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回到家的時候,時針已指在九點的位置,小黑不知道去哪個角落趴著了,漆黑的花園看不到半點燈光,除了偶爾的風吹林木聲,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許老頭這麼晚還沒回來嗎,照理應該不會呀,納悶中的文自己拿鑰匙把大門打開,進去之後才覺察到屋內有細微的響動,似乎是從管家的房間傳來。
那地方給人的感覺和整棟別墅很不協調,終年都是潮濕灰暗的,文小時候進去過一次,留下不小陰影,之後就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父母離婚後許管家把它改造成古怪的實驗室,不時在里面搗鼓一些稀奇的小玩意自娛自樂,此刻他多半又在從事這項業余愛好了。
若是平常,不管他的表現有多詭異,基於對他多年照顧自己的尊重,文也不會貿然去打擾,但想到今天那麼大的簍子極有可能是他捅的,文就沒辦法坐在這里干等。
房門虛掩著,文氣呼呼地一腳踢開,招呼也不打,劈頭就是一頓訓斥:“喂,老鬼,你在家怎麼也不把大廳和房間的燈點亮,黑漆漆一片差點害我絆倒。”
“是少爺回來啦,時間過得好快,唉,我從下午起就一直呆在這里,都忘記幾點了,還沒吃飯呢。”
許管家不慌不忙地放下兩瓶試劑,轉過頭來給文解釋道,一臉無辜狀。
“真不明白你,這堆垃圾有啥好研究的。”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前幾天找我要的東西還是從“垃圾”里面提取而來呢。”
講到這的時候,許管家忽然一拍腦袋,好像臨時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今天做的事也和早上給你的巧克力有關,你還沒有送給人吧?”
“你說呢?”文擠出難看的笑容反問。
“呵呵,看少爺眉開眼笑就知道肯定沒有啦。老夫還怕那些巧克力被吃掉了呢,那時可就麻煩大嘍。”
“有什麼嚴重後果嗎?”
“哦,說來話長,我就從頭講起吧。前天我出去外面溜躂的時候忘了鎖門,不料這點空隙就讓小黑跑了進來,把台上很多藥劑翻得亂七八糟,你知道我老眼昏花的,整理起來難免弄錯,結果在給你的巧克力加調料的時候還真的將其中一樣搞混了,我也是今天檢查時偶然發現的,然後就一直在測試這種”新“產品有什麼副作用。”
“肯定是你到點之後忘記給小黑喂食,它餓起來就四處找東西吃了。”
文對他的借口不以為然,雖然小黑不會說話,但也不能什麼破事都賴到它頭上吧。
“這個下回我一定注意。”許管家老臉有點掛不住,但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以他的承受能力絕不會往心里去。
“你忙活這麼久,驗證出成果了嗎?”
“整體測試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完成度應該有百分之九十,說起來也算因禍得福,照這個新配方可以得到一種很神奇的春藥。”
說到這個許管家就來勁了。
“春藥?”聽到這個詞文就知道沈容馨此前的表現鐵定跟它脫不了關系,假使當真爽過也就罷了,暗地里偷著樂都來不及,問題是現在賠了夫人又折兵,文按下心頭怒火問道,“你說的神奇是指哪方面,和普通的相比有哪些不同。
“強度暫且不論,有一點它與市面上賣的那些很不一樣,就是它的藥力持續時間很短,對人體不會有殘留危害。”
許管家春風滿面,推銷他的得意之作,直到瞧見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才曉得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懵然問道,“哎,你怎麼啦?”
“原來如此,果然就是你這老混蛋搞的鬼。”掌握確鑿證據之後,文可就不再隱忍了。
“我?”許管家面露疑惑,隨即明白過來,“你該不會已經把巧克力當禮物送人了吧。”
文沒有點頭,但許管家明白自己沒猜錯,他倒是笑了:“以那些巧克力的形狀看,你只可能把它送給關系相當親密的人吧,跟她說是你開的玩笑不就行了,相信不會令你們誤會太久的。”
“你還幸災樂禍,要知道我幾乎……總之當時我人被從床上踢下來。”這件事說來不大好聽,文長話短說,能省則省。
“啊?少爺這就是我對不起你了,身體沒事吧。”許管家眯著賊溜溜的雙眼,想要將功贖罪,“脫下褲子我幫你檢查一下。”
“滾!”這種動作文天生就反感,“只有你才會有事,本人身體好得很,你總是這麼猥猥瑣瑣的干嗎?”
對文的形容許管家毫不在意,笑道:“你們年輕男士現在不是把猥瑣當成性感的一種體現嗎?老夫與時俱進而已。”
“要想表現就去找你的老相好吧,別讓我反胃。”
“總之當時她吃了你給的藥,不久之後發作,而你不明就里,精蟲上腦以為有便宜可占就把她拖到床上去了,誰知她很快清醒過來,結果你被踢下去了,對吧?我有點不明白,這種肉棒狀巧克力她都能吞,應該不會太抗拒你的呀,當時你們進展到什麼程度了,為什麼不把戲演全套呢?”
“還差最後一步,你問這個干什麼?”個中隱情文自然不會跟他交代了。
“沒事沒事,純屬研究需要,我在想莫非這款春藥還有沒發現的功效,比如說催情期一過就會對性特別厭惡,才會把伴侶趕走。”
“那它會不會有毒?”
“哦,差點忘了,先前那批春藥巧克力帶了點多余成分,有微弱毒性,要實際應用還得加以改造。”
“你去死吧,這時候還談什麼改造。快告訴我怎麼解除。”與此相比其它都算小事了,中毒可不是鬧著玩的。
“解藥我已經配好,照說明服用即可。”許管家把解藥交給了文。
“下次可別擺這種烏龍。”文沒好氣地吩咐道。
“不會有下次了。”許管家哈頭點腰,恭送文離去,看文走遠才露出詭秘淫蕩的笑容,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居然對我都不肯說實話,讓他受點教訓也不錯。
不過他做那事行動也太快了吧,兩分鍾的發作時間居然就翻滾到床上去了。
文知道要從許管家嘴里撬出他不想透露的秘密比母豬上樹還難,至於責罵更是無濟於事,面對他裝傻充愣的本領恐怕連火氣都沒法發泄,所以在問清楚最要緊的幾件事後也就不再煩他,首要任務是聯系沈容馨,希望那所謂“微弱”的毒性不會帶來嚴重影響。
“馨兒,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干什麼?”文打開手機,悄悄觀察了一陣,再發給老師一個來自地獄的問候。
這次沈容馨的反應比往常慢了很多,心不守舍的,直到刺耳的鈴聲接二連三響起才明白那變態色魔又在召喚了(為方便起見文選擇直接和她通話)。
“沒什麼。”沈容馨仍在為先前的神經錯亂苦惱,即便對方是她一向心存畏懼的混蛋,仍舊提不起精神來。
“喂喂,起碼給個長些的回復吧,不許念三字經。實話實說,剛才吃了我送的激情巧克力之後感覺怎樣,是不是從來都沒體驗過這麼棒的滋味?”
“你給的巧克力里面有什麼?”沈容馨也曾作此懷疑,但終究沒敢再以身犯險,因此不能下定論。
“哈!一種特效春藥,來得快去得也快,今日才研發出爐的呢,你就能嘗鮮了,老公可是非常關照馨兒的喲。”
“你害我幾乎……”說到這里沈容馨馬上醒悟並住口,但已來不及了。
“害你怎樣?別說一半不說一半的,其實我多少也知道一點,記得你的學生好像來你家了,然後你和他在客廳……”
“求你別說下去了……”沈容馨無力地阻止。
“不說也行,但要回答我一個問題,總而言之我前面講得大體合乎事實,對嗎?”
“……是的。”
“我倒是比較好奇那位學生的表現耶,他被你誘奸成功了嗎?”
“沒有,不,我不是……”沈容馨方寸大亂,此前她腦海里從沒浮現過“誘奸”這個詞,可是結合今天的行動,她又沒辦法大聲否認。
“你的誘奸為什麼會失敗呢,哈哈,馨兒是不是你的身材太差勁了,像水桶一樣,半點魅力沒有,讓你的學生見到你就欲望全消。”
“不是這樣的。”沈容馨羞怒交集,將學生的身份也“泄露”出來,“他就是此前曾追過我的那位學生,不可能會嫌……嫌棄我。”
“既然如此又是為什麼呢?別告訴我因為他是謙謙君子喔,這種話拿去騙六歲小孩都沒人相信。”
“是因為突然間有另外一名學生闖了進來,不得不終止的。”一時之間已找不到合適的謊言,沈容馨只能照事實描述。
“我明白了,如果不是發生這起意外的話,你們就該胡天胡帝一整晚了對吧?”
“我……我不知道。不,肯定不會,我是因為藥性發作失去理智才亂來的,”
沈容馨先是含糊其辭後是斷然否認。
其實藥在她身上的作用期很短,當文撲過來的一刹那她就已基本恢復了,可是卻沒想過要制止,更樂意一錯到底,若非雲思痕的臨時介入,恐怕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只不過現在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何跟文解釋這天的失常就極其頭痛,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穩妥的理由。
“是嗎?那現在你怎麼處理和那位學生的關系?”
“就跟他說我病糊塗了,把他當成另外一個人。”
“你覺得他會相信這麼荒謬的話嗎?”
沈容馨默然,這般牽強的謊言要騙倒文實在一點把握也沒有,可是除此之外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要不我教你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病急亂投醫,沈容馨顧不得身份之別向他請教。
“先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可別說謊哦。”
“我當然……不喜歡他。”聲音越到後面越小,但文還是聽清楚了。
“那你完全可以瀟灑一點,坦承你是因為寂寞空虛而需要找個床伴,現代都市一夜情已經司空見慣,我想大家都能理解的。”
“這算什麼辦法?”不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嗎?若非懾於他的淫威,沈容馨早已把電話掛斷了。
“你仔細考慮吧,我能建議的就這麼多了。還有,那些巧克力還有點副作用,明天我把解藥寄過去,記得按說明服用。”
話音忽然轉成“嘟嘟”聲,對方已經收线,沈容馨才發覺颼颼直冒的冷汗已把頭發打濕,他的到來使自己害怕,他的離去同樣令自己無所適從。
沈容馨感到再想下去也許會發瘋也說不定,趕緊將一切思維停止,躲進被窩里頭,只有在那里她才稍為安寧一些。
沈容馨常常覺得黑夜太過漫長,但此刻她倒是希望白天能遲點到來,一改往日的勤快作風,她拖延到最後一刻才掙扎起身,動作特別磨蹭,結果臨近學校的時候,遠遠就望見教務主任正在訓斥遲到的學生。
每當新學年開始,學校都會狠抓一段時間校風,遲到尤為深惡痛絕,次次都是重點項目,沈容馨沒想過自己也有被抓到的時候,臉上陣紅陣白,等會又得用病體尚未痊愈做借口了。
沈容馨慢慢往前挪步,知道發現一張熟悉的臉孔才猛然停止下來——文的身影也位列其中,眼珠正毫無目的地四處亂轉,沈容馨趕緊背過身,裝作是一名普通的路人甲,生怕被他發現自己。
這場相遇倒不是偶然,文的作息規律就是如此,踩點進入校門,碰到運氣不好的日子就越界被抓了。
他已發現了沈容馨,看著老師喬裝粉飾的模樣只覺好笑,就算這一刻能躲過去,上課的時候還不是要碰面,他也就懶得去打招呼,靜靜聽候主任的訓話結束。
沈容馨的國文課是在第三節,前面的空閒時間她一直為關於文的問題苦惱。
毫無頭緒之際她喝了幾口茶水,希望能提提神,腦海中又掠過惡魔的話語——按一夜情處理,她自己也被這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嗆得咳嗽不停。
該死,自己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干什麼,沈容馨暗中罵了自己幾句,可這一荒唐的方案非但沒被束之高閣,反而在心底生根發芽,變得越來越完整、清晰。
不管她坐著、站著、還是走路,被其牢牢捆縛的思維都在三畝地上高速運轉,直至步入教室,才因為想像中人出現在眼前而停止。
明知對象就在台下附近,沈容馨仍是放不下駝鳥架子,努力逃避著文射來的目光,抱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視线自始至終都不曾朝向文所在的區域,倒也勉強相安無事。
不過這堂課沈容馨看表的頻率特別高,就連當初被那惡魔充當教室色狼瘋狂騷擾時感覺也無這般別扭,她一心盼著下課鈴早點響起,好盡快解脫。
鍾表指針伴隨著“噠噠”聲已接近整點,可不知何故越是臨近尾聲她的情緒就越煩躁,幾乎喪失了講解的耐心。
“老師,請問你能講慢一點嗎?”
非常委婉合理的要求,卻把沈容馨手中的粉筆震落。
因為聲音正是自文那邊傳來,事到如今沈容馨想不正眼看他也不行,慌慌張張地道歉:“啊,對不起,我沒掌握好節奏……”
“我能提幾個問題嗎?前面有些地方我不大清楚。”
上課期間文幾乎不曾主動發問,霎時沈容馨想到了最可怕的事情,莫非宮文准備在課堂上公然發難,那自己如何下得了台,片刻之間根本不清楚是否應該答應。
幸好整點的下課鈴聲及時把她解救出來,沈容馨松了一口氣,說道:“那麼請宮文你等會來辦公室和我討論一下。不耽誤大家時間,現在下課。”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辦公室門口,沈容馨卻不急於進去,朝一個不怎麼引人注目過道角落指了指,對文示意道:“里面有人抽煙,空氣不太好,我們去那邊怎麼樣?”
“好哇。”
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公開研討昨天的褲鏈門事件,對文來說也並不愉快,但是哪方顧忌更多,哪方就會失去更大主動權,文是不會先亮底牌的,由老師建議再輪到自己點頭那是最好不過了。
“很抱歉,剛才我的確講得比較模糊,我現在給你重新說一遍吧。”留意到附近除了自己與文之外再無其他人,沈容馨才敢開口提及“正事”。
文擺了擺手,表示不需要,他可不容許沈容馨再閃躲了,開門見山道:“時間有限,就不廢話了,老師不可能不知道我是為何而來的吧,請問老師以後打算怎麼辦?”
最擔心的場面果然如期而至,沈容馨無言以對,兩人陷入尷尬的靜默狀態。
最終還是文沉不住氣,率先打開僵局:“我不明白老師到底是什麼意思,僅僅從自身角度看,我只知道我被玩弄了。”
沈容馨仍未吭聲,文的語調也越來越激烈。
“雖然我喜歡過你,但不等於我會心甘情願供你隨意踐踏。”說完他便拍拍袖子揚長而去。
文是頭一回對沈容馨說重話,她完全懵了,沒料到文會“誤解”至這種地步,當下不知從何解釋起。只能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脫離視线。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文忽然停住腳步,沈容馨又有了一種期待,也許他會回頭,這樣的局面或者並非他出自本意的選擇。
不料結果比想像中壞得多,文依然沒有轉身,背對著送了她一句話:“我現在沒什麼心情留下來讀書,要回家休息幾天。”
“等等,我不批准。”沈容馨怕他意氣用事,大聲喊道。
文卻不再搭理沈容馨,直接下了樓梯,他只是匯報而不是請求,根本不在乎批准與否,至於學校的條規對他這個問題學生來說更是廢紙一張。
幾分鍾後,沈容馨回過神來,趕緊去教室看了看,已經到了上課時間,文的座位仍然空缺,的確是收拾書包走了。
望著在其旁邊坐著的雲思痕,沈容馨心頭驀地浮起一股強烈的恨意,昨晚若不是她多管閒事,木已成舟後就可以說服自己去墮落放縱了,不必為之傷腦筋。
雲思痕精力專注於聽講上,根本沒留意到窗外老師的異樣眼神,沈容馨愈加覺得她可惡,急急忙忙把文請假一事交代之後便回到辦公室。
她不清楚該怎麼應對負氣出走的文,一時有了和惡魔聊天的想法,不管他的用心是何等險惡齷齪,現階段唯一能交談此類問題的對象只有他,偶爾他也會有些建設性意見。
沈容馨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了條短信,他的效率還不錯,很快就收到回復。
“情況如何,馨兒照我的法子實踐了嗎?”
“沒有,我是誠心向你請教,除此之外有沒有別的辦法。”
“抱歉,我沒心思想太多,你可以試試據實以告。老公現在忙,日後再說。”
沈容馨哭笑不得,他還真是有恃無恐,居然建議自己說出真相,可她根本不敢有此企圖,否則難以預測文獲悉自己被一個變態色魔控制後會有什麼反應。
她決定還是利用文請假期間把思路調整好,憑自己努力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對策。
下班到家後,不知是巧合還是惡魔算准了她的時間,鞋還沒換就被追問最新進展。
“現在處理得如何,你那位學生能接受嗎?”
“他問過我,但我當時並沒回答,然後他就離校回家了,要請幾天假。”
“你想不變應萬變嗎?恐怕不能拖太久啊。算了,相互隔離幾天冷處理也挺好,這段時間你就別煩惱此事了,陪老公好好娛樂一下,收到我寄給你的新禮物了嗎?”
與憂心忡忡的沈容馨相比,文的心情還算不錯,他要將昨晚意外造成的損失彌補回來。
“啊?在哪里?”
“廢話,肯定在郵箱里面啊,快點拿過來。”
“我這就去。”
沈容馨把未關閉的手機放到桌台,快速取回一個黑色封裝的盒子,手感相當柔軟,她拆開一看,里面是一個透明小袋,裝有奇形怪狀的布片,附加著天書般的外文說明。
“這是什麼?”
“哈,別忙著問我,馨兒你先隔著袋子猜猜。”
她凝神思索了一會,搖搖頭答道:“我猜不出來?”
“這東西你以前肯定用過。”文加了少許提示。
“不就是些簡單布料嗎?”沈容馨明顯不感興趣。
“這是一種特殊內褲,你試穿一下感覺如何?”文主動揭曉了一點答案。
似乎又是種新推出的款式,沈容馨了解他對此有特殊喜好,加上自己穿過的內褲種類本來就非常豐富,不在意添多一條,所以倒也不多說,直接背著手機把衣物換上。
這條“內褲”和以往性感型的有很大區別,厚實是給人的第一印象,臀部和三角區都被裹得極為嚴密,色調是不易引人聯想的藍色,所用材料恐怕紅外线也無法穿透,可以說中規中矩地完全不符合惡魔風格,但沈容馨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呵呵,馨兒還真是非常棒的內衣模特,穿上這麼保守的“內褲”魅力居然沒減幾分,老公先前的擔心完全多余了。”
文回想著剛才的鏡頭贊美了幾句,順便問道,“雖然看起來比較厚,不過它實際重量很小,穿起來挺舒服的對吧?”
沈容馨這才開始留意下身的感受,確實很神奇,身體與內褲之間明明一條縫隙都見不著,卻沒有任何壓迫感,皮膚像被輕柔的春風拂過一般,比裸體更為舒展。
“怎麼不回答,默認啦。”文還掖著一些話沒跟她闡明,那才是重量級的。
“舒適度的確不錯,你是哪里買的?”
“如果想要多點老公隨時都能供應,不必勞駕馨兒,你可能會不好意思買的。對了,其實那條內褲原型是給嬰兒設計的。”
文憋了很久,終於拋下顆預警炸彈。
“什麼!你說什麼?”
“還不明白嗎?它其實是讓嬰兒穿的,改成放大版了。”
“瞎說,哪有嬰兒穿內褲的?他們用尿布還差不多。”
沈容馨批駁道,這點生活常識她還是有的,可話一說完就後悔了,因為這間接提到一種極不妙的推測。
“不錯,馨兒不算笨嘛,這回猜對了,你身上穿的就是尿布。”
文得逞後放肆地哈哈大笑,“是不是准備感謝老公給你重溫二十幾年前的體驗啊。”
“你騙人!”沈容馨內心已嚴重動搖,用掩耳盜鈴的方式躲避惡魔對自己尊嚴的打擊。
“別自欺欺人了,單純內褲的話為什麼要做得那麼厚,就是用來吸收液體的,即便你失禁也能保持清爽的感覺:還有,你也摸過了吧,它的材質是十分柔軟的,因為怕劃傷嬰兒的細嫩肌膚,有很好的保護作用……”
“我不信!”沈容馨打斷了他的演說。
“真金不怕火煉,那我們就來驗證一下吧。”文更有理由進行下一步驟了,事實勝於雄辯。
“你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啊,你現在撒一泡尿不就知道真偽了。”
“你……”沈容馨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成年人了,聽到他粗俗的話語都會臉紅,怎麼可能接受這種檢驗方式。
“到底要不要。”
“不必了,我……我信就是。”沈容馨選擇了相對好一點的結果。
“早說不就行了。我現在要辦理一點事務,今晚暫時不用找老公了,找也找不著,馨兒在家里好好體驗一下幼年時期的回憶吧,哈哈……”
機械似的陰森笑聲令沈容馨寒意倍增,以致斷线音響了很久都沒覺察他已經掛掉電話,最終還是一陣尿意提醒了她。
該把這東西脫掉了,沈容馨調整了一下位置,不經意間又瞄了眼櫃台鏡,之前還沒什麼感覺,現在卻發現里面的自己愈看愈滑稽,成熟豐滿的身材卻配上了一條嬰兒尿布,彷佛一個大齡幼稚女。
她怔了一秒後迅速低下頭,無論如何必須趕緊解下這破玩藝,穿的時間越長受的傷害和侮辱就會越多。
沒想到的是,這條尿布穿上去容易,除下來卻非常困難,沈容馨雙手滑過好幾次,連帶身體差點摔倒,可它依舊紋絲不動,就好像無緣無故多長的一層肉,怎麼也趕不走。
逐漸強烈的尿意已容不得她慢慢考慮,既然憑雙手無法解開,那就只能依靠工具了,情急之下她抓起一把剪刀准備以破壞性的方式解除麻煩。
可是尿布的韌性極佳,配合它的厚度,一時之間連剪刀亦無可奈何。
沈容馨已經黔驢技窮了,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她獨自能解決的,可又沒辦法向其他人求助,那惡魔也說過今晚不會再和她聯系。
她跌跌撞撞地趴倒在床上,希望早點入睡以抵擋膀胱的壓力,撐得一刻就是一刻。
文當然沒有任何要緊事務,他一直都緊盯屏幕,透過遠處的攝像頭觀察沈容馨方面的動靜,到老師睡著後才把手機關閉。
不同於睡眠都受煎熬的沈容馨,文的心態比較放松,還可以玩玩別的游戲,他不相信沈容馨能忍一整晚,天亮時羞辱報告自然就出來了。
凌晨時分,沈容馨就因為下身的折磨而醒轉,告急信號早就讓大腦不堪重負,全身上下器官都因而牽動,對泌尿系統的控制正無法避免地漸漸減弱,她掙扎著想站起來,不料這個動作卻直接導致體內洪流衝破最後的關卡,凶猛澎湃地傾瀉而出。
“完了!”
沈容馨心底暗呼一聲,那麼大個人居然還尿床,可是前所未有之事,她委屈得眼淚都流淌下來,只希望能早點結束,偏偏這泡尿“儲蓄”豐厚,好像永遠也放不完,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才接近尾聲,大流停止後,尿道口仍意猶未盡般不斷將液珠滴落。
尿液終於散盡,沈容馨的肢體慢慢恢復活力,可動作一點也不利落,正行屍走肉般從床頭爬下來,把燈點亮,開始檢視一片“狼籍”的床鋪。
沈容馨漫無目的地翻查了一會,卻找不到一處濕跡,不禁懷疑起之前的感受是否幻覺,可下身釋放後的輕松絕非造假。
迷惑之中她朝下體摸去,意外發現尿布竟有松動跡象,於是趕緊動手脫去,她可不想穿著這鬼東西上班。
尿布好像重了一些,基本沒有泄露,它的吸收功能還是很到位的,甚至連味道都無法擴散。
周圍空氣依然清新,可沈容馨如臨大敵般掐緊了鼻子,一只手輕輕勾住尿布,用盡可能快的速度跑到衛生間去衝洗。
事後也沒敢晾到陽台,直接掛在室內了事。
手頭上的工作放下後,倦意又襲上腦門,之前的睡眠質量極差,需要再補。
失去壓迫感的身體很快沉沉入睡,但心靈上的束縛有增無減,總有一根弦時刻緊繃著,來自外界的微量刺激也能輕易把她喚醒。
天蒙蒙亮的時候,化身變態色魔的文就打來了騷擾電話,他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了,如果沈容馨真能忍住,為了她的健康著想,也只好告訴她脫身辦法了,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估計不會發生。
“馨兒,包著尿布睡是否特別安穩呀?”
“我已經摘下來了。”剛醒沒多久的沈容馨難得不迷糊,避重就輕答道。
“那可是要預先進行一套排泄動作的喲,怎麼樣,尿布的密封性不錯吧。”
沈容馨沒有答話,但文的嘲諷明顯不會因她的沉默而終止。
“以後上班時間都可以穿啊,呵呵,不用老是跑來跑去那麼麻煩,公共廁所也不見得比私人尿布干淨衛生。我該給你多准備幾條的……”
對方並未強制她應答,沈容馨也就樂於緘口,後面根本是充耳不聞,昨夜的恥辱也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繼續重彈此事無疑是雪上加霜。
實在太過分了,不管她性格多順從,面對不斷升級的凌辱,內心的叛逆情緒也慢慢積少成多,逃離魔掌這一被埋沒的念頭又被提起。
或許辭職才是最好的,自己並不具備孤身闖蕩的精神,所以在這邊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從不曾聯系跳槽事宜,可如今似乎別無選擇,文那邊只能對不起了,她打算當面跟文道歉後便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座城市。
遺憾的是,文一直未返校,讓她在課間見面的幻想成了泡影。
到第三天傍晚的時候,依舊杳無音訊,沈容馨開始有點慌張了,事態或許比她想像得還要嚴重很多。
盡管電話這種方式她不想在文恢復冷靜前使用,但此刻別無他法,沈容馨迫不得已撥下文的號碼。
“喂,你好,請問找誰?”文好像中氣不足,說話軟綿綿的。
“是宮文嗎,是我,沈老師。”
“哦,有什麼事嗎?”文好像僅僅把她當作一名陌生人。
“……我能到你家拜訪一趟嗎?”
“你是老師,要家訪當然是你說了算。”
“但我不清楚你家的具體位置……”不然前天她就過去了。
“……這樣吧,你說一個地點,我讓許管家給你帶路。”
“好的,就在……”沈容馨抱了個地名,還想再談幾句的時候,文已掛斷了電話。
雖然文對自己並不友善,甚至無禮,但沈容馨無法涌起生氣的感覺,更多的只是愧疚,還好文並沒有避而不見,仍有希望憑借這次溝通化解雙方的誤會。
沈容馨是第二次來到文家里,路线是完全相同的,可是她並沒有多少印象,因為周邊環境差異不大,感覺總是在同一條小道上徘徊。
前一秒鍾還是叢林密布,後一秒鍾忽然就在眼前出現一棟豪華的別墅,她彷佛在半夢半醒間就到達了目的地。
文沒有出門迎接,聽到許管家的叫喚才不緊不慢地從樓梯口下來,態度明顯不積極,身形較前幾日要瘦削了一些,不知是否仍為那天的事情耿耿於懷。
習慣於他過度熱情的沈容馨調整了一下心態,微笑著跟他打招呼:“宮文,晚上好。”
“我不大好,請問老師前來寒舍有何貴干?”文拋出一顆軟釘子。
“是這樣的,你好幾天都沒來學校了……”
“這種事電話通知不就行了,何必跑上門來,放心,這個禮拜一過,我想我就會回學校了,現在我還是呆在家里比較好,免得有什麼過激舉動連累到你。”
“非常抱歉,那天……”沈容馨認為自己有義務幫他開解。
“不必說那麼多,一個星期很快就結束,明天就到休息日了,你完成任務後就請回吧。”文罕有地發出逐客令。
“等等……”沈容馨望了望四周,許管家早已走遠,確認附近並無外人後,收起了職業性的客套笑容,用苦澀的口音問道:“老師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
“老師言重了,我哪敢生老師的氣,只是怨我自己笨而已。”
雖然是一句氣話,但足以令她心中脆弱的天平徹底傾斜,無論是惡魔的陰陽怪氣,宮母的笑里藏刀,都不如文的敵意更教她難受,她委實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道別離。
“當時我本意並非要戲弄你。”雖說這事往往越描越黑,可不說清楚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能辨明一分就是一分吧。
“哦,是我傻到沒領會你的意圖嗎,雲思痕怎麼會那麼湊巧及時趕來?”
“這個我確實不知情。”
“算了,既然你說當時並非要戲弄我,那本意到底是什麼呢?”
終於要面對最核心的問題了,沈容馨先深呼吸一下,然後一口氣答道:“大概是因為寂寞而昏了頭吧,我也有作為女人的需求……不過我知道,你是我的學生,這麼做是不光彩不道德的,這個問題困擾我很久,你上次問我的時候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十分對不起。”
文靜靜等候她講完,一直未開口,但仇視的眼神慢慢消失了。
“要說的話就這麼多,以後我也無顏再當你的老師了,我准備向學校遞交辭呈,到其他沒有任何熟人的地方重新開始。”
“啊?這種大事老師你可別憑一時衝動決定啊。”
“說實話,當初來到這里的決定就是一時衝動而作出來的,對了,在告別之際能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
“里面亂糟糟沒什麼好看的,如果你願意就請跟我來。”
先前的生氣是裝出來不假,可如今的煩惱卻實實在在,短時間內如何挽留老師成了當務之急,文眉頭緊鎖,根本無任何心情給她介紹房間的擺設布置。
“也不亂嘛,對於一個男生來說,算是相當整潔了。”沈容馨用的是嘉許口吻。
“不是我的功勞,剛才讓許管家收拾了下。”
文沒有攬功,據實以告,雙眼四處張望留意著是否有明顯疏漏,忽然間背後“哐”一聲大門被鎖上。
“啊,老師,你在干什麼!”文一轉身卻看見沈容馨正在自己房間里寬衣解帶。
“放心,我現在頭腦很清醒。”
沈容馨背著文故作鎮定地說道,不過輕微顫抖的身軀顯示了她的緊張與不安,“就當是對你的補償,或者是我們臨別的紀念,今晚我……任君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