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疆自從開始照著埳山老人的口訣修練,很快的一絲絲綿長不絕的真氣便從那個大鐵缸中迅速的順著徐定疆的心意內竄,他不敢遲疑,一面引氣歸元,一面思索著埳山老人所說口訣的涵義。
現在的徐定疆,體內的內息本已涓滴無存,當這一絲絲的內息向內涌入,徐定疆自然而然的依著原有的路勁引領,也照著口訣的前兩句運行,不過,這股內息雖然納入了丹田,卻似乎不大聽話,只自顧自的在徐定疆丹田內盤旋不休。
他一面吸納,一面向外發散,一面嘗試著整理內息,可是一直以來,隨著心意變化施展的內息首次不理會徐定疆,徐定疆一心分二用,吸納內息的速度立即慢了下來。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徐定疆這麼一緩,內息經絡運轉不順,所有卡在半道的內息立即造反了起來,心里微微一驚,連忙不再管丹田內的狀態,專心的吸納內息。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由外而內涌入的內息越來越快,氣海中內息的含量自然而然的也越來越豐厚,徐定疆心里微微一喜,但隨即覺得不對,丹田中的內息從一開始就沒有平靜過,剛剛內息不足還沒什麼,現在卻是越來越是激烈,似乎打著轉兒般的旋動著,若這麼順著這些外來內息涌入,自己丹田不要被傷到了才好,可是剛剛又已經有過經驗,強分心神去控制不但無效,對自已的內息運作似乎也沒有好處,徐定疆只好在心里默念埳山老人傳授的口訣,想找出一個解決的方法。
可是徐定疆從頭至尾、翻來覆去的念了不下五遍,就是找不到一句與現在狀況有關系的口訣。
他心中逐漸的發急,現在的內息雖然比之前還要提升,但若是因此傷了內腑可是得不償失,徐定疆心念一轉,開始抑制由外而內的內息,不再照著埳山老人所傳授的方式吸納內息。
就在徐定疆以心念控制著吸納的速度峙,丹田內不斷旋動的真氣氣旋忽然加速起來,不但速度大幅提升,還在一瞬間將滯留於經脈內的內息霎時扯入丹田,徐定疆百脈中的內息一下子空空如也,這一下周身少了護持,一股熾熱的感覺立即從四面涌上,全身的肌膚彷佛被灼傷般的疼痛,徐定疆一個忍不住,差點從鐵缸中蹦了出來。
就在這一刹那,徐定疆忽覺頭頂傳來一股大力,跟著又聽見埳山老人沉著聲說:“你在干什麼?一出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前功盡棄就前功盡棄吧,自己可不能這麼活活的燙死在里面,徐定疆一面齜牙裂嘴,一面掙扎的想脫開埳山老人的掌力籠罩范圍。
這一瞬,徐定疆猛然忘了自己體內的狀態,更別提以心意控制全身氣勁的流向,忽然之間,那股燥熱感又瞬間消失,徐定疆一楞,也不再掙扎,不過卻是滿頭霧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又過了一陣子,徐定疆終於有些明白,看來自己體內正不斷的吸納內息,越來越快的原因就在於丹田內那快速旋轉的氣勁,若是自己專心穩定那股內息,刻意停止吸納,只要一瞬間,四肢百骸、五髒六俯、奇經八脈中的內息立即被那股極大的吸引力扯入丹田,自己的軀體馬上變成不設防,在這接近沸騰的鐵缸中,可會死的非常難看。
徐定疆腦海中一陣糊塗,這樣一直吸納內息的功夫有什麼用?
除了在丹田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個大漩渦之外,真的要對敵時也不知道能不能運出內息攻擊?
可是現在似乎沒有別的選擇,徐定疆只好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認份的繼續吸收那莫名其妙、不明由來的外來內勁,至於之後該怎麼作,只好等之後再說了。
埳山老人見徐定疆終於穩定下來,他才松了一口氣,他昨日倒下的碧綠瓊漿其實是他經過數十年辛苦,濃煉出一種尚未取名的奇異藥物,這種藥物的原料除了自己搜集之外,最重要的兩味主藥便是祁玉靈和衛天茭。
數十年前,埳山老人知道了這兩味藥物的神奇之處,但對祁玉靈和衛天茭為什麼只對功力尚未大成者有幫助卻是疑惑不明。
按照道理來說,若是對於功力提升有幫助,應該不會分功力高低才對,埳山老人對藥物醫術本有獨到的了解,對於這兩樣東西一產生疑念,滿心就是想弄來研究研究。
可是這東西只有皇宮中有,他想尋也不可得,直到後來才在陳晶露的支援下,能有固定的數量試驗。
這麼多年來,埳山老人自然也沒有白費工夫,他發覺這兩味藥物雖然都能提升功力淺薄者的功力,但其內在性質卻是完全不同,祁玉靈對清心順氣大有幫助,在剛服下的十余日內若是靜坐練功,會比平時增益許多,幾乎能抵的上近半年的修練。
而衛天茭卻全然不同,衛天茭能從內在引發本身的潛力,對身體尚未活化的部分能有效的增益,就算是內力不能因此提升,對於行動的敏捷、身法的靈活、頭腦的清明都有極大的效果,在整體上,自然也像是提升功力一般。
可是這兩樣藥物一遇到功力已成、也就是內息已經與天地相通的人,無論是清心順氣、或是本身的潛力幾乎都沒有提升的機會,所以這兩味藥物對這種人自然無效,可是內息與天地相通並不代表已經到了終點,依然有繼續提升的必要性,這也就是埳山老人這數十年來主要研究的問題。
至於埳山老人是不是已經研究出成果,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悶在水中的徐定疆更是弄不清楚,只見埳山老人望著鐵缸中的徐定疆低聲說:“至少應該不會有壞處……”
徐定疆這時心無二用,根本聽不到埳山老人的話,他只專心吸納著內息,這麼一專心,內息吸納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不用多久,徐定疆的內息便已經趨近飽和,他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卻發現內息的涌入似乎毫不停歇,依然向內擠個不停,而丹田盤流的氣旋也跟著越來越是激猛,直讓徐定疆渾身震動不休,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徐定疆忽然想到昨日埳山老人的口訣,現在的狀況算不算是“散入內海靈化氣”
呢?內息聚集於丹田,心念引導著外來的內息……
徐定疆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引著內息向著各髒腑百骸前行,果然內息依然打著漩渦在經脈中移動,一路行去,有些動蕩不安的經脈內腑一個個的恢復平靜,還感到十分的舒適,正是“骨筋髒腑為之安”。
徐定疆不再遲疑,立即依著一句句的口訣而運氣,那股奇異的內息立即隨著徐定疆的心意移動,同時由外而內的吸納也毫不停歇,加上這時丹田有了出路,由外而內的速度更是立即提升。
埳山老人雖然不明白徐定疆的進度,不過他眼看徐定疆氣色平和,臉上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他松了一口氣,正想坐下休息時,忽然缸內紅光一亮,剛走開兩步的埳山老人一驚回頭,連忙奔回缸旁。
卻見徐定疆皮膚上的暗紅雖然越來越淡,不過這時整個人卻冒出了淡淡的紅光,埳山老人傻了片刻,這才猛然想起這次本是為了替徐定疆消除“退蛇血”的毒素,並不是幫助徐定疆練功。
那段口訣與那玉瓶中的藥物本是絲絲入扣,現在加上退蛇血以及除去毒素的配方,卻與埳山老人以前設想好的狀況有些許不同,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有意外的變化?
埳山老人想到這里,額頭上不禁出現了幾滴汗珠,再也不敢離開鐵缸半步。
白浪等人奔沒多久,地道中的空氣就越來越是悶熱,這時每個人的心里都擔心著管道封死的可能性,也沒人有心情說話,白敏更是額上冒汗,焦急的尋找每個岔道的刻痕,想快點帶大家到安全的地方。
不過以速度來說,白敏本是最慢,何況還必需不時的停下觀察,不過現在白浪傷勢尚未完全痊愈,劉然又是由白玫扶持著前行,所以倒也沒人催促白敏。
可是上方的房舍畢竟已經燒了許久,一絲絲的木灰炭屑不斷的飄落,白玫一面扶著劉然奔走,一面在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倪惕不能信任,但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臨陣退縮,若是有機會逃出,非得與他好好算帳不可。
白靈卻是一直注意著白浪,白浪身上的創傷她算是最清楚,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白浪調息沒多久,很快的就好似沒怎麼帶傷般的移動自如,若說白浪的功力到了這種程度,豈不是比二伯白離亂還要高深?
這可不合理了,白靈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不過只要白浪沒事,她也不會十分在乎,便不再為此事多作細思,只是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白浪的身上,預防白浪的傷勢忽然發作。
至於一直由白玫攙扶的皇儲劉然,他本已自份必死,只怕死前還被蛇人凌辱,或是被藉自己的名義圖利,沒想到還有機會死里逃生,照白玫等人所說,這些年輕人都是來自荒野鄉村的貴族,似乎還有著同樣的師承,卻不知他們師傅是何等樣人?
怎麼能培育出如此優秀的貴族人才?
不過話說回來,那叫白浪的領頭小伙子,功力似乎遠出儕輩,何況他又姓白?
莫要是五十年前的白家余孽才好……
不過白家人應該不會為劉氏皇族出死力,這個小伙子為了救自己而身負重傷,那是明明白白擺在眼前的事實,劉然想到這里,對於白浪的疑忌又少了三分。
他轉過頭望向白玫,見白玫一臉凝重的望著前方去路,劉然不禁心生感激,跟著在自己心中暗暗許下諾言,若是能逃出生夭,一定要好好報答這幾位年輕人。
白玫發覺劉然轉過頭望著自己,她自然而然的浮起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溫婉的說:“皇儲,您還好吧?”
見到白玫的笑容,劉然心中微微動情,心想這個叫陳玫的女孩兒生的十分甜美,若是能收納為妾,豈不十分美滿?
可是劉然心里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女孩不是士族,不能當個婢女來處理,而自己日後將即位為皇,若自己的嬪妃中也有貴族,先不管皇族大臣會如何反對,日後若有子嗣也是麻煩,劉然想到這里,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沒回答白玫的話。
白玫卻也不是打定主意要施美人計,只不過她心里明白,自己的笑容對於大部分的男人極有魅力,為了日後的大計能成,她自然而然的主動接觸將成為帝皇的皇儲劉然,不過她畢竟還是少女,對於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是十分明了,她這時見劉然嘆氣,自然不知道劉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她抿嘴一笑說:“這時候還想什麼心事?”
劉然也算是拿的起、放的下,他心念一定,搖搖頭微笑道:“陳姑娘,還不知道你今年貴庚?”
白玫不直接回答劉然的話,只輕輕一皺鼻子,愛嬌的說:“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一見白玫的媚態,劉然心中又是微微動情,不過他強自收斂的說:“我只是想,你應該比我女兒芳華還小。”
這話一說,白玫微微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劉然也不再說,倆人便這麼沉默了下來。
而殿後的白浪心中卻沒這麼復雜,他這時心中只涌起一個人影,那就是在東極城外軍營中守候的劉芳華,若是自己真能把她的父親救出,她會怎麼對待自己?
白浪想起劉芳華臨行前交給自己月華劍的神情,心中不禁微微發熱,他又想,劉芳華若知道自己不是貴族,會不會大吃一驚?
若是自己終有一日能推翻劉氏,她會多恨自己?
想到這,白浪心中又是微微一痛,自己莫名其妙的產生了情愫已是萬萬不該,日後還是應該與她保持距離,以免誤人誤己。
正當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時,忽然前方轟然一聲,一股熱氣猛然從前方衝了過來,五人同時止步,白敏慘呼一聲:“糟了,前面要封住了。”
一面加快腳步向前奔去,其他四人自然也加快了腳步,跟著向前急奔。
轉過了一個彎,只見前方有個發出暗紅色的小小火堆,正是由上方掉落下來的,這還沒什麼大礙,眾人一躍而過,正要加速前行時,又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更大的聲響,只見前方轟然掉落了一大片的木塊,這些木塊剛剛還在燃燒木屋的底層,本已經燒得發紅,這一落下,整個通道立即被封住,眼看無路可進,五人不禁傻在當場,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喂!”五人身後忽然傳出人聲,眾人一驚回頭,卻見一個頭面無須的老矮人站在眾人身後,連白浪都沒發現此人是怎麼來的。
白敏一見大喜,連忙奔過去大叫:“老爺爺,你過來了?路封住了耶……”
“我知道。”老人瞪了眾人一眼,最後目光在劉然身上集中了好一陣子,這才哼了一聲說:“跟我來!”隨即轉身就往原路走。
這下眾人可傻了,剛剛才從那兒來,怎麼現在又要往回走?
正疑惑的當兒,卻見老人走沒幾步,忽然停下在牆邊摸索片刻,跟著移下了一片石板,露出一個長寬近一公尺半的空間,老人一躍而入,一面還說:“最後進來的人,記得把洞口封住。”
五人對視片刻,不禁都有些愕然,這個地下通道平時根本沒有人會使用,若說有人能在此行動自如已經十分怪異,沒想到地道中還有地道?
可是這時也無路可走,白敏首先跨入了洞道中,接著是劉然與白玫,最後的便是白浪與白靈,白靈還記得老人的囑咐,將洞口石板又牢牢封住,這才緊跟著眾人而去。
這里的通道雖然沒這麼熾熱,但空氣卻更悶,老人帶著眾人東拐西彎,也不知走了多遠,眼看到了一個還不算小的空間中,老人這才停步回頭說:“你們想去哪里?”
“離城。”白玫立即回答。
“沒這麼簡單。”
老人看著白玫緊緊扶著劉然,似乎十分不順眼,他瞪了白玫一眼,便不再看白玫與劉然,轉過頭對其他三人說:“這里沒有通道可通出城外……”
劉然一開始就覺得這老人對自己不怎麼和氣,他當了幾十年皇儲,除了被蛇人擒捉之外,從沒受過這種悶氣,他見老人不理會白玫,忍不住插口說:“老先生,若是你能助我們出城,本王當盡力相謝。”
老人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大不高興的瞪了劉然一眼,哼聲說:“你能給我什麼?榮華富貴還是權力地位?”
劉然雖覺對方口風不對,仍硬著頭皮說:“本王願盡一己之力。”
“你省省吧!老夫若是稀罕,也不會待在這兒了。”
老人不再理會劉然,轉過頭說:“這里的地道可以通到東極城中大部分的地方,就是不能通出城外,你們選個方向吧。”
白浪還不及回答,白玫已經開口說:“城南的貧民窟。”
老人目光轉向白玫,臉上難得了露出一絲微笑說:“你想回去尋那個龍將的晦氣?”
“不。”白玫微微一笑說:“想出城還要靠他幫忙。”
“也對。”老人對白玫的機智似乎頗為贊賞,神色不再這麼嚴竣,只不過忍不住又瞪了劉然一眼,目光這才轉向白浪說:“聽說你是領頭的?”
白浪一怔,劉然在此,自己怎能說是領頭的?白浪只好搖搖頭說:“不,有皇儲在此,當以皇儲之令為主。”
劉然這時已經確定這個老人八成與自己有仇,只不知道仇從何來?反正這時自己也無能為力,劉然干笑一聲說:“白管帶,就由你做主吧。”
“是。”白浪向劉然回了一禮,轉頭對老人說:“老人家有話請說。”
“你們之中,我要留一個人下來。”老人沉聲說:“由你決定,留下誰?”
這話一說,劉然心中自然猛跳,此人看似與自己有仇,豈不是打自己的主意?
不過他既然問白浪,諒白浪也不敢留下自己,劉然轉念一想,對自己這個想法又不大有把握,他們可是師兄弟、師兄妹的關系,若此人出困後不提曾救出自己,也無人能拿他治罪,劉然不禁擔心起來,希望白浪比較重視榮華富貴,這樣自己還有機會出困。
白敏心里更是緊張,剛剛沒機會與眾人說明老人的事情,本以為老人已經同意眾人的作為,沒想到他還是想把劉然留下,那大家不是白走一趟?
白敏在一旁搓著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白浪卻是根本沒想到這件事,對他來說,任何人留下都不行,白浪立即搖頭說:“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老人面色一變,揚起頭來說:“就算我不出手,你們也只能全部餓死在這里,還是考慮考慮吧。”
白浪再遲鈍也能注意到,這老人似乎是想留下劉然,話說回來,白浪若能選擇,自然也是先選劉然,不過這麼一來怎麼向劉芳華交代?
白浪還要說話,白玫已經先一步開口說:“不知老前輩留下一人所為何事?”
白浪當即住口,聽聽這個老人想干麼也好。
老人目光向著五人掃過,頓了頓才說:“這件事不用你們操心。”
這下子沒有轉圜的余地了,白浪臉色一整,搖頭說:“既然如此,那就不勞前輩帶路了。”
老人目光一凝,神色中看不出來是生氣還是訝異,只是仔細凝望了白浪片刻,跟著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白玫急叫:“前輩,請稍候。”總不能當真讓大家餓死。
“怎麼?”老人目光望向白玫說:“小妮子想留下來嗎?”
眾人微微一驚,原來此老並不只是想留下劉然,而是誰留下都可以,劉然心里剛松一口氣,白敏卻是一頭霧水,老人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白浪、白玫、白靈雖弄不清楚狀況,不過這麼一來,似乎是不能善罷了,白玫將劉然靠在牆邊,往前兩步說:“雖然有些冒犯,但小女子想向前輩討教幾招。”
白玫這麼作其實有些無賴,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若是眾人能拿下對方,說不定能逼出正確的路线來,最不濟也能與對方同歸於盡。
白敏可緊張了,他連連搖手打眼色,要白玫收回這句話,這個老人的功夫他可是見識過了,除了白浪也許還能過個幾招,其他人連提都不用提,現在白浪又身負重傷,此事毫無指望。
白玫心知白敏打手勢的用意,正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時,老人忽然呵呵一笑說:“好,若是你們當中有人能贏得我一招半式,老夫無條件帶你們出去。”
這可就不試白不試了,白玫正要向前,哪知白靈忽然一個縱身而出,擋在白玫與老人之間,向著老人說:“老前輩,我先來請教。”
白靈雖然只比白玫小上兩歲,但這一陣子她心無旁騖的苦練功夫,其實已超越過白玫,在三小中可以說是功夫最高的。
白玫自然明白自己手底有多少功夫,見白靈出場,她一怔之下只好止步,只見老人似乎更是高興了,他上下打量了白靈片刻,呵呵一笑說:“好,出手吧。”
白靈二話不說,右足踏出半步,兩手同時一揚,一上一下的向著老人胸腹便抓了過去,勁急的氣流同時縱爪端發出,發出嗤嗤的聲響。
這一下來的好快,老人吃了一驚,雙眼精光大盛,他驀然一吐氣,胸腹同時縮了進去,這才來的及移身讓步,險險閃過這兩爪。
白靈毫不遲疑,左足施勁一彈,整個人向著老人斜掠,左爪原式不變的追擊,右爪卻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弧形,整個罩住老人左半邊的退路。
老人沒想到白靈變招如此之快,不過老人的功夫畢竟高強,在這一瞬間,他驀然滴溜溜的一個向右旋轉,先閃開了白靈左爪的氣勁,跟著順著白靈的左臂旋繞,向著她左肩欺了過來。
白靈沒想到這一下還能讓老人避了開去,若被老人欺近只怕凶多吉少,白靈臨危不亂,左爪不待招勢使老,驀然一勾右肘,想將老人撞開,同時正在劃出弧形的右爪跟著一變式,向著右側老人的面門抓去。
老人在白靈左肘一撞時,軟綿綿的受了這一擊,卻在右爪將近時驀然發力,整個人向後彈了開去,白靈正想追擊,哪知老人發出的力道雖不大,自己的身法卻無法運轉靈活,終於還是頓了一下。
老人喘過一口氣,忽然仰天大笑說:“好!本想先讓過三招,沒想到最後一招還是被逼的出手了,真是後生可畏。”
白靈本要追擊,見老人這麼一說,她不禁停了下來,原來老人剛剛不是無法還手,居然只是忍著不出手,白靈心中微栗,兩手拿穩架勢,等待著老人的進攻。
老人目光望著白靈,等了片刻見他沒有動作,老人忽然和藹的一笑說:“來吧,我不會傷了你的。”
白靈見老人溫和的笑容,心里去了三分敵意,她嬌叱一聲,驀然一躍,整個人頭下腳上向著老人抓去,兩爪翻間,數十道爪影四面發散,向著老人整個上三路籠罩過去,這是將白浪傳授的爪功與一些些白家新創掌法揉合而成的功夫,也是白靈最近苦練的招式,這可連白浪都不會。
老人左手向上一揚,輕笑一聲搖頭說:“力多而散,不如剛剛那幾招。”
說話之間,一股沛然大力向上緩涌,白靈一驚,雙爪加快了速度破開對方的勁力,可是果然如老人所說,白靈左探右探似乎總是有有力難施的感覺,白靈也算是反應快的,她猛然一收勢,兩爪聚合一凝勁,猛然將老人的勁力破開一個口子,向下穿了過去。
老人見白靈一點就醒,似乎更開心了,他也不趁隙而攻,忽然向後退了兩步,點頭說: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白靈安然翻身落地,見老人讓開兩步,她這時已經知道自己遠遠不是對方的敵手,正不知道該不該認輸退下時,老人忽然兩掌一拍,呵呵笑說:“輪老夫攻了,小心點。”
話聲一落,整個人向著白靈直卷了過來,兩手一揮,似有十來條手臂同時欺近,白靈一驚,連忙施展渾身解數應付,兩人立即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白靈根本不是對手,不過老人似乎也沒有惡意,過不多久,只見老人越來越是輕松,掌拍指點的就把白靈迫的團團轉,白靈嬌小的身軀比老人也高不了多少,在老人掌力籠罩下,白靈只能迅速的騰挪閃避,更別提反擊了。
白浪看的心中暗暗打鼓,比招式、比技巧自己是遠遠不及了,遇到了這樣的對手,自己除了運足內勁硬拼之外,看來也沒有別的方法,不過就算自己全力以赴,是不是對方的敵手都還是未定之數,何況現在身負重傷?
白浪自忖絕無勝算,可是總不能答應留下一人,白浪無法可想下,只好決定,等白靈戰敗之後,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拼上一拼,若是打輸,自己留下便了,總不能讓這些人留下……
白浪心中隱隱在想,若是能就此關在地下,不再煩惱劉白之爭,也是件蠻快樂的事情。
過了約莫二十分鍾,白靈已經滿頭大汗,動作越來越是遲緩,也明白自己絕無取勝的機會,可是她雖然外表溫婉,內心卻是極為倔強,依然硬著頭皮在老人的攻擊中求個不敗,話說回來,她想安然脫出老人的攻擊圈,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就在這時,眼看老人兩掌一抖一滑,迅疾的穿過了白靈的防御,一左一右的就要拍到白靈的肩頭,這還得了?
若是讓對方同時擊中雙肩,那可是奇恥大辱,白靈全力後撤,一面將已散到外門的雙手急速拉回,但這似乎也是徒勞無功,想要挽回可比登天還難。
說時遲、那時快,老人的雙掌就要拍到白靈身前時忽然一頓,兩掌有如電閃的又收了回去,白靈心里一松,一個氣息不穩,整個人後退了三、四步這才穩定下來。
老人卻是笑嘻嘻的點頭,似乎一點也沒有追擊的意思。
打到這里,白靈也沒話可說了,她連深呼吸了幾口,調勻了氣息才開口說:“多謝前輩指點,晚輩認輸。”
“嗯。”老人的臉色更好看了,他點點頭說:“能練到這樣不簡單了。”
白浪一個踏步向前,正要出言挑戰時,白敏忽然跳出,開口就說:“我留下來!”
白浪一怔,皺眉望向白敏說:“你胡說什麼,住口!”
白敏不敢不住口,但他心里知道,老人留下自己,一定不會有壞事,何況白浪傷勢未愈,若是一場拼斗下來傷勢復發,那可是得不償失,問題是這件事不能在劉然面前說,白敏急的跳腳,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白敏安靜下來,白浪向老人拱拱手說:“老前輩,白浪討教。”
話一說完,白浪立時運起了全身的勁力,不過氣息一運到胸前還是有刺痛的感覺,白浪忍不住微微一皺眉,說不太出話來。
“還是不要吧?”老人明察秋毫的微笑說:“你現在一動手,只怕就要抬著出去了。”
白浪正要強忍疼痛的說無妨,只見剛抹完汗的白靈忽然大聲說:“浪大哥,我留下。”
白浪一怔,他可不好意思對白靈叱喝,只沉著臉說:“小靈,你等我打完再說。”
“不。”白靈搖頭說:“沒有這個必要,我留下就是了。”
白浪一急,胸口的疼痛更厲害了,額頭上的汗珠跟著冒了出來,白玫見狀開口說:“小靈,你想清楚了?”
白靈緩緩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沒有望向白玫,依然關心的望著白浪。
什麼話?白浪更是發急,他們把自己當成什麼了?白浪強抑疼痛掙扎的說:“你們……
你們都住口。”
“浪大哥,我們不是這位前輩的敵手的。”白玫冷靜的說:“你若是不希望小靈留下,我留下也可以。”
“還是我留下吧?”白敏不識趣的嚷,只有他知道留下毫無凶險。
“你別說話!”白靈一轉頭向著白敏叱說:“什麼時候輪你做主了?”
白敏畢竟還是怕白靈,只能瞪眼吞了兩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白浪怎能讓這種事發生?
他一咬牙,強運真氣說:“你們全都住口……大家一起進來,就要一起出去,若我真的輸了,我留下便是……前輩,請指點。”
白浪兩爪同時提起,連集了全身真力,自己現在不耐久戰,若想勝得一招半式,一定要在開頭幾招才有機會。
老人目光轉到白敏身前,見他滿頭大汗,想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模樣,他心中已經明白大概,於是他輕輕一笑說:“小伙子,看來你的功力不弱,老頭不想害了你,這樣吧,我玩個功夫,若你能照樣作一次,就算我輸了。”
“什麼功夫?”白浪可不敢貿然答應,對方若是提出比腳程之類的功夫,自己現在的身體絕對無法應付。
“就是這樣!”
老人轉向一側的泥壁,右掌忽然一縮,同時手腕在半空中劃了一個絕妙的弧度,同時一股氣嘯聲倏然響起,就在這一刹那,老人的右掌忽然又推了出去,突然間只見前方泥牆整片近兩公尺方圓同時向內凹了進去,好似冰雪消融般,無聲的直陷入了近五公尺深,老人這才一收掌,卻聽四人的泥壁忽然傳出了一連串輕輕的“噗噗”響聲,許多細如粉末的小泥沙從這新鮮的洞口坍泄出來,直堆到老人的腳前。
這時眾人已經嚇的目瞪口呆,只見老人已收勢的右掌又輕輕一揮,將那堆細砂整個向外掃開,刹時,原本光整的泥壁上出現了一個長寬兩公尺余,深達五公尺的大洞窟。
白浪還來不及認輸,劉然已經驚訝的大叫:“‘陰爆掌’……你……你是白家余孽!”
“說的對。”老人神色一沉說:“姓劉的,你可想留下?”
“陰爆掌”乃是白家皇室絕傅,除了帝皇之外,連一般的白家皇族都沒機會學到,據傳陰爆掌出手無聲無息,以陰勁迫入人體,卻又內含性質相反的爆裂力道,中掌之處無論皮肉骨血全化粉末,厲害非常,白浪等人自然曾有聽聞,不過他們都以為“陰爆掌”早已失傳,怎知還有人會這種招式?
不過此人必是白家遺老無疑,白浪、白玫、白靈霎時間明白了白敏吞吞吐吐的原因,可是在劉然面前,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傻在那里。
白玫的心念動的最快,她一轉念頭立即說:“前輩,剛剛的提議還算數吧?我們只要留下一人便可。”
“沒錯。”老人惡狠狠的望著劉然說:“你們當然知道我希望留下誰了?”
劉然嚇的不敢接口,他自然不知道,老人這話倒是作戲的成份居多。
白浪心里一陣遲疑,自己是絕對作不到這樣的功夫,便算是自己全身無傷,運集全力,最多轟出一個亂七八糟的大洞,要達到這種狀態,不只是內力充沛就能辦到的……
可是真的要留人下來嗎?
白靈心念轉了轉,望著白浪堅定的說:“浪大哥,不用想了,還是我留下吧。”
白浪現在已經知道不會有什麼大礙,可是讓白靈就這麼留下,他也是十分擔心,正不知如何決定時,白浪耳邊忽然傳來老人的傳音:“傻小子!別囉唆了,讓我造就一下這小妮子,三個月後老夫放她出去,豈不是你的一大幫手?”
白浪心中一震,再無遲疑,向著老人一個躬身說:“請前輩多加照拂晚輩師妹。”
“這就說定了。”老人又瞪了劉然一眼說:“算你運氣好,有人肯替你送命……”
劉然心中自是認為白靈留下必死無疑,他也不是無恥之人,只見他考慮半晌,終於一咬牙說:“想要我的命就直說,何必玩此花招,本王留下便了。”
這一說大家都傻了,這豈不是弄巧反拙?這下連白玫都沒了主意,不知怎麼收尾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