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鶯在正院陪著秦氏,秦氏急得不時落淚,她亦是氣急落了淚。
二人說話間她才知道,阿驍的手臂亦是受了傷。
她又氣又惱,氣惱自己又氣惱他們。
二人這般不知輕重,一個傷了腿,一個傷了手臂。
這下受了杖責,恐是大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下仆來請如鶯,道是世子已被送回院中,秦氏催著她快些回去照顧阿驍,她自己則匆匆往祁世驤院中去。
如鶯回來見到榻上的祁世驍差點要暈厥過去。
他腰腹以下衫袍盡濕,皆被血水浸泡,鬢發亦被汗水浸濕,人已昏了過去。
她頭一回見著這般狼狽的祁世驍。
原本的氣惱又沒了蹤影,只剩下滿心的心疼與擔憂。
回過神來,忙不迭吩咐丫鬟婆子燒水、備藥。
門外小廝稟道:少夫人,府醫來了。
她道:快快進來。
如鶯將位子讓給府醫。
府醫帶著學徒,又挑了幾個小廝丫鬟搭手,將祁世驍圍在中間。
如鶯等在外間,見屏風後人影晃動,丫鬟進進出出,端出一盆盆血水。
等上半個時辰,大夫才出來。
她迎上前道:大夫、世子如何?
府醫道:少夫人莫要太過擔心,世子手臂折了我已是正好位,上了膏藥,注意不可移動,需得月余便好。
身子上的傷勢重些,有些傷了筋骨,恐要兩三個月才可下床自如行走。
大夫又交代些需得注意之事,如鶯一一記下。
黃昏時分,祁世驍才轉醒,身上已被白色紗布纏得木偶一般,且還是趴著的木偶。
她已同小廝一道,為他換了身干爽的衣裳。
他側了臉,見她正挽著松松發髻坐在軟榻上看著甚麼。
他咳嗽一聲,她朝他看來,見他醒了,便驚喜地起身朝床邊過來。
她坐在床沿,摸一摸他額頭,道:你醒了?
大夫說你恐會發燒。
現下要吃些甚麼?
先吃些好克化之物,一會再吃藥。
他點點頭。
她起身喚了人來布置晚膳。
晚膳放在床邊,幾案、交椅,一案的冷熱佳肴與點心。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只水晶餃放進口中,道:這水晶餃不錯,皮薄透亮,蝦肉嫩滑,細碎筍丁也很鮮美。
他初不知她為何意,待她分別道出胭脂鵝脯、桂花鴨、燴通印子魚、釀螃蟹如何味美時,他才品出她意思。
他無奈道:鶯鶯。
她便也不理他,只自顧自將一頓晚膳用了,才令丫鬟上了一碗粳米粥,她手執羹匙,舀了一羹匙喂給他。
他張嘴吃下。
她將那一碗粳米粥喂完,道:府醫說你的手要月余才能得了自在,身子要三月後方可下床,這回滿意了?
他覺得他與她仿似互換了身份,她成了年長操心之人,他成了年幼胡鬧的那一方。
他道:習武之人切磋,受點小傷不算甚麼。
她道:小傷?你折了胳膊、阿驤折了腿,你道是小傷?
他道:我們都有數,骨頭正了位便好。
你可知父親動家法,杖打你臀腿處傷勢多嚇人嗎?
他拉了她手,道:莫要擔心,父親不過是動了怒,絕不會昏了頭腦。
我還要擔著這個公府,真要出了意外,父親比誰都急。
她總算覺出,他性子里恐藏著另一個祁世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