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淅淅瀝瀝落起雨來。
桂喜站在窗牖前出神,屋檐掛盞紅籠被風吹的左右晃蕩,園里像重潑了濃墨,正被雨絲緩慢的稀釋,待得墨色淺了,天或許又該亮了。
熟悉一聲響,是移挪黃花梨椅的聲音,跟著咚咚聲,像是木棍點著地板,再是架子床噶吱噶吱。
“好了!”大奶奶說,原來是在扶大老爺上榻,才入門的姨奶奶簡短低喃兩句,嗓音可新鮮,像兩棵枯木間悄展的嫩芽。
今是大老爺和姨奶奶的洞房花燭夜。
趙媽捧水進來伺候她盥洗。
“蕙霞呢?”桂喜走到臉盆架子前,一面卷起窄袖往上捊,一面隨意道。
“晌午後就沒見著人,晚飯時倒回了,轉眼又沒影子,聽說在老太太那里。”趙媽神色不太好看:“姨奶奶也該管管!”
桂喜接過棉巾擦拭滿臉水漬,忽聽簾子簇簇響,趙媽開口問:“是誰?”小嬋打起簾子,大奶奶馮氏走進來。
桂喜連忙招呼她坐,命趙媽斟茶,馮氏擺手阻道:“勿要忙活,我晚間不吃茶,否則難困著覺。”
又看向她說:“一人睡怪冷清的,想來這里同你做個伴,不知可打擾?”
“大奶奶客氣,怎會呢!”桂喜笑著朝趙媽看了看,趙媽領會,開了櫥櫃抱出條暗綠玉色灑桃花錦褥,忙著收拾床榻。
她們說了會閒話,再前後腳脫鞋上榻,馮氏掃眼打量架子床,忍不得笑說:“真是張好床呢,顯見母親費了心思。”
收回視线恰見桂喜只著肚兜,銀紅緞面當央繡朵牡丹,裹的兩團乳兒飽滿挺翹,把花兒撐地都綻放了,露出的胳臂柔膩潔白,不曉新納的小妾是否也是這副媚樣,應也是罷,那渾身青春的圓潤遮瞞不了誰。
桂喜瞟見馮氏怔怔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拉起錦褥蓋至肩頭躺在枕上,瞧她慢慢解去外衫,露出荼白里衣,斜襟一劃貝母扣,細小若米粒兒,是極老派的式樣。
桂喜心底納罕卻沉默不言,趙媽夾短燭芯,捻滅燈泡,躡手躡腳放簾闔緊門。
房里陰暗且靜謐,窗外則淅淅颯颯,一呼風過,又緊雨掃,停了會子,又聽咿咿嗯嗯聲,竟是女孩兒忍不住嚶嚀、因吃痛在啜泣,後男人粗濁的喘息也能聽見了,沉聲低吼像在交媾的野獸。
桂喜抿緊嘴唇,知馮氏也醒著,想說些安慰的話又算了,此時無論說甚麼,好或壞,都是刺盡心底的一柄利箭,血淋淋的。
“你這里聽的真清楚!”
馮氏忽然開口,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你同二老爺洞房那晚,動靜比這還大,我同老爺就這樣直挺挺躺在床上,難以入睡,迫著聽你們恩愛個不休。”
“我那晚很早睡下……”桂喜臉色大變,背脊僵直,此話兒比燭尖裊起的灰煙還脆弱。
果然馮氏冷笑一聲:“架子床都快搖散了,唱戲的伶人喉音若蕭管,叫起來真是好聽。瞧謝芳這聲兒太嫩,還是不如你呢,都是浪蕩胚子。”
陰陽怪氣,話意難明。
桂喜根本沒聽她說甚麼,只震驚於那晚,自認為同春林師兄的淫靡春夢,竟然是真的。
但男人換了,那把她渾身咂吮遍,把她擺布成跪趴模樣,由他自後肆意穿梭磨弄、澆得她腿間滴嗒滴嗒直淌濃精的,卻是許二爺。
那晚兒除了沒要她的處子血,他該做不該做的原來都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