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港碼頭,宮下北的車停在棧道一側,下車的時候,就看到兩個穿著黑西裝,戴著墨鏡的魁梧白人朝這邊走過來,而在更遠一些的棧道上,還有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家伙,正不緊不慢的朝這邊溜達,不是鄧恩還能是誰?
從車上下來,宮下北直接無視了兩個魁梧的白人,徑直朝鄧恩走過去,等走到近前的時候,舒張雙臂,笑道:“嘿,鄧恩,約在這個地方見面,不會又准備邀請我坐船吧?”
鄧恩哈哈一笑,迎上前來,同他擁抱了一下,說道:“你猜對了,我的朋友。”
“真的要上船?”宮下北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棧橋旁邊停泊的一艘游艇,問道,“去哪兒?”
“離開這該死的日本,”鄧恩攬住他的肩膀,說道,“你知道的,我這張臉現在在日本可不怎麼受歡迎。”
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臉上指了指,他又繼續說道:“正好,我這次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正准備去一趟符拉迪沃斯托克,咱們一起去,順便好好談談。”
“符拉迪沃斯托克?從這里坐船去?”宮下北愕然。
從東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距離可不短,一千多公里,坐船去的話,耗費的時間長不說,還不怎麼舒坦,不過坐飛機去的話就省心多了,乘坐全日空的班機,三四個小時就到了。
“跟我來吧,”鄧恩顯然沒打算做什麼解釋,他擁著宮下北朝游艇走去。
鄧恩准備的這艘游艇並不大,而且有些老舊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弄來的,如果憑借這艘游艇從東京灣跑去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話,估計他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到達目的地了。
不過,鄧恩做事顯然沒有這麼不靠譜,他將宮下北請上游艇,招呼駕駛員將游艇發動起來,直奔港口外駛去,當游艇除了防波堤之後,又調頭向北,看方向應該是去往橫須賀的。
游艇是無蓬的,鄧恩沒有帶保鏢,梁家訓那些人也沒上船,整艘游艇上,就只有宮下北和鄧恩兩個人,外加一個駕駛員。
今天的天氣真不怎麼樣,陰沉的很,海上的風浪雖然不大,但仍舊是有些冷。
自從上了游艇之後,鄧恩就與那個駕駛員待在一起,兩人時不時的交談些什麼,而宮下北則待在游艇中部的座艙內——游艇前行的速度有些快,再加上比較顛簸,他有些不適應。
幸運的是,游艇在海上前行的時間並不長,不過二十多分鍾後,前方影影綽綽的出現了一艘船。
隨著這艘船出現在正前方的海面上,嗡嗡的馬達聲也在天空響起,沒一會兒,一架灰色的直升機從側後方低空掠過來,機腹下掛載的導彈清晰可見。
這架直升機在掠過游艇的時候放慢了速度,就懸在游艇左翼的上空並行,鄧恩舉起胳膊,朝直升機的方向揮了揮手,隨後便從駕駛位離開,朝宮下北所在的位置走過來。
“嘿,赤本君,做好准備,咱們該換船了,”走到宮下北面前,鄧恩一只手扶著他的肩膀,俯下身子,大聲喊道。
因為直升機靠的太近,氣旋將宮下北的發行都攪亂了,轟鳴的馬達聲令他聽不太清楚鄧恩喊的什麼。
此時游艇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前行駛,又過了四五分鍾,直升機撇開游艇,朝前方那艘船飛過去。
這時候,宮下北已經看清那艘船了,那赫然是一艘軍艦,艦首側翼的船舷上標有舷號:“85”,而艦船頂部雷達的线纜上,懸掛著一面美國國旗。
那架直升機已經開始在艦船的停機平台上降落,游艇則繼續向艦船所在的位置開過去,直到靠近之後,才息了馬達。
幾名艦船上的水手將一根纜繩拋下來,游艇駕駛員抓住纜繩,使力將游艇緩緩靠過去。
“走吧,”鄧恩拍拍宮下北的肩膀,當先朝船頭的方向走去。
同時,軍艦上的水手們又丟下來一副繩梯,顯然是讓他們登艦用的。
繩梯雪白雪白的,很結實,宮下北看著鄧恩順利的爬上去,一副很輕松的樣子,心里也沒當回事,結果等他上梯的時候,因為缺乏心理准備,沒有掌握好力道,第一只腳才踏上去,就被結結實實的晃了一下,險些被摔進海里。
幸虧他年輕力壯,反應也足夠快,很快保持住了平衡,這才在游艇駕駛員的幫助下,有些費勁的攀上艦艇。
鄧恩顯然沒有在軍艦上多做停留的意思,他等著宮下北也上了船,直接就帶著他朝停機坪的方向走去,在那里,兩架直升機安靜的安停靠著。
走在船上,路過一處艙門的時候,宮下北瞅了一眼艙壁上懸掛的救生圈,那上面印著一行引文:“麥克坎貝爾。”
對於軍事方面的知識,宮下北沒什麼接觸,不過他卻知道橫須賀的美軍軍港內,駐扎了一艘麥克坎貝爾號導彈驅逐艦,看來眼前這艘就是了。
如果這艘軍艦是麥克坎貝爾號導彈驅逐艦的話,那麼那兩架一模一樣的直升機,應該就是SH-60B海鷹直升機了。
宮下北完全不知道鄧恩想做什麼,他跟在這個美國佬的身後,直接上了一架直升機,隨後,在轟鳴的馬達聲中,直升機緩緩地升空,又徑直朝海岸线的方向飛去。
顯然,在美國人的眼里,日本這個國家就沒有所謂的國防可言,美日安保的實質,就是美國人的軍事力量可以在日本本土存在,而日本的軍事力量在必須保持在一個可控的范圍內。
這架美軍的直升機估計是報備了飛行的緣故,竟然就這麼直接掠過海岸线,進入了橫須賀的上空,而後一直向西北方向飛行,看樣子是准備去往札幌方向的。
自從上了直升機之後,鄧恩就帶著耳麥閉目養神,明顯是沒有與宮下北交流的意思。
沒辦法,宮下北只得按捺住好奇心,學著對方的樣子閉目養神。
約莫三四個小時之後,直升機抵達札幌,不過,卻沒有降落的意思,而是徑直掠過城市上空,繼續向日本海方向飛去。
此時,海上起了風浪,直升機在風中前行,被氣流帶的非常顛簸,不知道飛機上是不是有什麼警報被觸發了,機艙內響起有規律的嘀嘀聲。
這種嘀嘀聲是系統聲音,在耳麥中聽著也非常刺耳。宮下北被這聲音從半夢半醒中驚醒,睜開眼,就看到鄧恩正隔著機窗朝下面窺探。
學著這個美國佬的樣子,宮下北也朝著飛機下方看了一眼,卻只看到滿眼翻滾的海浪,他又朝著前方瞅了一眼,終於看到海面上有一艘大型貨輪正在風浪中輕輕的搖擺著。
船上載滿了集裝箱,有幾個集裝箱的頂部竟然可以看到中國漢字——“中國遠洋”,還有一些集裝箱的頂部,則能看到“天津”字樣,但是船上那被海風吹的完全舒展開的旗幟,卻是俄羅斯的三色旗。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一艘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與天津港之間跑集裝箱運輸的貨輪。
直升機很快飛到貨輪的正上方,隨後開始降落,駕駛員的技術好的出奇,盡管海上有大風浪,可整個下降的過程,也不過是五六分鍾的樣子。
停機甲板上,四五個穿著衝鋒衣的大塊頭等候在那兒,宮下北與鄧恩下了直升機,直接便被這些人簇擁著去往船艙的方向,而那架直升機則再次升空,很快消失在海面上。
鄧恩顯然與這些大塊頭的俄國佬很熟悉,進入船艙後,他用俄語同其中一個壯漢交談了幾句,隨後,就與宮下北跟在壯漢身後,下了一層艙室,在潮濕的走廊里兜兜轉轉了數分鍾,最後進了一個稍顯干淨一些的艙室。
“呼!”
鄧恩身上的西裝在甲板上的時候被風浪打濕了,進了艙室之後,他旁若無人的將西裝外套脫掉,長出一口氣,先是罵了一句髒話,這才說道,“這該死的天氣,簡直讓人頭疼!”
在他脫掉西裝外套的時候,宮下北才發現,這家伙外套內的白襯衫外,竟然附著槍帶,右手邊的腰際處,還有一把裝在槍套內的手槍。
鄧恩將脫下來的西裝直接丟在身邊那個魁梧大漢的身上,又用俄語同對方說了些什麼,最後才轉身對宮下北說道:“說實話,赤本君,我討厭這些東斯拉夫的乞丐,這些家伙又窮又笨,還沒有腦子,真是可悲。更可悲的是,我還必須跟他們打交道。”
宮下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抱著白色西裝外套的壯漢,見對方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心想這家伙可能聽不懂日語。
“我讓他們准備了一些吃的,”鄧恩走到艙室唯一的那張桌子前坐下,隨手拿過一個玻璃杯,一邊掏出一方手絹在杯子上擦拭著,一邊說道,“咱們可以先填填肚子,再過兩個小時才能到該死的符拉迪沃斯托克。”
宮下北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坐到他對面,說道:“兩個小時?那想必足夠咱們好好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