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風搖醒了眠在地板上的一對新人。文先行一步彎起腰杆變睡姿為坐姿,再伸手把仍顯疲態的佳人拉起。
“奇怪,我們怎麼在這里睡著了?”
沈容馨揉著眼睛問道,順便將衣服上的褶皺舒展開。
由於擔心睡得太死導致教堂有人進來都不知道,昨晚文臨睡前已幫忙把衣服穿好,剛睡醒的沈容馨除了感到四肢格外酸麻也還沒察覺其他什麼地方不對,不過也快了……
“大概是幽靈作怪吧,老婆。”
“幽靈?你別嚇我。”沈容馨驚恐地雙臂合十抱住自己,四下張望,心理作用下覺得背後果然是陰風陣陣,其他事情都沒空去追究了。
“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里吧!”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在這鬼地方過了一夜。
“遵命,老婆!”
“你說什麼呐?,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嫁給你了。”重復了一次之後,沈容馨終於反應過來。
“沒關系,我記得就行。你穿婚紗的樣子很迷人呢!”
提起婚紗,沈容馨的確回憶起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里面似乎真有自己結婚的場景,她沒敢再想下去,強作鎮定道:“那都是昨晚喝醉之後的胡鬧,怎能當真呢,你繼續開這種無聊玩笑我可要生氣了……”
“我可沒有開玩笑。”文帶著不知輕重的表情給她展示了一份掛有兩人照片的結婚證書,“印有公章的,如假包換。”
沈容馨遲疑著接過來,看了半晌後突然笑出聲,“差點被你嚇倒了,結婚哪有這麼簡單的,這張證書也是你一早准備好拿來捉弄我的,對不對?”
“結婚手續確實很繁瑣,不過這里是國外,所以大不一樣了,總之,現在我和你是法律意義上承認的夫妻關系,即便回國後也一樣,不信你可以去咨詢一下。”
沈容馨聽罷怔了半分鍾,理解之後幾欲抓狂,從不曾想一覺睡醒世界就換了模樣,在她心目中,婚禮可以不是鋪張華麗的,但至少也該是莊嚴神聖的,而不能像昨晚一樣,充斥著欺騙與敷衍。
現在她居然成了已婚婦女,一個橫看豎看都覺得非常陌生非常滑稽的名詞竟會套在自己身上。
既驚且急之下她甚至忘了向騙自己的人聲討,只呆呆地瞪著窗外出神。
“別怪我沒和你商量啊,是我見你說起未婚妻三個字神不守舍的,才想到這個辦法打消你的疑慮。其實結婚也不是很慘啊,至少以後住在一起就名正言順了,方便互相照顧,你這麼反對婚前同居,也一定很反對婚後分居吧……”見沈容馨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文開始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組織安慰語言。
沈容馨沒有發出動靜,不曉得在是聆聽還是在思索,忽然插嘴問了一句:“能告訴我你對婚姻的理解嗎?”
“婚姻的理解?就是以後回家抱老婆了,哈哈……”
文笑了一會,見沈容馨反應冷淡,便在干笑幾聲後停了下來,“你不滿意?”
“不是。”沈容馨搖搖頭,她已從初時的錯愕恢復過來,“但我覺得目前我們倆這樣結合在一起真的不合適。”
“你的意思是……”
“這本來是一場錯誤,既然犯了錯就該去補救。我們還是退婚吧。”
文不置可否,慢慢盤算著該如何作答。
“怎麼了?”沈容馨催促道。
“沒什麼,只是我覺得訂婚才有退婚一說,現在結婚了可退不了啊。”
“你……”沈容馨沒料到文會在個別詞句糾纏,著急之中解釋得不太利索,“就算,就算不能退,我們……我們也應該,應該離婚!”
就在一刻鍾前她都不知道結婚這回事,突然就從口中吐出“離婚”二字,反復無常的生活令沈容馨有些神經錯亂。
“我想我明白了,不過A國這邊結婚容易,離婚就非常麻煩了,我們的回程機票也定了,還是回國再辦吧。”
文當然不可能那麼快同意,他還沒玩夠呢,索性用上“拖”字訣,等哪天覺得這段婚姻真的沒意思了再談不遲。
文是一個不照常理出牌的家伙,有時候會算得很精明,有時又會衝動得將理性拋在一邊。
喧囂的婚事結束後,帶來的刺激迅速煙消雲散,若是沈容馨沒有表現得很著急要離婚的樣子,說不定他自己過幾天就不聲不響地把離婚手續辦了,可是現在,他並不樂意。
“你可別忘記啊……”
“行了,不還有你提醒嗎?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趕快離開這座墓園去吃早餐吧,肚子都要叫了。”
沈容馨拿文沒辦法,只得隨著他回到住處,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把那件事嚴肅看待。
沒有任何准備的情況下得知的震撼消息,實在令她無所適從,根本體會不到所謂新婚的甜蜜,一心只想回到原來所熟悉的世界中。
兩人不是同一航班,一前一後回到國內。當沈容馨帶著異國的泥沙風塵仆仆地趕回公寓時,發現文這邊的窗戶是亮著的,看來已經先到一步。
“這麼晚了還沒睡?”沈容馨看了看時間,自言自語道。她本來要比文早出發,可是班機不幸誤點了四個小時,所以直到凌晨時分才抵達。
路過文門前的時候,沈容馨頓了一下,猶豫著是否該提醒他早點休息。
“算了。”她輕嘆一聲,到底沒去打擾,直接來到自家門前,右手伸向習慣扣鑰匙的位置,不料卻探了個空。
沈容馨才恍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印象將鑰匙放哪了,她把身上的口袋和行李包都查了個遍,卻始終沒有鑰匙的蹤跡。
這下她有點慌了,失去鑰匙她可是有家歸不得,深更半夜去找房東或者專業開鎖人員也不現實,本城又沒有一個能投宿的朋友……
忽然間,另一側的房門打開了,文從里頭出來,剛好與回頭相望的沈容馨同時看見對方,頓時兩人都愣了一下。
“你回來啦?”文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是的。”沈容馨攤攤手,道出她無家可歸的狀況,目前能幫到她的大概只有文了。
“原來如此,你進不去是吧。”
文明白地點點頭,勸道,“一路千里迢迢的,應該也累了吧,不如先進來休息一下。我們坐里面從長計議,總好過站走廊吹風。”
“這……好吧。”目前也沒有其他好去處,沈容馨同意了文的決定。
在文的幫助下,沈容馨的大包小包都被提了進來。
門關上的一刹那,室內與外面世界似乎就完全隔絕起來,不熱不涼的氣溫,輕緩的音樂,柔軟的沙發,讓她疲憊的身體瞬間松懈下來,若不是心里有根弦提醒著她自己呆在學生的房子里,恐怕她會就此睡下去。
文在一旁轉來轉去的,忙完一圈後才開腔:“馨姐,喝杯熱茶解解渴。”
“有勞了。”
沈容馨品了一口,只覺得從口到心都暖暖的,恍如到家的感受,與回到一個人住的冷清清的屋子完全不一樣,這種溫馨的體驗她已好久沒享受過了。
“怎麼這麼晚了你還沒睡?明天還要上學吧。”沈容馨隨口問道。
“嗯,本來是打算睡的,但你一直沒回來,我有點不放心,與其睡不安穩,還不如等等好了,也幸虧我沒睡,不然把你晾在外面罪過可大了。”
“這次真是麻煩你了。”沈容馨有點過意不去,但似乎甜蜜成分更多些。
“別這麼說,畢竟是我讓你到那邊的,出什麼事我都有責任。對了,等會我們再一起找找鑰匙吧,興許能找到。”
“好。”沈容馨對此也沒放棄,多一個幫手機會要高很多。
遺憾的是搜索行動仍然以失敗告終,唯一的收獲就是確認了鑰匙不在行李包中。
“還是沒找到,馨姐你有備用鑰匙嗎?”望著愁眉苦臉的沈容馨,文開始另想辦法。
“有倒是有,不過我放在屋子里面。”沈容馨低下頭,犯錯誤不可怕,但連續放下兩個低級錯誤可就難辦了。
“那我去爬窗試試。”
“不行,太危險了。”
“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
“那你可要小心點。”沈容馨想起上次被撞破的旖旎風光,忙制止文的解釋,“鑰匙就放在房間里的桌台底下。”
文迅速從這邊窗口鑽出,再由另一端跳回建築內,沈容馨並沒有把房子每一處都鎖得嚴嚴實實,不知這算不算幸運,反正他是輕松進入了。
文拍拍手中的灰塵,開始在黑暗中摸索方向。
他首先找到燈的開關,撥弄了兩下,卻不見反應。
文推測是電閘被拉了,記憶中又不清楚電閘的位置,他不想浪費時間,干脆就在黑暗中搜索那把備用鑰匙。
文到訪的次數不是非常多,但對房間的布置留有足夠多的印象,輕車熟路地完成任務後便回到隔壁公寓。
“太謝謝你了,早點休息吧,我走了。”
沈容馨臉上的感激之情顯而易見,文也回應以淡淡的笑容,只是心里覺得可惜,倘若能用實際行動而不是話語來表達就好了,比如是親吻,擁抱,或者是更進一步的身體交流……
也許自己應該大膽點留她過夜的,這樣才名副其實,可又擔心一下子太激進會嚇跑了她。
文正體會著偽裝成正人君子的苦惱時,意外看到沈容馨折而復返,與先前入不了家門的表情幾乎一樣,只是更顯困頓了一點。
“你沒落下什麼東西吧?”
“沒有,這樣子的,不好意思,家里停電了,你有手電嗎?”
深更半夜連續打擾同一個人已經很難為情了,何況還是處於“准備離婚階段”,本不想有太多交集,可偏偏目前的處境令她難以故作堅強,從小她就黑暗有種恐懼感,上次廚房蹦出只大老鼠後,面對一片漆黑的屋子她根本不敢踏進去。
“哦,手電我沒有,但我可以幫你看看,如果是簡單的故障應該能應付。”
“不用了,雖然也差不多到時候檢查一下线路和電閘了,但應該不是故障原因。”
沈容馨拿出一張單據,簡要地介紹了來龍去脈。
年初的時候因為打算移民,沒留意繳費帳號剩余的存款,之後又有一大堆雜亂事,陰差陽錯一直沒收到催繳通知,前幾天來了最後通牒,而身在國外的沈容馨自然不知情,結果家里就被斷了電。
“這就比較難了,最快也要明天等電力公司的人上班才行。”
看情形文似乎也沒有辦法,沈容馨的樣子卻沒太大變化,大概她也預料到如此,或許找一個人傾訴一下才是主要目的。
“干脆你就先呆在這里湊合一晚吧。”
文懶得琢磨了,索性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建議,一而再的變故讓他覺得上天都在成全自己,沒必要磨蹭了。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沈容馨面露難色。
“當然不會。”文心里嘀咕著,是你有麻煩才對。“快進來,驚動左鄰右舍就不好了!”
沈容馨面色一凜,在文半請半推之下,相隔不到十分鍾便又回了他的家里。
這一次文沒有鞍前馬後地招呼她,只說了句不用見外,便跑進房間,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動靜。
奇怪的是,文的方式轉變似乎並沒有給她帶來困擾。
當文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客廳的沙發里睡著了,平靜的面容顯得有點憔悴,大概是太過勞累的緣故吧。
“早這麼做,也不用翻來覆去折騰了。”
望著沉入夢鄉的女人,文聳聳肩膀,因為爬窗時用力太猛的關系那里還有點酸,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意插柳柳成蔭,幸好結果還是他滿意的,耗時久些也可以不計較了。
接下來,文本該理直氣壯地索要獎品了,搬到床上的鮮嫩女體永遠都是他的佳肴,豈有放過不吃的道理,可是正在摩拳擦掌的當口卻意外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欲望,似乎驅使自己留宿沈容馨的動力並非性,而是僅僅來源於習慣。
這發現令文感到不安,他最害怕的就是欲勃起而不能,而今天卻展露了類似苗頭。額頭上的冷汗滴過,他渾然不覺,身體如同蠟封一般。
放輕松.放輕松……
類似催眠的重復起了一定的效果,文成功使心情平靜下來,可下身依舊挺不直。
床邊綿羊似任人擺布的女老師,正肆意綻放著她的魅力。
沈容馨二十多歲的年紀,隱約透著成熟韻味的同時又保留了些許少女時代的青澀,淡淡的體香中包含了豐富的雌性激素,肌膚里散發的光澤令男性領地也變得女人味十足。
可惜如今,再華麗的場景也不過是空中樓閣,若隱若現的誘惑也變成了尖刻十足的嘲笑與諷刺。
文極不甘心,但努力多次仍不奏效,終於頹然坐倒在地。
突然想起那根贈送給沈容馨的按摩棒,文一陣苦悶,莫非自己要成為靠道具來取悅女性的男版充氣娃娃。
不行,這絕對不能容忍,文起了用藥的念頭,事實上屋里確實存放了一些男女通用的烈性春藥,從許管家那里拿來的。
據他說效果奇佳,但文無論如何都不曾預料到第一個實驗品居然會變成自己本身,這好像不符合當初的期待。
思慮再三,文還是放棄了,欺人容易欺己難,又不是要證明給其他人看,借助藥物之力換來片刻歡娛得不償失。
暴躁的情緒平和之後,文開始思考解決的對策,胡亂自醫肯定不行,或者可以咨詢管家的意見,順便請教一些問題……
抱著順其自然的心態,文靜靜地躺在沈容馨的側邊,撫摸著纖細的腰肢,掠過她濕潤的雙唇。
忽然間文有一種感受,即使沒有性愛調劑,就這麼相依相偎也不錯。
大概從前太忙於追逐結果,沿途的風景都沒來得及細細品味,總之這一刻文體會到了做愛也不能替代的滿足感,驅走了先前的沮喪,最後在雙人被下面暖暖地睡了過去。
清晨時分,鬧鍾三響之後,文才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
窗戶未抹到的位置,一縷陽光透了進來,晃得屋里亮堂堂的。
枕邊人已不在,但從床頭上殘留的體溫和其他氣息判斷,她應該離去沒多久。
果不其然,文匆匆揭開房門的時候,沈容馨正單手扶牆,彎腰曲膝地梳理著腳後跟,看樣子正要換鞋准備上班。
雖然雙眼望不到背後,但很明顯她感應到文正注視著她,因為這雙非常合腳的低跟鞋居然弄了半天也沒套進去。
“馨姐,早上好啊。”文的聲音和衣著一樣隨意。
“哦,你好,哎呀!”沈容馨驚叫一聲,剛才一時走神差點累她扭到。
“怎麼啦?小心點!”
“沒事,沒傷著。”鞋子已穿好,沈容馨只想盡快離開這一曖昧之地,自始自終都沒回過頭。
“沒事就好,昨晚睡得怎樣?我的新居不錯吧。”
“是挺不錯的,總之謝謝啦,再見。”最後一句是從樓道里傳來的,她已經走遠了。
文有些發愣,雖然對她在每次一同過夜後的晨間反彈有所了解,但恰逢人生“大悲”的他卻相當失望,敏感地聯想起是否自己那里不行的緣故。
心中抱定先入為主的成見,哪怕是牽鑿附會之處也會越想越有道理,彷佛沈容馨真因為昨晚未得到滿足而心生怨懟,疏遠自己,文對不舉一事的擔憂益甚,左右衡量後,覺得這個問題是最重要的,也不理許管家是否仍在酣眠,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
“嘟”沒兩下對面就有了回應:“是少爺嗎?你回來了,事情我已經聽說過了,唉,天妒英才哪!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已經過去的還請少爺你節哀順變。”
文立即懵了,自己陽痿的消息怎麼這麼快就傳播到許老頭耳中,還被勸什麼節哀,哪個男人面對這種情況還能坦然,又不是人人都像他那種老混蛋。
“本來葬禮我也應該參加的,但家里突然間來了些很重要的人,一時走不開,真是不好向夫人在天之靈交代……”許管家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對文的愣不吱聲只以為是他痛心無言,還感慨了下少爺竟然會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文恍然,暗覺自己之前的想法實在可笑,許管家又不是半仙,怎麼可能偵測自己的身體狀況。
對許管家的慰問做了個簡短的答復後文便切入主題,把前晚遇到的麻煩告知了給對方。
“讓我想想,少爺,你最近有沒有縱欲過度或者亂吃了什麼東西?”許管家從最可能的病因著手詢問。
“……都沒有。”
“電話里很難查清楚,我在外頭一時走不開,等你放學的時候我去你那兒一趟吧。”
“放學……也好,對了,你好像說過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來訪,他是誰?”
文記起開頭時許管家說的一些模模糊糊的話,放下正事後好奇心又勾了起來,隱隱覺得這件事對自己很重要,不可不察。
“哦,這件事,我正想跟你談談呢,當面再說如何?”
“沒問題。”
文對學校沒有感情,學校對文也是彼此彼此,文失蹤近半個月後回到校園,並未引起任何反響,連個問候的人也沒有。
文對此倒是樂得自在,免了心情煩躁的時候遭人打攪,安安心心當一個失去存在感的透明體。
一整天下來,文都沒碰到沈容馨,不知是刻意回避還是僅僅巧合,他有點意興闌珊了,或許還是不見面為好,在信心未恢復的狀態下。
文詫異的是雲思痕居然也不見人影,坊間傳聞是回去處理家務事了,但具體情形則無人知曉。
下午上完一節課的時候,教室里熬不下去的文就早退了,他甚至奇怪以前自己是否有毛病,居然能每天都堅持下來,上一些目的不明的垃圾課程……
正抱怨著,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些嘈雜的聲音,有的好像挺耳熟,方向源和自己租的公寓很接近。
文加快腳步,湊前去看時,才發現想見到的.不想見到的.無太大關系的,都來齊了,許管家正和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指指劃劃。
兩個淺藍色制服的警察吸引了文的注意,這一帶相對來說治安還是不錯的,他們算是稀客,當然文絕對不會歡迎他們了,自己犯的事都不知道足夠進號子多少年。
“出什麼事了嗎?”文不認為他們會因為自己而來,一點也不心虛。
“是這樣的,你的房子好像都遭小偷入室盜竊了。”許管家解釋道,他是第一個發現文過來的人。
“什麼!什麼時候?”聽到消息的一刹那,想起藏有艷照的筆記本萬一被偷走的嚴重後果,文就不自禁地流出冷汗,聲音也微微顫抖。
“這位同學請你冷靜一下,我們正在調查情況,請問你是xxx(門牌號)
的業主嗎?”問話的警員很年輕,很是剛從警校出來的風范,精力很旺盛但找不到合適的地方發泄。旁邊的搭檔則老成持重得多,眼角的皺紋顯示歲數應當接近不惑之年,先前一直在觀察門鎖被撬動的痕跡,聽見這邊的動靜才走前來。
倒是很常見的查案組合,文不好硬闖,只得擺出一幅警民合作的態度回答道:“不是業主,是這里的租客。”
“行了。你今天早上是幾點出門的?”
……
“請你再清點一下財物方面的損失,我們已從你叔叔那邊了解了部分情況,如果有什麼缺漏麻煩你過來登記。”
文等這條消息很久,馬上動身開始檢查,根本沒留意警察是往哪邊走。
收拾整齊的屋子此刻已是亂七八糟,地面上滿是盒子碎片,櫃子上的抽屜都搖搖欲墜,酒櫥里珍藏的幾瓶紅酒也被不客氣地喝光。
文沒時間發牢騷,趕緊衝入臥室,外面的損失都可以當是破財消災,但里面的寶貴資料卻關系到他的生命线。
不幸中的萬幸,筆記本還在,只是位置移動了一點,看來那把鎖還是能起到作用的,文心下稍定,情緒好轉了一些,多虧那位笨賊不識貨。
“光天化日之下,也太大膽了吧。”
憤怒之余文有點慶幸,他的攝影器材全部不翼而飛,還好照片錄像已經全部轉移,另外一些用來要挾沈容馨的實物仍留在別墅,總的損失在他的承受范圍之內。
不過,沈容馨呢?
文又感到不安,她與自己僅是一牆之隔,不排除也是受害者之一,中午就有消息說她已經提前下班,但下午回到公寓後一直沒見她出來過,該不會……
另一廂,沈容馨的處境比他難堪得多。
她沒能阻止惡賊在家里翻箱倒櫃,大量性感內衣從衣櫃里面翻了出來,散落在床上.板凳上.書桌上,到處都是,還摻雜著一些衛生巾和尿片,那塊令她又愛又恨的多功能手機也已經消失。
雖然在警方到臨現場之前,沈容馨做過一番整理,但總覺得收拾不干淨,在陪同警員檢查房間的時候,老有鋒芒在背之感,生怕又從哪個地方掉落一件令人遐想無限的內衣,又或者,閃出一把明晃晃的飛刀。
警方問話的時候,她的臉色仍是青中帶白,似乎驚嚇過度。
“沈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沒損失任何貴重物品,是吧?”
“對,所以我覺得沒必要調查下去了。”
沈容馨已經有點後悔,也許一開始就不該讓警方介入的。
竊賊想要報復,很容易就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至於那些被盜物品,即使將來被查獲,她也根本不敢領取。
“對了,那邊怎麼樣?”
望著沈容馨手指的方向,年輕的警員露出了微笑:“你好像很緊張他?”
“啊?”沈容馨慘白的臉上泛起微紅,“你誤會了吧,我和他是鄰居,而且只有我們同時遇竊,關心一下很正常。”
“正常,當然正常了,像……”
“咳咳!”
同行的老警察制止了無聊的玩笑,他對什麼人不能得罪分得很清楚,眼前的美女像極了那種被包養的金絲雀,而從她的姿色看,背後的男人估計是很難惹得起的。
“小李,人家的私事你問那麼多干嗎。沈小姐,我代他給你道歉了。隔壁那邊沒有你這麼幸運,損失挺慘重的,預計會在六位數以上,所以這起案件性質比較惡劣,超出一般民事范疇,我們不能決定是否停止調查,期間也許還需要小姐你的配合。”
“呃,那是。你們決定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不好意思,謝謝你的合作,如果想到新线索的話請隨時和我聯系,這是我的名片。”
新警察看樣子還不知何處不妥,但前輩的話他言聽計從,無奈放棄了繼續搭訕的念頭,同時不死心地想留一個聯系方式。
“哦,李sir是吧,謝謝,如果有新發現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送走警察之後,馬上便有人串門拜訪,看清來者之後,沈容馨立即不可抑制地撲了過去,語音哽咽:“宮文,我好怕……”這一刻已等了太久太久,飽受驚嚇的她再也維持不料在警察面前的鎮靜。
“沒事了,我在這里。”
文關上大門,摟著她一步一步坐到椅子上。
相處這麼久,第一次腦海里想的事情,與上床無關,似乎已經在往變態淫魔發展的道路上不斷退化,但內心卻不抵觸,至少沒有采取手段阻止這種趨勢。
一切都源自身邊的女人,雖然不肯承認,但文也不敢否認他很在乎這個女人,不知不覺這個笨笨的迷糊女人已能牽動他的心緒。
當看到她平安無事的時候,籠罩心頭的陰霾頓時煙消雲散,甚至文還覺得那些賊其實挺可愛的,如果不是他們來這麼一出,自己的定位還真是有點模糊尷尬,現在一切都明朗清晰了。
“別怕,沒有人能傷害你,老婆。能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嗎?”
沈容馨沒有反駁,抽泣聲漸漸停止,靠在文的肩膀上述說了她的可怕經歷。
當天中午,因為公寓昨晚出現的問題,她告假回去了一趟,結果卻在打開家門的時候,撞到了在里面大肆破壞的小偷。
她當場驚呼一聲,隨即被竊賊銳利的眼神和刀尖的寒光懾得不能動彈,幸好賊也擔心剛才的尖叫會引來更多人,急於脫身之下倒未加害於她,卷起包袱就從窗戶逃脫了。
“好了,都過去了,人沒事就好。”文勸慰著這猶有余悸的沈容馨,順口問道,“你有看清他的模樣嗎?”
沈容馨皺著眉頭仔細思考了一下:“看不清楚,他把臉蒙上了,身形從背後看比較矮小,但動作很敏捷,其它的,我當時太害怕,想不起來了。”
“嗯,我明白,現在你休息一會吧。”
“你,你要走了嗎?”
話音中挽留的意思很明顯,雖然另一件事也很急迫,但文當即改變主意,“不是,上廁所而已,別擔心,我會陪你度過難關的。”
換作是平時,說這種大言不慚的話文自己都會臉紅,但現在兩人卻都覺得挺順理成章的,關於那起荒誕的婚姻兩人似已心頭達成默契。
當文離開沈容馨的時候,夜色已經籠罩了大地,許管家仍一個人站在大廳內,往外吐著煙圈,從缸里的煙灰來看,他等待過不短的時間了。
“呵呵……看樣子你的氣色還不錯,有點你老爸當年寵辱不驚的風范了。”
許管家掐滅了手上的煙頭,笑吟吟地轉過身來。
“一般般,你的心情似乎也很好。”傳說情緒是有感染力的,但文寧願這條規則別起作用,因為許老頭的笑容比一般的死人臉還要難看惡心。
“大概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能有多好,是你的老相好同意摒棄前嫌跟回你了嗎?”
“少爺,你猜得還真准,不過還有少許出入就是。”
對文的“冒犯”,許管家早就適應了,不時能冒出無敵之語,“算了,先別談我的事。說說你的情況吧,我推測你的症狀應該跟這東西有關。”
望著他拿出的試劑,文頗為疑惑:“這不是你給我的春藥嗎,我並沒有服用啊,再說就算用了吧,效果怎會南轅北轍。”
“這就是它的神奇之處了。”
許管家捧起自己的得意之作,介紹道,“你可能大意之下松開了瓶蓋,它不必服用,直接在空氣里揮發就能生效,促進人體的性欲機能。但為了保證人身的健康安全,它暴露在空氣中氧化久後,會慢慢轉變性能,遏制這方面活力。如此一來,就能使人有節制,不至於過度縱欲傷身了。”
“那這種節制狀態持續時間有多久?”
“從我在狗身上做的實驗看,不會太久,一天之後肯定恢復了。”
“你是說你沒在人身上試驗過,我是小白鼠。”文雙眉之間浮起黑线。
“對。你提醒我了,其實這東西改良一下,拿去當狗藥賣也不錯,省了給它做避孕手術了,話說很多狗主都不喜歡寵物與外面的雜種狗搞在一起。對了,咱家養了小黑,或許有這個需要。”
“行了行了,這些東西不用討論。”
繼續圍繞這個話題文會有殺人的衝動,姑且當他說的是對的,“你不是有些事情要告訴我嗎?家里來了什麼客人那麼重要。”
“一個女孩,自稱是你的未婚妻。”
“是她?”文微微驚訝了一下,更多的是恍然,早上莫名其妙的焦慮得到了解釋,既然是“未婚妻”,那肯定與自己脫不了關系。
“哦,你已經知道了,還好我沒有怠慢她。”
“不,應該說沒有。”
文搖搖頭,沈容馨曾提起過這個人,但當時就沒太認真對待,甚至一度以為是她恨嫁出現的幻覺,久而久之也忘在腦後,現在勉強想起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確信她不是哪個熟人來開玩笑的嗎?”
“唉,人老了,記性靠不住,反正我沒印象。其實就算從前見過,女大十八變,大概我也認不出來她戴墨鏡的樣子。”
許管家又點起一根煙,“當然分析起來,不排除是真的可能性?畢竟荒山野嶺找對地方很需要毅力的。”
文有點失望,原來許管家也不是百事通,但記憶中他的眼睛可比八卦大報的記者還要毒得多,也不至於出趟國回來就一問三不知吧,他不死心地追問:“你再想想看,在我小的時候,父母有沒有做過這類安排。”
“這個,應該是有的!”
許管家苦思之下又燃起一根煙,“我聽你爸你媽各自談過不下百回,但是否認真就難說了。那個女孩又不肯留一個聯系方式。”
又是一句廢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現在的許管家確實反面教材,文悲哀地發現除掉以前的神秘外衣後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後中年老糊塗,交涉能力比沈容馨強不到哪里去,完全不值得信賴,以後的路確確實實只能靠自己了。
“算了,她既然肯找上門來,就不會只來一次這麼簡單,到時候問問她的來頭就行,現在多想無益。”文給出了暫時來說唯一的解決方案。
“有道理,先這麼辦吧,但少爺,我感覺你應該注意一下人身安全。”
許管最後提了個居住方面的建議少爺,“雖然這次沒有人受傷,但我認為純屬僥幸,這棟公寓風水並不好,為避免類似事故,少爺暫時搬回家吧。”
“不必了,那些盜賊不過是些流竄作案團伙,光顧一次就跑到別的地方了。
這里很方便,我自己也有防身工具,用不著被嚇得躲回去。”文態度堅決。
“我看是因為隔壁那位吧,你打算怎麼安置她,呃,多嘴了,算我沒問。現在時候不早啦,我要回去給小黑喂吃的。這次遭了小偷,有沒有什麼東西不見了要我幫忙買或者從家里捎帶的,跟我說一聲,我明天帶過來。”
“嗯……”文思索了一陣,道具方面尤其是攝影器材的確是需要那些後備了,但現在它們好像也沒有用武之地,“不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搞定。”
聽著許管家漸行漸遠,文也離開了烏煙瘴氣的房子,正要張開雙臂大口呼吸一把新鮮空氣,手卻打在一塊頗有肉感的圓狀體,驚訝之余連忙回頭,卻是已經醒轉貼著門牆站立的沈容馨。
文趕緊從她的胸部縮手,下意識問了一句:“你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