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雖是結束了,但是縣里對於這事還是相當重視的,因此陸安不敢耽擱,案子真相大白的第二天早上,他就叫上王占奎,由王占奎開著派出所的車,一起往縣里而去。
來大橋鎮任職的這些天,陸安可是累的不輕,要說他來這大橋鎮是衝著這個農業改革的試點來的,並沒有和鎮上幾個頭頭爭奪什麼的意思,但是人家不這麼想,自己能有什麼辦法,難道跑到趙鐵柱的辦公室,說自己是來混經驗的,咱們和平共處吧,這不扯淡嗎。
“陸鎮長,看把你累的,你才來大橋鎮幾天,趙書記就讓你攬這麼檔子事,出了人命案,他趙書記不知道穩定團結,爭取早日破案,卻時不時的往縣里吹陰風,說是咱們逼死那廠長的,狗日的,我看著他是越來越混蛋了。”
王占奎開著車,看了副駕駛閉目的陸安一眼,看似無意的說。
陸安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憤憤不平的王占奎,頗有深意的笑著說:“王所長,你可真夠厲害的,罵咱們鎮的一把手,不想混了吧?”
王占奎訕訕一笑,遞給陸安一支煙,說道:“怕什麼,咱這不也沒外人,我就是看不慣趙書記那副一手遮天的模樣,你看看,你這才來幾天,他就開始刁難你,讓我看的就心里不痛快。”
陸安知道王占奎的意思,他當著自己面罵趙鐵柱,其實是在給自己表態,對此,陸安又是笑而不語,沒在繼續這個話題,和王占奎聊起其他的來。
從大橋鎮到縣里不算用,一個多小時的路程,所以到縣政府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陸安和王占奎直接找去了縣委書記吳大寶的辦公室。
吳大寶大概五十年來歲,頭發有些禿頂,穿著方面比較簡朴,所以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氣場並不是很足。他此時正皺著眉頭看桌上的一份文件。
見陸安兩人進來,只是笑著讓他們先坐,然後繼續看那份文件,大概過了四五分鍾後,他手中的鋼筆在文件上輕輕畫了幾下,才放下鋼筆笑著說道,“我這人吧,就這個樣子,必須把手頭上正辦著的事、給解決了心里才踏實,讓你們久等了。”
陸安和王占奎連忙說,書記工作敬業,是咱們的榜樣等等奉承的話後,陸安才開始給吳大寶匯報案子起來。
吳大寶專注的聽著陸安的講說,時不時點頭‘嗯’上一聲,等陸安匯報完畢後,說道:“這個案子辦的好啊,辛苦你們二位了,有些同志不顧縣委臉面,到處扇陰風調撥離間,真是豈有此理,我看是越老越糊塗了,國家提倡優化領導干部的做法是非常正確的啊。”
聽著吳大寶的官腔,陸安當然知道他說的誰,當時趙德寶廠長死後,趙鐵柱就到處造謠抹黑陸安和王占奎,不管怎麼說陸安和王占奎都是政府的人,就算要打壓異己,也要分個時候吧,他這麼做完全沒有考慮大局,給政府抹黑,吳大寶怎能不氣。
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後,陸安和王占奎就起身告辭了,出來後,既然來了縣里,陸安必然要去縣長葉雅那里拜會一下,因為在來到大橋鎮後,陸安和於方江通了一次電話,分析了一下局勢,於方江的意思是讓陸安可以試試葉雅這條线。
陸安和王占奎進入葉雅辦公室的時候,衛生局局長黃正光在給她匯報工作。
見到陸安進來,板著的臉馬上露出了微笑,看的黃正光心中一怔,不由的偷偷打量著眼前的陸安,心想這人是誰啊,縣長剛剛還在批評自己,所以很識趣的告辭了。
“小陸啊,我已經聽說你審理的那個案子了,干的不錯啊。”葉雅說著,請陸安兩人坐下,然後親自去給兩人倒了一杯茶。
陸安聽了葉雅夸獎的話,便笑著說,“葉縣長,我在這個案件中可沒什麼功勞,要夸獎你得夸獎王所長才對,案子可是他破的。”
聽了陸安的話,王占奎偷偷看了陸安一眼,心中感激更勝。
“呵呵,小陸也別過謙了,你們兩個人都有功勞,王所長你也不錯啊,縣里正在考慮你的問題,時間應該不會太久。”
葉雅優雅的笑過之後,看了王占奎一眼,很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
雖然葉雅很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但是對於王占奎來說,簡直就是天籟般的聲音,他已經盼著天盼了很多年,今天終於可以再進一步,怎能讓他不激動。
“葉縣長,謝謝你,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努力。”王占奎眼眶泛紅,激動的開始表態。
葉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陸安,說道:“小陸和我才來咱們龍泉縣,以後有很多地方還要你幫忙才是。”
王占奎連連點頭稱是。
談完話,葉雅本來是想請兩人出去吃飯的,但陸安見王占奎太過拘束,便婉拒了葉雅的好意。
出了縣委,王占奎一張老臉都快笑出花來,簡單的在縣委附近一個小餐館吃了點飯,便開車回了鎮上。
……
星期一早上,鎮政府召開例行會議,趙鐵柱坐在條形方桌的中間,鎮長蔡友發和副鎮長陸安分別坐在兩旁,下面就是各個單位的領導,派出所所長王占奎,鎮人大主任馬超,計劃辦主任孫玉離,財政所所長廖東等。
趙鐵柱今天的心情明顯不是很好,陰沉著老臉,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沙啞來,陸安知道他是被縣委給狠批了一頓,心里不大痛快。
在陸安看趙鐵柱的時候,他也拿眼見瞥了陸安一眼,輕哼一聲,然後道:“會議由我開個頭吧,省里將農業改革發展的試點落在咱們鎮,這是好事啊。
這說明咱們起了帶頭作用,上面專門派了陸副鎮長來咱們鎮,就是為了將咱們鎮的經濟和農業給提上去的,以後陸鎮長有什麼需要大家還要盡力配合才是,我丑話先說在前面,誰要是敢不配合陸鎮長開展工作,看我怎麼收拾他。”
陸安聽了心里不由得發笑,這套話明面上倒是很好聽,但是里面隱藏的含義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的出來。
不過也從此話中也不難聽出,那天王占奎說他一手遮天,的確是個事實。
會議開始後,前半部分講的都是些鎮上出現的小問題,該怎麼處理等等瑣事,陸安剛剛上任對鎮里的情況也不太了解,於是閉嘴穩穩的坐在那里,悶頭喝茶,偶爾,鎮長蔡友發說出自己的想法後,用詢問的眼光看陸安,陸安則笑著點頭。
會議開到最後,趙鐵柱看了眾人一眼,擲地有聲的說道:“還有沒有什麼問題?沒有的話就散會吧。”
說完根本沒打算詢問眾人的意思起身就要離開座位。
“趙書記,等等”
陸安喊住屁股已經離開座位的趙鐵柱,說道:“趙書記,我還有個事情要給你商量一下。”
“哼!”趙鐵柱冷哼了一聲,才又坐了回去,不耐煩的說道:“陸安副鎮長,有什麼事情就快說,以後有事情要提前說一聲。”
陸安不理他的話,將胳膊撐在了桌子上,淡淡說道:“市里這次派我下來,是為了咱們鎮的農業得到快速有效的發展,在三農現有的水平上在往上提高,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在不斷的摸索中進步提高,農業科技是確保國家糧食安全的基礎支撐,是突破資源環境約束的必然選擇,是加快現代農業的決定力量。”
說道這里,林昊停頓的看了眾人一眼,見大家都目不轉睛的聽著,他繼續說道:“以現代農業科技示范園建設為抓手,強力推進特色農業大區建設,是我們現在要著手做的事情,當然,市里派我一個人下來也完成不了這些,我寫了一份計劃書里面有詳細的說明,大家散會後可以看看。
然後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咱們鎮上成立一個農業發展改革小組,選擇一些對大橋鎮比較熟的同志和我一起完成這個市里委派下來的任務。”
陸安夸夸其談,從開頭到講完話,根本沒有詢問趙鐵柱的意思,既然趙鐵柱已經將自己當做政治敵人,那麼陸安對趙鐵柱也沒什麼好說的。
陸安心里清楚,這個農業改革試點是省里專門指派下去,經過市里推選自己全權管理此事,他趙鐵柱是沒有資格插手到這件事情當中的。
不過趙鐵柱雖然知道這件事情他不該插嘴,但是做為一把手,陸安剛才的舉動已經讓他臉上掛不住了,他在大橋鎮當書記快二十年,就像這里的土皇帝一般,從來沒人敢逆他的意。
陸安一個新來沒幾天的副鎮長就敢如此在他面前囂張,讓他以後的鐵血手腕怎麼繼續下去,於是他沉聲說道:“陸副鎮長,你提出建立這個農改小組的事情現在恐怕還不能決定,咱們鎮不能隨隨便便就去成立一個這麼個小組,而且也沒有先例。
怎麼說也要上報到縣里,請領導定奪,你可不能一言之下就將事情給定下來,咱們是有組織紀律的隊伍,不是誰說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趙書記這麼說可就不對了。”
所有人都微微震驚,說話的人不是陸安,而是陸安身邊,從開會到現在一直沉默的派出所所長王占奎,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現在連王占奎都敢直接頂撞趙鐵柱了,看來陸安得到來,的確已經在慢慢的改變大橋鎮的局勢。
“趙書記,咱們鎮可是省里親自指批的農業發展改革的研究試點,既然叫做改革、那個改革必定會有與以往不同的做法。
咱們不能老停留在舊的思想上止步不前,該創新的還是要創新,既然陸副鎮長做好了計劃,又有市里的授權,咱們理應支持才對,您不是在大會開始時就說了,讓所有人都支持陸副鎮長的工作麼。”
陸安看了三大五粗的王占奎一眼,感慨道,他這麼個大老粗能說出這番有理有據的話來,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趙鐵柱此時坐在座位上氣的渾身顫抖,拳頭緊緊的握住,牙齒咬的咯嘣咯嘣響,一雙干枯的老臉都快變成豬肝色了。
而其他人誰都想不到一向說一不二的趙鐵柱今天會這麼狼狽,更沒想到王占奎敢在會議上反對趙鐵柱的話,不過鎮上還沒幾個人知道,王占奎馬上就要被調到縣里去當副局長了。
王占奎對於趙鐵柱意見的反對,促使趙鐵柱火氣攻心,黝黑的老臉憋的紫紅,恐怕隨時有可能爆發。
會議室顯得有些安靜,偏偏這時候坐在後面的人大主任馬超不知好歹,站起來接在王占奎的後面說:“我覺得王所長說的很對,其實咱們鎮相對於其他鄉鎮而言,已經落後了不少,如果沒有新的理念,新的管理模式灌輸,恐怕以後咱們和別的鄉鎮比就有些拍馬不及了。但是如果咱們鎮的農業創新改革有序的進行下去,經濟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帶動起來。”
“還有就是……”
嘭……
辦公室一陣巨響,趙鐵柱厚實的手掌狠狠的拍打在會議桌上,表情難看到極點,他想不到才短短數天,局面既然成這樣,連以前見了自己連大氣都不敢出的馬超,今天都敢亂咬自己了,誰給他的膽子,難道是他?
趙鐵柱看了陸安一眼,然後狠狠的瞪著一臉緊張的馬超,寒聲說道:“你給老子閉嘴。”
馬超見趙鐵柱如此動怒,也不敢在說下去,畢竟趙鐵柱才是大橋鎮的一把手。
見馬超乖乖的坐了下去,趙鐵柱怒聲說道:“行,這件事情我不參與,既然市里讓陸安同志全權管理新農業改革試點的事物,我沒有理由干預到里面來,但是我丑話要說在前面,如果以後出了什麼問題,陸安同志你要承擔全部的責任。”
“自然不勞你操心。”陸安很淡定的坐在那里,冷漠的回應一句。
“散會!”
趙鐵柱瞪了陸安一眼,咬牙切齒的憋出這兩個字後,朝會議室外走去,臨出門之際,將會議室的大門狠狠的踹了一腳,才甩著膀子氣勢洶洶的離開。
鎮長蔡友發無奈的看著氣急而去的趙鐵柱,苦笑著對陸安說:“趙書記就這麼個脾氣,不過工作態度是沒什麼說的,我們這些了解他脾氣的人都習慣了,陸安同志你才來肯定還有些不太適應他的做事風格,慢慢習慣就好了。”
陸安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我不喜歡嘗試著習慣一個人,如果能和平共處我當然沒問題,但是如果故意找事,我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說完拍了拍王占奎的肩膀,微微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還沒離開的眾人聽了陸安的話,心里都是一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和趙鐵柱宣戰?
想想也就釋然,人家是市里空降下來的,省里欽點的名,後台強硬,不需要怕趙鐵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