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虞也曾想象過無數次真正與莊亦晴碰面的場景。
或許,會因為看到她大驚失色而快感叢生;或許,還會像當初在婚紗店一樣,因為被她牽出太多噩夢般的記憶而承受不住。
可真到了這一刻,她卻比自己以為的平靜得多。
這個女人,這張深入她骨髓的臉,曾無數次在她眼前浮現,無論是在她清醒時,還是在夢中。
她也不只一次地想要衝上去狠狠扇她的耳光,想要一刀一刀割她的肉剜她的心,想要用世間最惡毒的語言咒罵折辱她……
然而這一切的衝動,在真正見面的時候,反而全都自然地消失了。
因為那樣做,也只是短暫的發泄而已,比起這個女人對她造成的傷害,還遠遠不夠。
精神的折磨,永遠比肉體的折磨更讓人難以承受。
她很清楚莊亦晴最在意什麼,只有將她最在意的東西一點點摧毀,才能讓她體會到當年的唐曦所經歷的痛苦。
商陸擔心她會撐不住,伸出手攬住她的腰,方便她把重心靠在他身上,然而她卻只對著莊亦晴微微一笑:“終於又見面了,姐姐。”
姐姐,是四年前她與莊亦晴初次見面時,莊亦晴微笑著告訴她的稱呼。
那時剛敲響她家門的莊亦晴,多麼溫柔而善解人意啊,她對她說:“你既然是莊曄的女朋友,那就跟他一樣叫我姐姐吧。”
可惜幾句話談完,那個端莊優雅的姐姐,就已化身可怕的惡魔。
莊震從未見過趙虞,並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看莊亦晴異常的反應他已猜到些什麼,卻又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商陸:“這位是……”
商陸道:“我太太,趙虞,她還有一個名字,叫唐曦。”
莊震愕然,盯著趙虞看了幾秒又猛然瞧著商陸:“商總這樣做……”
“合法合規。”
商陸微笑,“莊董放心,我與斕璽簽的協議還作數,既然承諾過不解散公司,不辭退管理層,那我自然也不能違約,否則斕璽隨時可以憑借合約與曠世紀對薄公堂,只不過……”〖:
說到這,他又一臉歉意,“我這個股東,有資格投棄權票,這一點,您沒權利阻止,合約以外的事,無論我想做什麼,您也無權阻止。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算是違約,我也不在乎,畢竟現在我的公司,我太太說了算。”
莊震絕望地闔了闔眼,頹然地坐回沙發,韓昌明諷刺道:“原來曠世紀也不過是一家毫無信譽與道義的公司,是我們看錯人了。”
商陸低低地笑了笑:“韓總和我講道義,這倒挺好笑的,您不如先問問這位莊總,在他們莊家,有無道義可言?”
面無血色地盯了趙虞半晌,莊亦晴終於緩緩開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你不清楚麼?”趙虞冷冷地看著她,“我要你償命。”
莊亦晴把牙咬得死緊,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趙虞慢慢走到莊震對面坐下:“現在的情況,相信莊董事長很清楚了,斕璽的股權,大部分都已經在我手里,不管是華璨、曠世紀,還是藝源,隨時都可以提議召開股東會,甚至能自行召集主持股東會,股東會上會有什麼結果,莊董事長應該能猜到。”
莊震嘆息一聲:“你想做什麼,直說吧。”
“很簡單,我給莊家一個選擇的機會,要麼,你們莊家所有人離開斕璽;要麼,把莊亦晴逐出斕璽逐出莊家,你繼續當你的董事長。”
莊震並不覺得意外,莊亦晴則是恨恨地盯著趙虞:“你做夢。”
“我是不是在做夢,召集你們莊家的人開個會不就知道了?看看他們是想保你,還是保他們自己。”
趙虞滿臉譏誚地看著她,“剛好也讓你看清楚,你這種連別人的命都不當回事的人,會不會被別人放在眼里。”
這樣的選擇,根本不用莊家人做,答案便已明了。別說這一家子早就內斗得厲害,哪怕平時和諧的家庭,大難臨頭之際,也未必就會萬眾一心。
莊亦晴冷笑:“這個家,還輪不到他們做主。”
這話不像是對趙虞說的,倒更像是對莊震說的。
莊震沉默良久,道:“我需要時間考慮。”
商陸笑笑:“抱歉,莊董,我沒准備給你們太多時間。”
坐在角落的錢總一下子起身:“你們別欺人太甚!有了股權又怎樣?別以為斕璽就能任你們宰割。”
商陸淡淡地“哦”了一聲:“我都忘了,我們還沒法入主董事會,根據貴司章程……”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臉憔悴的莊曄緩緩走了進來:“公司章程第98條規定,董事候選人名單由上屆董事會或連續180個交易日單獨或合計持有公司發行在外表決權總數百分之三以上的股東提出,不管你們手里握有多少股權,現在都沒資格提名董事人選,董事會依舊在斕璽控制之中。”
垂眸看了眼沙發上的趙虞,莊曄繼續道:“不過,我有權利提。”
說罷他又直直走到莊震面前:“憑斕璽股東的身份,我有權提名新董事,等股東大會選出新的董事後,新的董事會……還可以罷免你這個董事長。”
有了先前切除輸精管的經歷,不管莊曄做出什麼,莊震和莊亦晴也都不會吃驚,可他真的就這樣站在莊家的對立面時,他說的每一句每一字,仍然狠狠敲在他們心里。
本來他們還掌控著董事會,還有時間與敵人周旋,可如今莊曄來了這麼一招,根本就是要讓整個莊家都沒有反抗的余地。
莊震氣得嘴唇發抖,莊亦晴絕望地看著莊曄:“你真要這麼狠心?”
莊曄愣愣地看著她:“不是你先對曦曦狠心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