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4章 殘陽
積滿了塵土的面包車,正小心地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郁郁蔥蔥的山道兩旁滿目皆是蔥翠的山林,其間也不乏夾雜了許多泛了黃的枯枝,在多雲的陽光下顯得分外的蕭瑟。
車里的人都蜷縮著,長途的奔波確實很辛苦,一路的風塵和顛簸比寒冷還要難受。
今天凝芳的氣色卻特別好,本就美麗的臉上始終洋溢著燦爛的笑顏,更是掩不住的迷人。
彎彎的嘴角總是帶著笑意,時不時還把甜甜的笑意掛進她眼睛里那兩灣清清的秋水中,並把胸中的春意像詩一樣的悄悄讀寫給你,於是在她的身上便濃濃的盈育了勃勃的生機和脈脈的柔情。
趙志平就在她的身邊,一路上始終不言不語。
凝芳偎著他心里猶如蜜一般的甜,她慶幸自己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把他借到了自己的身旁,有他伴著她,她的心好像才會踏實。
汽車在路旁的一家小飯館停了下來,幾個同事一起下了車,那最後下車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下車時順手拉上了車門。
車里只剩下了凝芳和趙志平,凝芳一把拉住剛要下車的趙志平的手,輕聲說道:“急什麼,餓壞了?”
秀美的大眼里滿是嬌嗔,羞答答的樣子煞是可愛。
趙志平臉一下紅到了脖子,猶豫地微笑著又坐到了她的身邊,有力而粗壯的大手,不自然地牢牢握著凝芳的纖纖玉指,心里的鼓音都快要震破了他的耳膜。
他一支手捋著凝芳的秀發,溫情地看著她:“我們下去吧,他們會等的……”
話還沒說完,凝芳的嘴已經堵上了他的厚唇,溫軟滾燙的香唇讓志平心跳加劇,他一把緊緊抱住她嬌柔的身軀,令她豐滿的乳房緊貼他的胸膛。
凝芳用力摟著他的脖子,輕輕的呻吟誘惑著兩顆激動的心,志平有點按耐不住,手在輕揉著她的乳房,嘴里已經牢牢地吮住了她的舌頭,輕攪著、盤弄著,吸吮著她口中的香涎,凝芳芬芳的體香讓他如沐春風。
好一會,凝芳突然把他推開,把被志平不知不覺撩起的衣襟往下擼了擼,羞紅的臉蛋微微低垂著,眼梢對志平抬了抬,柔聲細語道:“我們下去吧……”
想說什麼又沒有說,又看了他一眼,稍稍轉過身,一支手伸入衣服里,把被弄歪的胸罩扯了扯,這才把志平往門口一推:“走吧,怎麼啦,還看著我,你、你還想啊……”
說著這話,她的臉又紅如晚霞,最後的話已經猶似蚊吟一般。
志平憨憨地看著她一笑,便去開門,凝芳在身後拉了他一把,他回過頭時,凝芳已經在他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他帶著笑意的臉上立刻充滿了濃濃的幸福感。
路邊的小飯館一般都在屋外搭個涼棚,以方便來往的客人在門口可以坐下稍歇,這里也不例外,涼棚下還擺了個小攤子,賣一些茶水、香煙和點心之類的。
凝芳他們一行六人,就在屋里靠近門口的那張桌子坐下來,正等著上飯菜,就在這時,一輛撐著蓬布的機動三輪車停在了門口。
車上跳下來一個漢子,生的有些威猛,只是頭發很蓬亂,髒兮兮的臉上狻有點煞氣。
“來包煙,再來一瓶水。”
他對看攤子的小女孩說道,樣子很粗曠,可是說話卻很小聲,眼睛不時的還往左右掃視著,神色間透著緊張和不安。
凝芳正看著外面,這一切當然沒有逃過她的眼睛,職業的敏感讓她產生了懷疑,她悄悄地對其他人做了個手勢。
漢子又指了指一大袋面包:“再來袋這個,快點。”
“一共十一塊五毛,還要其他的嗎,秤一點花生吧,味道很好的。”
小女孩心算的速度很快,一邊把東西給他放入袋子里,一邊又熱情地勸說道。
“好了好了不要了,你快一點吧。”
漢子有點不耐煩了。
就在他准備付錢的時候,凝芳一個大步跨到了他的身邊,伸手抱過擱在攤上的那包東西,滿臉堆笑地說:“大哥我來幫你放車上去。”
她的動作真是很快,才拿到東西,人已轉身向車子奔去。
那個漢子大驚失色,一時拿錢的手慌忙中竟把錢扔在了攤子上,只向凝芳撲去。
凝芳早已計算准確,幾個大步便已到了篷車的背後,嘴里大聲喊道:“我給你放車里吧,車里面有人嗎?”
說話間那手已經掀開了垂著的帆布車簾。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車里正坐著兩個人,好像是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那男人看見有人掀簾子,緊張地一把抱住身邊的人。
還沒有等凝芳發話,漢子已經趕到,他猛地一把拉下簾子,煞白的臉上很是慌張,那一撞竟把凝芳手里的那包食品碰到了地上:“你干什麼亂動,里面有病人。”
“是嗎?那我看看生的什麼病?”
凝芳好像故意和他作對,又要去掀簾子。
漢子突然怒目瞪視著凝芳,似乎就要發作。
而這時趙志平他們也悄悄出了門口,在向車子慢慢靠攏。
猛地,那車子劇烈搖晃起來,好像里面有人在掙動。
凝芳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兩道凌厲的光芒,直刺那漢子。
漢子看了看身後左右,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惶恐的眼里有了危險的預感,他大叫一聲:“鬼子快跑!”
然後發足向山上狂奔。
這一聲喊竟把大家都喊楞了,正在猜想哪里來的“鬼子”猛地從車簾里竄出一個人來,頭也不回地也往山上跑去。
趙志平他們剛想追上去,凝芳叫了一聲把他們攔住了。
她把車簾往棚頂上一掀,便清楚地看見,一個裹著軍大衣的女子側臥在車斗里,因為戴著頭巾所以看不清臉,她正在使勁地扭動著,想要坐起來。
凝芳看了一眼趙志平,趙志平會意地上前,把那女子抱下了車,那女子臉上緊緊地戴著一支大口罩,腳下幾乎站立不穩,凝芳小心地扶著她,志平解開了女子身上裹著的那件綠色軍大衣。
“喲,怎麼啦?”
幾聲驚呼,在旁觀的人群里響了起來。
原來,女子的身上結結實實地捆滿了小指粗的繩索,兩手被緊緊地反綁在背後,手都被勒的發了紫,上身被五花大綁著猶如捆粽子一般,大腿和腳踝也被綁得牢牢的,難怪她站立不穩。
凝芳又看了一眼趙志平,眼睛里突然有了膽怯,臉上微微一紅,目光立刻游移開去,志平當然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只因她也曾經有過如此的遭遇,所以……
他不想再想下去,只是用很溫柔的眼神安慰著她,然後摘下了女子嘴上的口罩,沒想到那口罩里竟然還墊著疊的厚厚的棉布,怪不得那女子一點聲音也發不出。
女子的嘴是被膠布嚴嚴密封住的,中間鼓鼓的突出了好大一塊,估計在她嘴里面塞滿了東西。
這時另外兩個干警,已經解開了她腿腳上的綁繩,於是他們攙扶著女子到了飯館里,讓她坐下後,志平才小心地為她撕下了嘴上的膠布。
“嘖嘖,這不難受死啦?”
那個擺攤的女孩咧著嘴輕聲的叫道,那聲調卻很怪異,凝芳不覺回頭看了她一眼,但見女孩的眼睛里似乎流露著興奮,凝芳的心里不覺也“咚咚”地跳了幾下。
被綁女子的嘴里確實塞滿了東西,那是一條白色的毛巾,可能太大被撕成了兩半,但那一半塞在她的嘴里依然很滿的樣子,她的嘴被堵塞的鼓成了圓形,兩腮也突了起來,干裂的嘴唇上帶著血絲,看樣子她已經被堵了很久,因為她好像已經習慣這樣用子呼吸了,只是那雙顯得很疲憊的眼睛,依然有著水靈般的美麗,淚光瑩瑩中感激地看著趙志平,正等待著他幫她抽出嘴里的毛巾。
當堵嘴物被取出後,女子終於哭出了聲,一切盡如大家所料,她又是一個被人販子綁架拐賣的女子,今年才二十一歲,是個在校大專生,只因輕信了陌生人的花言巧語,以為有錢可賺,結果上當被綁,這一路上她也受盡了磨難和痛苦,晚上還要遭受他們的蹂躪,幾次想要逃跑,均因被捆綁的太結實,或因看守的太嚴密而失敗。
凝芳思前想後了一會,決定讓隨行的當地派出所的一名同志,先行把被解救女孩送回家,就開那輛三輪車,那兩個逃跑的人販子,也讓他回去以後通過這輛車排查一下。
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獲,大家顯得很高興,以至於吃飯時也都興致勃勃的。
午飯以後,大家又上了車,目的地依然是劉莊,凝芳珍重地再次囑咐大家,希望大家在這次行動中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因為罪犯手里有槍,而且還有人質。
最後把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又作了一些補充,直到大家都牢記在心。
趙志平始終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李凝芳指揮若定、干練和果斷的作風已經把他完全折服了,他心中有的只是溫馨很贊嘆,同時一股幸福的感覺只涌心頭。
車內又安靜下來,凝芳也閉上了眼睛,靠著他的肩膀漸漸睡著了。
志平悄悄把頭轉向車窗外,看著飛馳向後的青山綠樹,思緒又回到了和凝芳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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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和她娘沿著那條熟悉的山道匆匆行走著,女人的心里是興奮的,又是埋怨的。
看著踢踏著腳步跟不上自己的二娃,心里也有點兒急:“二娃,你就別玩了,快點走吧,要不看不到你爹了。”
“哦,娘,這片葉子好看嗎?”
他嘟著嘴,手里正拿著一片枯黃的樹葉,舉在頭頂對著太陽照來照去。
“好看好看,快走吧。”
女人一把拉住他的手,拽著他就走。
行沒多遠,一眼瞥見雜貨鋪的老板阿貴,正從對面走過來,他身上背著一個大籮筐,好像里面放滿了東西。
“嫂子,帶二娃出去啊。”
阿貴嘻笑著跟女人打著招呼。
“哦,阿貴啊,去進貨啦?”
二娃娘也笑著應付道。
阿貴眼睛看了看二娃,又說道:“唉,年前進的貨都賣完了,這不又去進了一些,二娃,你媳婦回來了嗎?”
他伸手撥弄了一下二娃的臉,不懷好意地笑著調侃道。
女人趕緊拉住二娃,還沒來得及阻止,二娃已經傻笑著說道:“在家里捆著呢,嘿嘿。”
女人尷尬地對阿貴笑了笑:“別聽他瞎說,這傻小子。”
阿貴臉上露出一絲淺笑,狻為理解地道:“哦 ̄ ̄是這樣,唉——我想起來了,我中午前看見一個人,好像是那次搶你家媳婦的人,就是那後山劉莊的劉大奎,看樣子他是往咱村里去的,你沒看見嗎?”
他帶著疑惑看著女人。
這幾句話不說不要緊,一說把女人給嚇了一大跳。
女人的臉立刻煞白,神色顯得是那樣的慌張,她一把拉住阿貴的手,急急的問道:“阿貴,你不是在騙我吧,是不是真的?”
“嘿,嫂子,我干嗎要騙你呢?哦——是不是你媳婦又被你搶回來啦?”
他狡猾地反問道。
二娃娘不再理他,拉住二娃的手返身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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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奎輕松地便打開了二娃家的門,返身把門虛掩上,因為他曾經來過老王家,所以對屋里的環境還是比較熟悉。
環視了一下屋內,他便直奔饋樓而上,腦袋剛探出樓面,便已看到被捆在床上的素雲。
他心里“咚咚”地跳著,那股興奮難以抑制,很不能立刻就把素雲抱回家。
站在床邊,大奎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解那吊綁素雲的繩索,接著棉被也被揭開。
再一次地摸到了素雲的身體,他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可能是緊張的緣故,身上感覺有點冷,不過卻沒有妨礙他的行動。
嘴里喘著粗氣的劉大奎,恨不能立刻就把素雲帶回家,好幾次顫抖的手一直未能解開那個繩結。
素雲已經隱約地聽到了大奎粗重的呼吸聲,憑他熟悉的動作她也明白了,是劉大奎在給她松綁,她輕輕轉過頭嘴里發出低沉的“不不”聲,想要尋找他的方位,那份亂如繁緒的感覺正交織在她的心里。
大奎很迅速地幫素雲又松開了腿腳上的綁繩,就在被窩里急切地為她揉搓著有些麻木的腿腳。
本就很是冰涼的手,捂在素雲溫香的肌膚上,霎那之間猶如電流通過一般,久久不願挪動。
穿戴好衣褲鞋襪後,便扶著她站立起來,大奎在她腦後尋找到眼罩的扣結所在,撕開封著的膠布然後解開,大奎輕輕地拿掉她眼睛上壓著的的棉花,那雙有著長長睫毛的美麗大眼睛,又忽閃著展現在了他的面前,動人的目光里流露著些微的驚訝。
大奎緊緊捏著她的臂膀,凝注的眼睛里充滿了喜悅。
素雲仰臉看著他,不知是激動還是傷心,眼角竟然有了盈盈的淚光,伴隨著一聲如泣般的“不——”聲,不禁讓劉大奎心里一緊,子卻微微發?,他猛地一把緊緊抱住素雲,灼熱的吻立刻印滿了她的額頭眉梢,透過她嘴上的繃帶,他清晰地聽到了她微弱的呻吟聲。
“走吧,咱們回家”劉大奎終於說道,話語中充滿了激動和愉悅。
素雲只是木然地站著,不知道怎樣回應他的話,只是在想自己為什麼也會有點興奮,難道自己願意跟他一起回去?
眼看著劉大奎正從口袋里取出一支口罩,是那支大大的口罩,微笑著把它捂在了她的臉上,先是下沿仔細地兜住了她的下巴,上沿又緊貼著她的眼睛下方勒住,然後把那寬寬的帶子在她腦後牢牢地收緊,打了一個大大的活結。
素雲的子頂撐著口罩,呼出的熱氣在口罩里徘徊,熱烘烘的,只有那雙眼睛還在悄悄地移動著。
她盯著他的身影,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心里涌上了一股異樣的感覺,很難分辨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似乎既有苦澀,又有難以言表的依戀……
下了樓,大奎又拿出一條頭巾包在素雲的頭上,扎得緊緊的,在口罩和頭巾之間只留了一條縫,且頭巾是蓋住眼睛的,要往前方看的話,素雲必須仰起頭才能夠勉強從縫中看見,否則只能看見自己的腳下。
大奎又回頭看了看素雲,淺淺地一笑,素雲正仰著頭在看他,他的笑容竟讓素雲心頭一顫,很久沒有見到這樣溫柔的笑了,那笑里包含了大奎此時最由衷的無言情感。
門外靜悄悄的,陽光已經斜斜地照在了對面的牆上,斑的牆面依然反射著暖暖的光芒,牆根下,兩支母雞在悠然地啄食著地上的食物,喉嚨里還不時的發出“咯咯”的叫聲,一幅丁態萬方的樣子。
所有這一切好像都是配合著大奎的心情似的,那樣和諧、那樣恬靜,以至於大奎此時竟然沒有一點緊張的心理,就像帶著媳婦出門游玩一樣,隨意而自然。
素雲很乖巧,雖然低著頭,但還是一步不離的緊緊跟在大奎身後,小心而謹慎地在稀稀落落的村子里穿行著。
幸好二娃家就在村口,所以出門以後沒走多久,便走入了山間小道,兩邊的灌木基本都已泛黃枯敗,只有一些常青的植物依然能給人帶來多少綠綠的生氣。
高大而多樣的樹木,還是那樣郁郁蔥蔥,大奎不時撥弄著路邊扎人的灌木,常常回頭留意和招呼著身後的素雲。
大奎的腳步很快,素雲跟著他有點吃力,走沒多久,明顯的顯出了疲累的神態,胸部開始使勁地起伏著。
這時,大奎也看出來了,他停住腳步,伸手拉住了素雲棉衣上的空袖子,把兩個空袖筒在她胸前打了一個結,然後拽著那個結拉著素雲繼續往前走:“過了這道山梁,前面的林子要寬敞多了,到時我背你吧。”
他寬慰著她,又給她鼓了鼓勁,並送給她一個一向都不是很好看的微笑。
果然,翻過了這道梁,林子很寬敞,只因都是高高的竹子,所以也沒有了扎人的顧慮。
劉大奎站在素雲的面前,往下一蹲便把素雲背在了背上,聳了聳放穩當以後,這才放開大步一路直奔劉莊。
素雲趴伏在大奎的背上,眼睛看著大奎腳下往後移動的林地,輕輕的呻吟就在堵塞嚴密的口罩下,悄悄地侵入大奎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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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娃踢踢踏踏地哪里跟得上他娘小跑的步伐,一會就被甩得老遠,被山風冷嗆的子里,兩條長長的涕幾乎掛在了他的嘴上,一路跑一路喊道:“娘,不跑了,娘,我要抱抱……”
女人實在已經顧不了他了,當她推開那扇根本就沒有鎖上的家門時,她的心便如跌入了深淵一樣,死灰死灰;上樓時,腳就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直到她完全明白素雲已經不在的時候,她的臉色便變得煞白煞白,那雙飽蘸世故的眼睛,突然灰暗起來,似有淚光在閃動。
樓下傳來二娃的叫喚:“娘,媳婦,你們在干嘛呢?”
女人抹了一下眼睛,下了樓什麼話也沒說,很冷靜地走入廚房,拿起那把菜刀就往外走。
二娃見狀,把涕一抹,傻乎乎的臉上愣怔著,竟然也有了害怕。
“娘,你干什麼啊?我也去,我……”
話沒有說完,“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把他打了個趔趄,立刻半邊臉通紅,女人怒喝一聲:“在家呆著,我給你把媳婦搶回來。”
說完把大門反手一拉,想了一下便直往山道上追去。
身後傳來了二娃在屋里的大哭聲……
劉大奎累得渾身冒汗,翻過了這個山頭,沒有多久就可以到家了,前面有塊大石頭,大奎決定先在這里歇歇腳,於是他把素雲放下,和她並排一起坐在石頭上。
他掏出煙點燃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立刻神清氣爽。
看著身邊的素雲,心里不禁暗自慶幸,他伸手撩起素雲眼眉上的頭巾,卻發現素雲也在看著他,她的眼神既有感激又有無奈,好像心里很復雜的樣子,這讓劉大奎多少有些失落。
“怎麼樣,他們欺負你沒有?”
劉大奎總算問了一個問題。
素雲聽他一問,不知怎麼地竟然覺得心頭一?,眼眶里立刻就有了淚光,頭也不自覺地垂了下去。
大奎似乎有了信心,把她的頭巾往後腦捋了捋,露出她的額頭,溫言道:“好了,別哭,我不是把你搶出來了嗎,以後跟著我就好了,我不會讓你受欺負的,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不再想著逃跑,再跟我生個大胖小子,到時你想回去,我可以讓你回去看看。”
說完,他摟緊了她,親了親她的額頭,一支手又摸上了她的胸脯,並從兩顆鈕扣之間伸了進去,整個手掌住了她豐滿的乳房,使勁地揉捏著。
素雲“不不”了兩聲,扭動著身子試圖掙扎了幾下,引來的只是他更緊的摟抱,最後她還是屈服在了他的揉捏下,不再掙扎。
劉大奎還想進一步,他解開了素雲的棉衣扣,露出她鼓鼓囊囊裹著胸衣的胸脯,他把臉湊了上去,胸口的溫暖立刻把他熏得醉醺醺的,於是他狠狠的把臉按在她的胸口,狂亂地聞吸著她身體的芳香,豐滿而彈性十足的乳房,真讓他如痴如醉……
就在他剛要繼續發展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尖厲的罵聲:“姓劉的,你個畜生,竟敢到我家偷女人,你還要臉不要臉……”
劉大奎倏然一驚,猛回頭,只見二娃娘正滿臉通紅,怒氣哼哼地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手里拿著菜刀舉上舉下、罵罵咧咧的。
大奎心里惱怒異常,獰著臉站起身:“我說你罵誰呢?你個不要臉的是不是不長眼,她本來就是我買的,是你耍賴,我才搶回來的,怎麼樣,想玩硬的?”
“呸,呸呸!放你媽的狗屁,她是我兒子的新媳婦,誰說是你的了?你的錢我可以還給你,誰還稀罕那。”
女人毫不示弱,眼睛還不時地偷偷瞟著坐在石頭上的素雲。
“你留著吧,我要的是人,再跟我羅哩羅嗦,可別怪我不客氣。”
大奎冷笑了一聲。
“你要是不還給我,我就和你拼了。”
女人真急了,眼睛里冒出了火花,血紅血紅的似要發瘋了。
劉大奎臉一橫,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我倒要試試看,一個臭老女人有多厲害。”
然後兩人又是一陣對罵,難聽的話語,讓素雲實在聽不下去了,但卻又無法躲避,只能努力忍受著。
處於弱風的女人再也忍不住了,她瘋狂地帶著哭腔大叫了一聲:“劉大奎,你個兔崽子,我不活啦,我和你拼啦……”
舉著刀就往大奎衝去。
劉大奎看著衝到面前的女人,冷不丁一腳踹在了女人的小腹上,女人往後一仰,人狠狠地摔在樹根下,背部被樹干結結實實地撞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地豪哭了起來。
劉大奎“呸”了一聲,轉身扶起素雲就要走。
沒想到,二娃娘突地爬了起來,衝著劉大奎的後背揮刀砍下,劉大奎連忙往旁邊一閃,女人撲了個空,往前踉蹌著又差點摔倒。
大奎怒罵道:“你他媽的有完沒完,真要惹火了老子,老子宰了你!”
女人痛苦的臉上有幾條被樹枝刮破的血痕,她胸部急劇起伏著,憤怒而又幾近絕望地地看了看劉大奎,突然舉起刀直往素雲的身上砍去,嘴里帶著哭聲喊叫道:“啊……去死吧……不……”
素雲一時木楞在那里,睜得大大的眼睛里滿是驚恐。
劉大奎一時沒想到女人會突然砍向素雲,慌忙中連忙用手臂去格擋,只因女人在瘋狂中身體本就失去了控制力,被大奎一擋,手臂被格開了,刀鋒擦著素雲的肩頭一劃而過。
劉大奎由於突然用力,一時也沒站穩,往前衝了一步,女人恨極了他,回身舉刀往他頭上砍去,大奎勉強中往旁邊一閃,那刀正砍在他的左膀上,衣服被砍了長長的一條口子,大奎只覺得手臂一陣劇痛,立馬發現那里流血了。
他狂怒地看著瘋狂的女人,劈手一把奪過她手里的菜刀,“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然後拳頭如雨點般擊打在她的身上、臉上。
就在這時,一聲震天的哭喊傳來:“娘啊,娘……”
大奎停手一看,原來是二娃哭喊著跑來了。
女人滿臉是血,子和眼睛都被打腫了,人靠在樹干上慢慢地往地上癱去,嘴里還在無力的念叨著:“殺了你……殺……”
二娃一把抱住女人放聲大哭:“娘,不不……娘……”
手胡亂地撫摸著女人滿是鮮血的臉,不時還擦著自己又是涕又是淚的面孔,以至於自己的臉上也滿是血跡。
女人已經奄奄一息,一支手緊緊抓著二娃的手臂努力地叫著:“娃、娃……娘……”
大奎自己把傷口用布扎了一下,然後對素雲說道:“我們走。”
素雲無法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地上的母子,就在她要轉身的一霎那,她突然看見二娃緩緩回過頭來,他那雙本應痴傻的眼睛里,已然不見了以往的傻氣,閃動的淚花里竟然滿是哀傷和依依不舍,微微開啟的嘴唇在無聲地顫動,那份稚嫩的渴望是那樣的無助。
素雲的心在收縮,一股悲涼涌上心頭,有的只是很痛的悸動,似有熱淚要滾涌而出……
劉大奎已經給她系好了胸前的扣子,依然拉住她打著結的袖子上路了。
山風開始輕輕地呼嘯,隱隱的在風中還夾雜著嗚咽的哭聲,彷佛在乞討失去的往昔,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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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村口時,那里已經有三個當地的民警在等候,凝芳他們寒暄了幾句,就分頭進入了村子。
但據可靠消息,劉大奎上午出去了後就一直沒有出現過,這讓凝芳犯了難,思考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先搜查他的家,萬一肖素雲在他家里的話,可以先把人質救出來,然後再考慮抓捕劉大奎。
大伙都表示了同意,於是幾個人負責守住村子的幾條出入口,凝芳和趙志平便進入了劉大奎的家。
正在仔細搜查的當中,民警小鄭一臉緊張地跑進來,帶著氣喘地說道:“李隊,哥幾個在東村口堵住了那姓劉的,不知怎麼的,那家伙好像知道不妙,夾著人質望山上跑去了。”
凝芳神色一緊,急急的問道:“那人質怎麼樣?有群眾阻礙嗎?”
“人質看上去沒問題,不過好像把村民驚動了,有些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人不是很多。”
沉思了一下,凝芳說道:“那好,你現在立刻找到村干部,讓他們把群眾疏散,絕不能讓他們圍觀。快去!”
小鄭迅速離開,凝芳看了看趙志平,臉色很嚴肅地說道:“那咱們趕緊過去吧,別耽誤了。”
趙志平也繃緊了弦似的,剛毅的神色刻在了他的眉間,什麼話也沒說,和凝芳一路小跑著趕往那里。
劉大奎挾著素雲,手里緊緊握著那把手槍,吃力的往山上後退著,眼看著後面就是一道山壁,再要退後似乎已不可能,他不願意此時丟下素雲,內心實在已經割舍不下剛剛才又搶回來的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愛。
他心里在嘀咕,這些警察怎麼會來得這麼巧,看來今天凶多吉少。
面前的幾個警察手里都拿著槍,不時地向他喊著:“把人放了,立刻放下武器,抗拒是沒有出路的。”
大奎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回答,只是緊緊摟著素雲,生怕她會被他們搶走似的。
他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濃濃的陰雲,深沉的眼光閃動著最後的瘋狂,額上的青筋都已暴突起來,牙關咬得緊緊的,隨時准備著一搏。
素雲被他勒著脖子摟在他胸前,呼吸極為困難,頭巾也早已被扯的搭拉在了脖子上,一頭秀發在風中被吹得飛揚起來,的飄拂在她的臉前,場面就這樣持著,劍拔弩張,此時凝芳及時趕到了,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後,她慢慢走上前,在離劉大奎五六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美目里隱含著威嚴,緊緊盯視著劉大奎,她不會忘記那天晚上的那一幕,她對眼前的這個人有著很冷靜的評價,完全有理由把他歸入愚昧、殘暴之流,或許還是個亡命之徒。
“放下武器吧,把她也放了,好嗎?”
她的話很簡單,可是卻出奇的溫和,連她自己都感覺有些奇怪,當然,她內心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先把人質放了。
劉大奎眼睛里閃過一絲利芒,內心像有所動,但立刻又恢復了原狀,槍口突然抵住了素雲的腦袋,同時他的臉在素雲的腦袋後面移動開去,就在這個時候,素雲的耳邊清晰地傳入了一個很輕的聲音“對不起!”
她心里突然一顫,然後便聽見他對著面前的人大聲的吼道:“都給我退後,要不然我要開槍了,快!都退開!”
凝芳仍然盯視著他,慢慢的忙後退了兩步,正要再次開口勸說,驀然身邊竄過一個人影,只向劉大奎撲去,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瘦小的女人。
就在凝芳鄂然中,那女人已經橫身攔在了劉大奎和素雲的身前,帶著淚水的臉上滿是焦急:“警察大哥,你們放了我奎哥吧,他是好人,你們不要殺他,我求求你們了!”
那語聲帶著哭聲,嘴唇都在顫抖著,兩支手往後攔著死死的護著他們。
凝芳他們一時被驚呆了,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場面,兩個民警竟作出要上前的架式,凝芳想要攔阻時,那女人突然回身一把拉住了素雲,猛地往凝芳站立的方向一推,素雲猝不及防,腳下一絆撲倒在地。
女人正是山妮,此時她內心的焦急哪里顧得了很多,她只要她的大奎哥平安離開,當素雲被她拉開以後,她整個人便撲入了大奎的懷里:“奎哥,我們不要她,我會……”
大奎也被一霎那的變化弄懵了,直到山妮撲進他的懷里時他才反應過來,眼見著素雲跌倒在地,兩個民警又衝了上來,他突感世界將要崩塌一樣,心中涌上來一股熱血,猛地一把推開懷中的山妮,無意中舉著手中的槍直向地上的素雲撲去……
“啪、啪”兩聲清脆的槍響,場上立刻靜止了下來。
但聽“呃”的一聲,劉大奎那矮壯的身子突然慢慢往下萎頓,然後雙膝跪了下去,隨即胸口的鮮血如小泉般開始滲出。
與此同時,一聲淒厲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山谷。
“奎——哥——”山妮張著大大的嘴,絕望的臉上充滿了恐怖,發了瘋似的撲向轟然倒地的劉大奎。
凝芳此時完全愣住了,包括那兩個開槍的民警。
瘋了似的山妮跪在地上抱著大奎的身子,想要呼喊:“奎、奎……哥……”
卻已是泣不成聲,渾身打顫,突然她抓起地上的那把槍,兩手緊緊握住平舉著,搖著頭哭叫著指向在場的人:“你、你們……還、還我的……奎哥……啊……嗚……嗚……”
凝芳此時也無法冷靜下來,但她努力控制著勸慰道:“姑娘,請冷靜點……”
“你還我奎哥……”
山妮慟哭著大聲打斷了凝芳的話,凝芳從她的眼神里突然看見了絕望,她大叫一聲:“姑娘不可……”
山妮的嘴唇顫抖著喃喃自語道:“奎哥,我和你一起去……”
然後她緩緩轉過身慢慢伏在劉大奎的身上,槍對准了自己的腦袋……
素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掙扎中耳邊便傳來了槍聲,接著,就在她努力扭轉頭的時候,那一聲淒厲的慘叫猶如利劍一樣刺在了她的心上,接著“彭”的一聲劉大奎的身子便倒在了她的身邊,那張熟悉的臉就躺在她的眼前,抽搐的面頰如紙一樣白,可是他的眼睛卻殷紅如血,倔強的不肯瞑目的眼睛,還是那樣深深地看著她,一絲飽含歉意的淺淺的微笑,就在眼角的那一滴緩緩流下的淚水中,永遠地定格了……
“砰”又是一聲槍響,一個年輕女人的頭顱垂在了大奎的臉上,那有些泛黃的枯亂的頭發,在他的臉上零亂地飄拂著,一縷鮮血從她的太陽穴迅速地流下,紅紅的猶如殘陽,瞬間像流星一樣劃過她的臉龐,又流入了他凝注希望的眼睛,漸漸地盈滿、漸漸地淌過,然後那雙依然殘留著微笑的眼睛便慢慢地閉上了。
“嗚……”
再也難以抑制的悲哭如山洪般爆發……
墨綠的山林在低低的呼嘯……
此時,夕陽在山的那一頭慢慢地落下,滿天的晚霞宛如披上了紅妝,直把山野陶醉得那麼鮮艷嬌美……
“全文完”
手中的版本還有一個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