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也不知道是他爸臨走前跟他說了什麼,還是單純被親人在眼前自殺的場面給嚇住了,反正自打那一天起,原來還願意跟人說幾句話的小繚,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那感覺怎麼說呢?明明你看見他就在這里,卻感覺他又不在……哎我在說什麼呢?顛叁倒四的……”
張母笑著摸摸不知何時沁出來幾滴眼淚,接著道:
“後來我們家就收養了他,也懷疑他得了自閉症,去帶他看過醫生,但查出來結果不是。只是醫生說,他五歲之前的記憶缺失了。”
她拍拍安笙的手,“我說這些也沒別的意思,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年輕人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就是吧,我作為他的媽媽,說到底還是有點私心。這孩子是個死心眼兒,我就想著以後你倆要是吵架了,或者有什麼矛盾,你可以稍微等等他。如果是你的話,他說不定很多不願跟人說的話,就願意說了呢?”
張母說到這,似乎也平復了情緒,笑著朝她眨眨眼。
安笙掩下心中千頭萬緒,也跟著一笑,“我知道了,謝謝伯母。”
——
與此同時,褚婪和張繚兩個人也走到陽台,相對而立。
兩人之間的如同連接著一根繃緊了的弦,看似平和的表象下,是冰下烈火,劍拔弩張。
好一會兒,誰都沒有說話。
張綏本來也想加入戰場,卻被褚婪嘲諷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屁孩一邊待著去!”
“我不小了!”
“哦?是成年了。現在在市籃球隊打球?吃喝拉撒全靠家里供養的成年人?就這也想跟我爭女人?”褚婪的笑容忽然冷了下來,他看著張綏的眼神,終於不再是看向侄子,而是看向一個潛在的競爭者,“你配嗎?你配幾把?”
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心被轟然擊中,張綏臉色慘白,轉身的瞬間淚水已經滑落下來。
他風一般地衝到門邊,沒有回頭讓自己的狼狽暴露在敵人的目光下,只咬牙切齒,惡狠狠地低吼道:“你等著!”
我總有一天,會把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
說完,便跑沒了人影。
“有什麼話?說吧。”被這麼一打岔,褚婪終於開口。
張繚卻沒立刻回答,而是走到褚婪身邊,也將雙肘撐在欄杆上,側頭問:
“有煙嗎?”
褚婪挑眉:“喲,餐風飲露的大作家,什麼時候也抽煙了?”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從盒里挑了一根,遞給他,順手一起點上。
張繚有些不太熟練地將細長的煙夾在蒼白的指尖,遞到唇邊吸了一口,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褚婪半倚在護欄上,眯著眼透過煙霧打量著他:“不會抽就別逞強。”
張繚卻沒聽他的,又狠狠吸了幾口,讓褚婪驚訝於他竟然還會有這麼較真的一面。
但就在他以為張繚是跟煙杠上了的時候,卻見他忽然將只抽了半根的香煙往欄杆上一捻,捻滅了才將最後一口煙氣噴吐出來,似乎有些失望地淡淡道:“不過如此。”
褚婪當然不服氣,他這可是不量產的極品煙,分他一根他就這麼糟蹋。
但還沒等他嗆聲呢,忽然就聽張繚道:“其實你不用太在意我。”
“什麼?”
張繚抬頭望天:“我只是想要一個能看見她的位置,至於這個位置是什麼,我已經不在意了。”
褚婪嗤笑:“你當我傻呢?”
說完,也不想聽他再鬼扯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
傍晚,張繚接到一通電話,臨時有事,正好褚婪自告奮勇,便拜托他送安笙回去了。
下午的時候天空便飄來許多厚重的雲彩,遮住了太陽,瞧著就要下雨。
果然車子開到半路上,就雨勢漸密,不一會兒便轉為瓢潑之勢,哪怕雨刷快速擺動,還是有些影響視线。
車剛駛過一處拐角,忽然斜刺里閃過來一道黑影。
褚婪連忙往旁邊閃去,好在他車技還算不錯,好險避過。
卻在此時,忽然聽到另一側傳來嘭地一聲響,與此同時是一聲驚叫。
褚婪當即臉色一變,怕是撞到人了。
他側身安撫安笙:“沒事,你待車上。我下去看看。”
見安笙點頭之後,褚婪立刻打開另一側車門下了車。
一只被雨淋得濕漉漉的黑貓正蹲在半腳深的水窪里,看起來腿腳不是很好,因此沒有立刻跑走。
剛剛先出現的那道黑影,應該就是它。
褚婪迅速轉到另一側,立刻大驚。
只見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正雙目緊閉,橫躺在血泊之中。
她穿的是緊身牛仔褲,此刻已經被血染得通紅,被水一泡,更是分不清具體的受傷部位,只知道應該在腿部。
照這個出血量,耽誤下去肯定十分危險,褚婪當即打了急救電話。
然而大雨傾盆,女孩又在持續失血,這樣下去體溫會迅速流失,必然會加重傷勢。
想到這他立刻要轉身,想去車上拿傘,並一些能遮雨的東西。
但他剛一側過頭,便見原本該在車上的少女,早已經撐起傘來,站在了他的身邊。
明明情況緊急,褚婪卻不合時宜地——忽然很想抱她一下。
“你怎麼也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