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玲上車後,坐在副駕駛的那個年輕人不由回頭看她好幾眼,大概是奇怪怎麼會有一個女人出現在這顯然有些神秘的事件中。
關玲兩眼一瞪,斥道:“看什麼看?”
年輕人似被關玲的惡狀所嚇,在這深更半夜出現的女人,大概不會是什麼好惹的角色。
他不敢作聲,立刻轉臉向前,再不敢回頭看關玲。
司機發動汽車,駛離大橋。
出租車繞來繞去,行使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有人打電話來,而司機遠不像剛才在橋上見到張一鳴倆人的時候那樣慌張,他在深夜的南寧城中熟練自如地穿大街過小巷,似乎心里有數,知道該往哪里去。
張一鳴開始有點懷疑,這家伙剛才說了假話。
張一鳴悄悄回頭瞄一眼,看不見關玲的手下乘坐的車。
在這樣的時刻要進行跟蹤的確比較困難,不能跟得太緊,因為街道上幾乎沒有其它車輛,跟得緊了很容易被發現。
幸虧有跟蹤儀器,張一鳴相信關玲的手下應該能夠遠遠地吊住自己,如果這都吊不住,這幫人就太衰了。
出租車又曲里拐彎繞了一陣,忽然在一處黑暗的路邊停住,路邊一條小巷里立刻衝出一人。
到達車旁,掃一眼車後座上坐的張一鳴和關玲後,此人一把拉開關玲一側的車門,偏身坐了進來。
出租車一直沒有熄火,待來人上車,車門“嘭”的一聲關好後,車便重新開動繼續向前了。
現在,關玲成了坐在張一鳴和後來上車的男人中間。
張一鳴看到這個上車的男人,不由露出一個極難察覺的微笑。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大柱。
大柱坐穩之後,嘿嘿干笑兩聲,問:“兩位就是貨主?”
關玲此時也猜出來者何人,忍不住生氣地質問:“東西是你偷走的?”
“別說得這麼難聽,貨是我們撿到的,現在我們拾物不昧,交還給你們,討點好處費總是應該的吧?”
“撿到的?從我的車里撿?”
關玲冷笑道。
“哈哈,算是吧。因為我們打開車後箱的時候,可沒想到里面會有這等好東西,像這種意外所得,說是撿來,不過分吧?”
關玲氣得沒話說,冷哼一聲,不再跟大柱做口舌之爭。
2“你這是帶我們到哪里去?到底在哪里交貨?”
關玲見車還在行使,似乎也沒個明確方向,忍不住問。
“錢帶來了嗎?”
大柱反問。
關玲看一眼張一鳴,張一鳴拍了拍自己腳下的提包,同時趁機跟大柱交換了一個眼神。
張一鳴剛才一直沒作聲,因為以他現在的模樣,大柱似乎一時還沒認出他來,但他的聲音是沒變的,他擔心突然說話會讓大柱吃驚,從而露出破綻。
現在一個眼神之後,大柱心中已經明了。
大柱嘿嘿一笑,“就在這里交易,不然小姐你還想去哪里?”
“這里?”
關玲吃一驚,“你耍我?我們把錢已經帶來了,你的貨呢?”
“別急別急,很快就會讓你見到貨的,我能先看看錢嗎?”
關玲氣急敗壞地看大柱一眼,才轉頭對張一鳴道:“給他看。”
張一鳴把裝錢的提包遞給大柱,大柱打開查看的時候,關玲忍不住帶有警告的口吻道:“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的話……”
大柱查看完包中的錢,笑眯眯地抬起頭來,“你放心,我們絕對銀貨兩訖,童叟無欺。”
這時,出租車再次開到一個跟剛才大柱上車地點環境類似的地方。
車停下來,大柱手伸出車窗拍拍巴掌,暗處便又跑出一人,手里拎一個大包。
這個人張一鳴認得,是炮仗。
炮仗跑到車邊,將包遞給大柱,然後立刻轉身往回,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車再次開動,大柱將包遞給關玲,“看看吧,是不是你丟的東西。”
關玲狠狠接過包,打開一看,沒錯,是那批丟失的貨。
關玲將包遞給張一鳴,心中頓時安定許多。不管怎麼說,貨已經拿回來,剩下的問題只是怎麼狠狠整治這幾個小毛賊了。
小毛賊三個字是這段時間以來張一鳴和關玲等人一直用以稱呼盜走貨品這幫人的,可是從今晚的行動來看,關玲忽然間對“小毛賊”三個字有些懷疑起來。
大柱他們周密的計劃,有條不紊的行動,處處顯得不像是幾個小偷小摸的毛賊。
就像現在,交易已經完畢,關玲也沒弄清楚他們總共有幾個人,窩點在哪里,而且從這個交易過程的設計來看,關玲估計下一步大柱就會在隨便某個地方讓他們下車,然後坐著這輛的士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關玲心中暗暗慶幸,要不是她有無线跟蹤儀器,今晚肯定會讓這家伙給跑了。
“你們看來不像是小毛賊嘛。”
貨已到手,關玲又知道自己的人遠遠跟在後面,她現在不急不躁了,便想摸摸大柱的底。
“小毛賊?誰說我們是毛賊的?”
大柱很不服氣。
“靠撬人家的車尾箱偷摸點東西過活,不是毛賊是什麼?”
大柱一陣冷笑,“我們幾個兄弟不過是在家里犯了點事,跑到南寧來避風頭而已,撿到這批值錢的東西純粹是偶然,你以為我們哥幾個就是靠小偷小摸為生?”
大柱胡編亂造的故事令張一鳴也不禁為之叫好,這一來,關玲就更加搞不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過我們兄弟還真是有財運。”
大柱得意地嘿嘿一笑,“隨便玩玩居然撿了一票大的。”
3
大柱一直把東西說成撿來的,關玲氣得牙跟都癢癢,忽然想大柱不過一個人在這里,現在錢和貨都在車上,干嘛不把他制住,還等什麼呢?
關玲對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
心念一起,她臉色一變,便想動手。
大柱就像看穿她的心思一樣,忽然道:“小姐,你的臉色很不好,怎麼,該不會想跟我動手吧?”
“你……”
關玲止住自己幾乎是箭在弦上的趨勢。
大柱嘿嘿一笑,顯得胸有成竹,“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既然敢來,就不會沒有准備。”
“你有什麼准備?”
關玲的心思被看穿,既惱羞成怒,還有點不死心,沒准這家伙在虛張聲勢。
大柱又是一笑,“你想試試?我勸你還是別試了。咱們這回是做買賣,不是火並,你交錢,我交貨,已經愉快成交,這不是很好嗎?難道你想反悔?”
“我就是要反悔,又怎麼樣?”
關玲干脆把話挑明了。
這時,張一鳴拉住了關玲。“算了,我們下車吧,貨丟了我們認栽,現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大家說好的。”
張一鳴邊說邊給關玲打眼色。
關玲知道張一鳴的意思,那是說反正後面有自己人跟著,待倆人安全下車後,由後面的兄弟去處理。
可是關玲就是不死心,她不相信大柱一個人能把自己怎麼樣了。
關玲心想張一鳴頭腦靈活,思維縝密,但是終究不是打打殺殺之人,所以此時的情況下張一鳴有點心虛可以理解。
但關玲不一樣,她覺得以自己的功夫,雖然大柱是一體格健壯的男人,她也不在話下。
關玲推開張一鳴的手,道:“我還真想看看這位兄弟能怎麼對付我。”
張一鳴見關玲執拗,不由一嘆,道:“你怎麼不聽話呢?你以為現在是我們兩個對付他一個?如果猜得沒錯的話,前面兩位,包括開車的兄弟,大概不是什麼出租車司機和司機的朋友吧?”
張一鳴這話既是對關玲所說,也是在問前面的倆人。
4“哈哈哈。”
自從在橋上出現直到現在,始終未發一言的坐在副駕駛上的年輕人放聲笑出來,“還是男人有見識,有的女人明明頭發長見識短,偏偏還不自知。”
年輕人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回過頭來,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經指向張一鳴和關玲。
這年輕人一說話,張一鳴才發現他就是兩次跟自己通電話的人,難怪他開始一直不作聲,大約是為了隱藏身份。
這一變故令關玲臉色一變,她並非膽小之人,主要是太過吃驚和意外,剛才一直跟大柱斗機鋒,她完全忘了前面的倆人。
“唉。”
大柱嘆一聲,“小姐你看,本來你們早點下車,你的記憶中就能對我們這次的完美交易留下一個美好印象。現在大家面子撕破,美好印象也破滅了,多可惜。”
“你想怎麼樣?”
剛才關玲是想從大柱手里把錢搶回來,現在則開始擔心貨又被搶回去,心態隨局勢而瞬息變化。
“你放心——”
大柱拖長了聲調,“我們不像你,既然是交易,你已經付錢,貨肯定是交給你帶走的。我的兄弟帶上槍,為的是防止意外。”
大柱的話讓關玲稍稍舒一口氣。
“我倒想問問,你怎麼看出我們來的?”
前排拿槍的年輕人此時饒有興趣地問張一鳴。
張一鳴一哂,“這是明擺的事情。首先,司機對今晚的路线太熟悉了,該怎麼走怎麼停,完全不是他先前說的要等電話。如果這還可以解釋為雇你們的人事先給你們有所交待的話,那麼第二點就很奇怪了,我們今晚做的是殺頭的生意,如果你們是被雇來的,我想雇你們的人不會連這也告訴你們吧?可我們在後面的談話和交易,稍有頭腦的人也能知道是在干嘛,而你們居然沒有一點沒有意外和好奇,像是被雇來的不知真相的司機嗎?何況在橋上的時候司機裝得那麼慌張,這跟你們後來的沉穩反差太大了,反而起到欲蓋彌彰的效果。我也想問,你們在橋上是怕我們不上車呢?還是怕我們有埋伏?所以要扮豬吃老虎?”
“哈哈,算是一種防范措施吧,小心點總沒錯。”
年輕人得意地回答張一鳴,然後忽又看著關玲,道:“你剛才不是不讓我看你嗎?我還偏想好好地、仔仔細細地看看你。”
關玲怒目瞪著年輕人,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你有種。”
年輕人沒理會關玲的話,真是好好地打量了她一陣,忽然大笑起來:“小姐,你好漂亮啊。”
這本可以說算是一句稱贊的話,在年輕人口中以調侃的語氣說出,聽在關玲耳里便像是羞辱一般。
這話要是張一鳴對她說,估計她的感受就是天壤之別。
“好,現在你們可以下車了。”
年輕人笑過後,對張一鳴和關玲道。
司機應聲“喀”地把車停下來。
張一鳴和關玲對望一眼,悄悄摸出跟蹤器塞進座椅縫隙內,然後打開車門,提上那一大包海洛因,首先鑽出汽車。
關玲在張一鳴後面,一邊准備下車,一邊又在臨下車前狠狠瞪年輕人一眼,心想待會你就知道怎麼死的。
就在張一鳴已經在車外地上站定,而關玲瞪了年輕人一眼之後也准備跨步下車之時,忽生變故。
年輕人突然衝司機大聲命令,“開車。”
同時槍口一指關玲,狠狠道:“別動,否則打死你。”
這個異變讓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張一鳴和關玲自己感到意外那是不在話下,但是顯然大柱也吃了一驚。
只有司機跟年輕人心有靈犀,“開車”令一出,他一腳踩下油門,已經在車下的張一鳴還沒反應過來,出租車“轟”的一聲,早衝了出去。
本來因為張一鳴下車被打開著的車門在慣性作用下“嘭”的關上,關玲的身子也被甩得倒在座位上。
張一鳴看著疾馳而去的出租車,這才意識到,關玲被他們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