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上校之前一直沒有出聲，看來今天本是准備當縮頭烏龜的。

　　但被溫少將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揪出來之後，知道自己藏不住了，便轉移火力，開始找程子介的麻煩。

　　程子介冷笑一聲:“當然。那女人可是我的老相好了。你也認識。至於她為什麼在天興，你們也比我更清楚。”

　　一邊的何安靜聽到老相好三個字，不由得雙目圓睜，吃驚地看著程子介。

　　但看到程子介的表情不善，便也只是張著嘴巴，卻忍住了沒有出聲。

　　要是往日，就算不是一拳頭砸過來，恐怕也要開始大喊大叫。

　　程子介對她點點頭。

　　剛想解釋兩句，劉上校的回答卻讓他氣急敗壞:“哦？我沒什麼印象。不過，既然您和她是熟人，剛才為什麼不直接向她問天興的情況？”

　　這些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程子介自問一輩子都學不會。

　　但此時他自然沒辦法去和劉上校爭辯對方認不認識她，只能連連冷笑著回答道:“如果天興沒有喪屍，我當然會去找她。不過，如果天興沒有喪屍，我恐怕沒有找她的機會。對吧？”

　　雖然這麼反擊，但程子介也明白，其他的部隊領導恐怕對他們之間的往事並不關心。

　　就算現在全部抖摟出來，他們最多也就是當個樂子聽聽。

　　就連指望他們聲討劉上校兩句都不現實，更不用奢望有人會采取實質性的手段來為自己討還公道了。

　　他們關心的，只有天興現在的情況，以及喪屍們的目的。

　　所以，此時他必須耐著性子，不再和劉上校糾纏，向其他人解釋道:“如果那里只有人，哪怕是我不認識的人，我也一定會去問問情況。但是各位領導也都看到了，天興城里一直有喪屍活動，而且都和人類幸存者距離很近，混雜在一起。現在我還不清楚喪屍對人類，以及對我個人到底是什麼態度，所以決定先不冒險。”

　　范參謀長始終表現出了身為程子介直屬上司應有的態度，馬上道:“程少將的判斷很合理。喪屍確實攻擊了人類幸存者，雖然現在看起來，它們只攻擊了一部分人而放過了另一部分人，但誰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到底是什麼。程少將責任重大，不應該在這種地方進行不必要的冒險。如果他在天興城里遭到了喪屍攻擊，後果不堪設想。”

　　這種看法得到了眾人的認可。

　　即使心中不認可，表面上也不得不作出認可的姿態。

　　總不會有人不知趣到這個時候跳出來，指責程子介怕死。

　　而且，大部分人就算並不關心程子介的安危，只是為利益考慮，也不得不承認，為了急著探明現在其實並不那麼急迫的情報，而損失程子介這樣的關鍵人物絕對是得不償失。

　　所以，大部分人還是紛紛表示附和:

　　“范參謀長說的對。”

　　“程將軍的安全更重要。”

　　“現在情況不明，更應該謹慎行動……”

　　但劉上校仍然不肯善罷甘休。

　　雖然他本來今天不打算惹事，但此刻顯然正在拼命努力，想把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程子介的行動上去。

　　現在這種等待的時間更是要盡量避免別人閒下來，去關注他以前干的那些事。

　　所以繼續問道:“當然，當然。程將軍安全第一。但是，我記得，您以前說過，您正是和天昌的喪屍達成了合作的約定。而現在進攻天興的，又正好是來自天昌的喪屍。這些喪屍當中，應該也有您認識的吧？”

　　程子介本就不打算隱瞞，現在自然是毫無保留:“對。剛才最後帶走那批人的喪屍當中，就有我很熟悉的喪屍朋友。其中有一個，甚至在我們雙河生活過一段時間，吃了我們很多雞屁股。”

　　此言一出，耳機中立刻哄地響起一片嘩然之聲。

　　程子介也不等人發問，繼續道:“正是因為我對它們很熟悉，所以知道它們的秉性。它們答應的事，與我達成的約定和承諾，從來都不會違背。這一次它們卻沒有遵守和我的約定，攻擊了天興。我個人判斷，是因為發生了非常嚴重的變故，或者有什麼我完全沒想到的原因。所以這個時候我不能貿然和它們接觸。就算要和它們接觸，至少也必須保證我自己能隨時逃走。”

　　耳機中一片安靜。

　　程子介心中五味雜陳，卻又無可奈何。

　　雖然他據實相告，但心中也清楚，自己這番言論確實不能馬上讓所有人信服。

　　而劉上校這一番攪和顯然達到了目的。

　　他本就並不是真的想挑程子介的毛病——甚至可以說，他本人其實相信程子介的說法。

　　但他只要能引導其他人去懷疑程子介，無心去關注他自己就行了。

　　所以他最後干笑兩聲，看似放棄實則火上澆油:“哈哈。哈哈。您說是，那就是吧。”

　　這句話的潛台詞再明顯不過:所有的報告都是你的一面之詞，誰知道真假。

　　程子介簡直氣得牙根癢癢，卻也無法拋出什麼更有說服力的說法，讓各地領導不要順著劉上校的引導多想。

　　而毫無疑問，現在很多人，即使還沒有懷疑，也已經開始思考程子介的報告的真實性了。

　　只有智囊能對付這些家伙。

　　程子介心中沮喪，也更加惋惜。

　　當初他和智囊二人同行，前去找劉上校交涉彈藥的歷程還歷歷在目，智囊三言兩語，就把那死胖子治得服服帖帖。

　　如果現在他能在自己身邊，那該多好。

　　而自己總有一天還要直面這些混蛋，和他們清算過往種種。

　　單靠自己，恐怕困難重重。

　　可是事到如今，又能去哪里找一個智囊這樣的助手呢？

　　程子介輕輕嘆息一聲。

　　就在這時，溫少將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我的偵察機剛剛發回重要情報。北方大規模喪屍集群的一批先頭部隊已經穿過橫嶺山脈，離開山區，抵達雲慶市紅寧縣郊區。”

　　對於這一點，眾人倒早有心理准備。

　　畢竟那麼大規模的喪屍運動，不可能逃過天上各種人類技術產品的監視。

　　而程子介雖然並沒有監視喪屍，但一直在按照它們的速度推算行程，知道它們會在今天入夜前開始陸續穿越橫嶺山脈，抵達海源附近。

　　現在，以億計的喪屍們面前，正是一片坦途。

　　但與會者都有心理准備，沒有表現出太緊張的情緒。

　　就連首當其衝的劉上校，也表現出了身為一方領導人應有的素質，冷靜地回答道:“各位，我馬上讓我的部隊做好戰斗准備。也希望各位領導伸出援手。如果形勢危急，我們不得不撤退，也希望各位領導理解。”

　　從一開始，參與這場行動的軍隊領導們就達成了共識：這是所有人一起面對的危機。

　　所以與會者都紛紛表示會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雖然因為距離原因，能提供實質性幫助的恐怕也只有溫少將的海軍艦隊。

　　就連青陰軍區，能提供的援助也是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海源基地沒有我們的戰略轟炸機部隊需要的物資儲備，如果讓轟炸機轉場到海源機場，燃油，零件，彈藥都難以保證供應，恐怕發揮不了作用。我們這里的轟炸機還是只能從青陰起飛去支援你們，只是距離太遠，滯空時間將會大幅度縮短。”

　　程子介知道這些情況。

　　知道戰端一開，後果難以預料。

　　更明白自己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暫時還不用緊張。喪屍剛到紅寧，離海源基地還有一段距離。而且它們還要集結，等更多的喪屍到……我們應該還有兩三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我會盡力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看能不能避免這場衝突。等會天黑以後，我就再去一趟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