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四十里外的一個山谷中,一輛隨時都會散架的牛車顫顫巍巍的駛向半山,老牛瘦得皮包骨頭,顯然已經累得奄奄一息。
車上的老農早就跳下了板車持鞭粗暴地趕著老牛,卻全然不似農人般愛護牲畜。
車後有一個長條木箱,觀其形狀堪堪能躺下一人。
這時牛車突然啪的一聲原來車軸不堪重負一邊輪子塌了下來。
木箱也摔在地上。
那老農氣得直跳腳,正在這時草叢里探出幾個腦袋,看面相有些像漢人也有些像蒙古人,那老農這才長舒一口氣,從懷中掏出玉牌對著這幾顆露出來的腦袋頤指氣使的說到:“快!過來給我抬著箱子,帶我去大汗主帳,軍情緊急耽誤不得!”為首的腦袋沒有看老農,而是對著玉牌端詳片刻,向後面招了招手。
石頭縫里這才跳出四個人來,搬起木箱往後山走去。
這老農不是別人,正是剛剛擒獲蓉奴的彭長老,下午他催眠蓉奴後,從群丐手中逃出生天。
他怕現在往城門跑去會被抓個正著,而且身邊還帶個累贅,所以只好先找地方躲起來探探風聲,結果一個時辰後依舊風平浪靜,這才估計應該是沒人對城中失蹤個妓女而大動干戈。
但彭長老依舊不敢輕怠,他擊斃藏身之處的一對老夫妻,穿上那老者的衣服,准備冒充躲災的難民逃出城去。
不過這蓉奴反倒成了問題,雖然她被自己成功催眠,對自己的話語不能違背,但一個細皮嫩肉的年輕女子,又如此風騷美貌,不管怎樣掩飾都會被人看出不是農家女,想到此處彭長老跳出院牆,不一會兒就牽來一只耕田的老黃牛和兩個車輪,他七手八腳用老農院里堆著的木料搭出一個簡易的板車,把蓉奴用牛筋繩捆好放進老農進貨用的長條木箱里,交代完蓉奴指示,接著留好氣孔,訂上鉚釘放在車上。
如今戰事將起,襄陽北門完全關閉,其余三門只出不進,部分城中百姓擔心受到戰爭波及,打算逃離襄陽,但是一個一個出去恐白白被強人劫了性命,所以最少湊夠三十多人的流民隊伍一起上路。
彭長老辦成去老婆先去了西邊娘家躲災的老農,把黃蓉放進的木箱說成家當。
守城將士近幾日每天見過出城逃難的流民隊伍少說也有十幾二十波,這老農一身家當又如此寒酸,草草尋味一下便放出城去。
出城之後找了個理由離開隊伍往蒙軍接頭地點奔去。
幾人下山後從山腳的山洞中牽出馬車,放上木箱又奔馳了十幾里地才到了蒙軍主營,當時給眾高手布置任務的札魯忽赤就在帳外,看到彭長老一日即返,以為他臨陣脫逃,很是不高興,喝道:“胡扎(hujaa ),行軍前是你拍著胸脯求著我說你是漢人的高手,我才讓你進來的,你這膽小鬼是不是沒進襄陽城在外面轉了一圈就回來了?”彭長老和身邊的士兵一起給札魯忽赤行禮,他低頭時暗中撇了撇嘴,誰能想到十幾年前這一幫塞外未開化的傻子現在讓大宋都要嚴陣以待,自己一個武林高手都要給這個傻子大官陪笑臉,這世道越來越艱難了,他相信那些城內的高手有七成可能在攻城時發難纏住丐幫和黃蓉讓她不會出現在城頭,他賭下這一單假黃蓉賣掉後拿著錢趕快遠走高飛,穆念慈也不要了,有了錢什麼美人找不到,就是可惜沒機會享用這跟黃蓉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天下第一淫女。
想到這里,彭長老立馬陪著笑臉解釋道:“大人誤急,我這是滿載而歸,這次都是托大人的英明部署,我老彭才不辱使命,希望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
這幾句迷魂湯讓這位札魯忽赤很是受用,但他很快就發現後面士兵抬得一口木箱,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麼?”彭長老怕這大官貪墨自己功勞,而且這蓉奴受到催眠還是自己跟在身邊才安心,說到:“在下不敢隱瞞,這就是本人的收獲,麻煩請通稟大汗,我親自跟大汗解釋。”這番說辭反倒讓那札魯忽赤警覺起來:“不行,我命令現在打開這件箱子,萬一驚擾到了大汗,咱們一個也別想逃!”不待彭長老阻止,四個抬木箱的蒙古士兵怕受到牽連直接動起手來。
哐鏜一聲,木箱的蓋板就被直接掀飛,一具欺霜賽雪、膚如凝脂的美人露了出來。
這美人未著寸縷,被牛筋繩捆遍全身,嘴上戴著嚼子,正一臉憤怒的盯著方才說話的札魯忽赤。
這像夢里走出來的姑娘哪里是蒙古女人所能比擬的,一時間把周圍站崗的士兵和正在談話的幾人都驚呆了,札魯忽赤咽了咽口水,自以為是的猜到彭長老的目的,故意繃著臉說:“你所謂的功勞就是這個?是不是以為送個美女過來就可以升官加爵?為了大汗的安危,先把這女子洗干淨送進我帳篷,等我問明白了再說。”
彭長老看到這大官拿黃蓉當尋常美女來對待,還想私自貪墨,臉上笑容終於掛不住了,他沉下聲音說道:“此女是襄陽守將郭靖沒過門的妻子,丐幫幫主——黃蓉,速速讓我去見大汗!”
“什麼!她竟是黃蓉女俠?”這札魯忽赤大驚,要知道郭靖與黃蓉鎮守襄陽雖時日不多,但卻讓蒙古人如雷貫耳,郭靖更是成吉思汗親封的金刀駙馬,草原上最勇猛的英雄,如果不是蒙宋對立,最少也是一名小可汗。
而他的夫人也是草原人最凶狠的敵人,蒙古人識英雄、重英雄,雖然對立但不妨尊敬,但他實在沒有想到地上這被脫光衣服的小羊羔就是黃蓉?
不論如何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職責,他讓彭長老候在門外,自己進帳稟報,不過片刻就有人稟報命彭長老及黃蓉女俠進去。
彭長老忙命人抬著黃蓉入內,帳內窩闊台大汗正與眾將商討進攻襄陽之策,突然抬進一個赤裸的漢家女子,惹得眾人都是一愣。
窩闊台眉頭一皺說到:“她怎麼說也是我們蒙古汗國金刀駙馬未過門的妻子,怎麼能如此對待,快解開繩索。”彭長老忙叫:“不可!如若解開繩索,在場沒人能制住她,脫下她衣服也是為了使她羞恥不能遠逃!”窩闊台想到郭靖安達天生神力,萬夫不可敵,他妻子怕也是如此,只得作罷。
這是他示意屬下傳喚,片刻間帳外走進三人,窩闊台問道:“你們三人上前確認是否是黃蓉本人。”
原來這幾位正是黃河三鬼,他們自呂文德婚禮之後,三人就失去了用途,呂府後廂妻妾成群,他們肯定是不能進入服侍黃蓉,於是就被劉三公子發些錢糧趕出了劉府聽候召喚。
三人醉生夢死了半個多月,賞的幾百兩銀子也花去大半。
一次茶余飯後幾人閒聊越想越覺得不對,這黃蓉既然答應做他們師娘,照理說只需一封信件就能讓全真教的牛鼻子門放人,但卻什麼都沒有做。
照顧黃蓉這一個多月雖說日子過得舒服但卻一事無成,可細細想來豈不是給人當了一個多月的龜公、大茶壺?
黃河三鬼幾人都是智力不高且認死理的人,當年黃河四鬼從小被沙通天收養,與他的感情亦師亦父,現在討論起來越想越覺得怕是被人騙了,竟覺得這世間除了自己師父怕是沒有一個好人。
幾人商議既然這劉三黃蓉不值得依靠,不如去投奔蒙古人,憑他們的勢力只怕也救得下自己師傅師叔一行人,幾人越想越對連夜收拾行囊向北方跑去,好巧不巧正碰上南下的蒙古大軍。
可巧其中一位低階武官是蒙軍老人了,曾於一場完顏洪烈的戰斗中見過四人威猛身手,見三人是來投奔就代為引薦,聽說幾人竟做過那黃蓉的侍衛更是大喜,並且帶來襄陽城中有一黃蓉替身的情報,這窩闊台自然也是見過黃蓉的,但畢竟只打過幾次照面如果有什麼替身之類的怕是會一時認錯誤了大事,找畫師與三人比對特征,發現三人確實是認得黃蓉,於是留在軍中等候召喚。
三人並未提及給黃蓉當龜公的事情,覺得實在是太過丟人辱沒自己幾兄弟的威名。
彭長老沒有想到此地竟然有近侍之人認得黃蓉,怕自己用蓉奴這娼妓冒充黃蓉的事情被人識破,尤其她下體的奴印被自己用殺害的老夫婦陰毛所擋被拆穿,直急得頭上冒汗。
結果這三個家伙只看了兩眼含著嚼子的黃蓉的臉,然後就朝著她赤裸的肉體上打量,還動手摸了摸胸部與腰肢,誰家的內侍會這麼對女主人上下其手的,怕不是跟自己一樣,也是來混些錢糧的?
其實黃蓉這身淫肉除了肉穴其他地方被三人玩兒了個通透,比起看臉上手一摸就知道虛實,三人走時只知道劉老三給這黃蓉找了個替身,但料想再真也真不到哪里去,就算臉做的了假,這一身勁爆的皮肉怕也做不得假。
帳篷內眾人半信半疑的看這黃河三鬼摸完黃蓉全身,並向窩闊台證實確實是黃蓉本。
窩闊台其實也覺得這三人鬼頭鬼腦哪里是侍衛的樣子,但他看這黃蓉確實是和自己當時郭靖安達身邊一樣也就作罷。
窩闊台走下王座脫去披風披在黃蓉身上,他並未解開黃蓉口嚼,只是朝怒瞪他的黃蓉拱了拱手到:“弟妹這次委屈你了,把你擄來非我本意,但你既被擒來只有等戰後再將你放回,若破城後你能規勸郭靖安達回來,我們又將親如一家那該多好啊。”
此刻的黃蓉是一種很奇怪催眠的狀態,她被彭長老誤認為蓉奴而被催眠,又將她以黃蓉的身份催眠回去冒名頂替,所以黃蓉的潛意識里知道自己是要遵從指令以蓉奴的身份扮演成黃蓉,而非真正的黃蓉。
最直接的證據是如果真正的黃蓉被抓,她一定會否認自己黃蓉的身份冒充蓉奴,等敵人放松警惕再趁機逃出,但經過催眠指引,她對自己是黃蓉的身份供認不諱,並且極力表達自己的立場。
此時她怒瞪窩闊台,而窩闊台也從她眼中看出她寧死不屈的意志,他擺擺手示意手下士兵把黃蓉抬下去關起來。
然後繼續和手下眾蒙古將官討論戰爭決策,既然襄陽軍師黃蓉被擒,她的處理方法自然也就加入了軍事議題。
此時眾將爭執不休,窩闊台卻一言不發,速不台認為既然擒住黃蓉,可作為軍事談判物資與宋軍交換戰爭條件。
叛賊劉整則認為既然這黃蓉是襄陽中心人物,就應該將她在陣前脫光示眾,以打擊城內抵抗之心,郭靖的啟蒙恩師哲別卻認為應當交還黃蓉,不要撕破面皮,為將來郭靖歸來留有余地。
而拖雷的師父“四駿”之一的博爾忽則附議劉整的建議,他認為漢軍勇猛不及蒙人,膽氣也不如蒙人,這襄陽城能堅守這麼久無非是因為城池堅固再加上元金刀駙馬郭靖的指揮得當,如能在陣前折辱這黃蓉,必然讓宋軍未戰先怯,接著一陣猛攻再開出條件,漢人必開城投降。
這黃蓉不過一個漢人美女而已,不知給郭靖灌了什麼迷魂湯才叛出蒙古,到城破之時金刀駙馬迷途知返,再贏娶華箏公主,一口氣滅掉宋國,似黃蓉這般嬌滴滴的美人抓來多少個當侍妾都沒問題。
一番話說進了窩闊台心里,這博爾忽與郭靖也是舊相識,如能像他所說也確實是一樁美事。
其實在窩闊台心中也一直不覺得黃蓉有什麼了不起,自己的妹子華箏在漢家女子堆里也算是傾國傾城,又和郭靖安達青梅竹馬十幾年,還被父親賜予金刀駙馬的婚約,只不過去江南赴約一年半載而已,這女人也不知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竟然弟兄、生母、事業都不顧了,一門心思非要跟這個妖女留在中原不可。
如若在陣前將這女人一頓羞辱能讓郭靖安達打破執念,回心轉意迎娶小妹,怕是父皇泉下有知也會開心的。
至於中原美女,等平定中原之後郭靖安達想要多少就拿多少,偉丈夫想娶幾個就娶幾個,何必聽這女人慫恿害得自己華箏小妹尋死膩活的。
雖說戰場上無所不用其極,可這計策太過歹毒,說出去有失自己威信,於是對博爾忽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這條計劃。
黃蓉此時並不知道一條針對襄陽和自己的毒計已經形成了,在早先襄陽城內的時期彭長老運用攝心術對黃蓉催眠“雖然蓉奴你只是一個小婊子,但這次你要為我辦成黃蓉騙過其他人,你只需怒瞪每一個訊問你的人……”這些指令無意間灌輸了她是蓉奴但需要假扮成“黃蓉”的意識。
至於黃蓉為什麼能把自己和蓉奴分割的那麼清楚,大概是她潛意識里每次犯下錯事都把自己代入蓉奴這個身份來逃避現實,久而久之形成只做正確事情的女俠黃蓉和經常做壞事錯事的淫女蓉奴兩種人格,並且能夠無縫切換。
而這次通過彭長老的攝心術喚醒了她的潛意識,一個扮演成“黃蓉”女俠的蓉奴角色暫時誕生了。
與此同時襄陽方面也並非無動於衷,一個比早些時間更加機密的核心圈子聚在主帥營中,既然蒙古人的奇襲已然被識破,那為今之計唯有強攻一途而已,固守已是必然,但自己占據東道主地位,若能有股力量在敵人背後進行奇襲騷擾或可解此危局,昨夜丐幫刺探敵情時有一弟子從深山老獵戶口中打聽到一條廢棄百余年的山道,因為年久失修導致飛鳥難渡,非輕功高絕之人難以跨越,古道出口在襄陽北門的右側,如若潛伏在此在戰時猶如一把鋼刀從蒙軍斜後方殺出,其效果猶似勝負手,但是這條古道毫無縱深可言,如若蒙軍有人守在山頂,即使絕世高手也要摔的粉身碎骨,需要有數位心思縝密、智謀過人的武林高手才能起到戰果。
眾人全部看向“黃蓉”,在座說到聰明機智者除了“黃蓉”實無第二人選,此事“黃蓉”也義不容辭,但郭靖需要坐鎮中軍,只有她一人,即使通過怕也無法左右戰局。
上次黃藥師過來,引薦青衣密使給眾人認識,此人是百余年前一個傳說中的門派縹緲峰靈鷲宮,二三十年前宮主虛竹子還坐鎮靈鷲宮中,此人年輕時就有三百余年功力加身,已然稱得上陸地神仙,洪七公當年奪得幫主之位後遠赴天山,從虛竹子前輩手中習得數任前丐幫幫主所交付的完整《打狗棍法》與《降龍十八掌》,而黃藥師一身技藝師承函谷八友,當年雲游四海在西夏故址時偶遇虛竹子前輩,因其傳承淵源被點播而創出《彈指神通》《碧海潮聲曲》等諸多絕技。
飄渺宮雖處在西夏卻是實打實的中原門派,但時過境遷,西夏、高昌、金國、遼國包括吐蕃都已成歷史,宋朝北方故土也已失去,飄渺宮身處敵國與中原已然失去了聯系,十幾年前虛竹子宮主外出之後就再未回來,作為唯一弟子的他虛等了數年之後決定放棄靈鷲宮回到中原。
正所謂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他雖然不慕這份虛名,但此時確實投入朝廷才能最大程度的幫助宋朝,如此一干多年,此次接受皇命奔赴襄陽才偶遇舊人。
如今戰事將起,青衣密使持令牌奔赴興元府調派援兵,劉府父子身為半個興元府主人也跟隨密使一同追隨相助,黃藥師又不知所蹤,雖有破敵之法卻無實行的能力,正在一籌莫展之時,魯長老推門而入,身後還跟著五人,待屋內眾人看到是誰後,頓時興奮的手舞足蹈。
卻說此時正主黃蓉在蒙軍牢房之內,被束在刑具上只得閉目養神,這時有一人從帳外輕手輕腳的走來,停在黃蓉身前,悄悄說到:“蓉奴?”
意識中扮作黃蓉的蓉奴驚覺真身被識破,抬頭瞪著說話之人道:“我是黃蓉,我也不認識什麼蓉奴!”抬頭看去這說話之人正是前段時間一而再擄走她的老淫賊,原來上次黃蓉與青衣密使還有黃藥師大戰那一晚他倒地裝死,因為在場眾人誰也無暇顧及他從而使他逃過一劫,知道此地不可久留,連夜逃出襄陽投奔了蒙古人,這時只見他咧開滿嘴黃牙得意地說道:“不用裝了,別忘了你中了我的七巧連情蠱,只要子蠱在旁十丈之內,母蠱就能感應。”
黃蓉見被識破於是問道:“那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只是想知道你辦成黃蓉的目的是什麼?別忘了你身上有我種下的蠱,只要我想你就沒辦法拒絕我。”老淫賊從容自信的威脅道。
被催眠為蓉奴的黃蓉只能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不知道辦成黃蓉是為什麼,是彭長老命令我要辦成黃蓉騙過你們所有人的。”
“什麼?他就是彭長老!”老淫賊失聲驚呼。
郭靖黃蓉作為近年來叱咤江湖的新秀,他們的成名故事自然也被各種江湖百曉生扒了出來,其中彭長老是最特別的一個,憑借一手攝心術差點讓郭靖黃蓉直接夭折。
這時他盯緊蓉奴雙眼,見她眼大而無神,確實像是傳說中被催眠的樣貌,沉思片刻一拍大腿,似是想通了什麼,說到:“這老頭膽子比我還大,竟然讓你假扮成黃蓉來領這貪天之功。”然後狠狠看了一眼被催眠的黃蓉,退了出去。
第二日巳時襄陽的城牆上已經站滿了士兵,郭靖難得的脫去布衣穿上甲胄,他正順著城牆的台階一步一步走上城門,他並沒有傳說中的身高八尺眼似銅陵口吐閃電掌劈神峰,剛毅的國字臉上甚至還有些稚嫩,但站在城頭的兵士們看到他的身影都放下了緊張的心情,這就是他們的主帥——郭靖,小小年紀氣壯山河,一手功夫萬夫莫可敵,想來關羽岳飛再世也不過如此,唯一略讓他們感到不安的是在他身邊似乎缺少了了那條焦不離孟的倩影。
郭靖剛在城樓坐定,大約兩三柱香的時間,從北方遠遠吹來了滾滾狂沙,沙塵中似伴有金戈鐵馬之聲,這聲音由遠到近,最後似轟雷一般震得襄陽城內蕩起煙塵,那群黑色的戰馬中間簇擁著一座蒙古包,說是蒙古包倒不如說是一座移動的城堡,只見城堡中走出一名衣著華貴的壯漢,他微微抬了抬手,這馬匹踩出的轟雷聲戛然而止。
這支隊伍停在了兩百七十丈外,郭靖知道這剛好是城弩的極限射程之外。
這位走出帳篷的蒙古大漢就是拖雷,他看了看那城牆上如天神下凡的郭靖安達,又向後方觀望大部隊的帥帳看了一眼,仰天嘆了口氣,他從小看不起他這個三哥,即使如今他當了大汗也一樣,自己在為蒙古汗國東征西討時,自己這個三哥卻只是留在父皇的身邊撒嬌,他不懷疑父王是頭偉大的雄獅,但雄獅終究會老的,自己的父王鐵木真本來只喜歡自己這個小兒子,卻在自己外出征戰這幾年對自己異常疏遠,甚至在人生的最後幾年想讓自己這個窩闊台哥哥來管理蒙古,雖然自己當上了監國,並且從三哥手中奪下了兵權,他能感到父親想讓窩闊台學會漢人那一套假仁假義來管理蒙古,而自己則會被攆出去當他手下咬人的獵狗,但他不是獵狗,自己的哥哥也配不上蒙古的大汗。
他不懷疑自己這個哥哥是個善良的人,但蒙古卻不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沒有聽過一頭純潔的羔羊能夠做自己這一只雄獅和群狼的頭領。
就像這次他把自己從西邊招來,只為迎戰他那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萬人敵安達,他曾經無比崇拜他這位結拜兄弟,但不知是何時,他覺得自己開始變了或許是從郭靖安達辜負他華箏妹子之日,或許是從父皇把大汗之位讓給窩闊台之日,或許是從他的郭靖安達被黃蓉慫恿要殺自己之日,或許是從那些他一直尊敬的叔叔伯伯因他沒當上大汗疏遠他那日,又或著是從心中不落的太陽父皇鐵木真被郭靖安達氣得病逝那一日開始,
可能曾經愛得越深就會恨得越重,但即使自己的結拜弟兄郭靖真是萬人敵又如何,在他那個窩闊台哥哥還在父皇身邊學習如何用假仁假義治理國家的時候,他已經征服過一個又一個民族,蔑兒乞人、韃靼人、克烈人、突厥人、乃蠻人這些民族哪一個沒有英雄,最後還不是在蒙古的鐵騎底下俯首帖耳。
他至今記得高昌回鶻的戰神皇帝赤哈兒·的斤他那高貴的頭顱被他踩在腳下,他最愛的小女兒在高昌的皇宮里被他脫光衣服賜予手下的將士成親。
阿蘭族的美人將軍被他的部下砸斷四肢骨頭踢到種馬圈里被活活捅死,欽察族那個力能舉鼎的大力士看到在他在城下命人一片一片割掉他父親、母親、妻妾、孩子時哭得像一個沒有斷奶的孩子。
馬穆魯克蘇丹國一個號稱軍人如林的國家,在他帶領的蒙古鐵騎底下潰不成軍,他們的孩子全都被殺死,老婆分給了手下的兵士,而他們的英雄只敢夾著尾巴罵罵咧咧的往西面逃竄。
伏爾加保加利亞的比里阿耳那個天生神力的保加爾護國將軍,以為躲在那個傳說中無法攻破的城池就高枕無憂,自己只是派遣那些征服過的低等民族去衝殺,從白天殺到晚上,本以為能從盛夏殺到初秋,結果只用了四十五天那高聳的城牆就被戰俘和百姓的屍體淹沒,當自己踩著臭氣熏天的屍體一步一步走上城牆時,這個所謂天下無敵的護國將軍已經累脫了力,再也拿不動他那三百多斤的巨斧。
最可氣的是他不接受自己的招降還辱罵了自己,於是自己就讓部下殺光城中所有人,從僧侶到嬰兒,從老人到婦女。
誰知道這個高他兩個頭連手指都累得動不了的壯漢竟然還有爬起來的力量,撅著屁股流著血淚朝自己一遍遍的磕頭,磕掉青磚碎裂鮮血模糊才昏死過去。
可自己不會給一個辱罵他的人第二次機會,只是命人用鐵鏈捆好,往他的嘴里不停灌牲畜配種用的性藥,直到他腦子燒壞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藥奴,他喜歡把這個藥奴留在身邊,這樣可以隨時提醒他,那些反抗他背叛他的只配被他征服。
所以此時的郭靖安達在他拖雷的眼中不過只是另一個略等民族的英雄而已,如果百人殺不死他就千人,千人殺不死他就萬人,士兵殺不死就用弓箭,弓箭殺不死就用弩車,弩車殺不死就投石,就像現在給他墊腳的藥奴一樣,殺不死就活活累死他。
他知道他那個懦弱三哥的手下抓到的那個美女是郭靖安達那曾經想殺死自己的妻子,窩闊台為了他的假仁假義也不會跟這位金刀駙馬撕破面皮,所謂的折辱也只是戰前對這低等的漢族美女陣前言語辱罵罷了。
可他不這麼看,從郭靖叛出蒙古,逼死自己母親李萍之後他就知道,這是只喂不熟的中原狼,他再也不會回去跟自己當兄弟了,如今經歷過南征北戰的他只信奉暴力,昨晚投靠他的那個胡扎(hujaa )出的主意很好,他要在攻城之前讓這襄陽城中的人都看清楚,他們所謂的女英雄是多麼下賤,讓這群守城的漢人豬玀全部崩潰,更要讓他這位萬人敵的結拜兄弟當著全襄陽人的面哭著爬過來給自己下跪求饒,他要把這個曾今想殺死他的黃蓉推到襄陽城前,狠狠的羞辱她、凌虐她,只要這幫漢人敢出城救援他就能趁機殺進城中,如果他們只敢縮進襄陽這個烏龜殼中堅守不出也不要緊,自己就讓這黃蓉在襄陽城門前日夜哀嚎,讓背叛了他的結拜兄弟郭靖時時刻刻意識到,他曾經的選擇是錯誤的,一旦他選在了背叛自己就再也別想回來,只要自己不惜一切代價攻克了襄陽城,憑借自己的軍功和威望,在下一次的忽里勒台大會,他有信心憑借自己的努力搶來父汗的寶座,思考到這里他越想越氣,如果當初郭靖沒有背叛他,那大汗的位置已然是他的了。
可他的這個兄弟卻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漢人女子不在幫他。
陣前的戰鼓驚醒了他的沉思,他示意屬下揮動了戰旗,一輛比拖雷監國更高聳的戰車推了出來,說是戰車不如說是一座塔樓,幾個木架子搭起一座小塔般的高台,平台上有一個小小的帳篷和四名衛兵,這座高塔有意建的比城牆還高數丈,讓城內的百姓也能隔著城牆了望到高台。
手下將領請示郭靖是否用投石車摧毀高台,因為考慮到不論興元府援兵還是蓉兒都沒發來消息,目下最好按兵不動拖延時間,蒙軍戰前似乎還要搞些什麼動作倒是正符合他的心意,郭靖擺了擺手襄陽守軍示意先按兵不動,看看敵人想做什麼再見招拆招。
這時城外高台上的四個蒙軍士兵看到前鋒主帥旗語開始拆除帳篷四角的鉚釘,戰場上鴉雀無聲,蒙漢雙方十數萬將士及站在襄陽北城的城中百姓的目光都匯聚在那座扎眼的高台。
鉚釘和繩索解開了,高處的大風一下子把帳篷吹向了遠方,早晨充足的陽光打在打在一具雪白的肌膚上面,一時竟晃得數十萬將士和城內百姓有些睜不開眼,緊接著聽到主帥郭靖一聲包含著驚恐的怒吼:“蓉兒!!”
城上眾兵士忙往城門上的城台看去,只見主帥郭靖呲目欲裂,扶著城牆的大手硬生生掰下了一塊青磚,碎裂的指甲哩哩啦啦的往下滴著鮮血,偉岸的身材此時竟然顯得有些單薄,有些搖搖欲墜。
這時卻聽到城內從安靜無聲變得有些喧嘩。
最後傳出震耳欲聾的驚呼聲。
“這些蒙古蠻子展出的妞是誰啊?這前凸後翹的身材真他媽騷。”百姓甲說。
“誰知道,你說是不是知道咱們郭大俠的神勇,用美人給咱們郭大俠獻禮,讓咱們饒他們一死啊?”百姓乙嘿嘿淫笑道。
“放你娘的屁,郭大俠和黃女俠大婚在即,獻個嬌滴滴的美人,都不用黃幫主自己動手,那些臭要飯的自己就能把這個女人給撕了。”百姓乙身邊一個不知道跟他什麼關系的婦人罵道。
“柳娘,你以為郭夫人跟你一樣啊,人家可是個賢惠女子,郭大俠能納了春媽的妾,以後自然也能納別人。”百姓乙笑嘻嘻的回嘴。
這時人群里有個眼力好的書生看到了那裸女的面龐,獨自質疑到“怎麼看著像黃女俠……?”
“我日你鳥人,平時嘴臭也就是了,黃幫主也是你能侮辱的?”殺豬的孫屠戶聽到後拎著那書生的脖領子一拳打過去。
“不對,好像真的是郭夫人!”一個曾經當過守城弓弩兵的老者也質疑到。
城中百姓不乏見過郭黃二人又眼力好者,此時人群中陸陸續續有人驚呼道。
“是黃女俠!?”“好像是黃幫主?”“天哪!難道是郭夫人?”“襄陽完蛋啦!黃幫主被擒走了!!我們死定了!!!”
還有一些像孫屠戶一樣的人不管不顧向這些嘴臭的人揍去,一時間城內揍人的,勸人的,拉偏架的,哄鬧的,男人的吼聲、女人的叫聲、孩童的哭聲絡繹不絕。
城內亂作一團,城牆上也貌似嘩變,守城兵士多是弓兵出身,本就目力過人,再加上距離也近,自然比城內百姓看得更清楚,雖然這副表情從沒在她臉上浮現過,但那胸前雙峰顫顫巍巍、櫻唇微張、眼角帶春,似忍受極大快感的女人不正是日常操練他們的黃女俠嗎?
這些城防的將士更是清楚,如果這郭大俠是百萬軍中取首級的關二爺,那黃女俠才是這襄陽城中運籌帷幄的女諸葛,如今戰事未開軍師竟被擒獲,一時間士氣跌倒了谷底,有些新兵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竟然哭出聲來。
城牆上的郭靖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幾歲,雙手震顫,喃喃自語道:“不會是蓉兒!一定不會是蓉兒的!這天下間有那五個人跟著她,怎麼可能是她?我們明天還要舉辦婚禮呢!”但他也明白這不是江湖械斗,即使那五人同蓉兒在山崖之間穿梭時被重兵包圍怕是一樣難逃一死,蓉兒既然在此,那五人只怕也已凶多吉少。
一時間竟覺得此生了無生趣,蓉兒身陷敵陣,自己拼得粉身碎骨也未必能夠將其救回。
就算救回蓉兒她自尊如此之強,怕之後也不會苟活於世間,自己想要保家衛國,卻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到底是對是錯。
他雖然將來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偉丈夫,但此時依舊只是個十八九歲的毛頭小子,正在郭靖涕淚橫流之際,拖雷施施然走出了他的軍帳,他看著郭靖的表情滿意的的說到:“郭靖安達一別數月,你我都成長了很多,戰場無兄弟,只要你現在開城投降,我讓你們夫妻團聚。”
郭靖雖然落寞,卻並不頹然,小家大家他還是分得清楚的,蓉兒已然被擒,自己雖有武穆遺書在手卻始終沒有蓉兒聰慧,行兵布陣非自己所長,這襄陽怕是到了城破之日,罷了罷了,大不了今天跳下城去把命舍在這里就是了。
正在郭靖想跳到城下衝殺一番之時,突聽一陣聒噪的婦人哭聲,卻看到一人正哭嚎著從城牆階梯爬上城樓,此人正是春媽,只見她一把抱住郭靖腰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到:“郭郎,快~ 快救救咱們女兒!”
郭靖正是心煩意亂,沒心情欣賞春媽的梨花帶雨的表情,他雖然也愛春媽,但蓉兒卻才是自己一生摯愛,在他想甩開春媽之際,突然腦中抓到了什麼,一把拽起春媽,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不是蓉兒?”
春媽此時已然回過神來,自己初時相認她就是蓉奴,兩人母女相稱已然多年,也算歷經多番變故,不管蓉奴在外面真實身份是巾幗英雄還是女乞丐,她都已經拿蓉奴當自己翠香樓的親女兒,雖然後來情不自禁搶了蓉奴的情郎,可婊子老鴇本就是互相爭風吃醋,在翠香樓也算不上什麼大事,自己雖然在城下看不清蓉奴的臉,但那葫蘆型的騷貨身材卻半點做不得假,當時愛女心切,想到郭郎那麼厲害必能救自己女兒性命,倒是忘了這郭靖本就是她情郎,也沒想到郭郎竟然用情專一至此,現在爬上城樓才發現郭郎睚眥欲裂,似乎隨時會有過激行為。
此時暗下決心說什麼也不能刺激到他了,自己現在萬萬不能告訴他這高台上女人就是黃蓉,好在她天天在翠香樓迎來送往也練就了一番急智,輕輕按下郭靖的手說到:“郭郎,他是咱們蓉兒啊!主母姐姐還是黃花大閨女,未經哺育怎麼會有這種熟婦身材?也就是咱們翠香樓的蓉兒小小年紀才可以如此風騷啊。”
郭靖雖然不習慣春媽叫蓉兒這個稱呼,但想到不是自己的未婚妻黃蓉,頓時感覺三魂七魄回到了自己身上,他雖然也愛蓉奴,但卻只是年輕男子正常的肉欲歡好之愛,而並非和蓉兒那般歷經艱險深入骨髓的靈魂摯愛。
怪就怪自己關心則亂,憑蓉兒的的智慧怎麼可能讓自己落得如此田地,想到這里他用一只手溫柔的握住春媽的手,另一只手輕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我會盡力救下蓉奴姑娘的,等會兒戰事一起就不會有人去為難她一個弱女子了。”
春媽看到自己愛郎又重新找回了自信,再次成為那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大英雄,也就欣慰的放下心來。
城下拖雷看到自己曾經的拖來安達又重振雄風,心中直呼好漢子,只有這樣堅韌不拔的偉丈夫才配得上被自己的戰刀砍下腦袋。
只見他用皮靴朝自己腿前趴著的藥奴狠狠踢了一腳,那個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的男子掙脫身邊兵士手中牽著的鐵鏈,手腳並用的爬上了高台,這時人們才注意到這因為常年赤裸而被曬得渾身古銅的男子竟然是一個渾身肌肉兩米多高,站在皮膚白皙、身材嬌小的黃蓉身邊猶如一個黑金剛。
這時身邊春媽發出一聲驚呼,城上眾人順著春媽的手指才注意到,被綁在高台上的蓉奴身後那個巨型藥奴胯下勃起了一根巨屌,之所以說是巨屌是因為這屌竟然有成年女性小腿粗細,長度也甚是了得,怕是劉三父子在此也要自愧不如。
拖雷對著襄陽城哈哈獰笑,說到:“放心本王有的是時間,咱們一邊廝殺,一邊看本王給襄陽百姓演一場活春宮,我這邊是由我薩滿們日夜灌輸藥物喂出來的藥奴,襄陽就勞駕你們的黃蓉女俠親自出演了,希望在本王屠城之前我們雙方聯手演一出好戲。”
襄陽民眾聽到此話發出了哀嚎,郭靖雖不知為何這蓉奴竟成了黃蓉,但也不願這蓉奴代其受過被這怪物般的人物活活捅死。
正待揭破這場鬧劇,突然空中傳來一聲鷹啼,天上出現兩支碩大的白雕向著郭靖飛去,快要降到襄陽城之時,那只雌鷹似感應到了什麼,圍繞高台轉了一圈後,才跟隨雄鷹落在城頭,郭靖趕快解開了白雕腿上的羊皮紙看了起來,之後看向高台不再言語。
與此同時,高台下方軍需處,利用蓉奴冒充黃蓉的彭長老剛領到巨賞走出帳篷。
在他准備遠遁之時,一個他從不認識的人出現在他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