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參謀長的面子總還是要給的。
程子介悶哼了一聲:“還好我這次運氣不錯，不用從幾百萬喪屍當中殺回來。”他知道眾人在等待什麼，不糾結此事，繼續報告道:“但喪屍還是被驚動了。我暫時不能再觀察下去。根據現在了解到的情況，攻擊了天興縣城的這些喪屍，應該是和原來這里的幸存者進行了某些合作，而並沒有進行大規模的屠殺。我聽到他們談論關於養豬養羊的周期太長，先養雞來供應食物這些內容。剛剛被帶走的那一隊人，應該就是去教喪屍怎麼進行養殖生產去了。”
耳機中傳來一陣騷動。
至少有兩三個聲音一齊問道:“您確定？”還有些人表示懷疑:“那些人看起來是失去了自由，被控制了行動才對。”“我看到了城內還有不少幸存者。真的不需要救援行動？”
程子介當然明白，普通人很難突然接受這種奇妙，同時又讓人迷惑的情況。
就連他自己，現在也一頭霧水。
便保持著耐心解釋道:“根據我看到和聽到的信息，我認為應該是這樣。各位剛才也都看到了，城內的許多幸存者並沒有受到攻擊，沒有迫在眉睫的危險。而且，大家至少都看到了兩次，人和喪屍一起搬東西的場景。”
這方面的質疑暫時平息，但新的問題隨之出現:“有沒有辦法確定這一點？”
程子介嘆了口氣:“如果我的行動沒有被打斷，我會找機會向城里的幸存者問問情況，或者找一兩個落單的有智慧的喪屍問也行。但是現在，恐怕要再找機會了。”
那位薛少將聞言，惶恐無地:“程少將，各位，真的對不住……”
現在責備他也是於事無補。
在場的都是人精，既然事已至此，他們自然不會無謂地去得罪人，不少人倒故作大度地替程子介原諒了他:“老薛，你也是無心之失，不用自責。”
“你不出聲，我怕也會忍不住出聲問的。”
“沒事沒事，我們再看看怎麼想辦法確認情況吧。”
程子介聽得頗有些惡心。
但他也懶得冷嘲熱諷，而是直接打斷了這些人的虛偽:“好了，各位領導，我暫時不能再進天興縣城，等入夜以後再去看看情況怎麼樣。在這之前，我們看有沒有別的辦法確認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論各自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和目的，但此時此刻，所有參與者的目標都是一致的: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馬上開始了討論，各自提出見解，或者提供信息:“……衛星肯定不行。分辨能力還達不到這麼高的要求——人和喪屍的外觀差異太小了，從太空中根本分不清楚。而且衛星都是飛掠地表，周期性地拍攝某個區域的情況，沒辦法持續鎖定一個縣城。”
“嗯。病毒爆發以來，我們的軍用衛星系統一直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運作，基本上是做不到維護或者修復故障的。沒有技術人員，沒有科學人員……最基本的人手都缺。最近個把月以來，我這邊已經遇到越來越多的問題了……就在昨天，病毒爆發以前，我們最後發射的一顆很重要的新型號軍用衛星失去了響應。我這里完全沒有條件去嘗試喚醒或者修復，連什麼原因短時間內可能都搞不清楚。——哈哈，唉……說實話，我們恐怕永遠也沒機會搞清楚，那顆衛星出什麼問題了。”
“偵察機恐怕能做的也有限。從空中始終是很難區分人和喪屍的……”
“派直升機從低空觀察？但是肯定會驚動喪屍……”
程子介知道，想靠技術手段搞清楚喪屍的行為肯定行不通。
其實現在就有一個擺在面前的方式，但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實在是不願意走這條路，所以暫時也不出聲，看看別人能不能想到什麼辦法。
只可惜，那些遠在千里之外，無論是對喪屍，還是對海源周邊的情況，都一知半解的將軍們並不能提出什麼建設性的建議。
最終，還是某位對附近情況掌握的更多一些的老熟人開口了，並且正是把目標引向程子介不太願意選擇的那個方向:“程少將，我記得你進入天興以前，在城外不遠處看到了幾輛車，裝著牲畜送進城里去了。那應該不是天興自己的車吧？”
溫少將對新金有所了解是正常的。
畢竟他們就是在新金設下圈套抓住程子介的。
既然他提起，程子介也知道沒有別的辦法，便不再保留:“對。那是我們雙河縣，下屬新金鎮的平民幸存者群體的車。但不知道他們是例行給天興送物資，還是在天興遭到攻擊以後，才和——現在天興城內的……人類領導人或者喪屍開展的合作。”
參與討論的其他將軍們幾乎都對新金一無所知:“新金鎮？”“有人知道天興發生了什麼？”“這里……找到了。是個小鎮，難怪沒聽說過。”只有程子介，溫少將與劉上校幾個人，或許還有秦司令，知道新金發生過什麼。
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恐怕所有的知情者都會刻意避免提起這個地名。
但氣氛仍然還是陷入了一陣尷尬。
有一位不知情的陌生將軍似乎敏銳地發現了這種尷尬，趕緊開始打圓場:“既然那個小鎮的幸存者群體可能和天興保持著接觸，也可能知道天興城內的現狀，是否應該派人去詢問一下？那邊現在是哪個單位的防區？”
程子介並不答話。
安靜片刻之後，還是提起這一點的溫少將應聲道:“新金鎮是平民幸存者組織，之前就是由天興的領導人袁先生負責管理，我們海軍和雲慶獨立旅都沒有和他們建立直接聯系。現在要找他們的話，我派人坐直升機去吧。”但他並沒有忘記叫上劉上校，或者說，他在刻意提醒劉上校，也提醒其他人，更是提醒程子介，他們兩個人是合作關系，不能置身事外:“對了，劉上校，我的直升機剛剛帶著我最好的陸戰隊特種兵到了你——到了海源基地，等著程少將的調遣。那現在派他們從你們那里去一趟新金正合適？”
既然剛剛提到了新金——現在各處軍隊領導肯定都正在詢問和互相交流這個新聽到的小鎮的情況，那麼，之前那里發生的那些事肯定會傳播開來。
所以劉上校絕對不願意這個時候出來發聲。
但現在他被溫少將直接點名，程子介完全可以想象他那圓臉上的表情，幾乎笑出聲。
但這些家伙久經風浪，控制情緒的本事都是有的。
所以劉上校的回答還是非常平靜:“那是您的直升機和您的特種兵，自然聽您安排。”
程子介捂著嘴，雖然不發出聲音，但仍然笑得前仰後合，看得旁邊的何安靜一臉莫名其妙。
倒是關中尉心里清楚發生了什麼，一臉尷尬地轉過臉去，專心致志地欣賞起夕陽西下的美景來。
溫少將和劉上校兩人的暗中交鋒當然也不會在這時候持續下去，而是迅速告一段落。
溫少將不再理睬劉上校，轉而向程子介問道:“程少將，您現在有需要海軍陸戰隊的地方嗎？”
程子介笑道:“沒有沒有。就派他們去新金，問問那里的人，知不知道天興是怎麼回事吧。”
“好。”溫少將答應一聲，片刻之後繼續道:“我的一個特種兵小隊已經坐著直升機出發了。預計半小時以內就能得到消息。請各位稍等。”
雖然很多人急著想知道情況，但現在也無可奈何，只能耐心等新金方面的消息。
於是便有人問道:“不能只靠一條线索。還有沒有其他渠道能收集情報？”
參與者茫然地討論了幾句之後，卻是劉上校出聲了，並且是直接向程子介詢問道:“程少將，我又看了一遍您剛才在天興縣城內行動的錄像資料，雖然不是非常確定，但是，那個在政府大樓前面，發號施令的紅衣服女性，應該是您認識的，甚至很熟悉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