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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章 誘惑(7)

走過地獄之重生 淵默 4771 2024-03-02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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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費、私家偵探費、機票、租金、各式雜費……”忍氣憤地揮舞著手里的賬單,大聲道,“你打的主意還真不錯,憑什麼要我負擔你這三年的各項開支?你又不是我兒子!”

  “還有這些!地下室改裝費、錄像監視設備、輪椅一個、冰箱一台……”他越看越怒,叫道,“你把我關起來。居然還要我為這些東西付錢!”

  清孝毫不動容,冷冷地道:“我認為這很合理。你在這里住我的吃我的,難道不該付食宿費?”

  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道:“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我可沒有計劃到這里度假。如果你想住我改裝過的地下室,我一定不會收你一分錢。”

  清孝眉尖一挑,顯出一股戾氣,道:“你還不是用小羽的錢把他調教成奴隸的?不要告訴我他是自願被你調教的!我只不過要你支付虧欠我的那一份而已,已經很客氣了。”

  忍沉默了幾分鍾,吐出一口長氣,道:“看樣子,我就算是不答應也不行了?”

  清孝哼了一聲,道:“你願意合作當然最好。我不喜歡暴力。”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手提電腦,頭也不抬地問道:“哪間銀行的?賬號和密碼是多少?”

  忍冷冷地道:“那筆錢好像還是我的吧?就算轉賬也是該我來轉吧?”

  清孝一笑,把電腦推過去,道:“好,依你。”

  忍並不接過來,道:“既然是我在付賬,那麼我當然有權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這電腦多少錢?我買了。你那電視就那麼幾個破頻道,有什麼好看的。”

  清孝心思電轉,道:“你是怕我偷竊你密碼?哼,我正大光明地要債,何必搞這些花招!”

  見忍並不接口,他聳聳肩,道:“也好。看在錢的份上,姑且忍你。我把其他網站封掉,再給你裝兩個單機游戲好了。這電腦我買了好幾年了,忘了價錢,加上人工費,馬馬虎虎算兩千美元吧。”

  忍強抑住罵他打劫的衝動,哼了一聲,把銀行網站寫給他。

  清孝笑著收起來,一瞄忍對面的監視屏幕,見里面阿零正在練習直立。清孝不禁有幾分得意,笑道:“你以前不是整天說想見阿零麼?我還以為你光顧著看他了,怎麼還會無聊?”

  忍大為光火,道:“那有什麼好看的,就你那水平!還學人做S,整天被奴隸迷得神魂顛倒的,真是丟人!”

  清孝臉一紅,辯解道:“但不管怎麼說,他很有進展。你看,他現在已經能站起來了!”

  忍滿臉鄙夷地道:“那是他聰明,可不是你本事。如果不是他本身生命力夠強悍,早被你弄死好幾回了。”

  清孝氣定神閒地道:“那倒不會。我現在整天都有盯著他。”

  忍冷冷地道:“是麼,那怎麼還會這樣?現在應該是他練習直立的時間吧?”

  清孝湊近一看,卻見阿零沒站兩分鍾便覺得累了還是怎麼,爬到了長沙發上去,跪沒跪相、趴沒趴相地窩在那里玩腳趾頭。

  清孝不覺苦笑,心道:“這家伙真是越來越恃寵生驕,是該好好管管了。”

  但他絕不會當著忍的面說出這話,仍然強辯道:“怎麼了?他站累了按摩一下腳不可以麼?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再說,我就是鼓勵他不要聽我話,這證明他慢慢地開始獨立思維了。”

  忍一時語塞,搖頭道:“沒見過你這麼當主人的。瞧瞧,還學會偷東西吃了。”

  清孝一怔,卻見阿零百無聊賴地從沙發上爬起,東摸摸西摸摸,忽然象想起了什麼,爬到廚房里洗干淨手,戴上塑膠手套去拿餅干。他大概極喜歡吃那種餅干,又是剛開始練習用手拿,張口便咬下一大口,白色的糖粉掉得到處都是,連他的鼻尖也沾了一點粉末。

  清孝看得微笑,道:“我有叫他肚子餓了自己找東西吃的,你餓了都知道翻冰箱,他怎麼就不可以?你看看,他吃得多高興?”

  忍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道:“他現在自然是高興的,什麼也不用想,快活得像頭豬……”

  紛紛揚揚的糖粉連同餅干渣一起掉下來,阿零停止了咀嚼,發了一陣子呆,慢慢地就著糖粉劃出一個詞“主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把那個詞劃去,重新寫:“真田清孝”。

  一時間,清孝只覺心髒好似漏跳了半拍。他屏住呼吸,著迷地看著屏幕中的影像,突然跳起來,大叫道:“你看你看,他在寫我的名字!”

  忍實在忍無可忍,咬牙道:“你瘋夠了沒有?你怎麼知道他寫的主人就是你呢?真是……真是一個直线思維的單細胞動物!”

  清孝愉快地笑道:“我現在心情很好,不跟你計較。按這個進展,小羽很快就會記起所有的事,到時候你不如自己問問他?”

  忍緊握雙手,長吁一口氣,道:“你真的希望他記起所有的事?”

  清孝微微一震,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忍盯著屏幕,喃喃地道:“你覺得他這樣不好麼?無憂無慮的,什麼都不用擔心。很小的一點點事情,都可以讓他真心地高興好久……”

  清孝無言,盯著屏幕中的阿零。從這個角度看去,那青年全身都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享受著美味的曲奇餅,笑得那麼單純滿足,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清亮。在那一天,他們結束那次瘋狂的做愛,阿零躺在地毯上,也是這麼偏過頭側著臉朝著他一笑。

  沒有一絲陰霾,沒有任何壓力,只是微笑。

  為他而微笑。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心動,巴不得這一刻時間停止,永永遠遠地看著那笑容這麼燦爛明媚下去。

  忍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也被阿零的笑容所吸引,低聲道:“人的一生就好像一個圓,占有的越多,和世界的接觸面越大,就越容易受到傷害。你在提醒他記住歡樂的時候,也就必然會記起痛苦。為何不做個有擔當的男人,為他遮蓋一切風雨,讓他活在一個簡單純粹的世界里,不再受外界的侵害?”

  清孝指尖一顫,決然道:“不,這不是他的心願,不是他想要過的生活。我答應過小羽,絕不干涉他的選擇……”

  忍怒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麼知道他現在是怎麼想的?看看阿零,他現在不快樂麼?”

  清孝冷冷道:“那是阿零。我只在乎小羽的想法。”

  他看著阿零,眼神復雜:“這個奴隸,我不否認他也有可愛的地方,但不是小羽。我只要小羽回來。”

  忍道:“阿零就是羽!”

  清孝斷然道:“不,他當然不是!小羽堅強、敏感、驕傲、倔強,什麼事都寧願自己一個人抗,和這奴隸有什麼共同之處?”

  忍吐出一口氣,道:“為什麼這麼說?你真的了解淺見羽麼?”

  他笑了笑,眼里已多了一絲譏誚之意,淡淡地道:“你怎麼知道他在內心深處不想人幫他承擔?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脆弱的一面,渴望依戀別人,渴望徹底放下?何況經過了那麼多事,你以為他還能回到從前?”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已經廢去的雙腿,低聲道:“時光不能倒流,過去的事情不是說一句彌補就可以真的一筆勾消。一次車禍,一次強奸,可以讓一個獨立自信的人變得膽小怕事神經質,你怎麼會覺得他可以象沒事人一樣快樂健康地活下去?”

  他說得平平淡淡,話語中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哀傷,以至於清孝竟然忘了指責他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只是怔怔地聽著,一時竟忘了說話。

  “讓他徹底屬於你,忘記過去的所有……他不用再害怕,而你不用擔心再失去……”

  忍的聲音已變得低沉,那絲絨般的嗓音在房間里低低流動,一個字一個字聽在耳中竟是異樣的妥帖。

  清孝喃喃地道:“可是他那麼聰明,那麼能干,就這麼過一輩子,不是太可惜了麼?”

  忍緩緩道:“我告訴過你,我最開始接受這個委托是為了錢,後來是為了證明我自己的能力,但到了最後,我的確是為了他好。當你看到一個人渾身是傷地躺在你面前,每一個傷口都在不住地往外冒血,你唯一能幫他的就是讓他快點把血流干,徹底解脫。你可以認為這是狡辯,但我告訴你,自己身上的痛,別人是幫不上忙的。說一千句一萬句安慰的話,都是廢話,除了自己一個人隱忍,毫無辦法。”

  他慘然一笑,象是在告訴清孝,又象是自言自語:“痛是一個人痛,死是一個人死。誰能幫你?沒有人。不要把自己當上帝。”

  清孝沉默著,看著屏幕上的阿零。沒有身份的約束,不再有過去的牽絆,在陽光下嬉戲的阿零展現出生命最本真的一面。他應該有二十五歲了吧,但看起來就像個孩子。不用思考果然是青春常駐的最佳辦法呢。

  或者這樣過一輩子也沒有什麼不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世俗藩籬的束縛,在純粹的二人世界里體會永恒……

  只是這樣一來,自己和忍又有什麼不同?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地道“不要把自己當上帝,這話說得很好。既然如此,我有什麼權利奪走他的記憶、他的思維,按自己的意願為他安排一生?人活著就有痛苦,難道小孩子一生下來就把他掐死?”

  他直視著忍,笑了笑,道:“你說我是只會直线思維的單細胞動物,大概我真是這樣的人吧。一旦確定了目標,很少人能讓我改變主意。至少,這個人絕對不是你。”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忍,目中已經有了一絲輕蔑之意,微笑道:“這三年我辛辛苦苦找尋的是小羽,不是一個木偶。”

  說完這句話,他已准備結束話題,收拾好東西,徑直向門口走去。

  然而身後傳來忍的一聲嘆息,幽幽的似有無限感傷:“讓死者復活,讓靈魂重塑,對於創造者來說,自然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木偶有了心,他會快樂還是悲傷?”

  清孝身形一滯,但他並沒有回頭,反而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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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孝幾乎是逃一般的離開了那間地下室。不管忍過去做了多少惡事,但清孝能夠感覺得出,他說的那些話里有真實甚至真誠的成分。但惟其如此,越發痛不可當。

  是的,越接近真相,痛苦也就逼得越近,那些笑容終將失去,那些單純的快樂將永不會回來。

  在他與他之間,注定橫亘著厚厚的血痂,如果他執意要找回那個失去的羽。

  他霍地推開門,迎面便見著阿零正扶著家具練習站立,就像他剛剛離開時那樣。看到他進來,阿零展顏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主人,阿零正在練習站立呢。”

  一邊說一邊扶著家具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歪著頭看著他,象是在等待他的贊揚、

  清孝靜了一下,細細端詳著微笑的阿零。阿零正背對著陽光站立著,身後是半開的法式玻璃窗。微風正從窗外吹來,濃綠的樹葉搖曳生姿。在陽光和樹影的襯托下,阿零的身形顯得異常纖細精致,有種游離於塵世之外的感覺。

  清孝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應該是承認現實的時候了。這一幕田園牧歌似的畫卷只是虛象,冰層正在裂開,下面寒冷洶涌的激流才是真正的人生。他是被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還是潛意識就拒絕去用心觀察,為什麼只看到阿零的點滴進步,卻忽視了對方對自己的依戀正在逐步加深?

  他只是一味樂觀,覺得阿零違背自己的心願正顯示出某種覺醒,為什麼竟然看不出這只是阿零討好自己的方法,因為覺察出這樣做會讓自己高興,就像嚴格遵守戒律會讓忍高興一樣?

  清孝苦澀地笑笑。在意識到對現實的無能為力時,他總喜歡微笑。小心翼翼地遮掩起所有的傷口,假裝一切還能夠得救。

  他微笑著俯下身去,看著阿零的眼睛:“你一直在練習站立麼?在我走了以後?”

  阿零的笑容有些僵硬,垂下了眼皮,畢竟還是不慣說謊:“主人……”

  清孝溫柔地掰開他的手。手很干淨,清洗過又戴了手套,沒有一點食物的殘渣。但他顯然忘了照鏡子,鼻尖還殘留著白色的糖粉。

  清孝給他拭干淨,道:“我在問你,我走了以後你一直在練習站立麼?”

  阿零小聲地道:“練習了一會兒……主人,阿零的腳很疼!”

  清孝沉默了片刻,沒有理睬阿零明顯的撒嬌,慢慢地道:“其實,你並不喜歡練習直立,更不喜歡站起來走路,是吧?”

  阿零委屈地道:“那樣很辛苦的,阿零跪著做事做得很好……”

  清孝陡然直起身來,動作幅度之大讓阿零嚇了一跳。他驚惶地看著清孝冷凝的面孔,一下子撲到清孝懷里,叫道:“主人,您生氣了嗎?您不會不要阿零吧?”

  那溫暖柔軟的身體抱在懷里,帶來難以言喻的親昵滋味。都說有一個懷抱可以依靠是多麼幸福,有誰知道被人全心全意地依靠也是一種幸福?

  清孝嘆息一聲,用盡全力將他推開,看他不知所措地坐倒在地板上,連安慰的心思都沒有了。

  只覺疲倦。

  深入骨髓的疲倦讓他連發怒都缺少力度,淡淡地道:“我是很生氣,你總該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如果有一天我真不要你了,你怎麼辦?如果我死了,難道你也跟著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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