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也笑了起來,若素上車的時候根本是被白衣男子拖入後座的,直到車速慢下來的現在,她才手腳並用的從白衣男子懷里爬出來,她沒聽到剛才華林說了什麼,頂著跑得亂蓬蓬的頭發,左右看看,樣子可愛得象個小動物。
黑衣男子在副駕駛位上轉過身,看到她的可愛樣子,不禁伸手彈了彈她的鼻尖,彈完之後又覺得不過癮,又擰了擰,笑出聲來。
若素捂著鼻子,看著黑衣男子悠閒的笑容,小心的蹭過去,紅著臉湊到他的左側,小小聲的又對他說了一句已經說過的話,“歡迎回來……阿寧。”
看,現在她可以這樣正視他了,也能對他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再看到他的面孔之前,她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一定心疼如絞,哪知看到了他,卻比預料中平靜從容百倍。
她這個時候,心中念的是那只銀毛狐狸的名字。
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由衷覺得,喜歡上任宣,是一件如此好的事情。
因為任宣,她面對他,第一次可以如此真心的笑出來。
很舒服的被黑衣男子撫摸著頭發,她閉上眼睛,心里默默念著,任宣任宣。
她在此時此地此刻,第一次的希望,任宣也能一樣喜歡自己就好了。
這個時候,車廂內四個人,分別是,華林,東環香港分部總經理。
——白衣男子,新料影帝蕭羌,東環董事;黑衣男子,東環董事長,張以寧——
以及,ZS投資開發部助理,安若素。
這一天,若素直到深夜才回到住處。
不是華林送她回來的,任宣站在百葉窗前,敏銳的察覺到這一事實。
車里的人並沒有下車,他安靜的看著那個素色女子從華林的車上下來,從他的角度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是,卻知道她是開心的。
因為她整個人的氣氛都變得輕松活潑起來,全然不似她最開始離開時候那麼凝重。
他看到若素進了樓門,過了片刻,屋門打開,啪的一聲輕響,客廳的燈打開,樓下的車子才發動引擎離開。
“……”目送著車子開遠,他轉過身,身後的女子正好按開臥室開關。
兩人無言相對,從黑暗到滿灑光明。
那個女子安靜站在門邊,臉上的笑容是甜美柔和的,任宣忽然就不爽起來,他哼了一聲,自顧自的上床躺好,想了一想,一手抓住要跳下去迎接主人的豌豆黃,一手抓住月餅,強行把它們按在懷里,不給若素抱。
若素啼笑皆非,摸摸安靜跑過來搖尾巴的糯米糕,徑自去洗漱,洗漱完畢,把他從床上拖起來,賽到浴室去洗澡,任宣和她鬧別扭,把月餅和糯米糕綁架進浴室,若素嘆氣,開門進去,把兩只毛皮上濺了水的狗狗放出去,自己挽起袖子,給他洗頭。
這回任宣沒有拒絕,他氣哼哼的坐在小凳上,若素挽起袖子,小心弄濕他的頭發,倒上洗發露,慢慢揉搓起泡。
“把眼睛閉上,會弄疼眼睛的。”她聲音柔和。
任宣哼了一聲,閉上眼睛,感覺到女子纖細的指頭柔軟的揉搓著他的頭發,力道柔和,讓閉上眼睛的狐狸先生很是享受。
耳邊是水聲和泡沫摩擦的聲音,若素的聲音傳遞過來是略微有些模糊,她說:你生什麼氣啊?
任宣沒好氣的回答,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還會生氣麼?嘖嘖,笨女人——完全不考慮自己的任性是否合理,狐狸先生如此一廂情願的下了定義。
衝去他頭上的浮沫,若素低聲說:“呐,我今天遇到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的那個人了……”
任宣沒有立刻接話,他哦了一聲,安靜聽她繼續說。
若素就絮絮叨叨,慢慢的說。
她的敘述有點亂,時間上是顛倒的,一會兒是今天他依然很健康,一會兒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還朝他臉上丟泥巴之類的。
任宣也不說話,也不吭聲,就安靜的聽著她說。
衝著泡沫的水有一點滲到眼角,微微的疼。
用一塊毛巾包住他的頭發,柔和的擦干,若素忽然低低說:“任宣是個溫柔的人呢……”
“……因為我安靜聽你嘮叨嗎?”頭發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他順勢轉頭,若素看著他,柔和微笑。
那一瞬間,任宣忽然就有錯覺,覺得她就要對自己說喜歡這兩個字,但是她卻只是從容的笑著點點頭。
“嗯,因為你聽了我嘮叨以前喜歡的人,都不會煩,而且,最重要的是,你不會問我關於那個人的問題。”
“……我問了會怎樣?”
“我會很困擾,因為我會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她輕聲說著,“謝謝你不讓我為難。”
若素把他拖起來,開始朝外面推,在進臥室的一瞬間,若素的聲音低低的,“對不喜歡的女孩子都能這麼有耐心,所以我才說,任宣,你是很溫柔的人啊。”
一刹那,任宣猛的一轉身,若素正推著他往里走,一個失力,就跌倒他懷里。
任宣幾乎是凶暴的鉗制住她的下頜,要她抬頭看向自己,若素不知道他發什麼瘋,茫然看他,他過了片刻,一點點松開指頭,聲音是沉的:“……我喜歡你。”
說完之後他自己也驚了一下:在他的預想里,即便是假話,他也不打算對她說這句話的啊,但是他是個本能動物,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一向都是身體比頭腦先行,說完這句,他雖然心驚,卻也不打算收回,一雙細長眼眸緊緊盯著她,直到對方冷冷的說了一句放開我,他哼笑,反而更加用力的鉗住才剛剛放松一些的下頜。
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指印。
若素皺了下眉,她看著任宣的眼神嚴厲了起來,然後,她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拉開。
作為一個調 教師,她的力氣一點都不小,她用上力氣,任宣也攢了攢眉,慢慢松手。
她以非常冷靜的態度,回復了他的話,“抱歉,我不相信。”
說完,她轉身走向床鋪,展開被子,說道:“睡吧,很晚了。”
那一瞬間,被她晾在外面的任宣覺得自己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算了。
她居然說不相信……她居然說不相信!!
但是他什麼都沒做,他看著那個躺下之後背對她的女子,忽然心底就泛起了一點苦澀微涼。
不知道為什麼苦也不知道為什麼涼。
他怔怔的看著她,直到天明。
背對著他的女子,張著眼睛,也是一夜未眠——她甚至動都沒動。
目送若素上樓開燈,張以寧才駕車離開,等出了小區,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忽然開口,慢慢說道:“阿林,你和阿素熟嗎?”
華林坐在後座,聽到這一句,心里陡然一驚,含混答了一句:“還好吧。”
張以寧點點頭,沒說什麼話,只是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方向盤。
他那輛極容易被誤認為奧迪A6的銀色奧迪A8無聲滑入高速車道,張以寧沒有再說話,華林卻隱隱覺得有一股微妙的窒息感從駕駛座上散發開來。
過了片刻,在一個干淨的切道之後,張以寧忽然開口:“她手腕上有咬痕。”
華林冷汗立刻順著脊背慢慢滑下。
張以寧甚至沒有從後視鏡里看他,只是一心一意的看向前方,“不過算了,她本來就是到了這個年紀,而且我相信這孩子有分寸。”
說完這句,他就不再說話,專心開車,華林卻非常清楚,他剛才那句話意有所指。
張以寧話里的意思很明白,別折騰得太出格,只要別太出格,他能包容的就都包容了,但是,一旦出格,那麼,就各自緊一緊皮,自求多福吧。
根據他對張以寧的認識,還肯警告你,至少代表了他暫時不想真的針對你做什麼——他要真想出手,向來是不聲不響直接做掉,被他玩垮的人從來找不到罪魁禍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華林知道他沒看自己,但是還是勉強一笑,他看著後視鏡里映出的專心開車的男人的臉。
張以寧依然看著前方,忽然,他慢慢的笑了。
“你喜歡阿素對吧?”
被這樣一說,那本來已經快掛不住的笑容反而一下自然了。
他是誰?洞開的瞬花,東環的華林。
多少年摸爬滾打出來,哪里是這麼容易就被壓制的。
他會有那麼瞬間的手足無措,是因為關心則亂,現在挑明了,就算是張以寧,想從他這里占到什麼便宜去也基本是不可能。
他單手撐著下頜,斜靠在車窗上,唇角微挑,漆黑筆直的微長發下,一线殷紅流光若隱若現,他似笑非笑,答道,“你覺得呢?”
張以寧終於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後座的男人無所謂的對他一勾唇,張以寧也一笑,沉穩道:“覺得不錯。就丈夫人選,你比任宣合適多了。”
任宣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華林沒有說話,等待張以寧掀開底牌——這個男人當他肯吐露一點想法的時候,就代表他必然握著決勝的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