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田川畔的別墅里,盡在腰間裹了一條白色浴巾的宮下北,閉著眼睛趴在一張松軟的按摩床上,一位風姿曼妙的赤裸女郎,在床邊小心的為他按摩著後背。
房間里溫度適宜,不冷也不熱,紫紅色的工藝茶幾上,裊裊的熏香從古色古香的銅爐中飄出來,點綴著房間內的氣味。
在離著他不過兩米遠的另一張按摩床上,明顯又肥了許多的高秀秀信,也用同樣的姿勢趴在那兒,這會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替他做著按摩的女郎不敢驚擾他,替他蓋上一條薄毯,悄無聲息的退到了一邊。
靜謐中,房間的幛子門被輕輕拉開,梁家訓拿著一份信函走進來,輕手輕腳的走到宮下北旁邊,俯身下去,小聲說道:“主人,東京地檢的人來了。”
宮下北輕輕嗯了一聲,一動不動的問道:“什麼事?”
梁家訓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信函撕開,將內里的一張白紙展開,從床下遞過去。
按摩床在頭部的位置預留了一個洞,趴著的時候,正好可以把臉埋在這個洞里。那張紙正好被送到宮下北面前,讓他可以看到上面的內容。
這是東京地檢特搜部開具的一份搜查許可,需要接受搜查的人便是宮下北,有了這份許可,地檢方面的檢察官便有權要求宮下北接受訊問,同時,還可以對他的各項財產、銀行賬戶展開調查。
看著搜查許可上的內容,宮下北打了個哈欠,架在按摩床一側的手隨意的擺了擺。
替他按摩的女郎急忙停住手,上前一步,扶著他的胳膊,幫他翻身坐起來。
“來的人是誰?”坐在床邊上,宮下北從按摩女郎手里接過一條毛巾,一邊擦著胸前的汗,一邊問道。
“是小松檢察官,”梁家訓將那張搜查許可折起來,重新塞回到信封里,回答道。
“哦?”宮下北的眉毛挑了挑,說道,“先請他到茶室休息,告訴他,我馬上就過去。”
“嗨!”梁家訓應了一聲,轉身朝房門口走去。
“還有,給西村的那些人打電話,”將手里的毛巾丟給按摩女郎,宮下北從按摩床上滑下來,赤著腳站在地板上,說道,“告訴他們,我要最好的團隊,多少錢都不是問題。另外,我的底线是,至少在未來一周內,不能讓地檢的人順利展開搜查,辦法他們去想,我只要結果。”
所謂西村的人,就是指的西村朝日法律事務所,作為日本規模最大、最具有影響力的法律事務所,宮下北可沒少在他們身上花錢。
梁家訓點頭離開,迅速消失在門口。
“那些討厭的家伙終於還是搞到你頭上來啦?”已經醒來的高秀秀信,掙扎著從按摩床上坐起身,他看了一眼正朝浴室走去的宮下北,笑道。
“搞吧,現在的人都喜歡搞,呵呵,”宮下北正好走到浴室門口,聞言,他伸手在身邊的按摩女郎屁股上捏了一把,笑道,“我也喜歡,唯一的差別就是,需要看看最後到底是誰在搞誰。”
女郎笑的媚眼如絲,一張美艷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像是很想被搞的樣子。
“早就跟你說過,該下手的時候,就應該迅速下手,”高秀秀信說道,“高檢的那些家伙就像是牛皮糖一樣,只要粘上你,就輕易不肯松手了。”
宮下北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高秀秀信並不了解事情的內情,他所了解的,不過是一些皮毛罷了,因此,想法什麼的都有些想當然。
不過,這家伙對宮下北倒是非常的看好,地檢都找上門來了,他也不相信宮下北會倒掉,一般人可沒有他這份冷靜。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高秀秀信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官僚了,他已經化身為政客了,一個政客,能夠無所顧忌到這個程度,就足以說明他對宮下北的信心有多強了。
浴室里,宮下北站到蓮蓬下,雙手撐在牆壁上,任由按摩女郎替他除掉腰間的浴毯,聽著高秀秀信在外面說道:“最近我需要招待幾個貴客,你那艘‘淺草號’的游艇借我用幾天。”
宮下北撇撇嘴,用眼神示意女郎跪到自己面前,看著她埋首在自己的胯間,這才說道:“要用的話,你就用‘矢丸’號,那艘更適合用來接待貴客。不過,你說的貴客是什麼人?”
“那就用矢丸號,”高秀秀信在外面說道,“至於說貴客是什麼身份……嘿,反正不是檢察官,你現在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麻煩吧,哪還有那份閒心來關心我的客人。”
“我的麻煩最多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宮下北將手放在女郎的頭上,嘴里卻笑道,“不過,等我的麻煩結束了,想必很多人的麻煩就該來了,我只擔心你的貴客也牽涉其中,到時候讓你籌備的游艇宴會泡了湯。”
“哈,”高秀秀信發出一聲笑,不再吭聲了。
別墅的茶室里,一個身材枯瘦的中年人坐在茶桌邊的客座上,盡管茶室里的溫度並不高,但中年人的額頭上還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盯著面前桌上那杯色澤黃亮的熱茶,也不動手去端,反倒時不時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絹,在額頭上擦拭一下。
中年人名叫小松真,是東京地檢特搜部的一名檢察官,作為一名律師出身的檢察官,他在東京地檢已經工作了將近三十年了,算是一個老資格的審查官了,經歷的風浪絕對不算少。
不過,此時的他依舊是非常的緊張,額頭上的汗水不是因為熱,當然也不是因為身體不適,純粹是緊張導致的。
在來這里之前,小松真都不知道將特搜部的部長罵過多少次了,在腦子里,他恐怕已經同部長大人祖上幾十代的女性都發生了關系,但問題是,這種暗地里的咒罵一點卵用都沒有,最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依舊還是得去做,除非他引咎辭職。
哦,或許辭職真的是個不錯的辦法,小松真的腦子里閃過一线靈光——雖然辭掉這個既有前途,又有錢途的工作很可惜,但為了這條小命以及下半生的幸福考慮,辭職或許是唯一的一條路了。
沒錯,今天這一趟小松真是真的不想來,但是高檢那邊接到了一份詳實的舉報信,據說,舉報信都不能稱之為信了,說是一個包裹更合適。
在這個包裹里,郵寄了大量關於宮下北行賄的證據,還弄出來一些他專門用來行賄的銀行賬戶。
高檢接到這份舉報信,直接就把任務丟給了東京地檢,要求東京地檢立刻對宮下北展開調查,核實這些舉報信的真實性。
東京地檢素來與宮下北聯系密切,就算是沒有多少聯系的檢察官,也知道宮下北是個什麼人,所以,這個案件根本就沒有人站出來接,最終,柿子找著軟的捏,年紀最大、離退休最近的小松真,便成為了眾人推出來背鍋的人選。
在來之前,小松真還幻想著宮下北能配合一下,做場戲,幫他把這一個難關渡過去,可自從被安排進茶室,等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見宮下北出來見他,小松真的心里就徹底沒底了,這一刻,他是真的有了辭職不干的念頭。
靜的沒有一絲雜音的茶室外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沒一會兒,又有兩個女人好聽的聲音傳進來,她們說的是“主人”。
想到進來之前,在客廳中看到的那兩個面無表情的女人,小松真禁不住有些艷羨的咽了口唾沫。
那兩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歲的女人真是極品啊,不僅身材好,臉蛋漂亮,而且身上帶著一股英氣,給人一種很颯的感覺,如果能把這樣的女人弄到……
突然回過神來的小松真,險些在自己臉上抽一巴掌,都什麼時候了,自己竟然還有心情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難道真的是不要命了嗎?
心里轉著這樣的念頭,茶室門口人影一閃,一個穿著黑色浴衣和服的矮個子男人走了進來。
“咳咳……”從茶室外走進來的男子,自然便是宮下北了,他一只腳邁進茶室房門,後一只腳還落在外面呢,便單手握拳,擋在嘴前輕輕地咳嗽兩聲。
“啊,赤本先生,非常抱歉,冒昧前來打擾您了,”小松真急忙從坐墊上站起身,鞠躬行禮道。
“是小松檢察官吧?”
宮下北又咳嗽兩聲,這才轉到茶桌邊的主座前,說道,“該是由我來道歉才對,讓你久等了,很是失禮。不過,我這兩天身體不適……咳咳……”
又咳嗽了兩聲,他自顧自的在桌前坐下,說道:“剛才,醫生正在給我做檢查,所以才耽擱了一會兒。”
“赤本先生一定保重身體,”小松真嘴唇抖了抖,又陪出一幅笑臉說道。
“聽說,小松檢察官今天過來,是為了對我展開調查?”
宮下北笑了笑,轉口問道,“對於我本人來說,是很願意配合地檢調查的,不過,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不好,所以,如果有什麼想問的,就在我這里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