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綴錦樓中除夕夜宴已閉,園中諸女三三兩兩亦告辭回房,殘宴自有丫鬟宮女們收拾。
鳳姐也要攜著平兒、豐兒、喜兒、小紅等回臥房休息,卻見還有一人遲疑著不肯就去,卻是那凸碧山莊中住著的尤家二姐。
這尤二姐攜著貼身丫鬟奴兒善姐,卻是期期艾艾、躲躲閃閃、悶悶遲遲,回避著人群,待到眾人走得干淨,才過來紅著臉蛋萬福請安說話。
原來若論起昔年賈府里是非,卻別有一段公案:這尤家二姊妹,本是東府賈珍之妻尤氏之繼房姐妹,這尤二姐閨名一個“芝”字,尤小妹閨名一個“英”字,只是眾人混叫慣了二小姐、三小姐罷了。
這尤家乃是中等人家,本不可和賈、史、薛、王等鍾鼎名門相提並論,姊妹二人又是續房所出,說到底,不過是依賴著寧國府昔年富貴,打打秋風、巴結勢力的親戚。
只是偏偏這一對姊妹,都是十來歲上,便出落得一片嫵媚風流、嬌肌玉骨,水靈靈得頗可人意。
便是賈珍、賈蓉父子二人,也沒個人倫,愛其嬌媚、欺其年幼,借著親戚名份,蹭身子、捏手心、吃胭脂,抱在懷里摟摟摸摸的占些便宜。
她姐妹二人,一則是少女無知,想著也不過是姐夫、侄兒嬉笑頑皮;二則自認定是旁系,攀附賈家威勢,擺布由人而已。
於那寧榮兩府昔日里,也不過是一件小事不足掛齒。
待得這二姐十八歲上,新蕊嬌吐,端的是步態兒如柳、體格兒似玉、又是言語溫柔,待人大方,倒惹來西府里賈赦之子賈璉,一時見了,便貪愛其美色,攛掇得侄兒賈蓉從中操持說合,要說著二姐來做偏房,又在外頭花枝巷特地置辦了宅子。
那二姐也慕賈璉風流英俊,又是榮府長子,是個有身份有體面的,雖是做小的羞慚,也多少算一個女兒家下場,含羞半怯的應了。
在那花枝巷別院里,便給賈璉奸了身子、開了花苞、享了嬌蕊。
一朵嬌滴滴的粉花兒,便做了賈璉的偏房,日夜由得賈璉淫樂。
她性子溫和,又自持身份低微,對那賈璉,倒有個一應三和、舉案齊眉、逆來順受,那賈璉素日府里受足了鳳姐威勢避之不及,倒看這里是個溫柔鄉了。
只是新婚才不到兩月,賈璉貼身的小廝便走漏了消息,鳳姐卻知曉了。
那鳳姐是何等厲害人,依仗著賈母寵愛,也不發作,暗下謀劃。
只籌謀著如何以退為進、借刀殺人、瞞天過海,定要鬧個天翻地覆,不治退賈璉、治死二姐,才叫兩府里知道她鳳丫頭的厲害呢。
誰成想,鳳姐還未及發作此事,便是兩府里大事有變,寧榮獲罪,彈章四起,合家上下都是惶惶不可終日,這點子閨閣小事,也實在拿不上台面,便自然擱下了。
後來賈府定罪,弘晝恩旨收眾女為奴,賈璉本是擬了死罪,也格外開恩發配邊疆,這尤家姊妹卻是以“尤氏妹妹”的身份,一並收進園子來為奴。
可嘆的是,二姐那“璉二偏房奶奶”的身份倒反而沒幾個知曉。
正所謂輪回顛倒、世事難料。
昔日里那鳳姐是西府少奶奶,尤二姐卻是未曾走過明路的二房,見面自有一番尷尬提防。
如今眾女富貴尊榮都已不在,寧榮公侯已是過眼雲煙,園中憑是太太奶奶、小姐姑娘、丫鬟侍女,一道兒皆成了弘晝之性奴禁臠。
偏偏這荒唐王爺又是花樣百出,在園子里另設尊卑,鳳姐又頗得弘晝歡心,替弘晝打理名園,號為“鳳妃”;尤二姐雖然貌美也不讓鳳姐幾分,卻不過是個姑娘名份,連弘晝的面都沒見過幾次,弘晝也未曾賞用其身子。
一來二去算起來,倒是如今尊卑之位更是懸殊,更難相見。
尤二姐心里更是時時揣了個兔子一般,就怕鳳姐假公濟私,要報復昔年“偷做二房”之事。
其實細思量起來,這一層頗為忌諱,鳳姐若以這由頭搓弄尤二姐,便有個“不忘前夫”的罪,便是十個鳳姐也要碾成粉末了;只是尤二姐又如何不知鳳姐厲害,只怕她決口不提當年恩怨,就隨便尋個旁的名頭折磨自己,自己又當如何相處?
因此往日里,園中兩妃並立,那情妃可卿又和鳳姐明爭暗斗,尤二姐、尤三姐便寄身在可卿羽翼之下,聊以度日、躲著鳳姐罷了。
只是不想弘晝定下“女女交歡”的規矩,那可卿又是個多情的,喜愛自己小妹尤三姐體格風流、容貌俏麗、性子嬌媚,竟是時時叫去女女淫歡;就連她自己,身份只是個姑娘,又是畏懼鳳姐,只能奉承可卿,也在可卿威逼脅誘之下,被迫寬衣解帶、敞胸露懷、含悲忍辱、逗股磨陰,被那可卿奸玩享用自己的身子。
可憐她幼年也是自以為風流無雙,此生必有一番志向,嫁的賈璉之後日夜畏懼,唯恐事發為鳳姐說欺;被捋入園中為奴,又只能一女事二夫,日夜守著候著,等著將自己身子供奉給弘晝淫玩。
哪知園中美色眾多,弘晝又是個細嚼慢咽的,好多上品的女孩子都排不上號,自己身子已非處子是個殘花敗柳,性子也無十分嬌媚處,論詩詞才華遠遠不及釵黛,論園中親疏更是個遠親,竟然連等著被男人奸玩身子都等不到,心頭那等苦楚羞辱、糾結哀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苟且度日、朝痴暮怨實在是添了十分。
居然又要被女人玩身子……
可嘆她即不同可卿多情,也不如自己小妹嬌痴刁蠻,被那情妃以園中“規矩”脅迫著凌辱奸淫,當真是百般兒羞、千般兒恥、萬般兒苦……
卻依舊無可奈何。
以她想頭,便是有朝一日,能侍寢弘晝,憑弘晝怎麼在自己身上凌辱取樂,無論是貞操、年歲、容貌、氣質、禁忌滋味,無論哪一層說來,弘晝就算再怎麼一時得意,也不可能封自己位份過了小主。
按照位份規矩,一樣要侍奉可卿。
若是此時強項躲著,將來一樣要被可卿凌辱,只能強顏歡笑,從了可卿,拿自己點滴襟懷,些許羞恥,換一兩日安生日子過罷了。
只是她又隱約知道,自家小妹竟和昔日里情郎,京中戲子武生柳湘蓮,在情妃“方便”之下私下往來,規勸無方;園中歲月,於這尤二姐,當真是時時刻刻如處寒冰烈火之中。
以她見識,這等事情,事久必敗。
果然,弘晝得訊震怒,查抄凹晶館,捉拿尤三姐,把自己個親妹妹,不知發到哪里去受辱遭刑,只怕是性命都已經送了。
哪知,自己尚在驚恐憂懼之中熬著度日,情妃又出事了,類同小妹一般事體。
乃至自縊天香樓,大觀園里榻了半邊天。
以她心思,輾轉了數日,思來想去,忍著也是煎熬,再不來見見鳳姐,求個寬恕發落,自己這個失了靠山,沒了小妹,上無主子寵愛,下無姊妹幫襯的孤苦性奴,真不知要在園中如何度日了。
故此,今兒是借著除夕佳節,想著法子,拖著時辰,等眾人散盡,想來和鳳姐說兩句話,求個口風。
她款款羞羞過來請安,鳳姐明知她想些什麼,此刻當真是老貓戲鼠,反而越發熱情,握著她手只道:“二姐姐今兒倒是話少……你不要怕,我知道你的心思,我們姐妹里頭再說話”,讓進來到了里頭書房,平兒忙上來新茶,又侍立一旁。
尤二姐如何擔待得起,連忙起立道:“平姑娘再休如此……我是個草芥粒兒大小的人……該我服侍才好……”鳳姐笑道:“折死她了。平兒算哪門子姑娘,二姐姐您是主子親口封的姑娘,平兒是個奴兒,給您端個茶倒個水算得了什麼……便是不論這一層,她是我家生的奴才……嗯……不論怎麼著,給姐姐倒碗茶,也是該當的。”
尤二姐本來就沒話說,哪成想鳳姐如此說道,一時倒是紅了臉,淌了淚,呢呶著不知從何說起。
哪知鳳姐只是滿面春風,只道:“二姐姐在凸碧山莊里住,我一向也少照應,二姐姐怕是缺了什麼,只管和丫鬟們說,叫丫鬟們來我這里取就是了……”尤二姐連連低頭道什麼也不缺,鳳姐倒是灑脫,一笑道:“我知道二姐姐是想小妹妹了……”
一句才說,尤二姐淚水哪里禁的住,卻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不,沒有的事……我妹妹有失奴德,叛了主子……我也是主子性奴,怎麼敢想她……”鳳姐一笑道:“瞧姐姐嚇得……這姐妹是親的,想一想,有什麼了不得?我也是問過主子的,主子親口說的,父母子女姊妹,那是天倫本性,想一想,不是大罪……我是勸和姐姐,小妹妹是真的有罪,主子處置的已經是輕了,如今她去了,二姐姐也該自己寬懷才是……好好侍奉主子,園中時日還長,以姐姐您的姿容樣貌,主子定然喜歡……”
尤二姐偷偷瞧她一眼,聽她說得溫存親和,心下卻是依舊沒有著落,卻也只好收了淚,掙扎道:“鳳姐姐……我……我……是個有罪敗壞的女子……其實連給主子做性奴都是不配的……更對不住姐姐您……我……”
鳳姐抿了口茶,看看她,悠悠道:“二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無非是昔日里給我們那沒臉的二爺用過身子……”那尤二姐聞言,激靈靈打個冷戰,驚恐萬分瞧著鳳姐。
鳳姐卻笑道:“二姐姐……這主子說過,父母子女姊妹之情,乃是天倫……可是你聽這口風里,可有兄弟二字?沒有。那是為什麼呢?還用說,只為男女有別。我們入園為奴,旁的事情還有的擔待,這身子,這女人家的滋味,那就只有主子可以嘗了……哪怕是兄弟也是忌諱的。何況是夫妻……你別怕的這樣,你和璉二爺那點事情我早知道。就看你如今心里放不下的是什麼了?”
她說到這里,碧油油一對丹鳳俏眼掃了尤二姐一眼,唬的尤二姐也不知道答了個什麼。
鳳姐擺擺手,淡然道:“你怕說,便是我替你說吧……你若是想著,昔日里我是璉二爺的內室,你是……璉二爺的外頭粉頭,我如今必然不肯擔待你……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念著璉二爺那點子夫妻名份?……就這一條,主子發落我去黑龍江給人奸死的罪都輕了……所以我求二姐姐不要誤會,更不要害了我……饒了我去吧。”
尤二姐聽她說得如此透亮,竟是嚇得再也坐不住,啪啦一下,跪倒在地上,伏地哭道:“不不不……鳳姐姐……我真的不敢。我是個沒用的,也是個失德的,沒有明媒正娶就失了身的姑娘家,死都應該的人……怎麼還敢說姐姐的一句不是來。”
鳳姐這次卻不攙起,依舊悠悠的喝口茶,口中道:“吆……那就是我錯疑姐姐了。不是為這一層……那就是姐姐定是想著,你陪過璉二爺……身子不干淨了,日夜憂懼,怕主子怪罪?……將來主子賞奸賞玩的,卻不能升個好位份也隧了你素日里的志向了?……要我說啊,你這也是杞人憂天,你也不是林妹妹,也不是那寶妹妹……和我一樣,都是略略有了歲數的女人了……有過男人說清楚就是了。還是主子的話,先頭進園子之前不論,只要進園子後干淨就是了……我也是失身給璉二爺的,昔日里那情妃也是失身給蓉哥的,不是一樣封了妃子……自然了,姐姐你容貌身段都好,主子奸弄你時不是處子,只怕有些失望,妃子做不了,先做小主,玩幾次,好好想著法子讓主子開心受用,封妃也是有望的……便是不封,你只要誠誠懇懇回了主子也就是了,說句該打嘴的……怕是主子處罰……你我是性奴,給主子處罰取樂也是本分啊……”
尤二姐也聽出來她都說出“封妃”這樣的話來,自然是揶揄,連連頓首道:“不不不……姐姐……我是哪牌名上的人。主子要我死我就死,主子不要我死要我日夜熬著受辱也是應該的……我哪里敢胡思亂想,以為自己這點顏色,還有主子眷顧……我求姐姐了……主子是天上人,我連見一面都難,也愧見主子……怎麼敢做夢亂想……嗚嗚……求姐姐教我,我做牛做馬的,只服侍姐姐……”
鳳姐搓弄她夠了,也懶得自己起身去扶,才笑道:“二姐姐你不要著惱,我也是個沒頭蝦,著急些說話,嘴上就沒了把門的。你小妹出事,那秦氏也出事……主子封我為妃子,是要我代為打理這園子好給主子受用,上上下下那麼多丑事,倒鬧得主子一直不得安生,日夜生氣,這是來受用呢,還是來遭罪呢?主子怪罪起來,主子還不剝了我的皮呢,便是不處置我,我自己羞也羞死了……二姐姐你和她們不同,總是個本分人……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自個給自個挖坑跳,安生度日就是了。你在園子里該有的位份,好好候著主子,總有雲開日出的一天。若說是為了璉二爺或是為了秦氏的事,有人難為你,只管來告訴我,我只有法子治她……若是疑心我難為你,也只管來我這里坐坐,和我說道說道。姐兒們情義濃了,嫌隙就少了,必然也不能讓姐姐你受了委屈。”
說著又是偷笑喝茶。
尤二姐聽她如此說來,此刻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也只能愧愧的,眼見鳳姐有慢客之意,她是個沒主意的人,紅了臉蛋,咬了咬牙,居然低頭瞧著地板,膝跪著,只用輕不可聞的道:“是……那是鳳姐姐您疼我……還有一宗兒……”
鳳姐奇道:“有什麼姐姐你只管說就是了?”
尤二姐輾轉身子,當真羞得兩頰似梅,五內里皆是淒苦,奈何她本就少主意,反復掂量,情妃已去,自己在園中又何資本“安生度日”,今兒又為何而來,此刻再羞再辱,也要開口,便是平兒在側也顧不得了:“姐姐……姐姐您剛才宴席上說了……今兒……犯令的該罰。我……素來讀書少,想事情也慢,卻錯了令了……也作不來詩的,該罰我……”說到這里,已是細不可聞,聲音顫抖,身上都滾燙起來。
鳳姐何等聰明,其實早就揣度著了這尤二姐來意。
此刻聽了倒是一笑,水蔥兒似的手指托著腮幫,便展眼去瞧那二姐,但見她一身蘇黃色襖裙,頭戴個銀鈴鐺的釵子,系一條灰鼠的裙帶,跪在地上,也是柳眉若黛,杏眼似星,粉面小酥,櫻唇微喃,脖領兒修修,腰肢兒細細。
雖是冬日裹著暖絨襖子,但是依著園中規矩,依舊在領口裸著一小段風流溝痕的尖尖兒,不甚妖嬈,卻別有風流,便是鳳姐,也是忍不住心里頭一蕩,竟是胡思亂想:“這妮子的奶兒其實是裹藏著,若撕擄開了,只怕不比雲妹妹的小呢……也是個模樣兒俊俏的尤物。昔日里倒便宜了我們那糊塗二爺受用了……如今這身子說是主子的了,卻也……落到我的手里。”
,再看尤二姐那一等嬌羞惶恐,分寸不安,身子縮軟,唇齒吞吐,俏臉上那一副又怕又不敢怕,又躲又不敢躲,又恨又不得恨,又苦又壓著苦的神色,更是心里頭一暖澀一蕩漾,不僅又想:“那個賤人是死了……只是昔日里,難怪她生前在主子羽翼下,那麼愛逼奸園中女孩子來玩兒……我當初還想不透,這女孩子玩女孩子,是什麼趣兒……便是弄弄平兒她們幾個,也是解解乏罷了。如今才知道,這其中那風流快活,也有一等子‘人上人,叫你怎的,你就怎的’的霸道滋味,便是看著這妮子求我玩兒她……都是如此舒坦得意……這也是我們那主子荒淫,有意挖了坑,叫我們鑽呢……”
她想得自荒唐,看得自愜意,便是幽幽拉長了音,連喉嚨里都帶出魅聲來:“那二姐姐你說,該怎麼罰你呢……”
尤二姐明知她是有心折辱,要作踐自己。
只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自己若在此刻畏縮,今兒又所為何來,兩行淒淚卻再也忍不住,自一對杏眼中悲恥淌下,也不敢去看平兒,膝行一步,竟是將腦袋輕輕埋到鳳姐小腿膝蓋上,低頭再不敢去看,一邊咬著舌根壓抑這哭音,一邊心一橫,淫語哀求道:“怎麼罰……我想著,便是那小紅的主意最好……今兒除夕,姐姐房里的丫鬟們必是忙了幾日,都乏了,姐姐雖是能人,日夜操勞,也該有些乏了……就來……來……來玩玩奴家的身子解乏……讓平兒姑娘她們今夜好好睡個,我來陪侍姐姐……我來……給姐姐……給姐姐……”她支吾哭泣,那眼淚越發密密的滴答掉下來,滿心委屈恥苦竟如山洪爆發一般,也不管不顧了,撲在鳳姐腳背上哭:“姐姐……姐姐……奴家是個殘花敗柳的,誰也不配侍奉,更不敢想主子恩典了……以後就做姐姐的一只貓兒狗兒,給姐姐取樂……求姐姐奸我,求姐姐辱我,求姐姐玩我身子,玩我奶兒,玩我穴兒……我不敢去見主子,我只服侍姐姐……姐姐可好?可好?……”
鳳姐連連嬌笑,用腳趾將尤二姐的臉蛋抬起來,那尤二姐順著她的腳尖乖乖將臉抬起,淚眼朦朧的瞧著她,鳳姐笑道:“二姐姐說的好淒涼,倒好似我的不是了。咱們可不能胡說,園子里的女孩子,都是主子該玩的……二姐姐好好的,乖乖的……自有見主子的一日。”
她說到後來,已是口舌殤軟,忍不住用腳尖去點點觸觸,辱那二姐胸乳了。
轉過頭,醉眼朦朧的看著平兒,笑道:“平兒,你二姑娘,叫你去歇息,今兒便得意你個蹄子了……去睡吧。這里有你二姑娘伺候就得了……”
一旁平兒早已經聽得心頭即是酸軟,也是淒惶,聽鳳姐吩咐她回避,簡直是如蒙大赦,蹲福了一福,笑著道:“奶奶……那您和二姑娘在這里說話。外頭還有宮女丫鬟要守歲,那火燭是要緊的……我去瞧瞧。廊下有小紅她們伺候著……二奶奶有吩咐,叫一聲便得?”
鳳姐眉梢嬌俏一挑,此刻她是玄機在握,竟是忍不住調笑一句:“你個蹄子……你不陪我睡了?陪了主子一次就只想著主子了……眼里哪里還有我?得了,得了……你去吧……今兒……讓二姐姐在這里就是了……只是我也乏了,怕只能睡上兩個時辰……明兒一早,辰時兩刻叫我起來,要給主子去磕個頭,這是要緊的,不能忘了……”
平兒應了,知道這尤二姐今兒即是有心來,鳳姐如今又是大權在握,正當鼎盛,便是不好女風,只怕今夜這尤二姐也難逃奸辱淫玩……
何況自從弘晝定下規矩,園中女兒家放開襟懷,總有些慰藉之事……
她也不敢多看多想,逃也似的離了臥室。
至於房中是旖旎是淫恥,是悲鳴是嬌啼,是春恨是秋怨,是雲雨是風月……
也不可知了。
只平兒素來是個小心的,去後頭守歲的小丫鬟這里查看了一圈,又細細叮囑了幾句,瞧那座鍾卻是丑時三刻,算起來其實已是新年一歲了……
依著其時習俗,明兒一早,各房本該去弘晝顧恩殿外磕頭拜年恭賀。
只是這弘晝素來荒唐倦懶,不論在哪一房歇息,醒來時有時又不免要奸弄昨夜侍寢的女孩兒,真要去拜年恭賀,至少也該到巳時三刻才好。
所以,便是小丫鬟們可以睡到卯時,小姐姑娘們可以睡到辰時,只是也不知明兒弘晝是否讓會讓進,怕只是“懶得見,外頭磕頭”眾人也無可奈何。
眼見自己還睡得幾個時辰,她不陪鳳姐睡時,在廂房東側,還有個臥室,便可以去稍微睡一會子。
只是如今園中富貴更甚往日,便是邊側廂房,也有地龍暖榻,香薰軟墊的。
以平兒的“奴兒”身份,雖是伺候她人的人,但是一個人出來歇息,也有更下等的丫鬟服侍起居。
洗漱完,寬了衣裳,只穿一件小睡裙,才鑽到被窩里去躺一會子,瞑目養神,思緒漸是飄搖,一時想著自己素日里寬衣解帶,含羞用心伺候鳳姐兒時的場景;一時想著如今那尤二姐其實是“被迫求奸”,也不知在那臥房里,會被鳳姐如何凌辱;一時卻實在忍不住想起那日在顧恩殿里侍寢,和弘晝親熱,供弘晝奸玩身子的光景……
她兩只手兒,免不了偷偷在奶兜下撫弄幾下,在內褲里摩挲一番……
待到意頭漸足,才沉沉睡去。
待到睜眼,卻已是天光乍亮,瞧著外頭雪色,想來已經是卯時將過了。
平兒忙起來,換衣裳,草草洗漱,就要去鳳姐寢室外頭打聽伺候,哪知才出自己廂房,便有小丫鬟俏俏來回話“主子昨夜不安,不在顧恩殿里,倒去天香樓里睡了……一早兒,鴛鴦姐姐便傳主子的話來,各房倒不用去拜年打擾……主子要多睡一會子,午後有了空閒,再見園中姑娘們呢。”
平兒聽了,倒是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由微微一皺眉,她雖不知究竟是什麼情形,但是除夕夜宴,鳳姐在綴錦樓里大擺酒宴,盡興歡愉,飲酒品茶,猜枚行令,對詩唱曲、爆竹煙花……
這主子居然去個鬼氣森森的天香樓里獨自過夜……
雖有貼身奴兒陪著,但是怎麼想來……
都也是一份祭奠可卿之意。
她心中其實常為此事憂懼,總覺著弘晝當初處置可卿,其實是個猶豫不決,只怕日久有變,深追其中盤根錯節之事,未免要出亂子。
只是自己位卑寵薄,也終究是無可奈何罷了。
……
卻再說那弘晝,最近且是個心煩意亂,既不耐繁華熱鬧,連床笫上受用女奴都意興闌珊……看官你道為何。
原來一則,那園中情妃可卿,自縊於天香樓上,雖其私通戲子,又荼毒性奴,引逗三姐,論起來是罪當其罰,許她自盡,已是十二分開恩。
只是弘晝每每念及,這秦氏不同尤三姐,畢竟和自己幾度春風,有那合體之緣,枕席上伺候自己多日;她又是個肯在那風月事上下功夫的,多少嬌聲軟語、肌膚相親、纏綿恩愛、雲雨歡情乃至百般禁忌玩意兒,此刻想來,倒真正令人思念難舍、魂夢有系,心頭不免郁郁,總覺著當真逼死可卿,也是一段憾事。
另一則上,卻也是朝中之事襲擾。
那內廷消息傳來,只說雍正身子越發欠安,他聽從門人馮紫英之計,有心自汙避嫌,接那冷宮里頭元春姐妹入園為奴,本想著讓太監漏點風給天子,挨兩句聖旨斥責,正好替自己趨小禍而避大禍,又有元春這等佳人入懷奸玩,卻不是兩全其美。
哪知當真施行,竟隱隱有“弄巧成拙”之意,御史台、理藩院幾個下九流的臭御史文人,也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膽,哪里得了消息,竟是明發彈章,以元春之事為引子,越發責他“荒唐可鄙,奸淫母妃,虛糜庫銀,驕橫奢侈……”倒好似要窮追他一般。
更有極個別的不知道哪里來的秘奏,措辭越發陰毒,乃至“於萬歲欠安之時,偏行穢亂宮廷之事,意在試探中外,邀結內宦,顛倒君臣,所謀者大……乃宗室敗類……”。
以雍正對自己的疼愛,自然是一律留中不發,甚至都沒有過問元春之事。
如今執掌上書房管事阿哥是四阿哥弘歷,更是友愛他,竟是不顧“言官無罪”的祖訓,將幾個妄言彈劾的御史,尋個由頭,發配到天山去充軍,朝野震撼,才斷了這些言論。
只是弘晝隱隱覺著,竟是有什麼人蓄謀多時,刻意暗算自己,只是自己是個荒唐阿哥,不問朝政,不管要務,不過是吃喝玩樂,如何有這等仇家?……
想想似乎也怨不到馮紫英,只能自認倒霉。
他是“病在園中修養”的,也不能進大內去,胡亂上了幾個自劾的奏章,明知道雍正身子不好,這等小事也懶得去看。
一來二去,更是心緒不安,摔鍋砸盆的在園子里發脾氣。
便是荒唐如他,也隱隱有那“紅顏多禍水、風流是孽根”的想頭了。
一連幾日,除了在幾個貼身奴兒這里泄欲,連園中性奴也懶得去奸玩。
其實昨兒除夕,弘晝告訴鳳姐讓她們“自己高樂”,還讓金釧兒、玉釧兒也去赴宴,只留下鴛鴦、蕊官貼身伺候,本是要早早歇息的。
只他在顧恩殿里胡亂用了幾口晚飯,一時又興起,叫鴛鴦、蕊官陪著也想去綴錦樓里瞧瞧……
以他身份,自然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先頭不想去後頭又想去了也是平常事。
只是到了綴錦樓外頭,聽里面仙樂琳琅、嬌聲雀音,竟不由的心頭又是一煩一亂,只問鴛鴦:“如今天香樓里是什麼情形?”
那鴛鴦最怕他問這個,也只得回道:“天香樓本來已經是封了……只是鳳妃吩咐,還要日夜打掃……瑞珠、寶珠兩個奴兒在里頭。”
弘晝卻只轉頭說要去里頭過夜消歲……
那鴛鴦也不敢勸諫,只好叫小宮女去收拾里頭床鋪,伴著弘晝同去。
她卻是個可心的,怕弘晝睹物思人,便是發怒或者是惆悵,都是不好,竟顧不得,綿軟了尚未開苞的身子就往弘晝身上靠,只盼能逗引的弘晝來奸,或者拼了自己身子受辱遭奸,弘晝就分開了精神也就是了。
哪知弘晝卻是滿心郁結,也不理會她,卻也不在天香樓里鬧騰祭奠,只是淡淡的在那後頭小樓里命點一盞聚耀燭燈,看一會子書,也不叫陪著,就獨自睡了……
園中不過是女子,誰又敢來問這荒唐王爺在想些什麼。
欲知大年初一,弘晝自天香樓里醒來,又當如何,且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佳人曾辭幽夢去
小鬟抱膝守花床
繁華錦繡風流處
綽綽難慰舊時傷
爆竹焚盡人間穢
冥河依舊空渺茫
王孫獨登西樓里
尚存一段可卿香
休更通知:
又要休更,無他,最近工作生活太忙,而且遇到一件特別煩心的事,一點寫東西的心情也沒有。
最快也要1月9日左右復更,遲……
遲就不知道了,看情況,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