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喜幾個站在河央嬉水擦洗身子,四處張望無人,索性解了肚兜紅繩,半俯腰掬捧清水往胸脯上潑,沁心的涼鑽進熱脹的毛孔,難形容的暢意舒快。
天喜朝蘭喜打量,嘴唇抿得薄薄的,詭詭笑起來:“你個黃花閨女,奶珠兒沒被男人嘬過,怎又圓又黑?”
蘭喜翻她個白眼:“我天生就如此,你管得寬哩。”
“還滿嘴跑火車。”
跑火車是天喜唱戲時聽兩個商客說的,無端端就覺得很洋氣,她神氣活現道:“都是姑娘家走過一遭的,誰不知道誰呢,除非你自個想漢子拿指甲尖掐成這副模樣兒。”
鴻喜笑灑灑地喚桂喜:“你躲在那曬日陽呢,還不來洗掉身上的酸臭汗味。也給你蘭喜姐姐瞧瞧,甚麼是真正姑娘家的奶珠兒。”
蘭喜突然生氣了,把布巾往胸前一裹,叭噠叭噠踩著水上岸,抓起自己的衣裳頭也不回地走遠。
鴻喜冷笑道:“德性!爛貨充當大姑娘,當我們睜眼瞎呢,誰不曉四喜班子除桂喜外,連葉婆娘抱的那只貓兒都不干淨。”
天喜聽得這話如針刺心上,訕訕不想洗了,鴻喜也覺得無趣,隨她前後腳離開。
傻丫朝林子里走,那里不曉野長著甚麼花,灼灼似火,一大片兒,挨挨擠擠開得轟轟烈烈。
桂喜這才解開外衫襟子,露出柿子黃肚兜,不敢如她們敞開了洗,只一手輕撩起衣,另一手攥擠干布巾,伸到肚兜底慢慢地擦拭。
無意間摩挲過胸前的奶珠兒,不由一陣顫抖,想起方才她們的話,頰腮生了臊熱。
她的奶珠兒粉櫻嬌紅,嫩嫩翹翹的,自己都羞於碰觸,更何談被誰沾染過呢,連玉林師兄臨走時想看一眼,她都沒讓。
她想留到洞房花燭夜,人都說戲班里男盜女娼,蛇鼠一窩,她偏要完完整整把干淨的自己交給他,不止這身子,還有她的心。
“桂喜!”低喚伴著咕嚕吞咽聲,似喉嚨里熾滿了濃痰、要吐不吐的令人作嘔。
桂喜驚恍過神,這才察覺風起水面蕩起漣漪,搖搖晃晃映出身後那人的影兒,戴著瓜皮帽兒,團團一個胖臉,頜下蓄著幾撮山羊須,斷眉大鼻厚嘴,身長腿短,體如肥豬,竟是班頭喬四,不知何時躡手躡腳湊近來。
桂喜大熱天竟打了一個寒噤,顧不得多慮,跌足往水里一栽,想離他遠些兒再做打算。
這喬四豈是省油的燈,他雖腹內空空無物,言談字字粗鄙,論那坑蒙拐騙奸淫陷害的壞水卻滿是一肚腸,行徑分外的靈活,左手掌按握住桂喜的肩膀,猛使力把她扭轉面向他,右手則直朝她胸前襲去。
桂喜倒底是扮花旦的,這唱念作打的技藝忒扎實,情急之下,抬起纖長細腿,沒頭沒腦踢向喬四垂在腹胯間的長物。
“唉喲!”喬四悶哼著朝後退兩步,手里緊緊抓著一件柿子黃肚兜兒。
桂喜慌忙掩起外衣捂住胸脯,聽得“哐啷”清脆一聲,手腕戴的玉鐲子磕碰到亂石沿尖,生生斷為兩截,淒涼地隨波飄浮。
她的心也似碎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