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只覺鷹刀的手又大又溫暖,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心,竟然 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走遍全身。
身子有些軟,臉上有些熱,但一顆心 卻在胸中如小鹿一般亂撞不已。
鷹刀剛拉著若兒跨出門外,卻又退了回來。
若兒奇道:“為何又不走了?”老實說,她委實有些害怕。
特 別是看到地上躺著的周大叔。
現在,她只希望能快些回到村子里, 回到人多的地方。
只有在人多的地方,她才會覺得安心。
雖然,她絕對信任鷹刀,但此刻對鷹刀不進反退的做法也不禁 有些埋怨。
只是她性格溫婉,即便是有一絲絲埋怨也不願表露出來 ,而是將它埋藏在心中。
鷹刀目光閃動,唇角微微露出笑容,道:“嘿,我竟險些中了 他的奸計!”
若兒問道:“中什麼計?”
鷹刀將門關好,道:“我們方才若是出去,別說回到漁村,就 是能不能活著也是難說的很。”
若兒道:“為什麼?”
鷹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認為,以你周大叔這種 人能夠傷害到我嗎?”
若兒轉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周大叔,搖了搖頭。
鷹刀笑道:“連你都知道周大叔殺不了我,那麼這個躲在暗處 的幕後黑手自然更加清楚。其實,他這麼做只有一個目的。”
若兒問道:“什麼目的?”
鷹刀道:“他的目的只是逼我們走出這間屋子而已。他用攝魂 術控制了周大叔來殺我,雖然明明知道不會成功,但卻能夠讓我們驚魂不定,讓我們覺得呆在這間屋子里很不安全,只想趕快離開這 里,到村子里去。這種反應正是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有的。因為他利用的便是人類對不知事物的恐懼心理,事情越是詭異,人們越是 害怕。而人一害怕,就想躲到人多的地方去。而且人一恐懼起來,判斷事物的能力必然會下降,就是一點點風吹草動,也會覺得是驚 天動地。所以,他料定我們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回到村子里。但如果我們這麼做,就會墮入他的陷阱了。”
若兒皺著眉頭,道:“我好像不太明白。我們會墮入什麼陷阱 ?”
鷹刀笑道:“在黑暗之中,什麼最明顯?”
若兒道:“自然是燈光。”
鷹刀道:“正是。我們從這間亮燈的屋子里一出去,就會暴露 在他的目光之下。他在暗,我們在明。從這里到村子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特別是要穿過那片竹林。只要他隨便在哪里設一點圈套和 陷阱,我們便會乖乖的踩進去。到那時,我們要想完好無損的回到 漁村只怕是很難了。”
若兒倒吸一口涼氣,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鷹刀笑道:“既然他一心想逼我們走出屋子,那我們對付他最 好的方法自然是呆在屋子里了。只要我們沉住氣,等天一亮,我們 這場仗便算是打贏了。”
若兒道:“如果他衝進來呢?”
鷹刀道:“他不敢的。”
若兒奇道:“為什麼?”
鷹刀笑道:“他之所以在外邊裝神弄鬼,為的正是要將我們逼 出去。他為什麼要逼我們出去呢?因為他知道光明正大的和我動手 沒有勝我的把握。如果,他一衝進來便能解決問題,他早就進來了 ,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若兒嫣然一笑,道:“所以,我們這間屋子看來是很不安全, 但實際上卻是最安全的。”
鷹刀哈哈一笑:“所以,我們可以在屋子里喝酒吃菜,而他卻 只能在外面喝風。若兒,你下午帶來的酒菜我還沒有嘗嘗呢,也不 知你的手藝進步了沒有。”
若兒笑道:“如此長夜,我倒也想陪你喝上幾杯。”
鷹刀也笑道:“喝酒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一個人喝酒就沒什麼 味道了。”
桌椅已經重新擺放好了,酒菜也已端在桌上。
兩人杯來盞往,喝幾口酒,說笑幾句,竟似已忘了在屋外還有 人等著要他們的命,竟似已忘了屋外的世界正是個殺機四伏的鬼魅 世界。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嘆息:“我在外面喝風,兩位卻在屋內喝 酒。這個世界也真是不公平。”語調平和溫柔,但在暗夜之中乍然 響起,卻好像帶著些陰森森的鬼氣。
若兒不禁吃了一驚,拿著酒杯的手也有些顫抖起來。
鷹刀卻好像早已猜到有人會來一般,他輕輕低聲對若兒說道: “小老鼠終於忍不住了。”
若兒道:“什麼小老鼠?”
鷹刀笑道:“鬼鬼祟祟躲在黑漆漆的地方,不是老鼠是什麼? 但聽他的聲音,顯然年齡並不大,只能說是只小老鼠。”
若兒不禁笑了起來。
聽鷹刀如此一說,原來害怕的心思早已不 翼而飛了。
鷹刀揚聲道:“兄台在外邊等了有半夜,此刻想必有些冷了。 相請不如偶遇,兄台進來共醉一場又有何妨?”
門徐徐被推開。一個翩翩佳公子踏步走了進來。
只見他頭戴一頂紫金冠,英俊的面容之上微泛笑容,一襲桔黃 色長衫,腰中圍著一條紫玉帶。
手中紙扇輕搖,就這樣邁步走了進 來。
若兒只道進來的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也必是面目猙獰之人。
卻 沒想到進來的竟是個英俊的少年。
鷹刀微笑道:“坐。”
那少年也不客氣,就在桌前坐了下來。
鷹刀道:“酒雖還有些,但杯子卻沒有了。若是兄台不嫌棄的 話,不如就干了我手中這杯吧。”
說畢,手在桌上一拍,桌上的酒杯跳了起來。
鷹刀用指一彈, 酒杯便如流星一般向那少年面門飛去。
酒杯雖在空中急旋,卻連一滴酒也未倒出。
那少年紙扇一搖,扇柄已擊中激射過來的酒杯的邊緣。
酒杯在 那少年的面前轉了一圈又折回向鷹刀面前飛來。
同樣,杯中的酒也 未倒出半點。
鷹刀手一揮,酒杯依然落回到他的手中。
那少年笑道:“要酒杯還不容易?你看我的。”
說著,那少年手中的紙扇已劃向牆壁。
由於這間屋子是由毛竹 搭建而成,所以在那少年一擊之下,牆壁立時便破了個洞。
那少年連揮幾扇,手中的扇子如快刀一般在削割著一段由牆壁 中取出來的毛竹。
沒多久,一只小巧精致的竹杯已擺在他的面前。
鷹刀笑道:“兄台倒使得一手好刀法,鷹某自愧不如。”
那少年哈哈笑道:“雕蟲小技而已。我在鷹兄面前使刀法就如 同在關公門前賣刀一般,可笑啊可笑。”
鷹刀道:“兄台無須過謙。來,且將酒滿上再說。”說著,伸 出手去,將那少年面前的酒杯滿上。
若兒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這兩人倒似是好友一般,哪里有半 分仇敵的意味?
她卻不知道,方才兩人已過了一招。
那少年舉杯道:“鷹兄,請!”
兩人舉杯共飲一杯。
鷹刀哈哈一笑,將酒杯一擲,道:“如今,我們酒已喝過了, 兄台若是沒什麼事,已可以走了。”
那少年卻動也不動,道:“鷹兄,這豈是待客之道?我這個做 客人的還沒有盡歡,你做主人的又豈能逐客?”
他眼珠一轉,望向站在一旁的若兒笑道:“莫非,鷹兄是怕我 擾了你們二人的春夢不成?”
若兒一聽,登時羞得臉紅過耳。
鷹刀笑道:“你自進屋起一直想找機會出手,但這麼久過去了 ,你可曾有過什麼機會?雖然你的刀法不錯,但老實說,你的內力 卻不如我。若是我們過招,我有信心在兩百招之內將你擊敗。”
那少年眼光一閃,冷笑道:“你既然有信心將我擊敗,你又為 何不出手?”
鷹刀道:“我雖然能將你擊敗,卻沒有殺你的把握。若是逞強 要你的命,只怕我也會受不輕的傷。但現在我行蹤已露,不日內就 要離開此地亡命天涯,又怎麼能夠受傷?既然無法殺你,和你動手 也是浪費力氣。明知事不可為,我鷹刀又何必出手?”
那少年笑道:“你若是以為憑你這幾句話便能將我嚇走,那就 打錯主意了。我今天來這里可不是聽你說話的。”
鷹刀也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來這里不是來聽我說話的,但我 鷹刀得罪的人雖多,卻好像並沒有兄台在內。老實說,我到現在還 是不知道你為了什麼要對付我。”
那少年道:“只要你贏了我,我自然會對你說我來的目的,但 你若是輸了……”
若兒在一旁截口道:“輸了怎樣?”
那少年嘿嘿一笑:“他若是輸了,連命都沒有了,我和一個死 人有什麼好說的?”
鷹刀長身笑道:“既然你一定要打,我也只好陪你玩玩了。” 說著他對若兒道:“若兒,你退到我身後的牆角。”
若兒依言退到牆角,口中卻道:“你……你小心些。”
鷹刀笑道:“就憑他這只小老鼠?……”他話未說完,身子已 經躍起,一刀向那少年劈去!
那少年想不到鷹刀說打就打,忙起身迎戰。
他閃身避開鷹刀的刀勢,右手已擎出一支短棒點向鷹刀胸前。
鷹刀這一刀本就是虛招,他不等招式用老便橫刀回拖,斜斜斬 向短棒。
鷹刀的目的是依靠自己大夏龍雀刀的鋒利,斷其兵刃。
但那少年變招甚快,招數精妙。
他的手腕一轉,短棒貼上鷹刀 的刀背,使得鷹刀這一刀落空。
接著,他順勢沿著刀背而下,點向 鷹刀手腕上大穴。
他這一招連消帶打,果然妙至毫顛。
鷹刀一驚,天魔氣徒發。
他飛起一腳,天魔氣依循著腳勢攻向 那少年點過來的短棒。
棒腿相交,天魔氣沿著短棒直逼那少年手上大脈。
那少年想不到鷹刀居然有這種奇怪的內功,氣機居然如同有形 之物可以攻擊自己。
意料不及之下,不禁吃了點虧。
那少年悶哼一聲,連退幾步。
待得將攻入自己體內的天魔氣驅 逐干淨時,鷹刀已經連發幾刀,將自己逼到了牆角。
那少年忙施幾式妙招,才化解眼前的危急,但卻依然落在下風 ,無法扳回。
刀,本是善攻不善守的兵器。
此刻鷹刀既然占了上風,他又氣 脈悠長,刀勢一展開,登時如狂風驟雨一般,逼得那少年連喘氣的 功夫都沒有。
但那少年倒也頗為硬氣,明明在苦苦支撐,卻硬是不肯服輸。
而且,每到危急的關頭,總能使出幾招妙招來躲過。
鷹刀不禁有些佩服,他笑道:“還要打嗎?”
那少年只是不肯說話,手底下卻絲毫不見軟弱。
但時間一長, 他的額頭上已滿是汗水,呼吸之聲也漸漸急促起來。
眼見那少年即將堅持不住,卻聽到門外有人輕輕的敲了敲門, 一個溫柔嬌媚的聲音道:“家里有人嗎?”
這把聲音溫柔繾綣,令人消魂,但聽在鷹刀的耳中卻如晴天霹 靂,震耳欲聾。
因為,他對這把聲音的主人實在是太熟悉了。
鷹刀哈哈一笑,一個翻身躍到若兒身前,將她護在身後,道: “彩衣姑娘光臨寒舍,鷹某幸何如之?請進來吧。”
鷹刀嘴上說的輕松,心內卻不停地在打鼓。
眼前這個少年已是 難以應付,如果再加上蒙彩衣,自己以一敵二,還要照顧身後的若 兒,實在是凶多吉少。
一個身材玲瓏千嬌百媚的人影閃了進來。
正是蒙彩衣。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易容作蘇小小打扮的蒙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