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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3章

一個處長和他的女人們 丘平 4748 2024-02-29 23:18

  汽車拐了幾個彎,又駛進了寬闊的大街,匯入了如潮的車流。

  大家可能因為心情沉重的緣故,沉默了好長時間,本來就不大的空間顯得很壓抑。

  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自己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難道真是生不如死嗎?

  可能柳欽佩是對的,可能那個世界真是比他窮困潦倒要好過得多,也許他在那里重新為人,再次經歷一次真正的人生,或者直接托生為貓狗供養於官宦富賈人家,三餐不愁;也許他會成為一條叱咤風雲,呼風喚雨的龍……

  這時徐風問到哪里吃飯?

  任憑說還到昨天那個杏花酒店吧。

  說著任憑的手機就響了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給喬靜請假,可能是她打來的,也不看來電顯示,就接了電話。

  “很抱歉,忘了給你說了,我今晚有事,不回去吃飯了。”他一連說了幾句,但手機話筒里卻傳來了一個女子的笑聲,他聽出是成雁。

  但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故作不知,而是很快就調整了口氣說:“哪一位?”

  “我是成雁。那……既然你有事,那就算了。”成雁溫柔地說。

  任憑想起來了,成雁早上拖地的時候說起過請客的話,他以為是開玩笑,也沒有當真,看來她是真的。

  那麼,她又是什麼用意呢?

  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子請自己吃飯又意味著什麼呢?

  這樣想著,任憑掛斷了電話。

  將它裝入鱷魚皮包內。

  這時坐在前面的李南山扭過頭看著崔子建說:“子建,你是從哪知道的消息呢?”

  “我在報社啊,要知道沒有記者不知道的事。”崔子建說。

  “對對對。你在中州晚報社當記者,我把這檔子事給忘了。”李南山連忙說。

  “你不知道,咱們的子建可是名記哩!”任憑開玩笑地說。

  這時李南山也活躍起來,轉過身來說:“哎,這關於名記,還有個段子。說某記者到娛樂場所去嫖妓,遇到一位職業妓女,兩人雲雨完畢後開始聊天。妓女問記者:你是干什麼的?記者答:我是記者,寫新聞的記者。妓女恍然大悟說:原來是同行。記者吃驚地問:你是哪個新聞單位的?還兼職做這個?你是怎麼走上這條道路的?這還真是個新聞賣點呢!妓女說:你誤會了。我是說咱們干的工作性質差不多。你看你們記者吧,是靠出賣靈魂為生,而我們是出賣肉體為生,都是出賣身體的一部分,只是出賣的部位不同而已,我們要是干好了,都可以成為名妓(記)。但我們好象比你們還要高尚一點。最後這位記者竟無言以對。”

  任憑還沒等李南山講完,就笑得身體搖晃起來,高叫:“精辟,精辟呀!不過我們的子建可不出賣靈魂。”

  崔子建沒有笑。

  他不動聲色地說:“你這個故事在新聞界流傳很廣,很多同志都認可了。但是我覺得職業無高尚與卑下之分。我也給你說個故事,說是有個三陪女下班晚了,沒有打上的士,就坐了一位年輕小伙子的人力三輪車回租房子的住處。半路上三輪車夫羨慕地對三陪女說:你們一天會有幾百元的收入吧?真是高收入階層啊!三陪女說:哪呀,現在生意不好干,競爭太厲害啦。什麼湘軍、川軍、東北軍,都來中原來淘金,價錢上不去,原來一炮三百,現在都跌到一百了。就這,整天是上了東床上西床,咪咪拽得尺把長。容易嗎?三輪車夫附和說:是啊,現在生意真不好干。比如我們這一行吧,串了南街串北街,整天磨得蛋流血。不易啊!三陪女深有感觸地說:咱們都是勞動人民哪!”

  任憑聽到半截時,就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李南山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仰天大笑起來,徐風也忍俊不禁。

  任憑笑了一陣說:“子建說的職業無高下之分我承認,要是過去說就是為人民服務。但三陪女是非法的,基本屬於地下工作者,所以也談不上高尚,在這點上,她們還不如三輪車夫。三輪車夫靠力氣吃飯,不丟人。”

  “你這話我不敢苟同。”李南山接過話題說,“三陪女合法不合法,這是法律問題;而我們說的高尚不高尚,那是道德問題,而道德又是一種觀念約定俗成的東西。道德有時會超前於法律。比如我們北方人是‘笑娼不笑貧’,而南方人是‘笑貧不笑娼’,正好相反。三輪車夫付出的是體力,而三陪女付出的是精神和肉體,雙重勞動。所以很難說誰高尚誰卑下。”

  任憑覺得他說得有理,於是就說:“你這一棵松真是當之無愧,現在還是領導時代新潮流。”

  南山忙說:“不敢不敢,這方面當年你還是我的老師呢。是不是子建?”

  子建忙說:“他是你的啟蒙老師,不是我的。”

  任憑感嘆說:“我已廉頗老矣。你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哪!”

  “拉倒吧,你!說你胖你還喘呢。”李南山伸出拳來擂了一下任憑,任憑一側身躲開了。

  這時前面的車輛猛地刹車,徐風也猛踩刹車,但是可能車速太快,車子停住時離前面的車輛只有一縫之隔。

  好險!

  徐風又忍不住罵。

  車子又過了一個紅綠燈,杏花酒店到了,任憑他們三人下了車,徐風將車開到院子里。

  今天似乎沒有昨天人多,他們沒要包間,就在大廳的一角找了個四人小台,任憑坐到了最里頭那個位置,李南山挨著他坐了。

  這時徐風過來了,任憑讓他點菜,徐風請示說:“要八菜一湯吧?”任憑說:“你看著安排吧,一個原則,不要浪費,浪費了心疼。酒也不要很貴的,我覺得四五十元一瓶的就可以。”

  任憑這個位置好象軍事上的戰略要地,坐在那里可以觀察整個餐廳的局勢,整個大廳里的客人已經基本上滿了,空著的桌子有三四張。

  鄰座是一張十人的大台,坐著七八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有一位少女特別引人注目,著粉色上衣,脖子里扎一條暗花絲巾,臉蛋白嫩,眼睛清純,扎一個獨角辮,個子中等,但身材很好,腰細脖子細,豐乳美臀。

  她的旁邊坐著一位男青年,也是風流倜儻之輩。

  看樣子像是學生。

  任憑看著那朵朵鮮花,大都嬌艷欲滴,一時呆了。

  李南山用胳膊肘觸了觸他的腰,小聲說:“是不是看上哪個了?看上了就要上,情場上也得進行殘酷競爭。”

  “我是那樣的人麼?你是了解我的,大學里除了有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之外,別無風流事。畢業後分到縣里,能有什麼人愛呢?不信你問問崔子建。”崔子建是和任憑一起分到郊縣的。

  “你別自我表白了,誰不知道誰肚里有幾條蛔蟲還是咋的?我們同吃同睡幾年?你身上哪有痣我都知道。你呢,怎麼說你呢?你是有賊心沒賊膽。遇到機會你比誰都花得厲害。”李南山說著聲音就高起來。

  崔子建也起哄說:“你敢說在縣里沒談過戀愛?那時候找你的姑娘有一個排!”

  正說著,涼菜已經上齊了。

  小姐給他們各人都倒了酒,任憑端起酒杯起身道:“今天薄酒一杯,不成敬意,大家干了!”

  李南山等幾人都站起來,南山的酒杯和任憑的酒杯碰了一下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柳欽佩他要死誰也留不住。但我們都要好好地活,活出滋味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人生行樂須及春,正是大好春光,大家一醉方休!”

  任憑也說:“朋友千千萬,知己能幾人?今天子建、你、我,咱們三個同窗好友在大學里也是最能談得來的,人生飄忽百年內,且須酣暢萬古情,放開一點!”

  徐風和崔子建也都舉起酒杯,幾個人的酒杯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酒也濺出了一點。

  他們一仰脖子,將酒喝了。

  接著就頻頻舉杯,一瓶酒很快就下去了一半,任憑的酒量不大,這時已是面紅耳赤;徐風因為開著車,只喝了三杯酒就不喝了。

  崔子建和李南山能喝酒,在大學時他們曾較量過一次,一人喝了一斤鹿邑大曲外加一瓶二鍋頭,兩人都才半醉。

  讓任憑羨慕得偷偷向他們請教秘方。

  其實酒量大量的因素是天生的,三歲頑童可能喝千杯不醉,八十老翁三杯可能醉倒。

  當然喝酒和心情也有關系,象詩人郭小川寫的“舒心的酒千杯不醉”,但這也不是無限度的,有一個彈性的空間。

  這時大廳里的燈突然滅了,大家一陣騷動,有的還吹起了口哨。

  大家正在納悶,音響里突然響起了童聲英語歌《祝你生日快樂》,聲音聖潔,如同天籟,人聽了仿佛自己也隨歌聲飄浮在天空。

  這時餐廳一角的一間小房子里推出一輛上載巨型蛋糕的小餐車來,四位著裝整齊的女服務員在車子兩邊推著,蛋糕上的蠟燭映著服務員小姐的臉龐,象是四位天使緩緩走向人間,然後停在那個坐有七八個少女的餐桌旁,桌邊的少女們掌聲如潮,從而帶動了整個大廳食客們的情緒,一時間大廳內掌聲雷動,歡呼聲四起。

  這時巨型蛋糕被移到少女中間的餐桌上,眾少女齊唱《HAPPY BIRTHDAY TO YOU》,唱畢,著粉色上衣的女孩一口氣吹滅了蛋糕上的二十只燃燒著的蠟燭,又一陣掌聲過後,大廳內的燈才恢復了光亮。

  原來是那位女孩過二十歲生日。

  任憑還真沒有經過這種場面,現在的女孩子真幸福。

  自己也過了三十八個生日,但是從來沒有這麼奢侈過。

  印象最深的是小時候過生日,母親總是記得很清,幾天前就將雞蛋准備好了,待那天到了,就煮上兩個讓自己吃。

  別小看這兩個雞蛋,那時可是比較奢侈的東西。

  從心里感覺上說,較現在的家庭兩桌豪華的宴席一點不差。

  這時李南山用手掌遮住嘴側向任憑的耳朵旁說:“我說老任,你不是看上那位女孩了嗎?機會來了,上吧。”

  任憑不好意思,他就是這樣的人,往往是想到做不到,他也經常恨自己。

  “你去吧,你在這事上面在行。”任憑小聲說。

  “算了算了,咱倆一塊去,你跟著我表演就行了。”李南山說著倒了一杯酒,任憑也倒了一杯,李南山端起酒杯站起來,瀟灑地向女孩走去,任憑好象是他的仆人一樣跟著。

  南山走到那位女孩跟前舉起酒杯說:“我叫李南山,祝小姐生日快樂!”

  任憑也學著李南山的樣子說:“我叫任憑,任意的任,憑據的憑。祝小姐二十歲生日快樂!”

  女孩趕忙站起來,端起自己的酒杯,酒杯里面是紅葡萄酒,她的雙頰飛紅了,象是對著陽光那一面的苹果,身旁那位奶油小生嫉妒地望了南山一眼,顯然他是女孩的男朋友。

  女孩也舉起酒杯說:“謝謝二位,謝謝!”她好象很激動,端起杯子竟然一飲而盡。

  南山和任憑也喝完了。

  李南山迅速回到自己的桌子旁拿了酒瓶,將任憑和自己的杯子都斟滿,說:“好事成雙,一條腿不能走路,這一杯祝小姐越來越漂亮!”姑娘又斟上酒喝了。

  任憑他們也喝了。

  李南山指著任憑說:“這位是城建局的任處長,有名的熱心腸,有什麼事可以找他。我叫李南山,司法局的。”

  任憑見南山開始推銷自己,也應合著指著李南山說:“這是咱們司法局人事處的李處長,能力通天。”

  眾少女紛紛發出驚嘆聲。

  那位過生日的少女說:“哎呀,二位處長,我們正面臨畢業,以後還得請你們幫忙呢。我叫司皇英,在黃河大學中文系上學,這些是我的同學。這位是我的男朋友,哲學系的。”她指著身旁的那位男孩說,男孩不情願地站起來和南山、任憑握了握手。

  “哎呀,這下可是芝麻掉進針眼里——巧了。我們也是黃大中文系的,是你們的老大哥。”

  南山又活躍起來,任憑指著正吃飯的崔子建說:“還有一位。崔子建!過來!”

  崔子建吃得正香,雖然是做的新聞記者,其實他的性格是內秀型的,他不願意這樣串場。

  聽見任憑叫她,不知何故,只好端了酒杯過來。

  任憑指著他說:“這是咱們《中州晚報》大名鼎鼎的崔記者,文筆酣暢淋漓,應該是你們寫作方面的老師。”

  司皇英端起紅酒看著崔子建說:“崔老師仙風道骨,還真有點曹子建的影子呢!來,我敬學兄一杯,以後多多指教。”

  崔子建不好意思地說:“過講了,過講了。”然後一飲而盡,司皇英也喝了。

  這時李南山舉起酒杯大聲說:“我提議大家為我們今天的相識共同干一杯,如何?”

  大家齊聲說:“好!”

  任憑補充說:“為了我們共同的母校。”

  李南山掏出自己的名片給了司皇英,司皇英點頭稱謝,然後又要了任憑和崔子建的名片。

  任憑他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四個人又吃了點飯,徐風把帳結了,大約七八百元錢。

  這時司皇英走過來對他們說:“今晚十一點鍾我們在威尼斯酒吧舉行生日PARTY,歡迎屆時光臨。”然後就又回到座位上去了。

  任憑想,現在的大學生真是擺闊氣,自己上學時哪過過什麼生日?

  時代不同了,二十年了,整整隔著一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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