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耳光打的,宮下北不僅是臉被打麻了,頭也被打暈了,他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感覺幾乎都要昏過去了。
“叮”,又是一聲輕響,圍過來的年輕人一哄而散,宮下北強撐著沒有倒地,仍舊是那麼筆挺的跪著。
眼前這個人他現在還惹不起,甚至還需要對方重用他,所以,不管如何仇視對方,他都得表現的恭恭敬敬。
“為什麼不直接給我把東西送來,卻要安心等著井口去抓你?”赤本繼續問道。
“我希望能為赤本先生做事,想給先生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所以……非常抱歉!”宮下北實話實說道。
“呵呵,”赤本輕笑一聲,瞟了一眼還在自扇耳光的坂卷松男,說道,“松男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很有野心啊。”
“非常抱歉!”坂卷松男停住手,整個上半身都伏在地上,顫聲說道。
“我喜歡有野心的人,”赤本將目光轉向跪地發抖的井口俊英,說道,“不過,井口君也想為我做事,我不需要那麼多人,怎麼辦呢?”
宮下北不吭聲,他垂著頭,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這樣吧,咱們來看看你們兩個人的運氣怎麼樣,”赤本原介似乎是想了想,他說道,“我喜歡有用的人,而有用的人運氣總是不錯的。”
隨著他的話聲落地,兩個年輕人各自拖著一個大號箱子走過來。箱子里不知道裝了東西,移動的時候還叮當作響。
“瞧,這里有兩個箱子,你們自己選一下吧,”赤本原介笑眯眯的說道。
他的話聲才落地,篩糠般發抖的井口俊英已經竄出去,死命保住一個箱子不放手了,他的嘴里還一個勁的喊道:“我選這個,我選這個!”
宮下北不知道箱子里是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選,所以只是跪坐原地沒動。
拖來箱子的兩個年輕人走過去,將井口俊英拖開,隨即,將箱子蓋掀開。
兩個箱子依次打開,井口俊英所選的那個箱子里,裝了滿滿十幾根棒球棍,每根棍子上都沾染著血跡。
而宮下北面前的這個箱子里,卻是裝滿了近兩尺長的寬背砍刀,這些砍刀上同樣沾滿了血跡。
就在宮下北心生不妙的時候,圍在旁邊的眾人陸續走過去,有人拿了刀,有人拿了棍子,隨後,拿刀的人全都圍到了宮下北的身邊,而拿著棍子的人則都圍到了井口俊英的身邊。
你媽!
這會宮下北總算明白怎麼回事了,可他再想掙扎也晚了。
在這一刻,宮下北真的是心若死灰,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徹底玩脫了。
“叮!”
清脆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赤本的聲音也緊跟著傳過來。
“換過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是直接將宮下北從地獄里拉了回來。
圍過來的人迅速換了邊,宮下北面對的家伙們,成了清一色拿著棒球棍的。
緊接著,還沒等他松口氣呢,一記勢大力沉的棍擊,便落在了他的後背上,同時,一聲慘叫從井口俊英所在的位置傳過來。
棍子如同雨點般的落下來,這些家伙顯然是避開了他的頭,每一棍子都打在他的身上。
“嘭嘭嘭……”那一棍棍砸在身上的聲音,似乎已經投過皮肉傳進了胸腔里,只挨了幾下,宮下北便一口鮮血吐了出去,他再也保持不住跪姿,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那些棍子緊隨而至,一下一下的砸在他後背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像是一分鍾,又像是幾十年,這頓暴打終於結束了,離奇的是,感覺渾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的宮下北,竟然還沒有昏過去。
看著圍在身邊的人迅速散去,宮下北又嘔了一口血,卻還是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仍舊跪坐在原地。
在離他不過三四步遠的地方,井口俊英已經成了一團爛肉,他的兩條胳膊都被砍了下來,血肉模糊的。
四五個年輕人將他支離破碎的身體裝進一個草筐里,鮮血淋漓的抬走了。
“你們可以為了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但最終結果如何,還要看我的決定,”赤本原介笑眯眯的看著他,說道,“好啦,過來吧年輕人,嘗嘗我沏的茶怎麼樣。”
“嗨!”宮下北強忍著渾身的劇痛,俯身行禮,這才強撐著站起身,一步一踉蹌的走到茶桌邊上。
說是請他喝茶,赤本卻是連個茶杯都沒給他准備,等他在桌前跪坐之後,老東西笑眯眯的說道:“你的膽子很大,宮下,我還真有些欣賞你,不過,你畢竟是野口會的人,這次坂卷君也為你吃了不少苦,你需要取得他的諒解啊。”
“非常抱歉,坂卷會長,給您添麻煩了!”宮下北扭過身子,給坂卷松男行禮道歉,“請您賜我截刃!”
坂卷松男面無表情,當然,他那紫脹的臉上也做不出什麼表情來了。
沒有開口,他從腰間取出一把細長的匕首,直接丟在宮下北的面前。
宮下北再次俯身行禮,雙手將那把匕首捧起來,轉身放在茶桌上。
隨後,他從腰間撕下一條衣擺,使勁纏在左手的小拇指上,把手攤放在桌面上,五指張開,再用右手抓過那把匕首,刀刃搭在小拇指的中段指節上,用力向下一切。
只聽咔吧一聲,小拇指應聲而斷,半截手指掉在了桌子上。
宮下北額頭上的汗如同下雨一般留下來,可他依舊不吭,慢條斯理的將匕首捧起來,送到坂卷松男面前,等他接了匕首,這才重新轉過身,將那節手指拿起來,直接送進嘴里,生吞下去。
“好啦,現在問題都解決了,喝茶吧,”赤本渾濁的眼睛看著宮下北,滿是肥肉的大臉抖了抖,笑道。
這一次,他終於給宮下北面前放了一個茶盞,還伸著肥胖的胳膊,給他倒了一杯茶。
宮下北看著杯中那冒著熱氣的茶水,只感覺中央的位置似乎出現了一個漩渦,這個漩渦在不停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就在這令人眩暈的旋轉中,他身子一歪,直接昏倒在茶桌邊上。
看了一眼直挺挺摔倒在桌案邊的宮下北,赤本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瞟了一眼跪坐在對面的坂卷松男,說道:“我喜歡這個年輕人。”
“嗨!”坂卷松男一低頭,應聲道。
“看到他,我就想到了年輕時的我,”赤本微微抬起頭,像是在回憶什麼一般,說道,“他和年輕時的我一樣丑,一樣的卑微,一樣的為了上進,什麼苦都能吃。”
坂卷松男低著頭,一聲不吭。
“這是個以貌取人的世界啊,坂卷君,樣貌丑的人都很艱難,”赤本竟然有了些感慨,他從做一下拿起一個鈴鐺,輕輕搖了兩下,很快,兩個穿著碎花和服的女人出現在櫻花樹下。
“扶他下去,”赤本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宮下北,說道,“把他的傷口處理一下,然後送他離開。”
兩個女人也不說話,只是彎腰將昏迷的宮下北扶了起來。
“把工薪消費金融那一部分的生意都交給他去辦吧,”赤本給自己面前的茶盞中倒上茶水,看似很隨意的說道,“我要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嗨!”坂卷松男再次躬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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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住桵木町。
一輛簇新簇新的乳白色奔馳190緩緩駛下尾竹橋,沿著隅田川的江岸由南向北行駛了不到三百米,最後停靠在一棟孤零零的一戶建住宅外面。
這處院落真是見縫插針的典范,它的西南面是平靜的隅田川,剩余三面則被尾竹橋公園的林地包裹著,一般人家想要在這里弄這麼一棟宅子,簡直就是做夢。
從車里鑽出來,宮下北伸了個懶腰,先看了一眼河面開闊的隅田川,這才轉過身,看向面前這棟院外看著毫不起眼的宅子——這是他的新家,昨天完成過戶,而宅子的原主人,就是赤本原介。
“真好!”仔細的打量了半天,宮下北嘖嘖舌,自言自語的嘀咕道。
灰色牆磚砌就的牆壁高達近三米,鐵柵欄門開在正對著隅田川的方位,一條碎石子路從門口延伸到公路邊上,隔著柵欄門可以看到院內栽植的花圃。
宮下北整了整身上筆挺的西裝——西裝是訂制的,價格不菲,但是沒關系,他現在花得起這個錢。
順著碎石子路走過去,宮下北按了門側的電鈴,很快,通話器內傳來一個女人輕柔的聲音:“請問是誰?”
“我,”宮下北簡單的說了一句。
“啊!”通話器中傳來女人的驚呼,緊跟著,緊閉的柵欄門緩緩開啟。
宮下北順著碎石子路走進院子,一股植物的清香撲面而來,吸一口,只感覺神清氣爽。
小樓木制的前門被人拉開,穿著一身粉色浴衣和服的淺草綾率先走出來,她腳上穿著雪白的足衣,沒有穿木屐,就那麼看著宮下北跪坐在門前的木質回廊上。
緊跟在她的身後,便是淺井荔香,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色無地”,也就是和服中的喪服,垂著頭,跟在淺草綾的身後跪在回廊上。
留在門內的則是真田佳漵,這女人身上沒有任何日本傳統女性的特質,她穿著一身米黃色的毛織套裙,赤著腳,就那麼安靜的站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