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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2章 劍合

魔師再現 陶王 5493 2024-03-01 21:26

  閩江上段在群山之中折轉穿梭,自然有許多地方波濤洶涌。

  在一處小山腳下,閩江轉了一個大彎,水勢湍急。

  雖然如此,釣叟的控制下,小舟在江面紋絲不動,果然是水道高人。

  小強看看岳封,詢問道∶“准備好了嘛?”

  ,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沒入水中小菜一碟,但為免拿錯,加上小強也有心顯顯本事,盛情相邀同游一番,拍著胸脯道,一切有我,萬事放心。

  岳封點點頭,小強垂目,雙手合十,面色中隱隱顯出一種莊嚴。

  烈火禪功果然厲害,功法一發,熱浪大漲,小強身邊隱約有淡淡火色流轉,萬千焰影跳躍,讓他的面容也看不真切起來。

  水火不容,但岳封今天就看到了這小家伙的不俗修為,從水之柔順到火之熱烈,轉換之中如同換了個人似的。

  小強對岳封使個眼色,兩個人同時躍起,立時流水中分,暗火侵襲之下現出一個大洞,勁力傳來,托住岳封和小強,讓他們慢慢沒入水中。

  入水之後,岳封四下張望,真是神奇。

  現在他們立於虛空之中,烈火之性將江水都排除在丈余之外,形成一個空心球體。

  兩人上下左右都是通明清澈的江水在流動,游來游去的各色魚兒仿佛飄於空中,碰到火壁一彈即開,陽光透過灩灩水波散成無窮光彩,更增添莫測的變幻,水底世界,宛如夢境。

  岳封嘆∶“嚴兄弟果然修為不凡啊,能讓我看到如此美景。”

  小強細心地調控著烈火之性,兩人慢慢向江底沉去(按,無殼潛水艇),聞言笑道∶“岳大哥和我說話不要象和我爺爺說話似的,叫我小強就可以了,什麼嚴兄弟聽著別扭。”

  岳封笑∶“好吧,小強。”

  隨著潛行漸深,陽光變淡,寂然無聲中,又讓人逐漸涌起另一種陰深深的感受。

  岳封隨意問道∶“小強,你最深到過多深啊。”

  水道雖然比水遁更高明,但人力有限,深水處壓力和水之氣性都不是人所能無限抗拒的。

  同樣土遁也是如此,深入地下數十丈以下的話,土之氣性強烈,行走艱難,再深可能就回不來了。

  小強想想說∶“三十丈吧,再深就沒有試過了,太危險。”再深只有有些水靈化為原形才能達到了。

  岳封想想,問∶“你們修習水道,和水清派有什麼關系嗎?”

  小強思索一下說∶“具體我也不知道,不過爺爺說過,我們的水之道和水清派、鏡花水月派似乎出自同源,後來不知道為什麼起了爭執,分了家。但爺爺好象和他們都很熟,只是沒讓我見過他們。”

  岳封點點頭∶“那就對了,據說水清派認為水性至柔,反而應以剛調御,鏡花水月派則認為順水隨波方是正理,大概就是因為這分派而立吧。”

  這是修真界百年前一項公案,誰是誰非很難說清。

  小強有些羨慕地看著岳封∶“你知道的真不少,可惜爺爺不讓我到處跑,也不讓我和其他人多接觸,讓我對外邊的事什麼都不知道。”

  岳封心念一動∶“找到劍後,我要和水清派聯手尋找無間派蹤跡,以求徹底解決仇怨,有沒有興趣參加啊?”

  當初他定下留跡的連環套,就是滅患、近美、練功的一石三鳥之計,如果無間逃過王家阻擊,則仍有痕跡可尋,可以滅患,同時小白在手,不愁水清派不上鈎合作,從而與今生玉盈有了更多相處機會,最後,當然是尋到劍在手,自在江湖游,以倒酶的無間派作煉劍提功的對象(按,可憐的大型NPC)。

  小強高興地一跳∶“好啊,我正閒得無聊,水清派的事,爺爺大概會管的,不好”心念動搖之下,烈火之壁波動,沉沉深水就要壓了下來,岳封淡淡一笑,一揮手,紫天無極功發,霞光飛舞幫小強穩住了護壁。

  安定下來,小強興奮地說∶“你一定要幫我說說,不然爺爺不讓我去湊熱鬧可就糟了。無間派那些兔崽子我也聽說過,不是什麼好東西,爺爺也反感,此事有八成希望,太好了。”

  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兩人停止了下潛,這時水底幾乎全黑了,沒有任何聲息,如同陷入了寂靜黑暗地獄,岳封失笑道∶“小強,你的寶貝藏得真好啊。小偷到了這里,不被水壓死,也會被嚇死。”

  小強得意地大笑,護壁向前飄去,慢慢山岩上一個巨大的洞口出現在他們面前,黑黝黝地如同一個巨獸的大嘴。

  “這地方你是怎麼找到的,真不容易。”

  小強聳肩∶“如果你象我一樣,一天到晚沒事干,就在水底泡著,你也能找到了。”

  岳封瞧瞧他,沒有作聲。

  這個水底洞穴相當之深,其中還有不少曲折拐彎之處,他們前行之際,感覺上也在不斷向上,洞穴之中時不時竄起被火壁驚動的小魚或者軟乎乎的不知名小東西。

  在這幽深的水底洞穴中移動,感覺上好象過了一個世紀,突然嘩嘩水響,眼前一亮,原來他們已經冒出了水面。

  小強一彈指,一點火光准確地擊中了一只火把,火光亮起,岳封這才發現,他們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石洞里,石筍叢生,锺乳倒垂,卻是一個天然的地下溶洞。

  小強拿下石壁上的火把,笑嘻嘻地說∶“還在前面哩,這里可深得緊,還分很多岔道,我都沒有走完過。”

  兩個人在洞內走過,濕漉漉的洞穴陰森寒冷,偶爾會有輕微陰風吹過,顯然這洞穴肯定有地方通向外界,空氣還是能夠流動。

  小強興高采烈地給他介紹∶“你看這里,象不象觀音坐蓮,┅┅,那里,猴子觀月,┅┅,還有這里,千軍萬馬。”

  锺乳奇形,或壯觀,或小巧,無一不顯造物之神奇。

  岳封一面驚嘆,一面奇怪,小強可是一個業務熟練的導游,說起來如數家珍,忍不住問∶“小強你帶你爺爺來過嗎?”

  小強搖頭∶“爺爺不願意來,說這里是我發現的,讓我保留一塊自己獨有的地方。”

  “那我看你的解說可是很熟練啊。”

  小強黑臉上顯出一分不好意思∶“我帶三個姑娘來過。”

  “哈哈”,岳封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這地方好,小姑娘看了又害怕又喜歡?一定收獲不小吧。”

  小強顯出難得的扭捏∶“也不多了,不過就拉拉手,抱一抱啦”趕緊解釋∶“我很正經的,可沒做壞事。”

  岳封對他搖搖頭,神秘地一笑∶“其實,說不定小姑娘希望你做點壞事哩,你讓她們失望了喔。”

  小強呆在那里,岳封前行,即便沒有火把,神念探路,問題也不大。

  半晌,小強恨恨拍自己一巴掌,大叫起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急急追去。

  七彎八繞之下,終於到了小強的藏寶之地,那是一塊比較干燥的大廳,小強點燃其中的幾枝火把,頓時他的藏寶顯示在兩人面前。

  真是豐富啊,誰都想不到,水底還有這許多玩藝,刀槍劍戟,十八般武器幾乎都湊全了,只是大多鏽跡斑斑,年頭只怕不比釣叟小了。

  再來就是各色箱子里的各種雜物,大約是沉船上的東西吧,沒什麼值錢的,據小強說,值錢的大多換成酒了。

  可以想象,如果有好首飾之類,大約也逃不過小強帶來過的三個小姑娘的火眼金睛。

  再來就是石頭了,江底長年衝刷下,大大小小的奇石也不在少數,如果岳封有閒,其中有些稍加雕刻就是不錯的擺設。

  看來小強也是疏懶之人,東西不少,就是亂七八糟,顯出主人隨手把玩之後就沒興趣收拾了。

  不待小強開言,岳封走到一處,一堆亂繩之下,那里有他極其熟悉的氣息。

  感應到他的到來,繩下發出叮一聲脆響,神念中一股強大已極的凶悍氣息充斥了整個空間,大廳內立時如同冰窖般寒意逼人。

  小強也感覺到了,全神戒備,走到他的身邊∶“是這把劍嗎,它身上似乎封印著極其強烈的凶意。自從揀到它,我就不想碰它,扔在這里。爺爺說,這一定是一把凶器,不知飲過多少人的血。”

  岳封沉默半晌,輕聲說∶“他的主人就是因此才扔掉了它。”

  鄭重地說∶“小強,你能幫我件事嗎?”

  看岳封那凝重的模樣,小強知道此事必定不小,精神一振說∶“盡管道來,我小強絕不退縮。”

  岳封笑笑,只是笑容中都透著緊張之意∶“找一個更深的大廳,施展你最強的禁制。我要在那里試試能不能解開劍上封印。”

  想一想說∶“然後回到你爺爺那里去,隔一段時間,不,明天這個時候,你才能再來這里看我,可以嗎?”

  小強不明白,但看岳封面色,很干脆地點點頭。

  岳封長長出一口氣,伸出手去,從繩下抽出了那只黑皮劍鞘的劍,幾十年了,岳封沒有想到拿起它的還是自己。

  這許久的光陰過去,流水衝得皮鞘變了顏色,數處破裂,露出里面的鐵皮,鏽跡斑斑。

  小強很懂事,布好禁制就離開了,禁制外插下火把。

  昏黃的光亮中,岳封盤膝坐地,輕輕撫摸著劍鞘,那里面就封印著他前世可以說最親近的物品,不,不能說物品,而應該是最親近的伴侶。

  還是魔師少年的時候,魔教抓來了當時的鑄劍大師,收羅好鐵,讓他打造名劍。

  大師是一個糟老頭,一天到晚沉迷醉鄉,只是站在打鐵爐前的時候,精神炯炯,就如同強大的巨人,赫赫生威。

  他對魔教並無恨意,至少魔教提供了天下各類美酒給他,因此盡力打造了數十把劍。

  最好的劍當然是魔教教主的佩劍“越鈎”,其他各類都按地位分配了。

  本來當時岳封沒有資格獲得大師的劍,不過他對好劍的向往讓他只要有機會就溜去大師處,看著熊熊烈火中,黑黝黝的生鐵如何一步步在大師手下變成寒光閃爍的劍,幫他拉風箱,陪他喝酒,當大師醉得太厲害,不能起身的時候,替他打上幾錘。

  大師病了,病得很重,魔教派了幾個美女來侍侯他,卻都被趕走了,身邊只留岳封,病得迷迷糊糊地時候還讓岳封向他嘴里倒酒。

  有一天,岳封小心翼翼地請教他,如何打出一把好劍,雖然他把大師鑄劍的全過程都看在眼里,可自己私下照做只能打出一堆廢鐵。

  大師笑了,笑得很張狂,說,你以為鑄劍就是拿起錘頭在火上敲嗎?

  以你的資質,只配打鋤頭。

  岳封很生氣,為什麼我就不能打出好劍呢?

  拿起酒壺使勁灌他,即便是老酒鬼,最後也被灌得受不了了。

  事後感嘆地對岳封說,常常自以為作為酒鬼最好的歸宿是醉死在酒缸里,沒想到被岳封連灌十壺後還是吃不消,人啊,真是奇怪的動物。

  大師答應,指導他打一把真正自己的劍,以往鑄劍留下來各種好鐵的邊角廢料不少,就用它們吧。

  於是整整七天,岳封就在大師的指點下一點點鑄劍,生鐵煉精,精鋼融合,化鋼鑄劍,打鑄成形。

  說起來,岳封並沒有學到如何真正鑄出好劍,後來他自己嘗試也從來沒有鑄成一把可以一提的劍,倒是一氣之下將劍改成了鋤頭,送給農人還真用了很多很多年。

  當時,他只是按大師的吩咐,什麼也不用想,就象練功一樣全神集中在手頭的工作上。

  大師說,就象愛惜自己的女人一樣愛護自己對待的每一塊鐵,當岳封象白痴一樣看著他的時候,嘆口氣說,你在魔教可能一輩子也不知道什麼是對女人真正的愛惜,算了。

  又喝下一壺酒後,說,那就象愛惜自己眼珠子一樣愛護吧。

  因此,岳封不知道那次鑄劍足足花了七天,全部心神都在鐵、鋼和火上面。

  大師一直很虛弱,只是在旁邊訓斥著他,他一絲不苟地按照大師的話進行每一項工作,以至於後來都忘記具體干了些什麼。

  印象最深的就是,煙火繚繞中,當他割開手臂將血撒遍熱到白熾的劍的全身,焦糊的氣息充斥鼻端的時候,大師狂笑∶“想不到,邊角廢料加上鋤頭鐵匠,在我指點下還能打造出如此之劍,我真是天才,天才。”

  狂歌如哭,滿山俱哀。

  隨後,大師醉倒三日,輾轉床榻半月,撒手歸天。

  而岳封則有了自己的劍,過了好一段,岳封才給劍取名,名號“血殺”。

  當時正是心高的少年,對於自己的劍取名都覺得越有勁越好,有位師弟給劍取名叫“白骨骷髏滅地殺天鐵血銷魂”,用篆體寫滿了劍的一面,別說,效果還真挺好,尤其是他在每個字上加上不同的暗黑道法之後。

  對於煉劍的修真來說,劍是最親密的伙伴,每日心火煅燒,時刻不離,功到深處,劍與元神合一,成為後天艱辛修來的身體一部分。

  劍亡雖不能說人亡,但絕對是對人元神和修為的巨大打擊。

  大胡子高峰被岳封收了飛劍之後,苦練二十多年,功力雖增,但元神和劍心的缺口是他無論如何修煉都難以彌補過來的,留下了腳底那致命的神識缺憾,如果沒有神念的進一步頓悟超脫,那一問題就永遠存在。

  血殺隨著未來的魔師成長,朝夕相伴過了大半輩子,有時覺得,血殺就是另一個自己,自己和自己怎麼分開呢?

  直到有一天,他站在了師尊也沒有達到的境界之上,天魔七變之後,茫然四顧,無途可循,七情之修煉已達顛峰,自己應該怎麼辦呢?

  暴戾凶猛的天魔真力在他體內洶涌澎湃,時刻要裂體爆發,反噬其身,讓他走上天魔大道上許多人蹈過的覆轍。

  在苦苦思索之中,他最後想到擺脫困境的唯一方式就是棄舍,只有棄舍自己擁有的一切,才能超越人生七情,才能讓他明了更高的天道。

  延津渡口,他想到了首先要棄舍的東西,那就是自己視為性命的血殺。

  現在,經過了一個輪回,血殺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隔著封印,他可以感覺到,血殺在凶猛地悲鳴,困於籠中的猛龍似乎感覺到什麼,在封印中狂野地掙扎起來。

  數十年靜沉江底沒有消弱它的銳氣,反而自然吸收了天地靈氣後,它的凶歷和暴戾更加狂暴起來。

  這正是岳封所擔心的,當初血殺就可以說是處於暴戾顛峰的魔師的另一個自我,它本身就具備了那種狂野的霸氣。

  它的離開讓魔師心神重創後突破了天魔七變,外放轉向內斂,最後進一步修成轉化形質的天魔九變。

  現在,可以說岳封面對的是遙遠的那個自我的影子,它頑固地保守著天魔七變的全部凶歷之氣,由於天地靈氣的澆灌而更加強大,如果岳封不來尋回,也許再過幾十年,上百年,它的力量足以突破封印之後,會成為為禍一方的劍魂。

  如果岳封仍然是原來的魔師,或者自爆之前的重生之體,強大的元神控制血殺,將它身上的劍氣轉化為無形無跡的九變之力易如反掌。

  但是現在第一元神癱瘓,第二元神初成,沒有和天魔精核融合,要讓血殺認這個認不出來的主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是一場戰爭,自己和以往自己的戰爭。

  如果讓岳封自己選擇,即便要回血殺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現在的他沒有把握能打贏這一仗。

  但他沒有漫長的時間可供等待,面前的重關需要血殺的功力。

  他要決定,是不是要賭一賭,看看弱小的元神能不能駕馭這頭凶猛的野獸,一頭認不出主人的野獸。

  答案很明確,如果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值得珍惜,那他就得拿起這把劍,護佑自己心愛的一切,他最後撫摸了一遍劍鞘,右手沉穩地握向劍柄,輕輕而堅定地說∶“我曾是你的老主人,現在我要成為你的新主人,回來吧,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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