧,居然真的就這樣將我帶了進來,看來從你思維中拼湊的這個形象,確實好用的很。無路可逃啦,笨蛋大哥哥。”
她說的沒錯,假如對方真的是我潛意識里的魔,現在和甕中捉鱉也沒什麼兩樣了。
“……你是我?我用小幽的樣子和我交談,好奇怪。”
“我是以葉月幽為原型,在大哥哥的認識中打撈而出的殘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幽和小幽並無區別哦。”
“本來小幽還真的沒有辦法,畢竟這里是你的夢,夢里是你的安全屋。我很好奇,大哥哥為什麼要打開門,果然是一個會被小女孩耍的團團轉的笨蛋吧。”小幽的聲音也不急,因為從她踏足安全屋開始,最後的阻隔已經不存在了。
“……我還是抱有一點僥幸的,萬一來人真的是小幽呢,畢竟她自稱夢之主,潛入我的夢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夸,繼續夸,不要停。”感覺女孩整個蓬松了起來。
“被堵死在意識底層,無法休息,無法補充魂靈,我堅持不了幾天。不,這里連時間的概念都沒有,時鍾小姐早就不干了,只要我感覺堅持不住,那就是死了。”
“至少現在走之前還能有個人和我聊聊天,我很滿足。開門時,我已經做好迎接一個怪物的准備了。”
“把女孩子形容成怪物,好過分。”女孩,或者說偽裝成女孩的東西用浮夸的語氣嗔怒,“那你認為人家應該是怎麼樣的?”
“就像《文尹子》里寫的一樣吧。”我回想起曾經看過的古書,“汝見蛇首人身者,牛臂魚鱗者,鬼形禽翼者,汝勿怪,此怪不及夢,夢怪不及覺,有耳有目有手有臂,怪尤矣。大言不能言,大智不能思。”
“好過分……小幽可是超級美少女的說,這樣過分的大哥哥殺掉也可以吧。大哥哥想怎麼死,色色的死法也是可以的哦,反正這片夢沒有第三人知曉。”
“我被你殺掉後會怎麼樣呢。”對方攤牌之後,我反而輕松了不少,某種程度上,對方也確實就是我。
“畢竟‘小幽’也是大哥哥意識的一部分,我會吞噬你的存在並成為你,你的記憶、情感、思維都將成為我的一部分,無論是新生的我還是現在的你,都是名為蘇重的個體。”小幽的聲音幽幽響起,“舊的消逝,新的誕生,不過那都和你無關了。”
這樣啊,不,應該說這樣才對。
“所以大哥哥想怎麼死呢,小幽感覺死之前稍微對自己坦誠一點比較好哦。”
“那就等我睡著之後殺了我吧,之前精神繃得太緊,現在只想好好做個美夢。”釋然松了口氣,“你會成為新的我吧,那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小幽不太明白。”沉默片刻後,女孩困惑的聲音響起,“不恐懼嗎。在這片混亂黑暗的夢里被我啃噬取代,大哥哥理應恐懼才對。”
“是嗎,我感覺反而是意識深處的恐怖怪誕,會變成小幽的模樣來騙我開門,這點更加奇怪吧。”
“因為大哥哥是那種會害怕女孩子腳的大笨蛋,沒出息。”女孩不滿的嘲弄了一句,“不要扯開話題!”
這麼明顯嗎……我無奈的笑。
“其實我感覺把自己那爛攤子丟給你,也挺不好意思的。我不怎麼怕死,但總是讓很多人失望。”
“師傅的事情,大陸的事情,好心的婆婆,那個有點口是心非的大叔,失望了很多次的朋友,還有之前多次不辭而別,我感覺如果是你,說不定能做得比我更好一些。”
“我真的很累,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總是一直逃。所以接下來麻煩你了。”
心魔,本質上也不過是另一個我。
“還有呢?”與我想象中的反應不同,女孩只是質問。
“還有呢?”那聲音更冰冷了一點。
“什麼?”
“還有最關鍵的葉月綺和葉月幽呢,大哥哥是怎麼想的。”
“你是不是喜歡我姐姐?”
張張嘴,我開口:“……我不知道。”
“那你還拼了命去救?明明等小幽死後陪著姐姐就好了,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把姐姐攻陷,到時候整個葉月家都是嫁妝,多棒。”
“可那樣,綺小姐會很傷心吧。”
女孩沉默。
“等你吃掉我後,大概就明白我是怎麼想的了。不過在此之前,請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真是狡猾的回答,但是我並不討厭這樣。”和之前四面八方的音源不同,是從正前方傳來的聲音,女孩深吸一口氣,“這個死法,小幽同意了。”
心弦一松,不僅長舒了一口氣。
“總是嘆氣,好運氣都好跑掉的。”手里被塞了什麼濕熱的東西,咚咚咚的幾下腳步聲,稍後是一個清脆的響指,柔和的亮光從台燈小腦袋上散發,將房間照得昏黃。“可不許聞哦,變態大哥哥。”
低下頭,手里的毛巾已經徹底羞成了粉紅色,熱氣從毛巾上冒出,星星眼分不出是暈還是醒。
而小幽已經坐在了我的床上,酣醉的木床如今一動不動,安分的出奇。暖暖的棉被溫柔裹著女孩嬌軀,露出圓圓的小腦袋,只有枕頭不安分的往女孩臉上跳,被伸出被褥的白淨小腳丫一下踩住。
小腿如玉,枕頭的抵抗換來的是女孩另一只裸足的鎮壓,掙扎的話語被足底封緘,留下兩個凹陷。
“好暖和好暖和。”注意到我的目光,小幽開口解釋:“放心啦,之前已經用毛巾從頭到腳擦過了,不會把床鋪弄濕的。”
所以毛巾才羞成那樣嗎,有點羨慕呀。
“這是我的床。”雖然大概過不了多久,這間安全屋就要換個主人了。
“哼——”她好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惡人先告狀。”
“去神社之前大哥哥有曬過被子吧,也不收回來,濕漉漉的。要不要猜一下,自己正躺在誰的床上?”
“小幽,還是姐~姐~”她在姐姐上拉著長音,眼里充滿謔弄,“大哥哥不會是故意的吧?”
嗚。腦袋一熱,在女孩的目光下低下頭,面頰發燙,不會是綺小姐吧——
綺小姐的床上,軟軟的被那股安心的味道包圍,干脆這樣一睡不醒好了。
女孩眼里,我的表情和剛才那塊毛巾一模一樣,好氣又好笑,小聲嘟囔了一句。
“男孩子都是笨蛋嗎。”
時鍾小姐認同的點了點頭,被子無奈地笑,小日記本若有所思。
枕頭想逃,足趾晃動著輕柔地卸去它的力氣,緊貼的足底肆意揉搓。女孩的氣息從足裹慢慢浸入,抵抗變成迎合,柔軟的枕頭被馴服成了合格墊腳。
小幽裹緊被子,心不在焉的想著另一件事,折斷的小指是她心尖的一根刺。
“大哥哥應該還記得在……”
“什麼?”
“不,沒什麼。”女孩嫣然而笑,“反正人家問什麼,你都會說‘吃掉我之後就明白了’,不如不問。”
“那小幽什麼時候把床鋪還給我,總不至於讓我在椅子上睡覺。”
“大哥哥就這麼急著去死嗎?”女孩看起來有點愁,“先給小幽找套衣服,要暖和一點的,小心別踩到地下的和服。”
“哦,哦。”繞過地上濕漉漉的和服,充匆忙打開衣櫥,老舊的大衣看著領帶,斜靠在最角落。羊毛衫冷哼一聲,運動衫毛遂自薦,被我拍開,暖和的……眼睛在小時穿過的印花棉襖上停留片刻又移開。
如果拿這個出去,小幽會當場殺掉我的吧。
沒想還能在這里看到,至少找一件不那麼土氣的。翻找了一圈,最後只能把目光移回純色的羊毛衫上,她眼里的厭惡更深。
這是一個朋友幫我選的,不久之後我就和她不辭而別,我們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聯系過對方一次,大概已經把我刪了。
暗道了一生抱歉,拿起羊毛衫,淺米色的針織袖口狠狠抽在我臉上,我沒有躲。
和我那個朋友性格一般無二。
之後她再沒有動作,也沒有拿正眼看我。
就這件吧。我捧著衣服,遞給裹成粽子的女孩。小幽拿起羊毛衫,湊到鼻子前:“有樟腦球的味道,不過大哥哥品味還不錯嘛。快轉過去轉過去。”
“好好。”轉身走到門口的鞋櫃,女孩的鞋子還在滴水,它向我打了個招呼。我點頭,從櫃子的肚子里拿出拖鞋。
兔子拖鞋悄悄換了毛,一簇簇絨毛堆積在一起,細密綿軟的鞋面最是保暖,毛茸茸的樣子令任何女孩子都難以拒絕。
“大哥哥可以轉過來了,稍微有點大。”女孩半個肩頭從稍大的領口露出,潔白圓潤的香肩格外誘人。寬大的衣衫擋住了胸前細微的起伏,下擺垂至大腿根部,蓋住中心的幽股。
玉足已經從枕頭上開,女孩坐在床鋪上,小腿和腳掌並在大腿外側,潔白的大腿比想象中瑩潤得多。
小幽的掌心藏進略長的衣袖中,三根纖細白淨的手指輕輕捏住袖口,小指自然翹曲。女孩別扭得擺動身軀,低頭看個不停。
難得見到小幽扭捏的模樣,乖巧里帶著些許柔弱,讓人想要捧在掌心。
“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連女孩的聲音都柔弱起來。
“很可愛。”
“哼哼,那是自然。”她滿意地笑,收回鴨子坐的雙腿,並攏伸向前方。光潔的小腿壓住枕頭,墊在膝窩,玲瓏的曲线陷進綿軟枕芯里,看起來就軟呼呼的。
“拖鞋,給我穿。”赤足懸空,女孩晃著小腳姬使。
還真是和葉月幽一樣喜歡作弄人。
這樣惹人憐愛的孩子,任誰都無法拒絕。我稍微彎下腰,輕輕把毛茸茸的拖鞋往女孩腳上套:“小懶蟲。”
葉月幽笑嘻嘻地移腳躲開,兩手撐著被褥向前挪動小屁股,柔軟的枕頭被墊在大腿根部。女孩坐在床沿,秀足垂落至地板,慢慢搖晃。
“大哥哥,給小幽穿。”女孩抬手,手心藏在袖中,纖細的小指翹起,寬大的袖口掩住嘴角的笑。小巧的足趾俏皮地勾動,圓潤又惑人。
“大哥哥不會是在想奇怪的事情吧。”
“……真是不可愛。”我屈膝半跪,腦袋和女孩膝蓋平齊,拿起毛茸茸的拖鞋往面前的小腳上套。
隨後又被女孩輕輕避開,故意逗弄我一樣,白嫩的小腳在我眼前晃個不停。
“……小幽。”
“嗯?”
伸手抓住小幽的腳踝,輕松環握。女孩掙扎著抽離,掌心的傳來的力氣讓她難以逃脫,索性不避不逃,感受著腳踝傳來的熱量擴散。
綿軟的毛絨拖鞋套上女孩的小腳,有點大,拖鞋神情奇異地扭動起身軀,也可能是女孩開始調皮的活動腳趾。
“來換下一只。”
“嗯!”
這次女孩主動把另一只小腳伸到我面前,隱約觸碰到鼻尖,粉白的趾甲沒有半點瑕疵。鼻尖癢癢的,令人尤為在意,熟悉的香氣帶著奇妙的甜意,眼前似乎變得朦朧。
“大哥哥?”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掠過鼻尖,女孩又開始晃動足趾,氣流帶起涼風,小幽的聲音喚回我的思緒。
四根手指拖住溫潤的足底,拇指落在青筋隱現的腳面,嫩滑的肌膚在指間摩擦。女孩秀足一縮,險些從手中滑落,只余下圓潤可人的足趾如珠玉停在指腹。
“呀!好癢。”
我拿起拖鞋,忽然又有點舍不得,指尖的瑩潤輕顫,甜香浸骨,葉月幽是如此惹人愛憐,即便我身前的僅僅是偽物。
俯身親吻的衝動在心尖萌發,名為憐愛的真魔無聲侵染一切,即使她也無心如此。
“大哥哥。”
“嗯……”我的喉嚨變得干澀,視线內只余那玲瓏珠玉,纖毫畢現。
“偷偷告訴你,小幽下面什麼都沒穿哦,千萬不要往上看。”
手顫了一下,女孩好像無知無覺般繼續說道:“畢竟都濕透了嘛,涼兮兮的。到現在大哥哥熱水都沒給我端一杯,反正小幽是無所謂的家伙,如果來的人是姐姐~”
“哼哼。”
鬼使神差得,我慢慢抬頭,光潔的小腿白皙如玉,勾勒出緊致誘人的曲线。算不上欣長的雙腿,散發著女孩子特有的纖細和輕盈。
再向上,有些豐潤的大腿是女孩身上極少有肉的部分,柔嫩的肌膚比羊脂玉還要瑩白。暈乎乎的枕頭被女孩夾在玉腿間,枕面緊貼大腿內側的肌膚,抵在溫熱的股溝里,完全看不出半點原來乖戻的樣子。
“へんたい(変態)!”女孩一聲低呵,白嫩的小腳從我手中抽離。眼前一黑,柔軟的足底踐踏在我的面龐,一閃而逝的嫩白下,我被輕易踢翻在地。
接觸的臉頰似乎還殘存著足裹的溫熱,被小女孩戲弄的羞恥和奇異的滿足感混雜交織,仍有余香在。
“エッチ(etchi)!”輕巧地跳下床,小幽穿上最後一只拖鞋,松垮垮的羊毛衫垂至大腿根部,如同一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調皮孩子。
如果忽略葉月幽嘴角的嗤笑,確實是這樣的。居高臨下,小幽眼中毫無掩飾的輕蔑讓我不僅顫栗,奇異的電流感憑空誕生,惡寒夾雜著酥麻的快感,從未有過的體驗刺激著我的神經。
女孩的蔑視下,我僅僅是本能的癱坐,四肢難以控制的僵住,愉悅感銷蝕抵抗,內心生出淡淡期待。
“欸,大哥哥不會是那種被女孩子嫌棄就會興奮的差勁家伙吧……”戲謔的話語,帶來的卻是更深的愉悅。
厭惡,難以抑制的自我厭惡滋生,然後在女孩的目光下轉化為壓抑的快感,顫抖著,我開始渴求被葉月幽支配。奇跡的代價顯現,模因侵蝕,卻並不令現在的我討厭。
“開玩笑的啦!”女孩的眼睛眯起,嘴角掛起甜甜的笑,“大哥哥別生氣哦。”
一步從我身邊跨過,如玉的瑩潤雙腿輕盈邁動,羊毛衫很好的蓋住了更加隱秘的大腿根部,很是撩人。葉月幽拿起桌子上的馬克杯發問:“熱水在哪邊?”
“沒有水。”我從地上爬起來,目光避開若無其事的葉月幽,怕一個忍不住跪俯在女孩腳邊,再也起不來。
剛才的一切讓我意識到,某種非常不妙的變化正在發生。或者說,非常美妙。
“之前撐不住要睡著的時候,我就喝點咖啡提神,這里只有咖啡。”我指著一旁的咖啡機說道。
咖啡機總在白天睡,夜里醒,出乎意料的與時鍾小姐關系最好,只是時鍾也從不喝咖啡。
女孩小小的沉默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慢慢從咖啡機里接了一杯熱咖啡,坐在椅子上輕輕攪拌。
朱唇抵住馬克杯的杯沿,女孩輕輕抿了一小口,杯子瞬間羞成紅色,白色的蒸汽大量翻涌。
“……速溶的吧,難喝。”面無表情的說著,女孩端起馬克杯又抿了一口,看起來絲毫不介意。
咖啡機吹胡子瞪眼,沒有反駁,我則不懂這些,時鍾小姐掩嘴笑。
“大哥哥的安全屋真窮酸欸,明明夢里應該什麼都有,下次帶你去小幽的夢里看點厲害的。”
“應該沒有下次了吧,你還真是和小幽一模一樣。”
“小幽就是大哥哥認識里的小幽,自然是一模一樣的,笨蛋。”
女孩下身不著寸縷,臀部的肌膚緊貼木質椅面,寬大的羊毛衫半掩半遮,倒是令我想起最初被女孩小屁股壓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情形。只是幾天,又好像經歷了很多事。
“這麼窮酸真是抱歉,我不懂茶也不懂咖啡,很好笑吧。”或許小幽會喜歡花雕酒,床下有一壇,但總不能給小女孩喝這個。
“其實也沒這麼窮酸。”她反而在意起來,四處打量了一圈,看著不合身的羊毛衫開口,“至少、至少這件衣服還是不錯的……”
羊毛衫被女孩逗笑,她笑得很淺,就像是我那個朋友。
“……謝謝。”我決定實話實說,“朋友送的。”
這下連女孩也無話可說。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小拳頭敲擊了一下光滑的大腿,緊致的肌膚顯現出驚人的彈性。
“大哥哥要不要做小幽的東西,這樣整個葉月家也會變成大哥哥的東西了,絕對會變得非常富有哦。”
小幽輕輕歪頭,面露期待。
成為,小幽的東西。心髒砰砰急跳了兩下,小幽的、寵物一樣的東西?腦海里想得,是跪倒在小幽身側,被女孩摸頭撫弄的模樣,大概會被很溫柔地對待吧。
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好字,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另外的樣子。
“那做綺小姐的東西更好一點吧,綺小姐一定會比小幽更溫柔,她才是葉月家家主不是嗎。”
“因為姐姐聽小幽的,只要小幽不同意,姐姐一定也不會同意。”女孩理直氣壯。
“也是。”我反而想象得出少女偏袒女孩的樣子,從始至終我都只是一個路過的游子。
『這是我葉月家家事。』
“那小幽會同意嗎。”
女孩反常的沒有立即答復,抿著唇,有點不甘心得看著我,就像……就像有人搶走了她的心愛的小熊。
“嗯,小幽同意了。”
“那我還是試試做綺小姐的東西吧。”不由得輕笑起來。
“小幽今晚就吃了你哦。”女孩也眯眼笑,笑容里泛著冷。
有些忘了,這是魔,是怪誕,是從我潛意識中打撈而出的虛影,這並非真正的葉月幽。
放下喝空的馬克杯,女孩伸了個懶腰,嬌軀逸散的水汽在椅子的臉上凝結,沿著緊貼的嫩白肌膚,形成兩個臀瓣的虛影。
紅木的椅子看不出任何表情變化,只是閉著眼,四根椅子腿有些打晃。
椅子上的那個形狀,只要看一眼就揮之不去,這樣的打扮也太過誘人,果然是什麼都沒穿嗎。不禁看了一下地板上被女孩脫掉的衣物,馬上又羞得扭過頭。
等等,我又回頭看了一下地上,接著昏黃的台燈仔細辨識地上的衣物。怎麼沒看到小幽的絲襪和內褲?我還清楚的記得,被雨水打濕成半透明的絲襪緊貼少女足趾的模樣,總不可能長腿跑了吧。
……為什麼不能呢?寒意籠罩心頭,哪里不太對。
“大哥哥怎麼一直盯著人家的衣服看,羞羞。”雖然這樣說,小幽嘴角的笑意分毫未減,“發現了嗎,本來因為大哥哥已經被小幽迷的神魂顛倒,沒工夫管這些小事情啦。”
“小幽剩下的……衣服呢。”
“她們在玩捉迷藏哦。”葉月幽背起手,“你的襪子大人會在夢里活過來,驚喜嗎?不過我是不會用來對付大哥哥的,放心吧。”
“小幽只是在大哥哥的安全屋里安插了兩個釘子,人家的襪子和內褲已經徹底融入大哥哥的夢了哦。只要再不斷留下自己的痕跡,把安全屋的東西不斷變成小幽的東西。”女孩捧起馬克杯,用手指摩擦杯沿,“你猜猜看這小家伙現在聽誰的?”
馬克杯扭過頭不敢看我,輕輕磨蹭女孩手心。椅子往女孩身後挪動,隨時等候女孩的臀部落下。台燈閃了三閃,無聲宣告。兔子拖鞋一下子長出很多毛,這下子更加毛茸茸了。
還有更多,顫動的地板,呢語的床,向我揮手的被褥,冒出蒸汽的羞紅毛巾,如她所說,這間安全屋正在變成葉月幽的東西。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空氣里彌漫著醉人的甜香,那是屬於葉月幽的氣息,如同一張錯綜復雜的蛛網,將我深陷其中。
“想要吞吃我的話,用不了這麼麻煩吧。”畢竟我自己都想不出來怎麼贏。女孩只要動動腳趾,我就會主動爬過去也說不定。
“いや(iya)。”她向後一跳,小屁股牢牢坐在椅子上,白嫩的腿交疊,小腿一翹一翹,“這是馴服大哥哥的必要手段。”
“無論意識領域衍成多怪誕離奇的模樣,理論上都會有一處隱蔽的地方藏身之所,就比如這處安全屋。”女孩用腳尖點地,拖鞋發出踏踏聲。
“吃掉大哥哥的這道意識很容易,倘若還有其他意識留存在思維角落怎麼辦。小幽不太喜歡躲貓貓的游戲,也確實很難從外部攻陷安全屋。”
“所以呀,小幽要把自己的痕跡寫進安全屋的底層,一點點把大哥哥的靈魂依仗滲透,讓大哥哥對小幽永不設防,永遠無法逃離小幽的掌握。”
奇異的甜香從女孩剛踏入房間起,就已經自裸露的肌膚悄然彌散,柔化我疲憊的精神,潤澤肺腑。長久以來的執著、苦難、抑郁,都緩緩在幽香中消融,重塑成美好甜蜜的東西。
吐納間間,暗香浮動,這魔性的香氛總會令我的腦海不經意浮現起女孩嬌俏可愛的模樣,回想起被女孩囚禁在溫潤濕熱的足底,被玲瓏的足趾褻玩。
本就有些急促的呼吸變得愈發貪婪,空氣里勾人的味道調皮地玩起捉迷藏。當我主動探尋時,她就宛如置身於層層輕紗後,若隱若現。時不時又伸出小手抓搔你的心,慢慢將我引入她編織的迷宮更深處。
從某一刻開始,這妖異的甜香侵蝕了我的靈性,繞過了所有的防護,或者說刻錄為了某些防護中的一部分。甜膩蝕骨的異香置換了潔淨的空氣,這場夢,下場夢,下下場夢,縈繞的暗香將浮現於我每一場夢中。
“即使僥幸逃掉,小幽的襪子和內褲也會嵌進大哥哥所有的夢里,無論大哥哥的夢里多麼怪誕離奇。就像你的腳趾大人一樣,她們會用最羞恥的手段調教控制大哥哥,直到你忍不住主動抱著小幽的腳認錯求饒為止。”
女孩的的表情平靜,認同說著一件再平凡不過的小事。
“換句話說,小幽要斷絕被大哥哥欺負的可能性。”
我有些呆滯,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違和感越來越重,難以言喻的窒悶壓迫著肺腑。
“我記得,我應該不是那種,會欺負小孩子的人。”最後只是這樣愣愣的說了一句。
“小幽需要把主導權握在自己手中。”女孩咬著下唇,半天才擠出一句,“畢竟,畢竟……”
“總之這是威懾,只要大哥哥乖乖聽小幽的就不會有事。”女孩偏過頭別扭地說了一句,五指絞在一起,小屁股有些不適的扭來扭去。
不知為何,明明把我玩弄在股掌中,女孩卻惶惶怯怯,那樣子有些可憐。
抬起手,想去摸摸小幽的頭,如同很多次安撫她一樣。只是剛抬起手臂,女孩就縮起脖子緊閉雙眼,縮成一團。
女孩大概以為我會打她,不避不逃。從一開始就是一邊嘴硬,一邊等待我的責備。
像個笨蛋一樣。自嘲地將手放下,我看著小幽的模樣,反而感覺自己像個搶小姑娘糖果的壞蛋。如果被綺小姐看到,應該會直接打斷我的鎖骨吧,不知道是左邊還是右邊。
“好惡心,大哥哥笑得好惡心,不會是在期待吧。”一轉眼,像是掩飾那怯懦的模樣般,惡趣味的笑容從嘴角勾起,女孩踢掉了毛茸茸的拖鞋。
呼吸一緊,明明剛才還想拂去小幽的憂惶不安,輕輕撫慰女孩的頭。但在女孩玩笑一般的狎侮下,一種無法反抗的念頭滋生,我竟開始期待被女孩掌控支配。
是小幽什麼時候干涉了我的意志?是那古怪香氣的影響?是被女孩一次次逗弄形成的心障?還是模因的殘余?
我忍著心間強烈的異樣感思考,腰卻不由得彎下來,背脊無論如何都難以在小幽面前挺直。
“嗯,有一點期待,畢竟被小幽懲罰真的很舒服。”我半真半假地說出這些話,被小女孩調教的羞恥感和被逗弄的快感混合成更奇妙的東西,“小幽也很享受慢慢把我的自尊踩碎的過程吧,一點點變成你的……腳奴,現在連夢里也逃不掉,真是太過分了。”
葉月幽臉上的假笑凝住了。
“你是我潛意識里對小幽的認識匯聚成成的假象,原來我一直把小幽看成這樣惡劣的家伙嗎。”
看不到女孩的表情,因為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把視线從女孩小巧的腳尖移開。如果靠上前去,那朦朧的香氣一定更醉人,大概和天堂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明明直接把我吃掉就好了。現在卻像貓捉耗子一樣戲弄我,又露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還對這樣的小幽生不出半點討厭,馴服得很成功呢,小幽一定很得意吧。”
“比起吃掉我,看來小幽更熱衷於玩弄我本身。答應我睡著之後再將我殺死,其實正合你意吧,這樣假惺惺的樣子,實在是是……太過分了。”只能擠出過分兩個字,因為內心深處,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對小幽大人說出更過分的言語。
悶著聲,小幽反而像被欺負的那個。
“不,不是這樣的。”女孩極力搖頭否認,眼睛里蒙上濕郁的水汽,“小幽才沒有這樣想,只是嚇唬大哥哥而已,小幽保證不會那樣做的。”
“小幽只是,只是想要安心一點而已……”要是姐姐真的喜歡上他,不喜歡小幽了怎麼辦。
會不會不要小幽了,會不會總是偏袒大哥哥。
……要是大哥哥欺負小幽該怎麼辦,小幽欠了他一條命,就算真的發生那種事,也不能對他怎麼樣。
“壞蛋!”
並且,到時候如果小幽做了過分的事情,姐姐一定會變得討厭小幽吧。
小幽只是想嚇唬嚇唬大哥哥,讓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讓大哥哥稍微乖一點而已,有錯嗎。
葉月幽愣愣地想著,越想越覺得難過。
“小幽……別哭。”看著女孩淚眼婆娑的模樣,我忽然想要不計一切代價悅取她,扭曲得獻上自己的所有,真可悲。
“別哭。”這次我摸著她的頭,她沒有躲,反而哭的更加厲害。
“小幽還記得曾經告訴我的話嗎。”我自嘲的笑到,“女孩子都是天生的騙子,小幽是想假裝饒過我,在我滿懷希望的時候徹底羞辱我吧,就像你以前做的一樣。”
小小的啜泣聲如同被雙手扼住,戛然而止。葉月幽睜大眼睛,錯愕的抬頭看向我,睫毛微顫,水潤的眼睛里帶著茫然。
那宛如受驚小鹿一樣的表情,直直撞在我心底。
真可愛。
“小幽。不,小幽大人。”我的身體輕微顫抖著,弓下身子,跪俯在小幽腳邊,把頭沉到比女孩膝蓋還低。
畏服地用臉頰刮蹭女孩光潔的小腿,我對著嫩白滑膩的肌膚俯首。心嘭嘭直跳,濃郁的甜香衝淡了心中的羞恥,一股油然而生的滿足和愉悅占據心靈。
“小幽大人一定還有許多逗弄調教我的手段吧,大概我很快就會變成一只聽話的狗。”
感受著臉頰上的溫潤,我低著頭,看著女孩的小腳:“我不想變成那樣,如果我主動當個乖孩子,小幽能不能,現在就送我去死。”
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女孩呆呆的坐在那里,恍若未聞。
“求你了。”舍棄掉最後一點尊嚴,我把頭落的更低,幾乎要貼著女孩足踝。如果女孩想,我恐怕連自殺都不允許,就像最初那場夢一樣。
頭上一沉,小手撫摸我的短發,很是生疏。
“大哥哥不要這樣哦,都是小幽的錯。”這一瞬,好像真成了女孩的寵物,不過並不討厭。
“不過現在吃掉大哥哥可不行。”她的語氣溫柔到可怕,稍微帶著點無奈和溺寵。
如墜冰窟,我的身體不由得開始發顫。
非要把我變成那種屈辱的模樣嗎。
而女孩依舊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腦袋,直到指尖的動作變得熟練。
“小幽答應了大哥哥,要等大哥哥沉沉睡去後才開始。”葉月幽用小手托著我的頭,一點點抬起,指尖摩挲著我的臉,酥麻感從指尖擴散,“小幽可不是那樣的壞孩子,大哥哥可是救了人家的命呀。”
“一定是大哥哥太累想太多了,快.點.去.休.息.吧。”
被葉月幽牽到床上,我甚至於不知道是怎樣僵硬得扭動步子,任憑女孩擺布。
沒有脫衣服,柔軟的被褥笑著和我打招呼,就像她每天做的一樣。但我最感覺她的笑容包含深意,就像她和枕頭私語時的表情一樣,帶著厭棄和鄙夷。
腦袋陷進綿軟的枕頭,淺淡的香氣讓我有了一絲真實感。那不是枕頭本來的氣息,想起枕頭被小幽夾在股溝,大腿內側的瓷白的肌膚似乎比枕頭還要白淨,不僅臉上一紅。
忍不住把被子上提幾分,抓住大半個臉,只留下眉眼露在外面,被子又忍不住輕笑兩聲。
像是在揶揄。
被褥有點暖,女孩剛用過,余溫還未散盡,我的身子不由酥軟起來。
“抱歉,小幽沒想搞成這樣。”小幽坐在床邊,臉上的表情不太開心。
“總之都結束了,大哥哥只需要安心到睡一覺就好了,安心哦。”
結束了嗎,小幽決定繞過我了?不敢置信的輕松,輕松到我懷疑這或許又是一個謊言,我默不作聲。
似乎,好像又生出許多失落,如果真的被女孩俘虜,一定是會快樂的事情吧。
神識已經不在動蕩刺痛,“我”們終於達成了統一。崇拜少女足裹的宗教推翻了全部的四個帝國,宗教國建立。無數觸須跪拜著綺小姐那道皓足的虛影,做著禮拜,至少它們終於安分了。
“對不起。”小幽這麼說著,起身為我掖好被角,熄了台燈。
床鋪稍微一沉,女孩躺在最外面的邊側。
雨聲淅淅,又從屋檐滴落,樹葉發出密密的沙沙聲,還有女孩輕淺的的呼吸聲,一切都聽的很清楚。
很安心。
這一次,小幽沒有作怪,大概真在等我睡著後吞吃我。也不蓋些什麼,希望不會著涼。
松懈的精神變得朦朧,我像是要睡,又如同要醒,大概我真的很累很累了,不知道夢里會不會做夢呢。
“大哥哥?”低到隨時會消散的女聲,小幽試探的低呼。
“……嗯?”稍微清醒了一點。
“在神社拼了命救小幽,後悔嗎。”
我搖搖頭,然後想起女孩大概是看不見的。
“應該不後悔吧?”
“疑問句?”女孩也學著我的語氣。
“不後悔。”
“即使小幽可能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女孩不依不饒。
“……這是兩碼事。”
“謝謝。”比剛才還輕的聲音,幾乎讓我懷疑是不是錯覺。
“之前小幽說的那些都是嚇唬哥哥的,小幽沒打算真的那樣做。”
“……只要,只要大哥哥不欺負小幽就沒事的。”
像是辯解一樣,葉月幽這麼對我說。不過對於即將被吞吃掉的我來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我潛意識里,小幽原來是這麼較真的一個人嗎。
朦朦朧朧,我漸漸睡去,甜香也變得怡人,隱隱聽見女孩輕柔哼唱——
『ゆりかごのうたを
金絲的鳥兒一張口』
『かなりやがうたうよ
搖籃的歌聲傳來了喲』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睡喲睡喲~ 睡喲睡喲~ 寶寶快睡喲~』
『ゆりかごの上に
搖籃的歌兒漸輕柔』
『びわの実がゆれるよ
枇杷的果實晃悠悠』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睡喲睡喲~ 睡喲睡喲~ 寶寶快睡喲~』
『ゆりかごのつなを
搖籃的繩兒樹上勾』
『木ねずみがゆするよ
樹上的松鼠蕩悠悠』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よ
睡喲睡喲~ 睡喲睡喲~ 寶寶快睡喲~』
『ゆりかごの夢に
搖籃的船兒夢鄉游』
『黃色い月がかかるよ
金色的月亮掛枝頭』
『ねんねこ~ ねんねこ~
睡喲睡喲~ 睡喲睡喲~』
『ねんねこよ
寶寶快睡喲~』
————————————
女孩想去摸摸我的頭,又停住了。
輕輕起身穿上毛絨拖鞋,食指豎在紅唇邊,對房間的小家伙們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女孩打開安全屋的門。
“晚安,大哥哥。”
關上房門,一聲晚安消散在雨聲里。
葉月幽踏入雨中,細密的雨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半點水痕。
女孩笑。
不知道這片夢里有怎樣的怪誕離奇,只要清除干淨,大哥哥應該就能醒了吧。
也不能讓姐姐等的太久。僅僅是夢的話,大概沒人比自己更擅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