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姣然剛走,程宗揚就找到小紫,“她只提了你娘……那個碧姬的事?”
“是啊。”
“你沒有問她,岳帥為什麼會失蹤?”
“人家為什麼要問?”小紫笑吟吟道:“反正跟我沒關系哦。”
程宗揚皺起眉頭,不解地說道:“她還說岳帥跟我沒關系。”
“真的嗎?”小紫笑道:“這樣的程頭兒就更帥了呢。”
“別搗亂。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為什麼要撒謊?”
小紫笑道:“為什麼是撒謊呢?也許她真是這樣認為的呢?”
“我的來歷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程宗揚扭頭一看,“龜兒子,你怎麼還在這兒呢?出去!”
這會兒沒旁人,程宗揚也不裝什麼文明了,拎著袁天罡的衣領把他丟出去,“呯”的關上門。
“褲子!我的褲子!”袁天罡拼命拍門。
程宗揚低頭一看,他的褲子被夾在門縫里,隨手打開門,正在使勁掙動的袁天罡滾地葫蘆一樣摔了出去。
“大人說話呢,小孩子一邊玩兒去!”程宗揚“呯”的關上門。
“筆!我的筆!”袁天罡又撲過來拼命拍門。
程宗揚把地上的東西一包,將房門打開一條縫,丟了出去,程宗揚把門插好,聽著袁天罡罵罵咧咧走遠,然後小聲道:“這個世界上,能夠真正理解岳鵬舉的,肯定是我,還有半個是老袁。他小時候缺鈣,大腦發育不健全,肯定沒我了解得多。燕姣然既然跟岳帥有一腿,為什麼對我不好奇呢?
你看劉娥,因為我認出她戴的假表,就認定我是老岳的繼承者,那態度明顯不一樣啊。“小紫笑道:”你也想讓她脫光光,陪你上床嗎?“
“別胡扯,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說實話哦。”
“好吧,她要真跟劉娥一樣,我也不意外——當然,我肯定不會干!總得給老岳留點體面對吧?”
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
“可我就不明白,她怎麼認為我跟老岳沒關系呢?難道因為我太善良了?”
“有可能哦。”
“認真點!死丫頭。”
程宗揚一邊琢磨著一邊說道:“岳鳥人跟星月湖大營的兄弟親如手足,可女人的事,瞞著他們的不少。倒不是老岳不信任他們,我估計他多少還要點兒臉,畢竟干得鳥事太多,都說不出口。”
說著程宗揚不由一陣心虛,總說岳鳥人怎麼人渣,怎麼垃圾,瞧瞧自己干的這些事兒,跟老賈、老敖他們照樣也說不出口啊。
烏鴉落在豬身上,光瞧見人家黑了。
“但你發現沒有,有一點很奇怪,他的姬妾都失蹤了,但生過孩子的都留了下來……”程宗揚道:“這里面肯定有很多秘密。燕姣然也許是唯一了解內情的人了。我記得謝三哥對光明觀堂的看法很不好,要不是岳帥留過話,他們早就去找燕姣然分說清楚了。”
“為什麼要找她?”
“你不想找到岳鳥人的下落嗎?”
“為什麼要找到他?”
程宗揚沉默良久,“也許有回去的路呢?”
小紫抱住他,“大笨瓜,不帶上我,就不許你走。”
“這不都說好了嗎!”程宗揚怒道:“不帶上你,萬一我被人欺負了呢?”
小紫被他逗得笑出聲來,輕輕說了句,“大笨瓜。”
聲音軟綿綿的,像在親吻他的耳朵。
“死丫頭,我要能帶你回去,你可不許再跟我推三阻四的。到時候就說你是我從鄉下買來的小媳婦,找個地方登記結婚,趕緊把洞房的事辦了。”
小紫把臉埋在他胸口,過了會兒小聲道:“對不起。”
程宗揚驚道:“死丫頭,你沒發燒吧?”
“我找到墨楓林躲的地方,想幫你抓住他,還有朱殷……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在那里……”
“什麼叫運氣好!這就叫運氣好!要不是不早不晚正好趕上,我能把瑤池宗的大師姊擺平隨便弄嗎?這是天意!老天爺專門給我准備了一個腿長腰細,奶大貌美,還對床上的事什麼都不懂的大美妞。”
“你差點兒死掉……”
程宗揚正容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對不起我?”
小紫點了點頭。
“想不想讓我原諒你?”
小紫身子動了一下,已經反應過來。
程宗揚抱緊她,獰聲道:“想讓我原諒你——就乖乖給我口一個!”
“程頭兒,你學壞了哦。”
“我已經洗心革面了,往後堅決不當好人,就當壞人!壞得透透的那種!”
“潘仙子還在等你呢。”
“就讓她等著好了。”
小紫笑道:“你好會欺負她哦。”
“這你就不懂了。潘姊兒其實人不壞,心地善良,溫柔斯文,還特別有同情心,責任感。就是性趣愛好跟正常人不一樣,你越是羞辱她,越是蹂躪她,她才會越興奮,對你越依賴。”
“那怎麼會善良呢?”
“因為她受虐都是對自己啊,又不是去欺負別人。受虐的心理有好多種,潘姊兒這種其實是一種聖女心態,覺得自己有責任有義務替別人承擔痛苦,經受凌辱,甚至去犧牲自己。”
程宗揚道:“身體越痛苦,受到的汙辱越羞恥,犧牲越大,越能滿足她的崇高感,越讓她興奮。另一邊,她又因為受虐時產生的強烈性欲而自卑,下意識地認為自己的心態很淫賤,覺得自己應該受到懲罰。於是就陷入循環,越恥虐越興奮,越興奮越覺得自己應該受虐。”
小紫笑道:“好變態。她是不是有病啊?”
“這不是病,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性偏好。就好比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知道祝英台是女兒身,梁山伯就不喜歡她了。還有救了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的是同一個王子,她們一醒,白馬王子就跑了。還有白雪公主就喜歡爸爸身上的老人味,王後發現之後才要殺她,咳咳……”
程宗揚趕緊道:“我不是故意教壞你啊,反正你比我會玩多了。我是說,這是一種根植在基因里的性傾向,別說吃藥了,連心理引導都不可能化解,只能靠道德感的束縛強行忍耐。潘姊兒也一樣,遇到受虐就會出現生理反應,根本無法壓抑,這種傾向她根本不敢表露出來,遇到我之前不知道忍得有多辛苦。”
小紫笑道:“那她肯定喜歡那些太監。”
“那可不對。你拿她跟劉娥一比就知道了。劉娥是群主式的,誰虐都可以,一群主人虐她一個都能興奮。潘姊兒只允許一個主人。有她這種心態的人,最渴望找到真正的主人。只有認定的主人才可以任意羞辱她們,她們也會心甘情願地接受各種無下限的羞辱。換成別人,她可不會興奮,只會和正常人一樣憤怒。”
“大笨瓜,你知道的好多。”小紫笑道:“是你自己編的吧?”
“不許廢話!趕緊給我口!”
小紫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程頭兒,你會原諒我嗎?”
“……死丫頭,你故意的吧?”程宗揚惱道:“再用這種黏嘰嘰的腔調跟我說話,小心我一個沒忍住,射你一臉!”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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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寂無聲息,床邊那具女體猶如一具凝固的雕塑,始終保持著那種屈辱的姿勢,沒有一絲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環佩聲響,兩名女子走了進來。
一個是自己見過的孫壽,另一個未曾見過,竟然穿著一身皂色的公服,如同街頭的捕快一般。
白霓裳心跳斗然加劇,不會是唐國官方發現王守澄被殺,派人來抓自己吧?
那女子唇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語調有些奇怪地說道:“仙子來了啊。”
白霓裳心頭劇震,果然是來找自己的!
可自己甚至連衣服都沒有……
正惶恐間,卻聽床邊的女子開口道:“泉捕頭,你好。”
白霓裳心頭一片紛亂,那個女捕快說的仙子是指她嗎?
她也有仙子之號?
她是哪家宗門的?
如此出色的人物,自己不會不知道,難道是自己認識的人嗎?
而另一位,居然是位女捕頭?她為什麼能進到程侯的內宅?
泉玉姬嘲笑道:“仙子當日好威風呢,這會兒怎麼趴到主子床邊了呢?莫非還記著主子的仇,要來刺殺主子?”
“主人命蓮兒在此等候,一會兒好給蓮兒的後庭開苞。”
“怪不得光著呢。原來不是刺殺,是等著被主子刺。”泉玉姬奚落道:“那仙子可有的等了。主子這會兒有事,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呢。”
“蓮兒知道了。”
“那你就撅著屁股,乖乖等著好了。來,把屁股再掰開點兒,讓我看看仙子的屁眼兒,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潘金蓮低聲道:“是主人的吩咐嗎?”
“你猜?”泉玉姬道:“要不是主子吩咐,我怎麼知道仙子在這里呢?”
潘金蓮羞恥萬端地低下頭,咬著唇瓣,將白生生的雪臀分得更開。
“泥博大!好漂亮。”泉玉姬道:“要不要姊姊幫你開苞?”
“這身子是主子的,蓮兒作不了主。”
“那就讓我玩一下,就當你向我道歉了。”
“好了,別逗她了。”孫壽笑道:“按著規矩,奴婢們用後庭服侍主子,要先灌腸,清理干淨,再注些香露,祛除異味,好潤腸怡情。可主子說了,他給仙子開苞之前,別的東西都不許納入仙子肛中,連灌腸用的漏斗也使不得,這下可難住我們了,仙子,聽說你聰穎明慧,給姊姊出個主意吧?”
潘金蓮紅唇輕輕動了一下,又咬住唇瓣。
“啊!”
潘金蓮一聲痛叫,卻是泉玉姬捻住她的乳頭,揉捏著擠出一滴血珠。
白霓裳掩住嘴巴,看著那具嬌軀顫抖著,忽然臀間閃過一絲微光,卻是她合攏的蜜唇間,多了一抹水跡,仿佛是穴內沁出的蜜汁。
“說啊。”泉玉姬笑道:“要不然我就把這根針插進去,從你奶子下面擠出來。”
潘金蓮吃痛地說道:“可以……可以滴進去……”
“那要滴到什麼時候?”
潘金蓮顫聲道:“用……用滴漏……”
泉玉姬笑了起來,“壽兒,去把滴漏拿來。”
不多時,孫壽拿來一只蓮花狀的五層滴漏,最下面一層的受水池已經去掉,剩下四層蓮花猶如寶塔,高約尺許,每一層下方都伸出一個小小的壺嘴。
孫壽將銅制的滴漏放到潘金蓮臀上,讓她用雙手的食指扶住漏壺,其余四指仍分開臀肉,然後將壺嘴對著屁眼兒,把一瓶油狀的香露倒在漏壺內。
清亮如水的香露注入漏壺,不多時,一滴香露從最上層的壺嘴滴下,落在下方蓮花狀的壺中。
又過了片刻,第二層的壺嘴滾出一滴香滑的液體,帶著一聲微響,掉在第三層的蓮壺中。
香露一滴一滴落下,終於,最下方的壺嘴冒出一滴晶瑩的露珠,越來越大,最後墜落下來,正掉進壺嘴下方那只微綻的肛洞中。
“接得這麼准?”孫壽禁不住道:“是碰巧還是有意做到的?”
那女子帶著一絲媚意,嬌聲說道:“蓮兒通過指上的觸感,感受到滴漏里液體的流動。再通過皮膚感知氣流變化,覺察出露滴的高度和角度,以此判斷出掉落的時機和方位。”
白霓裳驚愕得瞪大眼睛,只靠指尖的接觸,就能准確感知到銅漏中香露的流動,再通過皮膚接觸到的氣流變化,判定方位,同時控制身體,對露滴作出精准的反應——雖然自己沒有嘗試過,但這種精細入微的感知力和控制力,自己都不敢說能做得絲毫不差。
泉玉姬嘲笑道:“我還以為仙子的屁眼兒跟別人不同,能看得見呢。知道主子這會兒在做什麼嗎?”
“蓮兒不知道。”
“告訴你吧。皇後娘娘懷上了主子的龍種,主子這會兒正大擺宴席,召集內宅所有的姬妾,為娘娘祝賀呢。可惜,要不是怕你這下賤的模樣驚擾了娘娘,就把你叫過去,給大伙兒當個人肉漏壺,在旁邊數著漏滴計時了。”
泉玉姬嘲諷幾句,“扶穩了!用你的屁眼兒接好,一滴都不許灑出來!”
那女子輕聲道:“蓮兒知道了。”
白霓裳心頭一陣紛亂,那個皇後娘娘已經有孕了?自己會不會……
孫壽伸頭看了一眼,“白仙子還在睡呢?”
“算了,改天再讓她給娘娘敬茶道賀吧。”
兩女說笑著走遠,室內只剩下那具雪滑的女體,還有香露滴落的輕響。
蓮花狀的漏壺像寶塔一樣立在那只白美的圓臀上,透明的汁液從壺嘴依次滾下,最後掉入雪臀中那只柔艷的嫩肛中。
一滴接著一滴,仿佛沒有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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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過後的趙飛燕容光照人,這次家宴沒有分席,而是用了一張大圓桌,家主當然坐在主位,趙飛燕和小紫分別坐在左右。
諸女逐一向主人和趙後道賀,同時各自從衣上剪下一小塊布料,作為禮物,給未出世的孩子准備百衲衣。
程宗揚私下提過了一句,這些侍姬不少都有家破人亡的經歷,用她們的衣料制成百衲衣,感覺是不是不太吉利?
但趙飛燕認為,只要能入夫君的內宅,都是命中有福,沒有什麼不吉利的。
孕婦最大,只要她高興,程宗揚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這會兒坐在主位,群釵左右環繞,又終於洗脫了不能生的惡毒謠言,心里的快意就像要涌出來一樣。
趙飛燕按照內宅諸女的品級,給每人賞賜了一串金銖,一副帶著程氏印記的頭面:金釵、玉簪、金步搖、額飾、寶石或者珍珠的墜子。
諸女最高興的莫過於趙合德,她坐在姊姊身邊,興奮得玉頰發紅,不時伸手想摸摸姊姊的小腹。
最受屈辱的莫過於呂雉。
以往都是這個兒媳向自己叩拜問安,執禮恭謹。
如今卻要自己向她道賀,慶賀的還是她懷上別人的子嗣!
不過在程宗揚警告的目光下,她還是屈膝跪下,和其他侍姬一樣,開口道:“恭賀娘娘有喜。”
趙飛燕微笑道:“大家同喜。”
呂雉奉上衣料,趙飛燕卻沒有叫她起身,只溫柔地說道:“婆婆如今既然被夫君大人收用,也該盡快懷上才是,好用尊體為夫君大人傳宗接代。”
呂雉雙頰一熱,暗暗屏息,壓下羞意,低聲道:“是。”
趙飛燕美目流轉,望著夫君柔聲道:“妾身與婆婆雖然都曾母儀天下,卻皆未曾有妊,若是我們婆媳這對鳳體,都被夫君搞大肚子,倒是一樁佳話。”
看著呂雉的羞憤和窘迫,程宗揚心下暗笑,看來趙飛燕在宮里沒少受這位婆婆的刁難,如今終於揚眉吐氣,有機會發泄出來。
畢竟能坐穩皇後的位子,趙飛燕可不是合德那樣的乖乖女。
小紫拿起一只剝開的桂圓,遞到呂雉嘴邊,笑道:“祝你早生貴子囉。”
“多謝媽媽。”呂雉滿口苦澀地含住桂圓,一不留神,連果核也一並吞下。
其余諸女倒沒有多少妒意,趙飛燕身份尊貴,當初又在金殿上服侍過主子,她第一個懷孕,大家都沒什麼好說的。
倒是她能懷上主人的子嗣,讓諸女心思都活絡起來,若是自己也能為主人懷上一男半女,在內宅的地位即便比不了幾位主子,也定然能憑子而貴。
其中心思最熱切的莫過於孫壽、成光和尹馥蘭。
她們向娘娘恭賀過,得了賞賜,便迫不及待地換了簪釵耳墜,希望能沾一分喜氣。
阮香琳同樣心動,她是內宅唯一生過的,雖然被中行說當面嘲諷,但私心還是盼著能懷上相公的子嗣。
她唯一擔心的是師師,自己委身於人倒也罷了,若是再有了身孕,不知女兒會不會接受……
趙飛燕有孕的事關乎漢國國體,無法宣揚,但畢竟是程宅難得的喜事,鶯聲笑語間滿座盡歡,其樂融融。
程宗揚連飲數杯,心情暢快之下,感覺傷勢都好轉了許多。
忽然腳步聲響,一個身著勁裝,貼著大胡子的人影推開門,風塵仆仆闖到席間。
他二話不說,拿起乳糜一口飲干,然後遞給旁邊的孫壽,“再去盛一碗。”
口氣蠻橫霸道,聲音就跟公鴨一樣,卻是中行說。
孫壽惹不起他,乖乖拿著碗去盛粥。
程宗揚道:“事情辦好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中行說從懷里抱出小賤狗,往地上一放,得意洋洋地說道:“絕對能讓他們把狗腦子都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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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清思殿。
楊玉環斜著身靠在錦榻上,一手支著香腮,滿臉不耐煩地聽著外面的交談。
屏風外,唐皇李昂正與宰相鄭注、李訓、御史中丞李孝本、京兆府少尹羅立言、左金吾衛大將軍韓約、邠寧節度使郭行余等人緊張地商議著。
“……五具屍體已經驗明正身,都是王樞密使的心腹,”羅立言道:“臣召其宅邸下人詢問,王樞密使昨日晨間接見了幾名客人,隨即出門。當時未用車輿儀仗,只帶了五名親信,隨後便再無消息。”
李昂道:“能否斷定他是確然已死,還是別有緣故?”
羅立言搖了搖頭,“骸骨盡成齏粉,無從驗證。不過冠服、印璽等物確系王守澄所有。尤其是袍服上的刀痕血跡,王守澄若是中刀之人,絕無幸理。”
李昂道:“凶手會是誰?”
御前議事,羅立言不再隱瞞,“回陛下,現場所灑骨骸共分為七處散布,其大小、方位,正與魏博、平盧等七處藩鎮相應。此舉若不是下手之人刻意示威,便是故布疑陣。”
“依卿之見?”
“王守澄此賊貪婪刻毒,仇家甚多。又與仇士良、魚朝恩等人勾結,一力主張削除藩鎮,與諸鎮勢同水火。但彼等削藩非是為朝廷著想,而是與閹賊田令孜相類,意欲將藩鎮據為己有,不容朝廷染指。”
田令孜靠打馬球,將其兄推為劍南西川節度使,將唐國最為倚仗的蜀中藩鎮牢牢把控在手中。
這也是李昂將削藩放在誅宦之後的根本原因,否則那些執掌神策軍和樞密院的閹賊都與田令孜一樣上下其手,朝廷出兵打下的藩鎮,轉眼便都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因此李昂寧肯不削藩,也要先誅除這些無法無天的閹奴。
李昂道:“這麼說,是藩鎮按捺不住,向王守澄下手了?”
“能在京師無聲無息殺死王守澄,這樣的勢力絕不太多。”羅立言道:“而此時恰恰就有一位——魏博樂從訓。”
李昂有些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魏博牙兵竟然如此凶悍?”
“啟稟聖上。”鄭注開口道:“臣下剛得到一個消息——樂從訓所領的魏博牙兵,昨日莫名少了近四十人。”
“哦?”
連同李昂在內,眾人都不由一驚。
鄭注道:“樂從訓所帶魏博牙兵有三百人,昨日進出唯有二百余人,除四十人不知去向之外,據說樂從訓本人也因墮馬受傷,延請醫生為其診治。但所請醫生只有一位專治跌打損傷,其余幾位皆是金瘡醫。”
韓約一拍大腿,“果然是他們斗了起來!鄭相讓人散播宦官們力主削藩的傳言,可見神效!”
“未必就是藩鎮。”另一位宰相李訓道:“羅少尹,我聽說凶案現場如今被人控制了?”
羅立言有些尷尬地說道:“都是宮里的內侍,京兆府的差役不敢阻擋,人也被他們盡數扣下。”
御史中丞李孝本道:“為何是宮里的內侍?”
羅立言道:“想來應該是王守澄的手下。”
李訓搖了搖頭,“我得到的消息,搶先封鎖現場的是仇士良手下的鷹犬。隨後魚朝恩的幾名義子也帶人趕到杏園,與仇士良的手下衝突了一番。最後李輔國的人出面,才沒有當場鬧翻。”
羅立言與韓約對視一眼,“魚朝恩與仇士良為何如此急切?”
“因為他們找到了目擊者。”李訓道:“凶案發生之前,有人遇見一輛馬車駛入杏園。因為躲閃不及,還被駕車之人罵了一句——那人雖然留著須髯,打扮成江湖的武夫,但聲音尖細,乃是一名喬裝打扮的閹人。”
眾人齊齊動容,凶案雖出現在杏園,但現場並沒有焚屍的痕跡,顯然是移屍於此。
要將五具屍體移到杏園,不可能靠人背肩扛,這輛突然出現的馬車極有嫌疑,而車上喬裝的宦官更耐人尋味。
李昂道:“是閹賊內訌?”
李訓道:“未為不可。”
鄭注道:“莫非是仇士良?”說著他精神一振,拱手道:“皇上用二桃殺三士之計,以波斯胡商為餌,引得仇士良、王守澄、魚朝恩等人爭奪不休,果然英明無過於聖上。”
李昂露出笑容,“若非你們這些股肱之臣,朕也難設此計。”
李訓信心滿滿地說道:“如今王守澄已死,仇士良與魚朝恩反目成仇,只要穩住李輔國,不難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昂面色微微漲紅,他吸了口氣,沉聲道:“羅卿家。”
羅立言伏地道:“臣在!”
“朕任命你為京兆府少尹,權知府事,目的就是京兆府的千余隸卒,卿家一定要將他們牢牢握在手中。”
“臣遵旨!”
“郭卿家。”
郭行余拜倒,“陛下。”
“你與王璠召募的軍士可曾備齊?”
“回陛下,臣與王璠所募之兵各有一千余人,合兵可得三千之數。只待陛下發令,即可進京。”
“好!韓約!金吾衛現今如何?”
韓約跪地抱拳,“末將所領金吾衛六百將士,另有各城門、武鋪、騎卒兵士千余,皆奉聖上號令!”
“好!如此合兵可得六千余人!李孝本!”
“臣在!”
“你的御史台仆從現有何數?”
“當有五百!”
“以此五百守紫宸殿,其余六千之眾,誅滅閹豎,足矣!”
眾人齊聲道:“聖上英明!”
李昂意氣風發地說道:“朕原欲以波斯之財為餌,引諸閹內斗,今彼等自行殺傷,誠為天賜良機!便按原定之計!後日為王賊發喪,詔令諸內臣,自博陸郡王以下,盡行送葬。由鄭、李二卿率親兵護送,至則盡殺之。”
鄭注與李訓齊聲應道:“遵旨!”
“李孝本、羅立言、郭行余、韓約!”李昂道:“屆時爾等四人領兵齊至宮中,關閉宮門,搜索閹豎余黨,盡行誅之!”
“臣等遵旨!”
李昂興奮得滿臉發光,“待收回兵權,朕便逐一削平藩鎮,收復河山,如此方不負列祖列宗!”
群臣齊聲道:“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