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巧就跟在後面,眼神怯生生的,不敢看老板一眼。
老板還挺客氣,開門做生意,當然是和氣生財了,進門先賠笑:“大哥,您有什麼不滿意的?需要不需要幫你換個小姐?”
張大軍擺擺手說:“不用,你身後的小姐三巧,是我妹妹,我幫妹妹贖身,大哥,開個價吧。”
金鏈子先是怔了一下,接著尷尬一笑:“開……什麼價?”
大軍說:“當初你花多少錢買的三巧,我現在用十倍的價格把她買回去,就這麼簡單。”
張大軍說話向來干脆,不喜歡繞彎子,語氣中有種挑釁的成分。
金鏈子微微一笑:“大哥,你為什麼要幫她贖身?”
“很簡單,三巧是我妹妹,哥哥幫妹妹贖身,不行啊?”
“大哥,你開玩笑吧,你那麼有錢,這女人怎麼看也不像你妹妹,而且你們的樣子又不像……”
張大軍一瞪眼:“關你個屁事!一口價,多少錢?”
三巧因為有張大軍撐腰,膽子大了很多,脫口而出:“五千,大軍哥,當初王傑把俺賣掉的時候,是五千。”
大軍說:“好,我給你五萬,馬上放三巧走。”
金鏈子一怔,心說我擦,這他媽誰呀?
這麼橫,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啊?
老子不鳥你。
他上前一步攔住了大軍:“慢著?誰答應放她走了?現在的三巧可是我們夜總會的頭牌,她的價值至少三十萬,而且三十萬我也不賣,大哥,你是不是想找茬?”
張大軍嘿嘿一笑:“沒錯,老子就是想找茬,你販賣人口,逼良為娼,欺負我磨盤村的女人,那就是侮辱我張大軍的姐妹,一句話,放還是不放?”
金鏈子因為不知道張大軍什麼來頭,他也不敢隨意發飆,他想查一下張大軍的底細再說,趕緊賠笑:“大哥,你別生氣,咱們好說好商量,你先坐下喝口茶,”
他一邊說,一邊靠近張大軍,眼神一個勁的向後掃,那意思,咱們一起下手,先把這小子拿下再說。
剛剛靠近,金鏈子就出手了,伸手掐向了大軍的脖子。
張大軍什麼人物?
能讓他靠近嗎?
那手比閃電還快,而且迅猛有力,跟狼爪一樣,金鏈子的手還沒有靠近,大軍就抓住了他的手腕,使勁向後一拉,咔吧一聲,金鏈子就一聲慘叫,一條手臂生生被大軍拉得脫了臼。
身後的四個人已經撲了過來,張大軍一下子把金鏈子的手臂擰成了麻花,立刻飛出幾腳,把那四個人踢翻在地。
三巧高興的拍起了巴掌,說:“大軍哥你好棒!”
張大軍沒理她,一下把金鏈子按倒在地,掄起拳頭就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不適用與磨盤山野狼的身上,同樣不適用與張大軍的身上。
大軍的脾氣跟野狼一樣,有仇就報,而且立刻就報,你給我一刀,我抬手就是一劍。
三巧的受辱激起了他衝天的憤怒,他的野性終於爆發了,三五拳下去,就把金鏈子打得口鼻竄血,趴在地上嗷嗷大叫。
大軍問:“你放不放?”
金鏈子還不服氣:“小子,你敢打我,你也不打聽一下,這家夜總會的後台是誰?”
大軍怒道:“我管他後台是誰?閻王老子也照打不誤,”說著咣咣咣,又是三拳。
第一拳下去打在了嘴巴上,就好像開了調料鋪,酸的,苦的,辣的,一股腦的往嗓子眼里冒,門牙被打掉了兩顆。
第二拳下去打在了眼眶上,就好像開了染料鋪,紅的,白的,花的,一股腦迸發出來。
第三拳打在了眉頭上,又好像做了個歡快的道場,磬兒,鈸兒,鈴兒一起爆響,金鏈子被打的眼冒金星,兩只耳朵嗡嗡只響,一口鮮血噴出來,就一動不動了。
大軍打人是有分寸的,知道這小子沒死,就是昏了過去,爬起來狠命地在他身上踢了幾腳。
隨著時代的發展,大軍怎麼也無法跟這個世界融合,沒錯,世界在變,人的思想也在變,可無論你怎麼變,人的善良不應該變吧?
一些美的東西不應該變吧?
人的良心不應該變吧?
一旦社會的變革突破了良心的底线,那麼這個社會就有滅亡的危險。
他不想看到任何違背良心的東西,他的內心依然跟磨盤山一樣純潔,而且跟惡勢力不共戴天。
把金鏈子打暈以後還不算,大軍一屁股坐在他的後背上,掏出懷里的大哥大,先給紅旗打了個電話,第二個通知的是狗蛋,第三個通知的是長海。
大軍簡單把三巧在夜總會受辱的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然後告訴他們,帶一幫人過來,把這個鳥夜總會給老子燒了,任何損失,我張大軍一個人擔負。
紅旗,狗蛋,還有長海,平生最聽大軍的話,三人一聽暴跳如雷。
當即帶動大隊人馬,就把整個夜總會給包圍了。
紅旗文質彬彬,而且掌管著張氏企業的半壁江山,善於社交,立刻通知了報社,還有電台記者,幫著大軍造大聲勢。
狗蛋一個電話過去,那些從前跟他一起混過的兄弟們就出手了,拉起一幫子小弟,呼呼啦啦圍了過來。
長海那邊直接領著工地的工人,手里拿著鋼管和鐵杴,同樣包抄過來,五六百人的隊伍把整個夜總會圍的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大軍怒喝一聲:“砸!”五六百人就衝進了夜總會,丁光一通亂砸,長海還放了一把火,把夜總會給點著了。
大火熊熊而起,整整燒了一天一夜,將夜總會燒的片瓦不留。
七八輛消防車也沒有控制住火勢。
張大軍的大膽和魯莽終於為三巧報了仇。
也為他埋下了塌天的大禍。
這件事在K市引起了軒然大波,不但驚動了K市市委的領導,甚至驚動了省城。
K市市長拍案大怒,覺得張大軍無法無天,這是在向市委挑釁。
完全不把K市的治安放在眼里。
並且下達命令,把張大軍拘捕歸案,嚴懲不貸。
但是張大軍的內心卻像一湖平靜的秋水,不把事情鬧大,不這樣搞,根本不會引人注意。
K市的就不能制止。
現在出事了,有人出來管了,當初三巧跟那些鄉下女孩在夜總會被人蹂虐的時候,怎麼沒見市長出來放個屁?
張大軍再一次坐牢了,他被關在了K市的看守所,等待法律的審判。
那是一個狹小的牢籠,牢籠里非常的陰暗,手臂粗的鋼筋鐵門隔斷了外面的世界。
他在這里一關就是半個月。在這里大軍想了很多,很多。
自己為什麼要修一條通向山外的路?
外面的世界這麼肮髒,為什麼要跟這個世界融合?
難道我真的錯了?
磨盤山,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千百年來民風都是純朴的,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來沒有被外面的世界侵染過。
走出磨盤山,當年的號子聲再也聽不見了,人們的善良不見了,那種一家有事全村不安,遇到紅白喜事全村出動的場面也不見了。
都市的人是人人自衛,全部向錢看齊。
磨盤村的人為了良心把錢看得比鴻毛都輕,山外的人為了錢把良心看得比鴻毛都輕。
一張張面孔變得陌生,他們走的路大軍看不慣,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個世界。
張大軍坐牢以後的第十六天,監獄的門被打開了,獄警領著一個身穿素衣的女人走了進來。
女人的手里提著行李。
大軍一看竟然是小花。
“大軍,你受苦了。”小花一進門就撲進了大軍的懷里,抱著他嗚嗚哭泣:“大軍,你咋那麼傻?你咋那麼魯莽啊?為啥要燒了夜總會,為了三巧那樣的女人,你值得嗎?”
小花的身體非常的柔軟,泥鰍一樣在大軍的懷里拱來拱去,她看到張大軍瘦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人整整瘦了一圈,顴骨起來老高,兩腮的絡腮胡子更長了。
身上衣服顯得空蕩蕩的,好像個衣裳架子,褲管和袖管都顯得那麼寬大。
張大軍看著自己的女人,發現她竟然那麼美,一種出水芙蓉、天然雕飾的自然美。
這種美在大都市是看不到的,不是那種扭扭捏捏的嬌氣,也有別於山里姑娘那些做作得讓人從心底發麻的美。
這種美只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能感受出來,任何語言的描述都顯得笨拙。
她用那種熾烈的眼光看著他,火辣辣地能把人熔化。
彎彎的細眉下是一雙黑如烏珠似的大眼,一雙黑多白少的眼球活靈活現,小花今年27歲了,歲月的滄桑沒有在女人的臉上留下任何印記,她依然那麼漂亮動人。
張大軍說:“小花,我不得不這樣做,任何人欺負咱們磨盤山的人我都不行,三巧雖然是個放蕩的女人,但至少她善良,有著磨盤山特有的那種純朴,她喊我一聲大軍哥,那就是我妹,妹妹被人欺負,做哥哥的其能袖手旁觀?”
小花看著大軍堅毅的眼神,怎麼看也看不夠,這個男人整整陪伴了她20多年,20多年身上的豪氣依然不減,他有著磨盤山山梁一樣的肩膀,也有著磨盤山野狼那樣的性格,更有著山一樣的胸懷。
他大氣磅礴,就像大山頂上的藍天,日夜維護著磨盤山人的尊嚴。
這樣的男人已經是稀有動物了,小花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要站立不穩,她徹底被大軍的胸懷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