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你是哪一年考上大學的?”
“前年。”
這麼算來,正常情況下翠翠今年二十,其實還可以再考,有些人高中復讀兩年的話,考上大學也二十了。
在張一鳴自己讀大學那個時候,復讀三、四年的都有。
“你還願意再考一次嗎?”
張一鳴看著翠翠問,“你要再考上了,上學的費用我幫你出。”
翠翠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看著張一鳴,片刻後露出羞澀的表情,“那怎麼行,我們都還不認識。”
“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也不行。不好的。”
翠翠低下了頭,但態度很堅持,“我可以賣姜糖,自己掙錢,學習也不一定要到大學去,我自學考試已經都過了幾門了,明年就可以拿到大專文憑。”
張一鳴不再說什麼,對於有些人,例如翠翠,最大的幫助就是尊重她的自尊。
翠翠抬起頭來,“不說這些了。你給我講講北京的事情吧,還有那些大公司都是怎麼招人的,他們要求哪些基本的技能?”
張一鳴其實並沒有很多求職的經歷,對日漸興起的人力資源這一塊業務也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不想讓翠翠失望,略微想了想後,便見了一些聽說的、一些自己對招人、用人方面的看法,糅合在一起慢慢地給翠翠說起來。
張一鳴發現,翠翠原來並非什麼都不知道,當今資訊技術這麼發達,各類媒體鋪天蓋地,而翠翠又是有心之人,所以她早已經了解到很多東西,她缺乏的只是切身的感受。
聽張一鳴說些事情,對翠翠來說只是對她間接知道的很多東西增加了一個比較直接的印證的渠道。
所以翠翠大多數時候都能跟張一鳴搭上話,兩個人聊得興致勃勃,一直到黃師叔做好午飯端了上來。
黃師叔殺了一只雞,自家養的土雞,一端上桌,聞著就香氣四溢,是現在那些飼料雞所絕對無法比擬的。
其它還有自己種的蔬菜,以及為過年准備的臘魚、臘肉等等。
一桌絕對無公害的綠色食品。
翠翠已經跟張一鳴熟悉了很多,飯桌上也就沒那麼多害羞,大大方方地,還給張一鳴夾菜,像半個主人。
吃完飯,翠翠說得回去看店,黃師叔知道她的情況,也沒多留,讓她去了。
2翠翠走後,黃師叔開始收拾碗筷,張一鳴見了要幫手,黃師叔沒讓,“看你這樣子,像是做過這些事情的嗎?”
張一鳴有些不好意思,“可您是長輩……”
黃師叔似笑非笑,道:“我做了一輩子了,也不在乎輕松這一下。這是在家里,又不是江湖上,你別在意什麼長輩的,就算我兒子在這里的話,還不也是我收拾。”
張一鳴看著此時的黃師叔,就真是一個操勞了一輩子的家庭婦女,不是說她在做著家務就像家庭婦女,而是她表現出來的心態——她自然而然地做著這些,而且也樂意做著這些。
黃師叔可代表著桃李結的一支,但她這樣子一點也不像跟江湖曾經有過任何瓜葛的,若不是上午她試探張一鳴內力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功力,張一鳴真懷疑自己找錯人了。
如果桃李分支都是這個樣子的話,那張一鳴恐怕也要跟黃師叔一樣,懷疑重振桃李結的意義了。
“師叔……”
看見黃師叔差不多收拾完了,張一鳴叫了一聲,想接著上午未完的話題再談。
黃師叔看他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不急不徐地問到:“你這次來急著回去嗎?”
張一鳴當然是想越快搞定越好,但是黃師叔是個長輩,在她面前張一鳴也不好表現得太沉不住氣,像個毛躁的小伙子。“也不是太急。”
張一鳴只得這樣說。
“嗯。”
黃師叔點點頭,又問:“你住在哪里?”
張一鳴說了賓館的名字。
“你要不急著回去的話,搬到我這里來住幾天,怎麼樣?我家里很寬敞。”
張一鳴看出來了,黃師叔就是想讓他住一陣,既然如此,那就住吧,著急也沒用,於是張一鳴點頭答應了。
黃師叔笑起來,“你現在回去收拾東西吧,有什麼話,這幾天我們可以慢慢談。這幾天你還可以和我家那老頭子,還有我兒子都認識一下,大家也算是親戚。”
3
張一鳴在黃師叔家住下後,對她家里的人員情況很快就了解了。
黃師叔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文武學校負責,張一鳴住下的當天晚上就見到了,不過這幾天大兒媳正好帶著黃師叔的大孫子回鄰縣的娘家看外公外婆去了,張一鳴沒見到;二兒子在縣城里工作,是公務員,一家人住在縣城里。
張一鳴住下的第二天,也就是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外出替人看病的龍老先生回來了,於是黃師叔把縣城里的二兒子一家也叫了回來,吃了個團圓飯。
這樣,張一鳴將黃師叔的一家人基本上見齊了。
張一鳴住下的第三天,也就是龍老先生回家的第二天,張一鳴一大早還沒起來,就聽見院子里有虎虎的拳腳聲和沉沉的吐氣聲,他略一細聽,知道是龍老先生在活動筋骨。
張一鳴瞥了一眼窗外的天空,那里才微微露出一點幾乎看不出來的魚肚白。
自從得了法能的密宗心法,包括後來又教他的那套拳腳,張一鳴的修習倒也不曾間斷過,但是像這樣起大早的情況卻不多。
現在應該5點剛過吧?
這樣大冷的天,在北京的話張一鳴此時肯定還左擁右抱地在被子里舒服著。
住下的這兩天黃師叔也一直沒有跟張一鳴好好談過,張一鳴有點心神不定,不知道黃師叔什麼意思,整天的無所事事,張一鳴的睡意便不多,這回被龍老先生的動靜吵醒,他索性穿上衣服,也下樓來到院子里。
龍老先生看了張一鳴一眼,沒有做聲,一直到打完自己的一套拳,一絲不苟地完成最後一個收勢動作後,才對張一鳴笑笑,招手讓他過去。
“怎麼樣?這鄉下小地方,住得還習慣吧?”
龍老先生問。
“還好。空氣清新,又沒有城市那些噪聲,很舒服。”
龍老先生點點頭,沉吟片刻,道:“昨晚你師叔跟我講了你的情況……”
張一鳴一聽師叔兩個字,便知道黃師叔把情況都對龍老先生說了。
因為第一天見到師叔的大兒子,以及昨天一家子吃飯時,黃師叔都介紹說張一鳴是過去的老朋友家的孩子,算是外甥。
張一鳴急切地想知道黃師叔說了什麼,誰知龍老先生話題一轉,道:“來,我們過兩招,你師叔說你功力不錯。”
張一鳴一愣,剛想推辭,龍老先生已經擺出了一個起手勢,雙目炯炯地盯著張一鳴,像是盯著一頭隨時會對自己發動攻擊的豹子。
張一鳴突然領悟到,這才是練武之人,一旦對敵,即刻進入一種全身戒備的狀態,這已經是一種融入骨子里的本能,就算是一場跟後輩之間的切磋亦是如此。
龍老先生的眼神盯得張一鳴性起,精神和注意力一下子被調動起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過兩招就過兩招,怕什麼。
張一鳴也不再猶豫,前腳一虛,雙手一抬,也擺出准備過招的起勢。
張一鳴心里本還准備擺好POSE後先客套兩句,例如晚輩如何如何,多有得罪,請多指教什麼的,誰知他姿勢都還沒擺囫圇了,龍老先生一聲低喝,一拳已到胸前。
拷,怎麼這樣啊?
張一鳴大吃一驚,急忙回身後撤,同時扭腰側身,堪堪避過這一拳。
這武林前輩不是得有范嗎?
就算不是先讓三招,起碼也得讓後輩先動手吧?
敢情武俠小說里都是瞎掰的,打架斗毆這玩意兒,看來還是先下手為強。
張一鳴情急之下,早已顧不得前輩後輩,多有得罪什麼的,避過龍老先生第一拳後,他抬腳就向老先生的膝蓋踢去……
4你來我往一二十招,張一鳴漸漸緩過勁來,又是十幾招過後,張一鳴發現這龍老先生好像不過爾爾,難怪他剛才要搶攻,若讓張一鳴占了先手,還不定怎麼樣。
就失了先機的情況下,張一鳴都還抓住一次機會,幾乎可以一拳擊中龍老先生胸口,不過張一鳴在經過前幾招忙亂後,心神很快定住了,知道這畢竟是切磋,對方又是長輩,所以那一拳他並沒有擊下去。
又是十來招,龍老先生突然冒出快似閃電的一掌,大大出乎張一鳴意外,眼見就要避不過去,老先生又突然收住了手,輕輕一躍,退後半步,跳出倆人的格斗圈外。
“好了好了,就到這里。”
龍老先生微微笑著說。
這時候,天空已經大片發白了,張一鳴聽見屋里黃師叔還有她大兒子都已經起床,黃師叔下廚房做早餐去了。
這一場比試令張一鳴有點摸不清頭腦,他知道龍老先生是想試試自己,但是他不知道龍老先生想試什麼?試出來沒有?
“來,我再看看你的內力。”
龍老先生說著亮出掌道:“把掌對上。”
張一鳴依言伸出一掌和龍老先生的手掌貼在一起。
“你注意了,我要發出內力,你試著抵擋,但不要硬來,我有分寸。”
這回龍老先生不但沒有偷襲,倒是提醒又提醒。張一鳴覺得這位老先生真是奇怪。
正思想間,張一鳴突然感到一道雄渾的內力從掌心勞宮穴直逼而入,這內力倒是和第一天黃師叔試探他時所用的內力很是相像。
張一鳴不敢怠慢,意念一起,急從丹田腹地調動自身真氣前往迎擊。
兩道內力相接,相持起來。
龍老先生的內力一點點增強,張一鳴記著他事前提醒的話,不敢貿貿然地突發自己的內力去把他反擊回去,而是隨著他攻擊的增強相應地增強抵抗之力。
兩股內力都不斷增加,就像兩股水流在峽谷里相遇,互不相讓,水面便越升越高,張一鳴漸漸覺得胸口激蕩起來。
正在這時,龍老先生攻擊的內力開始收縮減小,張一鳴知道可能是探試結束,忙也隨著一點點開始收回自己的內力。
兩人手掌分開,龍老先生徐徐吐出一口長氣,然後微笑著對張一鳴說了兩個字:“不錯。”