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刀聞聲回望,只見當先一人身材高瘦,面頰無肉,但一對細長的眼睛卻閃耀著精光,顯然內功頗為深厚。
再見其進來之時腳步輕盈,有如狸貓,可以想見必是擅長輕功。
跟在他身後的卻是一位面目姣好俏麗可人的女子。
她曲步款款風搖柳擺,臉容似笑非笑,眼神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妖媚之色,但偏偏行動舉止之間暗含莊謹,宛若一個大家閨秀。
這種魔鬼與天使的巧妙結合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可鷹刀卻是知道,在進來的三人之中卻要以此女的武功最高。
只是看她進來之時全身上下均處於一個放松的狀態,行走之時也決不願多費一絲力氣這一點便可以知道。
以鷹刀超強的直覺,此女的武功可能不在侯嬴之下。
這只是一種感覺,但鷹刀卻知道自己的判斷決不會錯。
第三人是個矮矮胖胖的青年男子,圓圓的臉蛋上始終帶著一絲和藹的笑容。
這人無論從哪一方面看來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可以引人注意的地方。
而他自己也總是在不經意間將自己隱藏起來,盡量不讓他人注意自己。
他就是那種將他扔到人堆之中便再也不可能找出來,一塊磚頭扔進人堆中便能砸死一大串的人物。
如果在別的地方見到此人,鷹刀或許不會留意到他。
就是憂雪山莊一個灑水掃地的小廝看上去也比他醒目的多。
但在這一刻,鷹刀對此人的關注卻是異乎尋常,甚至比前面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多上一倍。
因為,在這種絕對機密重要的場合,出現參與的人物每一個都不是平常之輩,可偏偏此人看來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正因為他的普通,在這種場合之下反而證明了他的不普通。
如果有人因為他的普通而忽視了他的存在,那麼將因此而後悔一生。
鷹刀深信,在三人之中,最可怕和最應該引起警惕的一定是這個普普通通的矮胖子。
在侯嬴的引見之下,鷹刀和他們三人一一見禮。
高瘦男子名叫萬嘯天,“獨狼”萬嘯天。
美麗動人的女子名叫風散花,“一笑風雲動”風散花。
而侯嬴引見那矮胖青年男子時卻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聲:“這位是楊四,楊四先生。”
楊四。
名如其人,一般的普通,一般的不引人注目。
可鷹刀卻從侯嬴的語氣之中隱隱聽到了他對楊四的尊重。
鷹刀微微一笑,他知道此刻決不能太過注意楊四。
既然侯嬴不想突出楊四這個人,自己也無妨裝一裝笨蛋。
更何況,扮豬吃老虎正是自己的拿手好戲,在適當的時候扮一扮蠢笨的豬或許可以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自己又何樂而不為呢?
鷹刀故意顯示對楊四的忽視,冷淡地和楊四打了個招呼。
在轉回身子時,鷹刀看到了楊四深藏在眼中一種得意和輕視的神色。
得意自然是他以為瞞過了鷹刀,輕視卻是對鷹刀辨別能力的輕視。
鷹刀臉色如常,心底里卻已經開始微笑。
初次見面便能大致了解對方的虛實而又隱藏自己的實力不被對方了解,能有這種美好的效果自己實在是頗為滿意的。
在接下來的接觸中,自己還是好好繼續表現吧。
鷹刀舉起酒杯,用飲酒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笑意。
華燈初上,月上柳梢頭。
不知不覺中已過了半天。
在接下來的時間之中,鷹刀盡量遵循著多看多問少說話的原則,但這決不會是一件輕松的事。
看,是更多的增加對對方個人狀態的了解;問,每一個問題都要問到恰到好處,即不能顯得自己太笨,也不能顯得自己太聰明。
如此下來,鷹刀幾乎象打一場戰役一樣,進退有據,聲東擊西,在試探對方的同時又很好的保護了自己。
當會議結束之時,鷹刀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侯嬴和楊四對自己的反應,得出的結論還是令自己比較滿意的。
侯嬴站起身來笑道:“今天就到這里吧。鷹兄,明天我們就要啟程去天魔宮,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鷹刀笑笑道:“老實說,這兩天我被花溪劍派追得像一只狗一樣東躥西逃,從沒有好好休息過。我現在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夠好好睡上一覺。”
侯嬴哈哈笑道:“如此,我就不耽誤鷹兄休息了。”
鷹刀站起身來,剛要告辭離去,卻見到楊四微微向風散花使了個眼色。
風散花媚笑道:“如此風清月明大好夜色,便讓賤妾送鷹公子回房歇息如何?”
鷹刀微笑道:“姑娘如此美色,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拒絕的。只是我在江湖中的素以風流好色聞名,姑娘難道不怕嗎?”
風散花噗哧一笑,輕輕一個媚眼拋了過來,道:“難道你還會吃了我?”說著拉起鷹刀的袖子便往外走。
瞧她這種架式,鷹刀倒委實有些擔心風散花吃了自己而不是自己吃了她。
侯嬴望著遠去的鷹刀和風散花,轉頭要向楊四詢問,卻見到楊四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事的,我只不過要散花去試試鷹刀。”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地望著鷹刀的身影接著道:“若我所料不差,鷹刀真正的實力絕對比今日所表現出來的還要好。我們決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必要的時候還是要防他幾手。”
侯嬴望望楊四,又望了望遠去的鷹刀,挺秀的雙眉不禁微微一皺。
他嘆了口氣悠悠道:“是嗎?……”
月影婆娑,花影扶疏。
鷹刀和風散花徜徉在月色之下。
風散花笑語嫣嫣風情萬種地依偎在鷹刀身側。
她輕聲道:“公子可知道賤妾為何要來送公子回房嗎?”
鷹刀笑道:“我真的很想說,姑娘是見我鷹刀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心里暗生愛慕之心,故而想趁此機會來勾搭於我。但我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實際上我在姑娘心中也許連個屁都不如,更別說什麼來勾搭我了。”
風散花咯咯笑道:“公子太謙了。無論如何,公子比起那個… …什麼的總是要好上那麼一丁半點的。”她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將那個“屁”字說出口來。
鷹刀長嘆道:“果然如此啊!在下在姑娘心中果然是微不足道,所以我還真是不明白姑娘為何要來送我。”
風散花笑道:“如果真如公子所說,公子在賤妾心中是微不足道的話,我又何須來送公子?其實,賤妾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看一看公子究竟有什麼地方可以使我心甘情願地奉公子為我教教主。”
鷹刀站住身子,雙目凝住在風散花的臉上,口中卻道:“莫非,姑娘是來考較在下功夫的?”
風散花神色如常,妖媚可人。
她笑道:“公子言重了,賤妾怎敢考較公子呢?只不過想和公子親近親近罷了。”
她口中說“親近”,細長嬌嫩的手指卻已迅捷地劃向鷹刀眉心。
這一指速度極快,竟然隱帶破風之聲,蘊涵著極強的真氣。
正是風散花的絕技“風神指”。
早在幾天之前,鷹刀與“流雲三十六騎”決戰於漁村竹林之時,無極劍陣強大無匹的真氣侵入鷹刀體內,直到此刻依然沒有完全化解。
但鷹刀體內的天魔氣卻受其刺激,在這幾天之中突飛猛進,功力提升之快連鷹刀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他卻不知道,這是由於他體內無極劍陣真氣漸漸被天魔氣吸收融會貫通之故。
天魔功乃天下魔功之冠,攻入鷹刀體內的無極劍陣真氣雖然霸道猛烈,但時間一長,原本無堅不破的真氣漸漸被天魔氣磨去鋒芒,隨著鷹刀天魔氣逐漸恢復,無極劍陣的真氣對鷹刀的身體已無法造成傷害。
這樣一來,因為有了無極劍陣強勁真氣入侵體內的經驗,他的身體對承受真氣衝擊的能力也因此大大加強。
正如一個曾經在怒海中搏擊過大風大浪的船夫,到了遄急的小河流中操舟一樣,對於小河流的這種小風浪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鷹刀習練天魔氣之所以進展緩慢是因為他受自己身體所限,只要略一急進,身體便承受不住天魔氣強烈的衝擊。
就好比盡管有一座山一般大的金銀財寶放在眼前,但卻因為自己身單力薄,只拿得動一點點,只要稍微貪心一些,便要被銀子給壓死。
但現在卻不同了,原本的自己只能拿一百兩銀子,如今卻可以拿得動一千兩。
所以,現在鷹刀練習天魔功比之以前來說,吸入體內天魔氣的數量超出幾倍有余。
這樣下來,鷹刀不功力大進才是怪事一件。
這只是鷹刀功力激進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是,一般來說,對侵入自己體內異種真氣的化解之法是漸漸將它排出體外,但天魔功卻另有奇妙之處,它不是將有異於自己的真氣排出,而是漸漸將異種真氣同化為天魔氣。
這樣一來,鷹刀等於平空得到一大筆財寶,還是敵人硬塞給自己的。
當然,這股同化之後的天魔氣和鷹刀自己修煉而來的天魔氣在純度上略有差別,使用起來的威力也略略有些遜色。
鷹刀雖然不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功力大進,但他也隱隱覺得有什麼奇妙的美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管怎麼說,武功能夠進步神速決不會是一件壞事。
面對風散花一指點來的“風神指”,鷹刀身子一晃輕輕避過,腳步一轉,轉到風散花的身後,對著她晶瑩的耳垂輕輕吹了一口氣 笑道:“如此甚好,我們便親近親近。”
一陣酥麻掠過風散花的全身,她又驚又羞。
驚的是根本沒見到鷹刀有什麼動作,鷹刀已轉到了自己的身後,身法之快令人吃驚;羞的是鷹刀雖然只是對自己的耳垂吹了口氣,但在感覺中卻又癢又麻,很是舒服。
她咬了咬牙,右腳向後踢去。
口中卻道:“賤妾身單力薄,還望公子多多憐惜。”
鷹刀輕笑一聲,使了個巧招,看准風散花右腳來勢,順勢一帶,風散花的重心失去,一跤向地上跌去。
鷹刀早有准備,一把接住她的身體摟在懷中道:“我鷹刀雖然是個粗魯之人,卻也有著憐香惜玉之心。姑娘放心,你如此美麗動人我見猶憐,我又怎會辣手摧花?”
風散花被鷹刀摟在懷中,鼻中傳來他濃烈的男人氣息,眼中看著他爽朗的笑容,一顆心不禁怦怦亂跳,只覺得渾身的力氣漸漸消失。
鷹刀這幾下所表現出來的武功和之前侯嬴反饋過來的信息有著很大的出入,這是風散花所料不及的。
她萬萬想不到交手沒有兩招,自己便落入鷹刀之手。
雖然她並沒有盡自己的全力,但剛剛交手便敗在鷹刀手上這一點還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議。
此人年紀也不過二十幾歲,武功之高卻令人難以想象,難怪他能夠在斬殺荊悲情之後,輕松逃出小花溪。
想到這里,風散花不禁泛起一陣無力感。
其實連鷹刀自己對今夜的表現也感到有些奇怪。
他雖然知道自己武功大進,但能如此這般行雲流水舉重若輕也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他只覺得意隨心動,只要想到,手上便自然而然地使了出來,以前一些極難的動作,今夜卻能毫不費力就做得到。
感覺上,自己的武功比之以前好像提升了一個檔次。
對於這一點,鷹刀不禁喜不自禁。
風散花見鷹刀摟著自己,卻不見有什麼動作,一副心神外游若有所思的模樣,心底里竟然隱隱掠過一絲失望的情緒。
她咬著唇角低聲喝道:“你抱夠了沒有?”
鷹刀一怔,回過心神。
眼中所見懷中的風散花嬌弱無力楚楚可憐,手中感覺到她綿軟的身體,充滿彈性的肌膚,再加上她芬芳的體息,不禁刺激起鷹刀以往風流的本性。
男性的欲望一旦被喚起,便再也壓制不住了。
他笑道:“美人在抱,我是死也不會放手的。”說著,竟低頭向她臉上吻去。
風散花又羞又怒,身體一掙,但鷹刀力大,竟然掙脫不開。
她心中慌亂不已,可在內心深處卻偏偏好像有些喜歡,這種復雜的心情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就在鷹刀要吻上風散花的臉頰之時,他突然頓住了。
風散花不禁有些奇怪,難道這絕世大淫魔良心發現了?
但很快,一把嬌媚的女聲傳來回答了她的疑問。
“風清月明,公子真是好雅興!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讓奴家也能陪侍在公子左右?”
鷹刀哈哈一笑,卻並沒有放開懷中的風散花。
他長聲道:“對於我來說,美人是越多越好。彩衣姑娘既然有興致,何妨出來一見?”
香風流動,蒙彩衣已飄落在鷹刀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