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凌辱 犀照

第2章 完美犯罪

犀照 救贖之魂 6958 2023-11-21 01:49

  “你好,可以借一下你的防曬霜嗎?”

   我走到車廂的末尾,摘掉了我的墨鏡,習慣性的掛在吊帶裙的前襟,取下了耳機,一邊熟練地纏繞耳機线,一邊不客氣地坐在了空閒的鄰座,一邊又客氣地詢問著眼前這位坐在最邊上的陌生少女。

   而這一句最簡單的問候,開啟了我這一趟奇妙之旅的開胃菜。

  

  

   “你怎麼知道我是中國人?”在少女費勁地將她的防曬霜放進她的大行李包之後,沉默良久,問出了那個疑惑了她許久的問題,“我也有可能是日本人或者韓國人,畢竟現在來斯里蘭卡旅游的人可不少,不一定都是中國人,你為什麼直接用中文問我呢?”

   “嗯,哈哈,謝謝你的防曬霜,你看我出門走得急,這種生活必需品都忘了帶了,你可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欠身致謝,但是暫時還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她說得沒錯,最近來斯里蘭卡旅游的外國人特別多,整倆長途客車上坐滿了各個國籍的游客,最扎眼的就是坐在前排的韓國人,從一上車開始就鬧個不停,即使是中途下車吃了午飯,也沒有任何想要午休的跡象,仿佛大韓民族的子民在公共場合有著永不耗盡的精力。

   “你就告訴我吧!”少女見我沒有滿足她,繼續不依不饒追問道,“就當是防曬霜的回饋嘛!”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不好拒絕呀,”我苦笑道,“不過這種事情真的很重要嗎?”

   “你不說我會睡不著的。”少女露出了催促的表情。

  

  

   我攤開雙手,聳了聳肩,放棄了抵抗,然後指了指她的手機。

   “一台很普通的愛鳳,有什麼奇怪嗎?”少女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又不是華為或者小米這種國產機,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手機倒也不是重點啦,主要是你的隨身行李里面,只有這一台手機,而沒有帶錢包,說明你是已經習慣了移動支付的人,剛才休息吃飯的時候,我也注意到你是通過掃碼支付的方式付款的,也算是印證了我的猜想吧。”

   “哈哈,原來是這樣。”少女恍然大悟,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不過小姐姐你好厲害哦,就憑這個就能推斷出我的身份。”

   “啊哈哈哈,運氣好而已啦。”我謙虛地笑道。

  

  

   “小姐姐你有這麼敏銳的觀察力,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

   一個簡單的出場拉近了陌生的距離,原本沉悶的長途旅行有了很好的消解對象,少女與我都不再拘謹,兩人很快就聊開了。

   “我嗎?其實也就是一個寫書的而已啦。”我沒有說謊,我確實是一個作家——當然也不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作家而已。

   “不簡單!小姐姐你的書肯定很好看!你有出過哪些書呢?”

   我想了一下,說出了一本書名。

   少女聽罷,吸了一口涼氣,“那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推理小說!難道你就是……”

   我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沒想到在異國他鄉也能遇到自己的讀者。

   “我聽說你不僅寫書,而且還有傳聞暗中幫助過警方破獲過很多案件,真的是這樣嗎!?”

   我微笑著不語默許,當然是真的,很多時候都是在睡夢中接到電話,讓我去現場,忙前忙後,對此我已經不爽很久了。

   “請務必與我合影一張!”少女開心地拿出了手機。

   “當然可以,但是不要外傳哦。”我一邊配合地擺好了pose,一邊略帶嚴肅地告訴她。

   “我懂我懂,你在出版界是出了名的低調,讀者上百萬,但是沒幾個人知道你長什麼樣,神秘感有助於銷量嗎?”

   “也不是,就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寫書,混口飯吃而已。”我誠實地回答道。

   “確認,很難想象,神秘的推理系暢銷書作家,居然是這樣好身材的大美女。”

   “所以啦,如果我不低調一下,小道消息就會開始滿天飛,讀者們就不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作品上了。”

   少女點頭。

  

  

   “那,古小姐,你知道什麼是完美犯罪嗎?”少女話鋒一轉。

   “知道啊。”

   “那你遇到過沒有破的案件嗎?”

   “還沒有。”

   “你認為存在完美犯罪嗎?”少女似乎想了一會兒,問道。

   “嗯,怎麼說呢,只要是人做出來的犯罪,一般都是有跡可循的,在我看來,不存在任何的完美犯罪。”我想了一下,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但是我遇到過哦。”少女一臉神秘。

   “哦?說說看?”我擺出了你要是嘮這個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

  

  

   “大概就是,我有一個同事,被入室搶劫,丈夫被殺害,自己被捆綁,然後家里值錢的財物被洗劫一空,但是嫌疑人至今都下落不明,”少女娓娓道來,“你有聽過這個案子嗎?”

   我搖頭,換了一個坐起來舒服的姿勢,准備聽少女的描述了。

   “那我就從頭說起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個周末,丈夫和妻子都在家,妻子約了一個好朋友過來,打算一起在外面吃飯,然後夫妻二人就在家里等朋友的到來,那天天氣很好,丈夫習慣性地在陽台插著耳機玩手機游戲,妻子在臥室小憩,由於怕錯過開門,於是家門沒有鎖,方便朋友來了直接進門。

   “但是不幸的是,沒有等到朋友,卻等來了惡徒,惡徒進門之後,用尖刀殺死了丈夫,丈夫臨死前的哀嚎喚醒了妻子,妻子急忙出來看個究竟,卻和惡徒正面相遇,妻子很害怕,本能地想呼救,卻被惡徒一把捂住了嘴,然後被惡徒用身邊的紗巾和膠帶堵上了嘴,惡徒又用繩索將妻子綁了起來——雙手手腕和腳踝綁在一起的那種。妻子被綁起來以後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丈夫倒在血泊中死去,而惡徒在搜刮完家里的貴重物品以後就逃走了,等到朋友來了以後,朋友第一時間給妻子解開了繩索,撕掉了膠帶,讓妻子報了警。

   “警方勘查現場以後,在門外的垃圾桶里面找到了沾滿血的雨衣、口罩、手套和鞋套,現場沒有遺留嫌疑人的任何痕跡,凶器是一把隨處可見的日式菜刀,任何超市都能買到,而且看起來也比較舊,沒有辦法通過凶器鎖定嫌疑人,案發的那幾天外面的監控都不巧在檢修中,沒有拍攝到嫌疑人的蹤跡,嫌疑人就這麼人間蒸發了,至今都毫無頭緒。”

   “怎麼樣,古小姐,有什麼想法嗎?”少女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嗯……我想想……”在確定記下了描述中所有的要素之後,我盯著前面的座椅背,開始整理這些线索。

   “凶手的體型是怎樣呢?”

   “根據妻子的描述,是一個很高大的男子。”

   “丈夫呢?丈夫的體型如何?”

   “接近一米八的樣子吧,也是比較健壯的男性呢。”

   “丈夫的哀嚎就只有一聲嗎?”

   “是的,因為丈夫的習慣是面朝陽台背對客廳,所以沒有看到惡徒,是被偷襲致死的。”

   “唔……妻子在被綁起來之後,惡徒就沒有管她了嗎?”

   “是的,惡徒就只是拿了值錢的東西,然後跑掉了,沒有對妻子做出侵犯的舉動。”

   “門也沒有鎖?”

   “沒有,可能是因為殺了人害怕吧,所以逃得很倉皇,沒有關門。”

   “這樣啊……為什麼朋友來了以後就讓妻子報警呢?自己代為報警不是更好嗎?”

   “因為妻子對於一些細節更加熟悉吧,描述地址什麼的。”

   “但是妻子之前嘴不是被膠帶封住了嗎?”

   “對,但是朋友很快就把膠帶撕掉了。”

   “膠帶是普通的透明膠嗎?”

   “啊,是的。”

   “唔……妻子的頭發是長發嗎?”

   “誒?啊,對,是長發,跟我差不多呢。”少女對這個問題明顯感到了意外,可能覺得這個問題毫無意義吧。

   我瞄了一眼少女的頭發,披肩發。

  

  

   “怎麼樣?有思路了嗎?”見我久久不肯發問,少女催促道。

   或許是天氣有點熱,少女拿出了一根長長的絲帶,把自己的披肩發束了起來。

   “我要想一想,請稍等。”所有的拼圖塊應該是已經齊全了,現在就看要怎麼拼起來了。

  

  

   “嗯,我知道結果了。”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我一臉自信地看著少女。

   “哦?”少女的表情有些復雜,“你說說看。”

   “這是一起很完美謀殺案。”

   “嗯……嗯?不是入室搶劫案嗎?”

   “入室搶劫只是一個偽裝,警方目前還是順著入室搶劫的思路來破案,肯定在各個黑市有布控,嫌疑人至今都沒有銷贓,說明根本就不是衝著錢去的,這是其一;其二,如果真的是入室搶劫,嫌疑人就沒有必要大張旗鼓地准備雨衣口罩手套等物品,他一開始就是衝著殺人來的。”

   “你說的有道理。”少女恍然大悟。

   “聽你的描述,我一直覺得有很多不合邏輯的地方,那是因為我一開始就被這個描述帶偏了,但是如果思路稍微轉換一下,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並且,也將揭露一個驚人的事實——”

   “哦?什麼事實?”

   “那個身形高大的惡徒根本就不存在,凶手就是妻子。”

   “不會吧?”少女露出了一抹驚恐的表情,“如果凶手是妻子,怎樣解釋她在被發現的時候是處於被捆縛的狀態?而且妻子又怎樣去殺死一個身形接近一米八的丈夫呢?女性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讓她一刀斃命啊。”

  

  

   “因為你在一個問題上面撒了謊。”我直勾勾地盯著少女,她有些不自在,“就是膠帶,我曾經問過,封住妻子嘴的膠帶是透明膠嗎,你說是的,但是這里就會有一個問題,普通的透明膠粘性並不強,單純的撕下幾片來封嘴,完全可以通過汗液和唾液來使其失去粘性,妻子本可以更早地呼救,根本不用等到朋友的到來;要用透明膠封嘴也有辦法,就是用纏——一圈一圈地纏繞在嘴部,可以比較良好地達到封嘴的目的,但是這樣做又有一個弊端,就是頭發,頭發肯定會受到膠帶的影響,難以清理,所以在朋友來幫忙解開的時候,一定會在這個上面費很長的時間,但是朋友選擇解放妻子的嘴,然後讓妻子來報警,說明解封這個嘴一定就是撕下膠帶這樣很簡單的動作——順便,你當時描述的時候也用過撕這個動作,對吧?所以你在膠帶上撒了謊,膠帶不是普通的透明膠帶。”

   少女無言。

   “既然膠帶的種類特別重要,值得為之撒謊,那麼這個膠帶的種類一定蘊含了特殊的信息,那麼膠帶的種類有哪些呢?普通的透明膠?不行。雙面膠?不行。紙膠帶?不行。靜電膠帶?不行。工業膠帶?不行。那麼,還有一種膠帶,就是醫用膠帶。對,當時封住妻子嘴部的,就是醫用膠帶。

   “什麼樣的人,家里會隨手找到醫用膠帶呢?一般來說是醫務工作者,不是醫生就是護士,這說明了什麼?妻子是一個具有醫學常識的人,所以才能准確地把尖刀插進丈夫的心髒位置,一刀斃命。”

  

  

   “這只是你的推論吧,可以用的膠帶有很多,而且僅憑膠帶就能判斷妻子是醫生嗎?有些牽強。”

   “當然還有一個證據能夠證明妻子的關系,你剛才說妻子是你的同事,你自己就是一個醫生,不是嗎?”

   “你……你怎麼知道?!”

   “哈哈哈,其實也不難,看這個就知道了。”我指了指少女剛才綁頭發用的絲帶。

   “這個絲帶?怎麼了呢?”

   “你這個綁絲帶打的結,是外科手術時醫生經常打的一種結吧?”

   少女怔怔地看著我,表情詫異。

  

  

   “然後再來解決你的第一個問題,妻子在被發現的時候雙手雙腳是被捆住的,如何殺掉丈夫——其實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我很久,如果說要控制一個人的四肢,什麼樣的道具是最好的呢?在我這里排第一的就是各種專業的戒具,比如手銬、腳鐐等,這些是最為牢固,而且控制起來最為方便迅速的;排第二的就是各種塑料扎帶,警方在控制大量人員的時候,如果手銬不夠用了,是會選擇使用塑料扎帶的,也說明了塑料扎帶的實用性很高;那麼再往下排,什麼東西是效果又好,控制起來的速度又快的呢?沒錯,就是膠帶了。相比於繩索,膠帶富有粘性,如果真的是惡徒要捆綁妻子,在手邊有膠帶的情況下,膠帶就是他的最優選擇——一圈一圈把手腕腳踝纏起來就好,不用打結,非常牢固,足以支撐到他搶劫之後逃走,但是為什麼放著膠帶不用,而要用繩索呢?原因也很簡單,妻子可以在殺死丈夫之後,用繩索把自己綁起來,偽造成被惡徒綁起來的模樣。而後朋友來了以後,第一時間解開了妻子的綁縛,那麼這個线索也就沒有了,警方也會從口供中默認是不能把自己綁起來的綁法。”

   “怎麼可能,人怎麼能把自己綁起來呢?”少女辯解道。

   “這很難嗎?借你的絲帶一用吧。”我滿臉自信。

  

  

   少女解下了束發的絲帶,遞給了我,我接過以後,把雙手背到了背後,憑借自己的想象,用絲帶把自己的雙手手腕綁了起來。

   “有一點松呢,不過已經有那麼一點效果啦,你看,我的雙手就被綁好啦,”我側過身向她展示著我的成果,“可惜這里條件不允許,如果有繩索來綁住腳踝的話,通過腳踝的拉扯,可以收緊手腕上的繩結,這樣也就更緊一點……”

   我嘗試著解開絲帶,卻發現好像並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哎,你能幫我解開一下嘛?”我向少女求助,但少女依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不為所動。

   我有些泄氣,或許作繭自縛就是這種感覺吧。

   算了,暫時就這樣吧,她總是會幫我解開的。

  

  

   “但是,就算你說的都是對的,也不能排除是惡徒作案的可能吧。”少女回過神來,但並沒有要幫我解開的意思,而是繼續探究她的好奇心。

   “當然可以排除,”我苦笑道,“你想想惡徒是怎麼來的?”

   “全副武裝,有備而來。”

   “沒錯,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惡徒,那這一定是一場計劃縝密的謀殺案,惡徒連雨衣手套口罩都准備好了,會在最後逃跑的時候不關門嗎?會給妻子留一個活口,給警方一個機會指認自己嗎?

   少女啞口無言。

  

  

   “我想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妻子前一天就將部分貴重物品處理掉了,提前做好了入室搶劫的條件,在案發當天提前邀約了朋友,約定了具體時間上門。然後她深知丈夫的習慣,會戴耳機背對門玩游戲,於是就穿好提前准備好了一整套的、大幾個號的雨衣手套鞋套和口罩——我猜鞋是丈夫的鞋——以及一把舊的菜刀,悄悄地來到丈夫的身後,一刀捅向心髒,把他殺死。

   “殺死丈夫之後,她把帶血的一整套件脫下來,包括凶器一起仍在了樓道的垃圾桶里,而後回來,把家里翻得一團亂,偽造了入室搶劫的現場,然後用紗巾和醫用膠帶封嘴,繩索把自己捆綁起來,等待朋友的到來,朋友來了以後,由於沒有刑偵知識,加上驚嚇和心急,第一時間解開了你的束縛,讓你報警。

   “警方在現場和口供的誤導下,朝著完全錯誤的方向去偵查,完全忽略了這種可能性。”

   “我說的對吧?”我把絲帶遞給了少女——雙手的束縛就在剛才解脫了,就是手腕上有淡淡紅色的勒痕。少女依舊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但是眼神之中滿是絕望和驚恐。

  

  

   “但是……但是……這種假設有證據嗎?”少女依舊不示弱,做著最後的困獸之斗。

   “其實是有的,就是血腳印的深淺。”我淡定地擊碎了她最後的抵抗,“雖然妻子穿的是丈夫的鞋子,偽造出不一樣的鞋碼,但是體重是沒有辦法模仿的,血腳印的深淺可以很好的反應這個問題。”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那些帶血的雨衣啥的,我相信妻子事前為了謹慎,戴了類似浴帽之類的物品,防止毛發掉在雨衣里留下證據,但是手套口罩雨衣里面,總會留下一點皮屑毛發之類的證據。警方是完完全全被一個虛構的惡徒誤導了,所以這些线索沒有想到去查驗妻子的,只要把這些蛛絲馬跡和妻子的DNA進行比對,應該就能得出結論了。”

   少女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發一語,仿佛被抽掉了魂魄,完全沒有了之前活潑的模樣。

  

  

   “你會去告發我嗎?”沉默良久,少女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怎麼會,這不是你同事的故事嗎?”我微笑道。

   雖然小小地撕裂了一個口子,但是沉默的帷幕再一次強勢地落了下來。

  

  

   到站,下車。

   “請轉告你的朋友,世界上沒有完美犯罪一說,還請好自為之,”我把墨鏡從前襟里抽了出來,打開,戴上,“和你一起的旅途很開心,聽到了一個很棒的故事呢。”

   少女只是朝我苦笑了一下,然後轉身,佝僂著身軀,拖著沉重的步伐遠去了。

   我目送她消失在轉角,然後從口袋里掏出耳機线,嫻熟地理開,插進耳朵,朝著我的目的地走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犯罪。

   但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