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到了十一月,本城的天氣慢慢涼下來——三只狗狗開始換毛,他和若素回家第一要事就是他拿著吸塵器掃屋,若素把三只狗挨個按在膝蓋上梳毛。
感覺就象一對夫妻養了三個不聽話的娃,任宣多少有些得意的這麼想著。
現在啥都挺好,就是太忙。
這一個月里,收購風潮越刮越烈,整個收購談判流程越發緊縮,之前往往要耗費四五個月的談判並購過程,現在驚人的壓縮在了一個甚至於半個月之間。
很多本來矜持的大型集團,撐到了這時候,都不得不向金融機構拋出了橄欖枝。
即便是東環也沒有辦法同時吃入這麼多餌食,所以,即使是在避免和東環做正面競爭的情況下,ZS也收購到了不錯的幾家企業。
十二月底,例行年終總結大會,ZS董事局三年換屆一次,明年就是換屆的年份,今年這次報告至關重要,能不能堵上所有股東的嘴,讓謝移蟬聯下一屆的行政總裁,全在這次。
於是,這場面向所有股東,發布年財務報表的年終大會上,任宣一年一度的戴上黑色假發,穿上若素送他的西裝,人模狗樣的往前台一站,宣告今年ZS所斬獲的利潤。
作為他的特別助理,若素坐在他旁邊的位置,離講台只有一排椅子之隔,速錄著會議概要,她幾乎有些著迷的看著講台上的男人。
如果把一切嘻嘻哈哈虛浮的表象全部去掉,任宣本人的氣質是相當凌厲而帶著微妙平衡感的。當這個男人收斂起笑容的時候,呈現在人前的,就是莊重沉穩,銳利干練的精英形象。
微笑適度,眼神從容,這個男人在台上侃侃而談,態度溫和而具備充分的說服力,讓人不由得覺得,把自己的錢袋托付給他處理,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
在廣大股東的心里,現在在台上列舉出讓人心悅誠服的數字和實例的男人,是值得信賴的財產管理人,他們決計想不到,此刻從容淡定的聲音,哭到沙啞和呻吟起來,是怎樣誘惑的旋律。
昨天,他糾纏她直到深夜,連她都筋疲力盡了,任宣還不知饜足。
忽然掌聲雷動,她驀的驚醒,抬頭看去,任宣已經作完總結匯報,向她而來。
他在她面前站定,微笑了一下,才坐回座位。
若素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年輕女性嫉妒的眼神,一種微妙的勝利感在她胸膛中升起。
他是她的,他如此清楚的向外界表示。
她們不可能了解他的性 感和美好。
任宣回來,她終於可以認真記錄,接下來上台的是謝移,去做來年工作預期計劃。
結果,他開言驚人。
他宣布,未來數年,ZS的收購方向,將轉移向國際市場,國內企業收購,將逐步縮減份額。
這一宣布真是激起千層浪,一干人等全部議論紛紛,連若素也不太了解的推了推眼鏡。
現在不是應該盡快收購內地的企業嗎?為什麼謝移會宣布要轉向國際市場?
看出她的疑惑,任宣低聲和她解釋了幾句,若素就心領神會。
這次金融危機,歸根結底是超前消費造成的泡沫崩塌,引起的整體式金融海嘯,而公眾的恐慌心理則為這次金融海嘯推波助瀾。
這場危機,在很多人眼里,是將數十年、一生乃至於數代積累的財富洗劫一空的災難,但是,在某些金融家眼里,則是天賜的機會——他們將有機會剪羊毛一樣,攝取那些本非他們創造也不屬於他們的財富:利用金融危機,通貨膨脹,以低到只占企業本身價值百分之十甚至更低的代價,獲取國家的核心企業。
——金融家沒有國界。
但是很可惜,財富卻是有國界的,這場金融危機,拜中國信用消費的不普及以及本身農業大國的社會構成,可以說,風暴只在中國的邊緣掃了一掃就退走了,中國本身又是銀行國有制,發行貨幣的權力牢牢控制在國家手中,黃金儲備又足以支撐物價,這些種種合在一起,標明試圖趁火打劫的金融家們並不能從這個古老的國度撈到什麼好處。
四萬億的救市資金,足以證明中國政府拱衛自己金融堤壩的決心。
東環和ZS可以在之前趁火打劫,不過是政府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一旦有了應對意識,那麼,既然還身處中國的領土上,就不要和政府作對的好:猶太人前車之鑒不足七十年。
但是,如果是趁這個時候,去攝取別國的財富,獲得別國的核心企業,進而占據對方的金融市場,這種行為,國家只會鼓勵,不會干涉。
說到底了,金融和政治這兩個於近代糾結在一起跳貼面舞的夫妻,是絲毫沒有道德可言的。
只要確保了自己國家最高利益,其他都可不予考慮,這是國家的立場。
只要確保了不和國家利益衝突,又能確保自己最大限度利益,其他都可不予考慮,這是金融家的立場,亦是,ZS的立場。
金融場上生存的,全部都是掠食者,他們天性為掠奪。
若素深刻的體認到了這一點。
12月21號召開的股東年終大會,ZS選擇聖誕節是法定假日,沒什麼特別忙的了,任宣恰好還有七天年假沒有休,反正總結什麼的都搞定了,算一算,他干脆和謝移打過招呼,打算從25號聖誕節一直連休到新年之後。
謝移干脆答應,難得一臉邪笑的對他說,等待新年回來他會給他一份大禮的。
任宣翻白眼,說得了吧,主子爺您先把部門拆分搞定好伐?
因為今年ZS大肆擴張,現在旗下企業眾多,謝移打算拆分部門,進一步分散董事們手里的權力。
他打算徹底把投資的前台和後台分割開來,讓開發、運營、監督三個部門各自獨立。
而其中開發又要分割成國內開發和國際開發兩部分,他之前和任宣商量過,屬意任宣出任監督部門的副總,主管對所有策劃收購的評估和過程監控。
聽了這句,謝移對他神秘一笑,說等你回來你就知道了。
任宣這會連白眼也懶得翻,直接閃人。
他這次強迫若素和他一起休假,美其名曰,我在哪兒,你在哪兒,才是特助的范兒,若素含笑寵愛的連聲好好好,狐狸君才滿意的搖搖尾巴。
23和24號恰逢周末,22號下班開始,任宣就開始正式休假,他訂好了兩張機票,行李頭天就打包在車里,抓了李靜開車,帶著若素就奔向機場。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了任宣要出去休假,但是若素並沒有過問他要去哪里,只是施施然的寄養好狗狗,拖著行李箱到了機場。
要去武漢。
坐在商務艙里,若素看著旁邊握著她手看雜志的男人,輕輕戳一戳,“帶我回你老家嗎?”
“……你怎麼知道?”
“猜出來的。”單單說完這句,若素抬眼,正對上任宣看下來的眼神。
“真厲害。”任宣稱贊,若素完全不買賬,只斜睨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回家的話,誰大冬天往湖北跑?不過說起來,你倒真象湖北人。”
“啊,純爺們兒麼?”
“不,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而已。”
“……”任宣決定安靜縮回去繼續看報紙T T
若素笑起來,慢慢的,她想起來什麼一樣,笑容消去了,抓住他的手,似乎欲言又止,任宣適時的放下報紙,看著她,柔聲問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又小心翼翼的把腦袋湊過他耳邊,“我這身衣服好不好看?會不會老人家不喜歡?”
是任宣的父母,就無論如何都希望,他們能喜歡自己,接受自己。
趴在他手臂上誠惶誠恐征求他意見的女子,是只小而溫順美麗的貂,現在,正柔軟的愛著他。
任宣覺得自己心底也無端柔軟生嫩起來,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輕一吻,“放心,他們會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